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兰忙把聂小倩的良苦用心说了一遍。
听毕,傅小霞脸上阴霾更浓,道:“看来倩姨也是智穷技拙,束手无策了……”
霍玉兰道:“可是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忽然聂小倩的话声在室外响起:“是霞姑娘来了么?”
傅小霞愣了愣,应道:“是我,倩姨!”
室外聂小倩推门而进,傅小霞忙趋前见礼。
聂小倩出双手相扶,含笑说道:“霞姑娘,今夜我是第一次看见你……”
傅小霞低头道:“倩姨,小霞是万不得已,要不然早给您请安了!”
聂小倩笑了笑,道:“霞姑娘,过去的事,我猜透了九分,但我始终不明白你既然叫你哥哥去北京为什么又……”
傅小霞道:“倩姨,那是因为小霞在和亲王陵墓里巧获佛门遗宝菩提经,准备把它交给哥哥,可是后来我又发现它不适合男子习练!”
聂小倩截口说道:“那信你不是在亲王府写的么?”
傅小霞道:“信笺是亲王府的,信是在墓里写的。”
聂小倩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目光一凝,道:“霞姑娘,你上过少林么?”
傅小霞道:“不敢欺瞒倩姨,我去过了,是怡姨叫我去的。”
聂小倩点头笑道:“那就怪不得大悟掌教前后矛盾,有把握救华山了。”
话锋微顿,又道:“霞姑娘,我以为你去追和天仇去了!”
傅小霞道:“是的,倩姨,但是没能找到他。”
聂小倩叹道:“看来汉民他合该有此一劫了……”
傅小霞急道:“倩姨,我哥哥他当真……”
聂小倩道:“除非有和天仇的独门解药,否则任何人救不了他!”
傅小霞花容惨变,道:“倩姨,这么说……”
聂小倩道:“霞姑娘,你有着过人的智慧,你也以为汉民他会就这么撇下匡复的重任,悄悄而去了么?”
傅小霞缓缓摇头说道:“不,倩姨,我不会这么想,一颗彗星是不会轻易殒落的!”
聂小倩道:“这就是了,那你跟兰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傅小霞道:“这是人之常情,倩姨,我不以为您会放心!”
聂小倩呆了一呆,默然不语,半晌始一叹说道:“霞姑娘,你说得不错,固然,我明知吉人天相,可是我心中的焦急与悲痛,并不下于你区跟他有手足之情的妹妹,同时,在这几天中,我也要尽我的一切心力去谋求挽救汉民的办法……”
傅小霞道:“这个小霞想象得到,只是,倩姨,目前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找邬飞燕,一个是找和天仇,而找邬飞燕怕已来不及,仅有一个办法是全力找寻和天仇的藏处!”
聂小倩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姑娘,不过,找和天仇的藏身处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他也知道咱们会想尽了办法找他,他当然也会想尽了办法躲咱们。”
傅小霞道:“这是必然的,但总是要找的!”
聂小倩道:“当然,咱们不惜翻开每一寸地皮!”
傅小霞道:“可是,倩姨,咱们不能全去,单凭几位护法在此是不够的!”
聂小倩点头说道:“是的,除了几位护法之外,咱们是该留个人在这儿照顾着,要不然,唉……我现在有点懊悔骗你三位叔叔跟苍五老出去了!”
傅小霞道:“咱们得从没有办法中想出办法,小霞以为您老人家留在这儿最恰当!”
聂小倩道:“霞姑娘的意思是你跟兰珠出去找?”
傅小霞道:“是的,倩姨。”
聂小倩沉吟了一下,道:“兰珠有你为伴,自不虞出什么差错,可是,霞姑娘,一旦找到了和天仇时,你有把握制住他么?”
傅小霞呆了一呆,道:“倩姨,和天仇已经知道我奈何不了他,那阿旺藏塔法王,也已看出我只是习了佛门的宝笈菩提经中的特异身法。”
聂小倩眉锋微皱,道:“这么说来,你两个是难以制住他,既然制不住他,如何能逼他交出那独门解药?”
