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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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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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元甲苦笑说道:“这就令人难懂了!”



朱汉民道:“不管怎么说,让人知道了总是事实,否则那七处基地不会悉数被挑,既让人知道了,那就只有谓之事机不密!”



郝元甲沉吟未语,许久,忽地抬眼问道:“少侠本身可曾遇到这什么袭击?”



朱汉民呆了一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



郝元甲诧声说道:“他们破坏各处基地,其用心自然是在意图阻拦匡复大计,既如此,他们似乎没有理由不对付少侠这领导人物。”



朱汉民道:“或许他们不知道建立基地的是我!”



郝元甲摇头说道:“少侠奈何糊涂一时?一处基地遭人破坏,少侠赶往探视究竟,两处基地遭人破坏,又是少侠赶往查究,就是再傻再笨之人也会明白个八分,何况……”



朱汉民霍然醒悟,但旋即皱起眉锋,道:“前辈所说的不错,可是他们既知是我,却怎地从未对我下手!”



郝元甲道:“以我看,他们之所以末敢惊动少侠,那只是一时,只是因为慑于碧血丹心雪衣玉龙那武林第一的威名!”



朱汉民默默地未开口,这句话,他很难表示是否,要说不嘛,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要说是嘛,那似乎是自认威名震武林,面对着这位前辈父执,他怎好这般坦然受之而不知谦逊。



郝元甲何等老江湖?自然是胸中雪亮,他略一沉吟,又道:“所以,我以为他们绝不会不动少侠,只不过是伺机下手,迟早而已,下手害人的方法很多,并不一定非出之武学不可,少侠可千万小心他们的阴谋伎俩。”



朱汉民扬了扬眉,道:“多谢前辈提醒,晚辈省得,自会小心—切!”



郝元甲道:“少侠这次前来北京,如果我所料不错,只怕也时刻都在他们监视之中,少侠密会阿步多,夜入贝勒府,又上白云观拜访德郡主,可能少侠的身份也已引起他们动疑,万一弘历知道了少侠的真正身份……”



朱汉民神情一震,霍然色变,目中寒芒电闪,冷哼说道:“倘若他敢动纪大人夫妇或者德贝勒兄妹毫发,那是他弘历自取杀身之祸,我必叫他血染大内,尸横禁宫。”



那威态,便是郝元甲也为之心惊。



又谈了片刻,看看曙色已然透窗,朱汉民逐起身告辞。



郝元甲也末挽留,一直送出分舵之外,才依依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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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峰忽起



朱汉民踏着初透的曙色进了城,回到悦来客栈中,他刚回到客栈没多久,大街上蹄声响动,客栈之前,降临了贝子爷玉珠大驾,这位贝子爷一进门,劈头便责问朱汉民由白云观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这“回家”二字,着实感人!



朱汉民容他气虎虎地瞪着眼说完,方始淡淡一笑,道:“贝子爷,别这么一见面就数说人可好,你知道,我是个平民,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进入内城?”



自然,这是托词,玉珠可不含糊,立即驳了他一句:“那么,你阁下昨夜一个人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出来的?”



朱汉民一怔哑了口,红了脸,玉珠微显不悦地又道:“我可不懂你怎么想,可是我知道,爹、妹妹和我,全家上下老小,都没有把你当作外人,你也该知道咱们上一代是什么交情,为什么你不回家反跑来客栈,是谁得罪了你?还是你顾忌着彼此的立场?你要知道,由上一代至今,咱们不讲立场,倘若你一定要讲,昨天你就不该夜访贝勒府。”



朱汉民既感动又惭愧,他想插口解释。



玉珠却不容他说话,一把抓上了他的手臂,道:“如今废话少说,我既然来了,你就是不想走也得走,你要知道,一家大小都等着你吃饭呢!爹还说,我要是不能把你找回去,一辈子就别回贝勒府了,阁下,别让我作难,也别跟我过不去,走吧,马都替你备好了。”



说着,拉着朱汉民便往外走。



如此诚恳真情,朱汉民怎好再说什么?只得由他拉着出了门。



在路上,朱汉民把去白云观的经过,告诉了玉珠,玉珠起先不信,可是眼看朱汉民的那郑重神色,却又不得不信,他简直想不通,姑姑整天念着这位仁兄,如今这位仁兄来了,她却又怎的避不见面?



