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喊了一嗓子:“好来,掌柜的,有人住店。”
胖胖的掌柜从里屋出来,眼也不抬,就去翻账本,边翻边道:“几个人,要几间房,交多少押金?”
白昭道:“押金?我们没钱。”
“没钱捣什么乱!”胖掌柜喝斥一声,扔下刚拿到手的账本,眯着眼走进里屋,甩得竹帘哗哗作响。
伙计道:“我看几位穿着不俗,怎么也是白吃的主?”又回到凳子上,继续春秋大梦。
阮二驴四人互相看一眼,都很无奈,阮二驴道:“走吧,找个山洞猫着。”
四人刚要出店门,迎面进来一位灰袍的老者,花白头发,三绺长须及胸,面容和蔼,未言先笑,道:“几位怎么走了,这客栈不开了?”
伙计腾地从板凳上跳起,道:“客官里面请。这几位没钱,小店不能招待。”
老者道:“哦,几位留步,你们的一切费用我包了。”
白昭道:“天上掉馅饼,不用住山洞了。”
乌云道:“老头,你不会是看上我们这位姑娘了吧?先说好,你没机会了,她连人带命都是这位公子的。”
阮二驴忙制止他,道:“前辈一片善心,古道热肠,不可枉自揣度。”
灰袍老者道:“诸位放心,常言: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仅不要那丫环,两位家丁我也没看上眼。”
乌云道:“老头,别乱说,我不是他家丁,我们是兄弟。”
灰袍老者“哦”了一声,装模作样地瞅着乌云和阮二驴,道:“不像,一个白白净净,文质彬彬;一个黑不熘瞅,言行粗鲁,怎么能当兄弟呢?不像。”
乌云道:“怎么说话呢?我哪点不配做他兄弟.......”
伙计插嘴进来,道:“还住店吗?磨嘴皮子的出去。”
灰袍老者拿出馒头大的一只金元宝,递给伙计,道:“四间上房,好酒好菜。”
伙计笑逐颜开,捧着金元宝喊道:“掌柜的,有人住店。”
里屋传出一个肥腻慵懒的声音:“有钱吗?”
“有,好大一只金元宝。”
竹片帘晃动,胖掌柜像阵风头一样吹到了柜台前,接过金元宝,笑得脸像带褶的大包子,道:“各位大爷,楼上请。”
伙计带着几人上楼,阮二驴仍要求住他原来的房间,伙计道:“你住哪间都行,这客栈大得很,客人就你们一拨。”
阮二驴道:“你们条件挺好,怎么招揽不到客人?”
伙计道:“现在洛城是我们巫门的总坛,谁敢轻易踏入?我们这家客栈主要招待巫门的宾朋,你没瞧见门牌上写的吗,巫驿。”
伙计走后,己巳道:“你这间挺大,我也住这儿吧。”
阮二驴道:“那老者不是开了四间房吗?”
己巳道:“我们总共有五人,他们三个都要单住。”
灰袍老者进来道:“这位公子,你的两位家丁不像话,都要单住,逼得这丫头好生为难。不是说我舍不得花钱,多开一间浪费呀!”
白昭、乌云也进屋,乌云嚷道:“老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家丁。”
老者道:“谁信。”一指白昭道:“你和他一黑一白,只要不蠢的人都能看出来,黑白家丁啊!”
