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翎雕道:“倘若有人看见,我不会等到如今才找他。”
任少君淡然一笑道:“李爷,您明智,我不敢说马姑娘无中生有,至少这是误会,马四姑娘只是凭几句话猜想……”
任梅君娇笑说道:“这猜想可能要人的命呀。”
马荣贞双眉一扬,冷冷说道:“我记得你曾说郭会主没吃着羊肉反惹了一身膻,这也是猜想么……”
“哎呀,我的马四姑娘,”任梅君娇呼道:“你听到哪儿去了,你可知道我指的是哪回事呀,这回事儿李爷可是明白,我是指那夜玉珠他……”
瞟了玉翎雕一眼,道:“李爷,这回事您知道,是么?”
玉翎雕冷冷说道:“要是你真指的是那夜之事,我是知道。”
任梅君望向马荣贞,笑问道:“马四姑娘,你听见了么?”
马荣贞冷笑道:“有天晚上你曾经提起‘万安道’,这又怎么说。”
任梅君一怔道:“‘万安道’,我什么时候提‘万安道’来着。”
马荣贞冷笑说道:“你或许真记不得了,可是我记得,就是在我二哥下山的那天晚上,我值夜,从你房外经过,无意中听见的!”
任梅君脸色微变,笑道:“四姑娘好长的耳朵,怎么你跑到人家房外偷听人家夫妻三更半夜里……”
玉翎雕突然说道:“郭玉珠,这怎么说?”
郭玉珠强笑说道:“我不记得拙荆什么时候……”
玉翎雕道:“郭玉珠……”
郭玉珠笑容微敛,道:“李爷,我请问‘万安道’有什么不能提的?”
玉翎雕双眉一扬道:“郭玉珠,你的胆子不小,这是我跟你私人间的事,我不愿拿这方玉佩压你,‘万安道’谁都能提,可巧玉霜姑娘是在‘万安道’上失踪的……”
郭玉珠道:“那么,不论谁提‘万安道’,就是他劫掳了玉霜么?”
玉翎雕道:“你自己明白,你不同于任何一个人。”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李爷的意思是说我爱慕玉霜……”
玉翎雕道:“你污蔑了这两个字。”
郭玉珠双眉微扬道:“李爷,既然您说这是您跟我私人间的事,不愿拿那方玉佩压我,我就要斗胆说一句,我爱玉霜是我的事,而玉霜她也是郭家的人。”
玉翎雕两眼一瞪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配管?”
郭玉珠一点头道:“不错,李爷。”
玉翎雕倏然而笑,是冷笑:“今天的郭玉珠果然不比往日的郭玉珠了,你怎么投向官家,你怎么对付郭家,这我可以不管,但你劫掳郭姑娘这件事我是非管不可……”
郭玉珠道:“李爷,郭玉霜是您什么人?”
玉翎雕道:“郭姑娘不是我的什么人,她跟我有数面之缘,承她看得起我,把我当成个知心朋友,就凭这一点,她的事我不能不管,再说郭家人以为是我玉翎雕掳去了她,这我也不能不洗刷个清楚。”
郭玉珠道:“无论是谁,要洗刷自己却不该找我……”
玉翎雕道:“而我却找定了你。”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诚如李爷适才所说,今天的郭玉珠已不是当日……”
玉翎雕道:“今天的郭玉珠又如何?”
郭玉珠道:“至少他现在已不懂怕为何物。”
玉翎雕双眉陡扬,却倏然而笑道:“洗尽一身脂粉气,难得,我为你庆贺……”
“谢谢。”郭玉珠道:“这全是磨练使然,这全是拙荆的功劳。”
玉翎雕道:“你是想跟我见个高下?”
郭玉珠道:“只要李爷有这个意思,我不敢不奉陪。”
玉翎雕一点头,刚要说话。
任少君突然喝道:“玉珠,大胆……”
玉翎雕道:“任局主,这是我跟他私人间的事,跟这方玉佩不发生任何关系。”
任少君道:“但您毕竟是老爷子……”
玉翎雕一摆手,目注郭玉珠道:“郭玉珠,咱们订个赌约,我胜不了你从此我不过问玉霜姑娘的事……”
郭玉珠道:“太便宜了些。”
玉翎雕眉梢儿一扬道:“以你之见?”