进了贝勒府,果然德容等一家大小都彻夜未睡地在等他,这,令他万分不安,而,尤其令他不安的是那美姑娘见了他乍然而喜,却旋即又故作冷漠的神情。



德容带着慈祥,也带着些不忍,半真半假地说了朱汉民几句,朱汉民只有一种感受,那是温暖,他觉得,上一代不平凡的交情,已在各人的心中生了根,根深而蒂固,永远不可磨灭。



交谈还没几句,玉珠便憋不住地说出了朱汉民前往白云现的情形,大伙儿听了之后,俱感诧异莫明,不解是何缘故。



最后,还是德容以柔和的口吻,安慰了朱汉民一番,他说,怡姨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她朝夕思念,断无避而不见之理。要没有什么重大理由,她绝不会狠起心来这么做。



贝勒府的吃用,那自是不差,何况正值大年下,这一顿饭之丰盛,当然是不必说了。



这一顿饭之欢愉气氛,那也是不在话下。



每个人都兴高采烈,谈笑风生,而,唯独美姑娘似乎有点坐立不安,食不甘味,心不在焉。



这,朱汉民他看得清楚,可是他装作了没看见,自顾淡笑,像个没事人儿一般。



这,可全落在了德容眼内,他谈笑不减,然而在谈笑中,眉宇间已浮现起一丝淡淡隐忧。



藉着三分酒意,也带着些公子哥儿从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服,玉珠有意考考这位当年儿伴,如今武林第一,潇洒美书生的胸蕴所学。



那自然是上自天文,下及地理,旁涉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包罗万象,无所不问,无所不考。



哪知,不问不考还好,一问一考之下,满座震惊,齐声叹服,玉珠他更是酒醒了三分,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美书生,论文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胸罗古今,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能令大学土纪昀自叹不如惊为天人。



谈武,他是公认的当今第一。



本来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出高徒,良匠出绝艺,接受第一奇才衣钵的人还会差。



再说,他的智慧、禀赋是汇集第一奇才、绝代巾帼两个人之所有,自然,那是超人。



带着笑,德容指着玉珠的鼻子,骂他班门弄斧,自不量力,说他坐井观天,以管看豹,以蠡测海,自找没趣。



于是,美姑娘兰珠更不安了。



德容眉宇间那重隐忧,也更浓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天快正午始散席。



接着,又在贝勒府那美轮美奂的大厅之中,晶茗聚叙。



放下茶杯,朱汉民强忍不安,突然期期发问:“容叔,听说大内的侍卫近年来时常出京,有这事么?”



难怪他不安,人家以诚待他,他却拐着弯儿套问于人。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彼此立场不同,私交虽称不凡,互相可以舍命,但他不能为私交而不顾大我的立场,同时他也不愿让人家为私交而昧于大义。



德容呆了一呆,道:“容叔不知道有这回事,你听谁说的?”



朱汉民只好说得自江南传闻。



德容沉吟了一下,道:“要没这回事儿,人家不会瞎说,我这些年来难得进大内一趟,也很少跟他们罗嗦,也许……”



忽然转注玉珠,接道:“玉珠,你一天到晚到处乱撞,你知道么?”



玉珠想了想,摇头说道:“没听说大内侍卫年来出过京,不过,我知道,和坤的儿子常带着那班死士往外边跑,而且一出去就是旬月。”



朱汉民皱了皱眉,没说话。



德容望着玉珠又问道:“你是指丰神殷德?”



玉珠笑道:“爹也真是,丰神殷德如今是和孝公主的额驸驸马,怎会轻易出京,珠儿说的是和坤那小老婆带来的儿子,和天仇,小和!”