傅小霞道:“那么,倩姨以为……”
聂小倩道:“让我出去找,你跟兰妹在这儿照顾汉民,合你二人之力虽然奈何不了和天仇,但挡挡来敌总是可以的。”
傅小霞沉吟着点了点头,道:“只好如此了……”
聂小倩突然站了起来,道:“咱们的一刻时间都是宝贵的,我现在就开始去找,你两个好好照顾着汉民,有事找西门总护法,我走了!”
说着,不等傅小霞与霍玉兰说话,便闪身出门而去。
聂小倩走了,净室中傅小霞与霍玉兰默默相对,再也提不起谈话的兴趣,一直这么静默着……
日升,日落……
这是第三天的黄昏。
第一个回到万寿宫的是聂小倩,她显得很疲乏,神色也憔悴了不少,一两天工夫,她也消瘦了很多了。
尤其令人不忍看的,是她那阴霾更浓,显示出心情极端沉重的脸色,那脸色看来怕人。
但是,她没有哭,没有掉泪。
当傅小霞与霍玉兰急不可待问她结果时,聂小情悲惨苦笑摇了头:“我几乎找遍了方圆百里之内,休说是和天仇,便连灭清教一个教徒也没有看见,看来那和天仇是……”
至此住口不言。
傅小霞默然了。
霍玉兰很快地低下了头。
她两个如今之情,是可想而知的。
第二拨回来的,是丐帮五长老九指追魂与丐帮精英八英、十二俊,这廿一位虽风尘仆仆,神态疲惫的,但是满面春风很高兴,因为苍寅手里拿着一个小坛子。
一进门,苍寅便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中小坛子,道:“姑娘,都不用愁了,老要饭的回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两条河豚,一路换着水,至今还是活的……”
聂小倩、傅小霞、霍玉兰站了起来,聂小倩强笑迎迓:“五老回来了!”
入目三人那该高兴而没有高兴的神色,苍寅为之一怔,道:“姑娘,老要饭的找到了两条。”
聂小倩惨然强笑,没说话。
傅小霞霍玉兰双双垂下粉首。
苍寅勃然色变,震声说道:“姑娘,莫非民哥儿已……”
聂小倩忙抬头说道:“不是,五老,而是我骗了五老,汉民所中之毒,非和天仇那独门解药不能救的,我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大弟三位及各门派掌教,万不得已,也累五老白跑了……”
“叭”地一声,那坛子掉在地上,碎了,水流了一地,地上,两条活生生的河豚乱跳。
苍寅,他须发俱颤,没有说话。
聂小倩忙唤道:“五老……”
苍寅突然说道:“老要饭的就是跑断两条腿也没关系,倒是民哥儿能有救啊,如今,如今……”嗓哑泪涌,语不成声。
英雄有泪不轻弹,苍五老生平没有掉过泪,他这一哭,便是再坚强、镇定如聂小倩者,也忍泪不住了。
倏地,苍寅仰首大呼,双目尽赤:“和天仇,苍老五不杀你誓不为人……”
翻身便要冲出去,适时,门外走来三个人拦住去路,是霍玄、端木少华、岑参,他三个惊愕投注,道:“怎么五老,莫非没找到……”
一眼瞥见地上那犹自蹦跳的两条河豚,一怔,喜道:“五老,这不是找到了么?还好,五老,我三个找遍了鄱阳湖及江北岸,连一条也没找……”
苍寅带泪悲笑,人已有点疯癫:“找到了,是找到了,可是再有十条也没用,姑娘是为了你三个人及那些掌教们的头,明白了么?”
三人笑容倏敛,霍玄震声说道:“大嫂,这话当真?”
聂小倩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霍玄目眦尽裂,大叫说道:“小岑,现在什么时候?”
岑参木然说道:“小霍,现在距子时还早。”
霍玄叫道:“走,找和天仇去,先把咱三个的头给他!”
言毕,转身便走。
聂小倩机伶一颤,失声沉喝:“大弟,站住!”
霍玄回转身来,道:“大嫂,您……”
聂小倩颤声说道:“大弟,你找不到和天仇的!”
霍玄道:“带着头找他,还怕他不出来。”
聂小倩道:“就是你三个把头给他也没用,他不会满足……,,霍玄道:“那容易,我跟小岑先把头给他,其余的让老二去要去!”