郭玉珠道:“英雄难以并立,情敌不容共存。”
玉翎雕一笑说道:“我奉过一颗人头就是,倘若你不敌呢?”
郭玉珠道:“郭玉珠任你处置。”
玉翎雕摇头说道:“我不愿意处置你,郭家自有人在,我只要你交出玉霜姑娘,如何?”
郭玉珠一点头道:“使得,你我一言为定,请舱外去。”侧身摆了手。
任少君急了,忙道:“玉珠,你……”
任梅君突然说道:“哥哥,这件事不是单凭口舌所能解决的。”
任少君呆了一呆,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玉翎雕深深一眼道:“任姑娘说得是。”
郭玉珠一笑说道:“她是唯恐天下不乱,请吧,阁下。”
任梅君脸色一变,但她没有说话。
玉翎雕迈步行了出去,马荣贞忙跟了出去,低低说道:“李爷,他一身所学……”
玉翎雕含笑说道:“谢谢你,我知道了,我向不轻敌,自会小心的。”
只听任梅君在身后娇声说道:“玉珠,你也小心啊。”
马荣贞脸上一红。
随听郭玉珠道:“多谢夫人,我输不了的。”
玉翎雕没看见,任少君向着任梅君投过一瞥,任梅君也报以一瞥,这一瞥包含的不少,别人是无从意会的。
到了舱外,分两下站定,郭玉珠含笑开了口:“阁下可嫌这船上小些。”
“不,”玉翎雕微一摇头道:“够大了。”
郭玉珠道:“那么今天你我两帐并一……”
玉翎雕问道:“两帐?”
郭玉珠道:“当夜事,今天事,不瞒你说,我是恨透了你。”
玉翎雕笑道:“你的话跟当日大不相同了,实话实说,这种人最为可爱……”
郭玉珠道:“谢谢,可是我恨你已然入骨。”
五翎雕淡然一笑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不过有件事我很清楚,假如在动手过招时你能胜过我,只怕你会等不及我自己把脑袋摘下来,对么?”
郭玉珠道:“你说着了,只要我能胜你,我要亲手杀了你。”
玉翎雕摇头笑道:“你这么恨我,玉佩对我却是挺感激的。”
郭玉珠道:“为什么?”
玉翎雕摇头说道:“你已算不得是郭家的人了,不说也罢。”
郭玉珠道:“也好,动手吧。”
玉翎雕道:“我随时都可以动手,只是像你我这种人要是拳来脚去的拼斗,那不但乏味而且俗。”
郭玉珠道:“我有同感,以你之见?”
玉翎雕道:“不用多,我想在三招之内分胜负,而且最好咱们都站在原地别动。”
郭玉珠道:“你的意思是要用内力真气。”
玉翎雕微一摇头道:“该说是玄功。”
“好的。”郭玉珠一笑点头道:“确该称之为玄功,看谁先动。”
玉翎雕笑笑没有说话。
郭玉珠扬了双眉,道:“看来你比我还狂些。”他慢慢地抬起了右掌。
任少君神色有点凝重,突然招手向身后一挥,道:“大家退远点。”
“黑骑会”的那些一流人物个个都是识货大行家,谁都知道马上要在眼前展开的是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是石破天惊,风云色变,龙争虎斗,闻言连忙退到了船头一隅。
这里玉翎雕也开了口,他低低说道:“四姑娘请往后站站。”
“玉娇虎”很听话,温顺地退后了几步。
玉翎雕身后没长眼,可是他知道马荣贞退了几步,当即又道:“不行,四姑娘,请再往后退退。”
马荣贞迟疑了一下,又往后退了几步。
玉翎雕没再说话,目中奇光闪射,盯住眼前抬掌待发的郭玉珠,一眨不眨,表现得没一丝儿大意。
郭玉珠开了口:“你准备好了么?”
