韩陵闭上眼睛,箭矢破空声,象啼裂地声,交汇于耳边。
眼睛睁开之时,便有了主意。
他的脚一蹬,凌空而起,往密如雨点的箭矢处迎去,同时蓝光裹身,点点箭尖,平铺天际,箭速若电,若韩陵腰强行闪往高处,必定要经过横扫的箭网。
韩陵身悬半空,白衣绕身旋转,蓝光得逞地向外扩张,宛如一道蓝色的龙卷风在半空起舞,箭矢却偏偏碰不得这些蓝光,箭头一触及蓝光,就像射到了富有弹性的墙壁之上,纷纷改变了飞行的轨迹,不能伤韩陵分毫。
战象奔至,长鼻向上如战锤般挥去,箭雨过后,韩陵身上的蓝光收缩回白衣之上,双目往下一瞥,鞭子般的象鼻正破空划过,韩陵脚尖往下,就在象鼻挥往最高点的那一瞬,脚尖点上,那只战象痛苦地狂吼一声,身体一下子保持不了平衡,往一边像坍塌的高楼般倒去,惨摔在地上,而韩陵刚好借势急上空中半丈,凌空俯视地上的战象、步兵、弓箭手所组成的部队。
帕拉特嘴角扬起,双手高抬,诚挚地拍了两下,示赞赏之意。
“中土能人多,韩兄的武功果真是神乎其技!”帕拉特赞道,那些已向前突击的战象见一个同伴倒下了,纷纷高举象鼻,愤怒地往高空处的韩陵伸缩着,发出阵阵象嚎。
“说实话,在每次的比武之中,我都只会用一种武功,但现在可不是比武,所以在下就能随意而行,将诸种武功融会贯通而行,才能在国王陛下面前献丑了。”韩陵在高空声如洪钟不失风度地回答道。
“好!好!那么就要看韩兄接下来挡不挡得住这波进攻了!”帕拉特话声刚落,那些踩着步兵肩膀的弓箭手整齐一致地往后退落地,持盾步兵个个腾空而起,往韩陵包围而去。
韩陵扫视一下,这些步兵看了个个均是身手不凡之辈,手持如此重量的护盾都能凌空跃起,绝对不可轻视。
想及至此,韩陵连忙闪身飞开,避免落入包围圈中,同时双掌往前虚推,几个白雾般的掌印向外扩去,如烟如幻,周围的步兵连忙举盾抵挡,虚掌印到盾牌上,带盾连人都为之一震,再也没有了前进之势。
韩陵深吸一口气,身形快疾如电,拳头凌厉,逐一往凌空的盾牌上撞击而去,一个个盾牌往内凹陷,破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碎屑落地,不消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原本还气势高涨的步兵如断翅之鸟一样往地上坠落。
韩陵往前方迅身掠去,来到了吊桥前,静静回头默看,展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远处的帕拉特,也已看不清模样,但韩陵也隐约感到,他也是露出同样的笑容。
那个骑在战象上的人影,双手张开。
一股强大邪异的气势疯狂地聚拢而来,乘黑云压城之势,像一头头饿狼往韩陵扑去,韩陵心中一惊,双袖往外一挥,勉强抵住这些强厉凶恶的气势,同时目中精光大作,往那个战象上的人望去。
没有人追过来,象影和人影交相重叠。
韩陵缓缓转过身去,往吊桥上迈出步子。
吊桥晃晃,像受惊的孩子一样,焦躁不安,有几块木板也十分不情愿地从链锁上掉落,摔在惊浪尖石上,化作木屑。
韩陵双脚立在一块已现裂痕的木板上,静静凝视前方,似有所思。
前进一步,再一步,吊桥摇晃得更凶,仿佛要故意作弄上了这条桥的人一样。
韩陵走到最中间之时,脚底下一阵骇浪翻起,不自量力地撞碎在崖壁上,惹起一声彻天巨响。
吊桥的铁索像年迈的老人,不断地颤抖着它的身体。
没有人会发现,铁索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几近极限。
韩陵继续往前进。
铁索蓦地断开,整条吊桥夹带着木板,从两岸间轰然坠下,一裘白衣也随之下堕。
第三十一章:牢狱风云(上)
密不透风的房室,只有令人作呕发霉的味道,和火烫的灰烬味。
然后,是阵阵鞭子抽到皮肉上的声音,和一声声惨叫,这惨叫声已经随着一下下的鞭击,渐渐地衰弱下去。
房室四角,各置一火盘,火光熊熊,却带不来丝毫的暖意。
几个人的厉喝声传出,似乎他们现在心中大为不满。
“我说过……我不知道……不是我下的毒……”陈如风满脸血痕,还布上了黑色的污迹,双眼已是无力可使,欲张还合,全身塌软,双手被铁链锁环扣着,挨着青色的墙壁,嘴巴上下痛苦地颤动着。
房室内一个阔壮的黑影继续挥起鞭子,往陈如风的嘴角又是狠狠地一击抽记,嘴角缓缓地渗出血来。
这个壮汉正是石场的监工头阿卡斯,陈如风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就范,以致落得今日如斯境地。
其余数人,也均是石场的监工,他们认为是陈如风下的毒,要毒害所有苦工,今天将陈如风带到这个秘密的审讯刑室内,正是要严刑逼供。