白昭笑弯了腰,捂着肚子道:“我现在就去买件黑衣服穿。黑炭头,别说,你天生就是当我兄弟的料,黑白家丁,多好的称呼呀。”
乌云气得转身出门,边走边喊道:“我就单住一间,咋得了。”
阮二驴道:“白昭,把你的房间让给己巳,我们俩住一间。”
白昭道:“不用,我去和乌云住一间,现在就去哄哄他。”
白昭出去后,阮二驴对灰衣老者抱拳鞠躬,道:“谢前辈出手救急。”
灰衣老者扶住阮二驴,一抱拳,道:“西南域赶尸帮供奉安德鲁见过凶魔。我跑遍东南域、东域、中域,今天得见,实是荣幸。”
“你是赶尸帮的?”阮二驴有点吃惊。
安德鲁道:“巫王出世后,敝帮曾派人联络过您,只是派出的人不知所踪,还拐带丢了一件重要法器。”
安德鲁明显指的是泗城被做掉的那名骑龙骨的徒众,提起这桩事,有试探阮二驴之意。
阮二驴“噢”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我从未见过面,你怎么敢肯定我就是凶魔。”
安德鲁轻笑一声,从袖里掏出一幅卷轴,打开,画面上一人,白衣白扇,气定神闲,面貌身材与阮二驴一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阮二驴道:“真像,那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安德鲁微笑着道:“不忙,我们边吃边聊。”做了个请的手势。阮二驴随他来到以往常坐的临窗的桌前,桌上摆好酒菜,白昭、乌云已经在坐,表情十分亲密。
见阮二驴过来,乌云道:“阮兄弟,我大人有大量,屈尊我的贵体,跟这只狐狸住一屋。”
安德鲁道:“我说嘛,你们俩住一起最合适。”
乌云道:“闭嘴,你个抠门货。”
安德鲁道:“让我闭嘴,不好吧,我准备待会喊小二多上两坛好酒,看来没机会了。”
乌云连忙改口,陪着笑,道:“您老别这么说,就当我不懂事,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喊谁就喊谁。”
己巳笑道:“乌云,你就不能多坚持会?你这变得出太快了。”
乌云道:“小丫头除了想找男人,还懂什么。没听说过吗?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这是一种态度,逍遥自在的态度。”
己巳“呸”了一声,道:“黑炭头,张嘴没好话。”
阮二驴接过话头,道:“也不全是,他那句‘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说得极好。”
不言先笑的安德鲁竟然轻叹一声,道:“乌云老兄的态度,真令人敬佩,我敢说大罗金仙也难得这样的认识。”
听着夸赞的话,乌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哪有什么态度,更别提认识。”
安德鲁喊了一声:“伙计,再上两坛酒,再开一间房。”
“别呀。”乌云阻止他道:“酒可以上,房千万别开,我就要和狐狸住一间。”
白昭装作深沉的样子道:“不知是我魅力无穷,还是他贱。”
乌云“呸”了他一口道:“你有屁魅力......”话刚出口,觉着不对,这样说不是承认自己贱了吗,忙住了嘴。但己巳、白昭都笑的前仰后合了。
阮二驴止住了笑,道:“别贫了,开吃。”
经过这样一闹,安德鲁成功地融入了阮二驴几人中间。端起酒杯的阮二驴不由得对安德鲁娴熟的人际关系操弄赞赏有加,但心里却更加提防:和自己死对头的一伙人,派出这么重要的人物找自己,居心何在?
安德鲁好似专门为结识朋友而来,跟白昭、乌云觥筹交错,亲密无间,胜似亲兄弟,反倒把阮二驴晾在一边。
阮二驴心里明白,这是他的攻心术,先让自己沉不住气,他才能占据优势。既然看透,又怎会上当呢,阮二驴专心饮酒,专心吃菜,专心看他们斗酒,专心与己巳窃窃私语。幸福的己巳不由多饮了几杯,颊带旎红,媚眼含春地看着阮二驴,再也不愿转头,天塌了也不行。
阮二驴就怕己巳这样,下定决心要跟她讲清楚,但阮二驴担心的是这样做会深深伤害她。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不由想起伏彩儿,一颦一笑,都牵肠挂肚。
安德鲁道:“各位兄弟,我此次来就是为了邀请诸位去西南域做客,我们那里好山好水,美食传天下,美酒飘四方。”
白昭、乌云抢着说要去,白昭甚至起身要现在起程,道:“我的穿云诀,速度奇快,能赶上到你那吃晚饭。”
乌云道:“你吹吧,明天晚饭还差不多。要是有河道,我逆流而上,那叫须臾而至。”
两人海吹胡侃,安德鲁问阮二驴,道:“阮兄说我们何时起程?”
阮二驴端起酒杯道:“感谢供奉安排食宿,小弟借花献佛聊表谢意。”
安德鲁心里暗惊,好深沉的的心机。只得举杯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两人一饮而尽,互晾杯底,以示真心,点滴未剩。
阮二驴问己巳道:“我以前曾去过的洛园,觉得景美气爽,不知现在有没有荒凉?”
己巳道:“待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又好象想到了什么,道:“你想念伏彩儿公主了吧?我陪你去寻找她的味道。”
被搁在一边的安德鲁只有加入白昭乌云他们中间,心里暗自盘算:不兜底牌,凶魔是不会跟自己走的,现在要去游园,说不准明天找个借口要告辞。他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牵引着白昭、乌云两人的话题结束了酒席。
阮二驴原打算探听寻叶、梦叶的消息,但全被安德鲁打乱,索性真去重游洛园,回忆伏彩儿的音容笑貌,以解相思之苦。
己巳道:“我们现在就去吧,我能看见你眼中的渴望。”
阮二驴道:“己巳,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己巳道:“明白。但我不管,只要跟着你就好。我就不信,伏彩儿容不下我?”