玉翎雕道:“我刚才说过了,随时可以动手。”
郭玉珠道:“那么我要发招了。”
玉翎雕道:“请吧。”
郭玉珠没再说话,扬掌过顶,像打招呼一般地向玉翎雕招了一招,玉翎雕没还手,没动,他那身衣裳的衣角猛然一阵狂飘,猎猎有声,像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刮得人站不住脚了,毕竟,玉翎雕他身子未动分毫。虽然他身子没动分毫,可是他的目光却已难掩心中的震惊,他扬起了眉,道:“士别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郭玉珠,你如今该是‘长眉’门中的翘楚,顶尖儿人物了。”
任少君跟任梅君兄妹也都面露惊容,同时还露着一种迹近不信的诧异神色,他两个对看了一眼,任梅君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候玉翎雕已发了招,他抬手弯腰,划半弧向郭玉珠抖了一抖,很轻,没有一点劲气可言。
倏又是一阵狂风起,郭玉珠的衣袂往后飘起,扬得更高,而郭玉珠的身子也丝毫未动。
他笑了:“李克威,你不过尔尔。”
玉翎雕道:“我却要对你重新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里郭玉珠面罩寒煞,冷然一笑开了口,“李克威,今天你这只雕儿死定了。”
一声裂帛异响,他向玉翎雕攻出了第二招,这一招大异头一招,他是向李克威拍出一掌,他人没动,那手掌却像脱离了手臂飞了出去,而且满天都是掌影,令人眼花撩乱,难分虚实。
任少君陡然一惊,脱口呼道:“群魔乱舞,玉珠,你什么时候学会了……”
只听玉翎雕一声轻笑:“他群魔乱舞,我来个佛光普照。”
右掌一抬,满天指影,一个指影迎一只掌影,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且准头分毫不差。
裂帛异响震耳,刹时掌影指影俱消,玉翎雕两眼有点失神,郭玉珠脸色显得苍白,而且看上去怕人。
突然,他舌绽春雷,一声大喝,震得大船晃动,河水扬波,整个人猛然一跃,快得像闪电。
玉翎雕双掌一阵速拍,砰然大震连响,大船猛然一阵巨晃,好几个黑衣壮汉立足不稳栽下了船来,“黑骑会”那些一流人物全蹲下了,就连任少君、任梅君兄妹也一连退了好几步,“玉娇虎”马荣贞一下子坐在了船板上,她直了眼,满脸是惊骇色,到今天她才知道差玉翎雕多多,暗地里她也庆幸那天没当真跟人家动上手。
船停,风定,一切趋于静止。再看,玉翎雕站在原处没动,郭玉珠站的地方比刚才稍往后挪了半步,面前船板上有一小摊鲜血,他嘴角上也挂着血渍,脸色更见苍白,也更显得怕人。
刹时间,这一带的气氛能令人窒息。
任少君脸色难以言喻。
任梅君妙目中射出了两道异采。
忽然,郭玉珠又扬起子右掌。
玉翎雕淡淡地及时说了一句:“郭玉珠,三招了,还不够么?”
郭玉珠顿时像泄了气一般,那只右手显得那么软,那么乏力,缓缓地垂了下去。
玉翎雕的双掌翻动了一下,道:“郭玉珠,交人吧。”
郭玉珠没有说话,人木呆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玉翎雕又开了口:“郭玉珠,听见我的话了么?”
郭玉珠开了口,话声像发自冰窟:“听见了。”
玉翎雕道:“是我败了,还是你败了?”
郭玉珠道:“我略略逊你半筹。”
玉翎雕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够了,我侥幸保住了自己一颗大好人头,你交人吧。”
郭玉珠又沉默了,闭着嘴没说话。
玉翎雕道:“郭玉珠,昂藏七尺躯,须眉大丈夫……”
郭玉珠突然开口说道:“郭玉珠不是人间贱丈夫,说句话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根本没有劫掳玉霜,便是我也在找她。”
玉翎雕两眼一睁道:“郭玉珠,我不信。”
郭玉珠微一摇头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玉翎雕道:“尊夫人跟你提‘万安道’何解?”
郭玉珠迟疑了一下道:“我承认在‘万安道’上截过玉霜。”
玉翎雕两眼猛睁,道:“截着了么?”
郭玉珠道:“截着了。”
玉翎雕道:“玉霜就在‘万安道’上失了踪,这怎么说?”
郭五珠道:“我也知道她是在‘万安道’上失了踪,事实上她人并不在我这儿,劫掳她的也不是我。”
玉翎雕道:“那么是谁?”
郭玉珠没说话。
玉翎雕道:“你不知道是谁么?”
郭玉珠道:“不,我知道。”
玉翎雕道:“那么是谁?”
郭玉珠道:“说出来你未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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