他们口中吐出的,均是恶毒的天竺语,而陈如风所回答的,是他们所听不懂的汉语,但陈如风明白,只要他一点头,他就会含屈认罪,因此他一直都是摇头示意。
他的意识,也逐渐迷糊下去,疼痛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自己也心想,今日大概就要命丧于此了。
狠辣的鞭击,带来的痛楚也越来地变得麻木,由那种皮开肉绽的火辣,变为蚂蚁龇咬的感觉,而眼前的景象,也愈发浸入一片雾水之中。
只是隐约地听得见,刑室的门吱呀地打开,鞭子终于有了停歇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均往那个新进来的人影,有几声咕噜咕噜的天竺对话传入陈如风的耳际,倒像是柔和催睡的曲调,渐渐地淹没了陈如风最后的意识。
陈如风的头一沉,无力地垂了下去。
脚下,是饥饿地翻腾着的白浪,在向悬崖上的那个白色身影狰狞地张着大口,似乎在说道:“快下来吧,快下来吧!”
韩陵双手钩在峭岩上,紧抿嘴唇,双脚凭空而吊,那座断裂的吊桥已经被汹涌的浪花所吞噬,只有一块块残破的木板还在海面上孤零零地漂流着。
韩陵往上而望,离悬崖顶处约有三丈之高,可惜在刚才与帕拉特的军队的缠斗中打量消耗真气,现在想要提一口气一冲而上真是难于登天了。
滚石从身侧滑落,在壁上打了几个滚后便落入了瀚海凶浪的怀抱之中,沉没至深处。
韩陵的手指也早已涨得通红,手所仗倚的那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也向下沉了一下,仿佛快要脱离崖壁,也要冲进大海的怀抱中。
长此下去,韩陵最后的下场也只是葬身瀚海之中。
韩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上方,唇齿紧贴,双手开始抖动起来,麻痹感占据了整只手臂,力气将尽,却又无计可施。
韩陵将目光往下落,人急智生,双脚刚好找到了两个小孔洞,一插而进,手所紧搭的岩石暂时停止了松落下跌的趋势。
但此刻他还不敢松一口气,换着是其他人,往下一望骇人的惊浪,早已吓得头昏目眩了,可韩陵乃是坚韧之人,此刻正是心念急转,寻找脱身困境之计。
“拼一拼了!”韩陵心中暗自道,闭上眼目,深深吸气,全身放松。
那块岩石再度惊险地松了一下,几乎快要和崖壁分离,韩陵蓦地睁开眼睛,暴喝一声,腰微微弯曲,如弹弓般,往上一伸,身如飞箭,直冲云霄。
这种强行提气之法,前提是要全身放松,但一旦身体松懈,就很可能从崖上堕入茫茫瀚海之中,韩陵这一次可以说是兵行险招。
韩陵的升势渐止,双手往前一扑,一个倒翻筋斗,成功双脚立地,身后的海浪愤怒地咆哮一声,仿佛刚刚到口的猎物而又溜走了的猛兽一般。
他回过头去,望着对岸已一片模糊的光景,冷笑了一声。
“刚刚的那股气势,竟能连桥都震断,你这个国王,可真是不简单啊。”韩陵像是在自语自语道,原本雪白的衣裳也添上了一块块脏痕,但韩陵却毫不在意,也不整理一下凌乱的服饰,往前迈步行进,重新踏上了大唐国土。
当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是晦暗惹人昏睡的火光在不断地摇曳着。
陈如风艰难地撑起身子,身上各处的酸痛令他哼了一声,抚着胳膊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往后挪了挪身子,靠在熟悉的牢房中的墙壁之上。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陈如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对面靠右的牢房之中,一个人正倚着木柱,隔着一条小道的距离凝望着他。
“尹兄,原来你就在我旁边啊。”陈如风有气无力地说道,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黑暗之中,尹平刚点了点头,道:“刚刚你受了他们的严刑拷打了吧?他们肯定认为是你下的毒。”
陈如风拍了拍额头,脑袋之中一片沉重,“但我确实没有这样做。”
“我听说,是在你的碗内沾上了的毒,而不是在稀粥里下的毒。”尹平刚淡淡地说道,陈如风吓了一惊,扭过头来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惊疑。
尹平刚藏在黑暗中的脸容也变得凝重起来,“所以说,原本要毒害的目标,是你,那个受你施舍的人,却成了你的替死鬼。”