德容点了点头,想想自己的糊涂,不禁失笑,旋又叹了口气,道:“和坤这个人真有办法,他原是个文秀才,略通文墨,没多少年便由三等侍卫升为御前侍卫,兼正红旗副都统,如今更不得了了,一身分兼兵部尚书、军机大臣、议政大臣、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步军统领、京城崇文门税务监督,成为当朝第一大红人,皇上对他宠任之专,简直是史无前例,我却以为这个人别无所长,唯一的所长是能‘伺意’,他不过略通文墨,皇上却叫他兼理藩院尚书,与四库全书馆正总裁,撇开六阿哥永溶、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煌不谈,我真替刘统勋、纪昀、陆锡熊、孙大毅几个叫屈,唉!那有什么办法,谁得罪和坤谁倒霉,像内阁学士尹壮图、御史曹锡宝、管世铭、钱丰,哪一个不是在他手下倒下去的,唉!不谈也罢,提起来真能叫人……”



叫人什么,他没说,摇了摇头,住口不言。



玉珠却高挑双眉地说道:“爹说得不错,像小和,北京城里就数他最神气,能在紫禁城骑马,随随便便的进出大内,比咱们这些贝勒、贝子还威风,我一见他就不顺眼。”



德容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没他那么神气,没他那么一个好老子。”



玉珠脸一红,赧然笑了。



朱汉民突然插口说道:“容叔,你常见到和坤这个儿子么?”



德容点了点头,道:“见倒见过几次,他常来找玉珠,反正不竞猎,就是赛马,再不就是斗斗能耐比比武!”



朱汉民道:“你以为他的武学……”



德容丝毫不犹豫,道:“得自名师真传,非一般花拳绣腿可比!”



毕竟不愧是宦海老江湖,朱汉民投过佩服的一瞥,转望玉珠,笑问:“玉珠,如何,是你行还是我行?”



玉珠玉面又复一红,赧笑未答。



德容诧声问道:“忆卿,什么如何不如何?”



朱汉民指着玉珠道:“我说和天仇功力高绝,足列武林一流好手,他不信!”



德容笑道:“哪里是不信,分明是不知天高地厚……”



顿了顿,接道:“怎么,你也见过和坤这个宝贝儿子了?”



朱汉民点了点头,遂把隔晚在正阳门前看到和天仇与玉珠比斗的事约略说出,接着又问:“容叔,以你看,和坤这个儿子禀性如何?”



德容未答,笑了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你的眼力只怕比容叔只高不低!”



朱汉民脸一红,淡笑道:“恕侄儿直说一句,容叔你既然知道,对玉珠的跟他交往,就不该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德容笑得有点窘,也带着点自嘲,道:“忆卿,你知道,和坤视他这个儿子如性命,比其他的都宝贝,容叔我这个贝勒……”摇摇头,没说下去。



他没往下说,朱汉民也没让他再说下去,当即截口说道:“容叔,你管不了别人的儿子,总能管管自己的儿子呀!”



德容面有羞愧色地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朱汉民一眼,这一眼,满含着感激,随即转注玉珠,道:“玉珠,你听见了么?撇开文武两途不谈,单这阅人的眼光,你就难及忆卿万一,以后该知道好好的学了!”



玉珠默默地点了点头。



朱汉民望着他淡淡地一笑道:“玉珠,你知道,咱们亲如兄弟,我是为你好!”



玉珠双眉一挑,叫道:“小卿,这是什么话,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好歹都分不清,有你这么一个兄弟,我其他的朋友都不要了。”



朱汉民含笑说道:“谢谢你,玉珠,只要你肯学,我永远帮助你!”



玉珠大叫一声,叫了起来:“好家伙,这回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德容笑了,笑得很安慰,双目微有湿意。



一直闷坐不响的美姑娘,此时突以一双美目望向乃父,知女莫若父,德容立即会意,犹豫了一下,望着朱汉民微微一笑道:“忆卿,别厚彼而薄此,你容叔不只玉珠一个儿子呢!”



朱汉民抬眼投注,所接触到的,是美姑娘那娇靥冷漠,美目中却难掩希企的神情,心头一震,忙强笑说道:“只怕侄儿这身浅薄所学,难及容叔那家传……”



德容笑了笑,笑得心情有点沉重,道:“兰珠说得好,过份的谦虚,那叫虚伪!”



朱汉民玉面微红,赧然一笑没说话。



他似乎是默许了,虽没有明确地答应,也不像对玉珠那么热心,但是,他总算没有表示拒绝。



美姑娘兰珠那一双美目,深邃,满含令人心弦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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