阮二驴真不知己巳是专情还是花痴,道:“你是个好姑娘,何苦呢?”
己巳悠悠地道:“伏彩儿若真容不下我,我就做你永远的丫环。”
安德鲁刚想插嘴,被白昭一把扯过去,道:“他们俩就是这样神神道道的,别理他们。走咱弟仨回房继续喝,不信我灌不倒黑炭。”
安德鲁被他扯着,十分不情愿地跟着过去。阮二驴心底大笑:来这耍手段,抄我后院,有你好日子过。
己巳也笑了,道:“这两个活宝,不会把安德鲁灌醉吧?”
阮二驴道:“不会,安德鲁心眼多,实力不俗,醉倒的是白昭和乌云。”
己巳道:“白昭和乌云会不会有危险?“
阮二驴道:“我虽不知他的来意,但能看出来好象有求于我,当然不会对乌云和白昭下手。你等着吧,白昭乌云酒醉之时,就是他向我摊牌之际。我们先去洛园。”
洛园真的荒凉了。野草没径,兔走狐奔,鸦雀择枝而栖,池塘见底,还有几棵残荷叶破花缺。小亭的彩漆片片肃剥落,像迟暮之人的老年斑,昭示着行将就木。
阮二驴道:“就是那个亭子里,彩儿摆宴为野风洗尘,我也在坐。”
己巳道:“用大哥的话说,伏彩儿一个眼神就把你拉进了她的局。”
阮二驴道:“我知道张一忍是为我好,但彩儿磨难太多,她也是被逼无奈。”
己巳道:“我大哥也没说伏彩儿她坏,只是在当时情况太复杂,怕你搅进去出不来。”
阮二驴苦笑一声,道:“还真是差点没出来。”
往事的回味总是苦甜掺半,当时虽是惊心动魄,可回忆起来,多了许多平淡。物是人非,只有真情依旧在,随着时间的飞逝,愈来愈浓,若无大毅力只会憔悴在思念中。
阮二驴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平淡。有一位大汉锦衣绣缎,油头粉面,以极不协调的形象停云落在阮二驴的面前。
大汉不分青红皂白,喝道:“好一对狗男女,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情。”
阮二驴哭笑不得,这话从哪说起。抱拳应道:“这位大哥,小弟二人旧地重游,只为消遣,实不曾行苟且之事。”
大汉道:“莫要狡辩。巫王颁下法令,所有青年男女均须进巫殿接受图腾的挑选,你二人定是心怀不满,在这辱骂巫王。”
阮二驴道:“我俩初来贵地,根本未曾听说过巫王法令,又怎么会因此而辱骂巫王?”
大汉笑了,道:“新来的,那我正式通知你俩,即刻随我到巫殿报到。”
阮二驴来了怒气,道:“我俩要是不去呢?”
大汉狞笑一声:“那我就把这小姑娘就地正法。”伸手抓往己巳的右腕。
己巳冷笑,不闪不躲,只把凝玉链递到大汉抓来的恶手。大汉抓住凝玉链就往怀里拽由于用劲过大,倒退着摔倒。凝玉链像小蛇一样从大汉手心游出,顺胳膊而上,绕过脖子,爬上脊梁。大汉见鬼一般地弹跳而起,浑身乱抖,想甩掉凝玉链,但已经晚了,他也被封进了一个冰疙瘩。张着大嘴,保持着抖动的姿势。己巳收回凝玉链,道:“你祈祷吧,或许我在飞开之前能想起给你解封。”
阮二驴道:“留你在这帮我看守洛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和己巳一起踱步离开,步履悠闲,好似刚才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
两人回到巫驿,正如阮二驴所料:白昭、乌云醉倒,安德鲁在中午用餐的桌前安静地品茶。阮二驴让己巳回房,自己坐到了安德鲁的对面,道:“说吧。”
安德鲁放下茶杯,给阮二驴斟上一杯,双手递到他眼前。阮二驴不客气地接过来,轻啜了一口,赞道:“好茶,清香有致,韵味无穷。”
安德鲁道:“我先给你奉上一份见面礼。”顿了顿,接着道:“我刚接收到帮里的传讯,上面.......”甩手往天上指着,道:“上面又对你下了一道格杀令,这是在你大闹云龙宗之后的第二道。显然,你在深海域又做了件令上面恼火的事。”
阮二驴轻笑,算是收下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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