“我?”陈如风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地道,“我得罪谁了?”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尹平刚转过头去,默默地凝视前方。
陈如风心中疑团丛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要毒杀他。难怪刚刚那些人竟然将他放了,看来是得悉分派给众人的稀粥内并无毒,而那些毒的矛头,正是指向他自己。
然而,就这样无端端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陈如风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的,缩在稻草堆上辗转了好几遍,都不能入眠。
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思索了。
怎么所有的事端,都是要针对着他?从那些杀害萨克德的神秘人,摩罗寺的天颂,再到如今监牢之中的毒杀,背后是不是有所关联?
现在最令他焦急的一事,便是使节队伍遇害案,可惜翻来覆去地想,始终毫无头绪。
难道是说,在他们一行人林中遇害之时,有人知道了陈如风是唯一的幸存者,而要将这条漏网之鱼,赶尽杀绝?
很有可能!
陈如风迅速地翻过身来,不料拉动了身体受伤之处,痛得惨哼起来,却没有发出声来,只是做了几个口型。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迅速找出真凶,不然,连他自己都有性命之虞。
陈如风一下子觉得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之境,韩陵他人也不知是安是危,是否已安然返回大唐通风报信,在援兵来临之前,他又是否能撑得住。
太多太多的忧虑,在心中不断地滋生着,令他在这个恼人晚上只能入眠一个时辰。
第二日,陈如风如常被带往石场作劳工,身上斑斑的伤痕被人视若无睹。
不过,当陈如风将沉甸甸的石头扛在肩膀上之时,酸酸的痛楚便从肩上直贯全身,脚所受的压力一重,之前所拥有的惊人的效率自然消失全无。
而那些站在高台上的监工均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昨晚对陈如风的所作所为与他们丝毫无关。
当陈如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将一块石头扛到台阶的三分之人的时候,身旁却有人追了上来,一左一右地包夹赶上,陈如风目光一瞥,正是昨日欺凌那个被毒死的囚犯的三个恶汉之中的两个。
陈如风的身体左右各被撞了一下,本来就已经苦不堪言的身子保持不了平衡,一下子往后面倒去,连人带石地顺着台阶下滚,排在身后长长的苦工队伍顿时乱作一团,一个接一个地往后摔去,怒叫声不断。
监工们见情况不妥,连忙跳下高台,往台阶处快步走来。
陈如风重重地摔落到地上,痛得叫不出声,捂着自己的小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样子是伤上加伤了。
仅余的一个恶汉早已在地上等待已久,邪笑了一声,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陈如风迈步走去,俯下身子,扯起陈如风的衣角,将他整个人高举了起来,就像是举起一根微不足道的木棍一样轻松,脸上的笑容更盛。
监工们陆续赶到,却也没有动手阻止,个个冷眼旁看,甚至还略带着嘲笑的目光。
陈如风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像一只布玩偶一样,在那个恶汉的手心中被他肆意摆布。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伸出双手,紧捉着那个恶汉的手腕,却使不出劲来,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痛苦。
一个拳头狠狠地撞到陈如风的肚子上,陈如风感到自己的腹部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然后一股鲜甜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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