聂小倩颤声说道:“大弟,你要陷你大哥大嫂于不义,你让汉民他怎么……”
霍玄悲笑说道:“大嫂,民族为重,汉民他身系大明道统……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大嫂,您要原谅。”说完,又要转身。
聂小倩失声喝道:“大弟,你敢不听大嫂的!”
霍玄道:“大嫂,我三个愿意领罪,但那要等来生!”
话落,与端木少华,岑参转身如飞而去。
聂小倩五内俱焚,心胆欲裂,再拦已来不及,便是来得及也拦不住,正感悲急交集——
蓦地里,一声清朗而隐含无比威严,震人心神的沉喝声响自院中:“小霍,你三个给我站住!”
霍玄等三人身形一震,立即停身驻步。
聂小倩等闻声投注,一阵过度的惊喜使她们突然呆住了。
第三十三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院中,那净室门前数丈处,不知何时多了个中年白衣文士,他负手卓立,长眉凤目,胆鼻方口,面如冠玉,俊美绝伦,气度高华,直如临风之玉树,那赫然竟会是宇内神人的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
定过神来,霍玄等三人叫了一声:“夏大哥!”
苍寅惊喜大叫:“夏大侠,你想死苍老五了!”
飞步奔过去,一把拉住了夏梦卿。
聂小倩、傅小霞与霍玉兰跟着奔了过去。
傅小霞与霍玉兰近前双双拜下。
傅小霞道:“叔叔,小霞给您请安了。”
霍玉兰则默默然没有说话。
夏梦卿忙伸手扶起两个,苍寅瞪大了眼,怪叫说道:“哎呀,姑娘,你,你,你就是霞姑娘……”
傅小霞赧然道:“是的,五老,小霞还没有给五老请安!”
说着,她又盈盈拜了下去。
聂小倩适时说道:“五老,华山跟滕王阁上的那位,就是小霞!”
苍寅一怔忙伸手,搀扶:“老要饭的明白了,老要饭的明白了,我说嘛,霞姑娘怎会……我让那老和尚冤苦了,姑娘,那天在老和尚那儿,擦着老要饭身边出门的可是你?”
傅小霞点了点头,道:“是的,五老,正是小霞!”
苍寅老眼凝注,倏地一叹说道:“姑娘,看见了你,老要饭的又想起了傅……”
倏地住口。
一句话勾起了众人心中的悲凄。
夏梦卿他及时拦过话头:“小霞,当年事叔叔不能伸手,你要原谅!”
傅小霞粉首半俯,道:“叔叔,小霞明白您的苦衷!”
夏梦卿目光移注,落在霍玉兰脸上,霍玉兰不安地低下头。
夏梦卿含笑说道:“姑娘,令尊及令姑都好?”
霍玉兰一惊抬头,道:“您知道了?”
夏梦卿含笑点头,道:“姑娘,你只能瞒瞒汉民!”
霍玉兰立即羞红了脸,飞快又低下头去。
夏梦卿目中异采乍现,道:“姑娘,你很令我感动,也令我敬佩,汉民接我衣钵,我要他什么事都学我,唯独这件事,我不会让他学我的!”
霍玉兰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忙又一拜:“叔叔,谢谢您!”
话声有点颤抖,那是过份的喜悦所致。夏梦卿伸手搀扶,突然一笑转向聂小倩:“我忘了问了,小倩,你对这孩子……”
聂小倩截口说道:“她一直跟着汉民叫我!”
夏梦卿笑道:“那就行了!”
苍寅大叫说道:“当然行了,要不行我老要饭的就要一头碰死南墙!”
夏梦卿笑道:“五老是难得的热心人,一如当年,就是为此我不敢不答应!”
苍寅咧嘴笑了!
霍玉兰粉首垂得更低。
夏梦卿探怀取出一物,递向霍玉兰,道:“姑娘,这算是我的见面礼,他日汉民要是不听话,你叫他拿着这东西去见我,懂么?”
那是一方毫无点疵的玉佩!以五彩丝为穗。
霍玉兰哪有不懂的,连忙双手接过,喜极而泣再叩谢。
夏梦卿转注傅小霞,面含微笑,嘴唇一阵翕动。
傅小霞美目中顿现异采,肃然说道:“谢叔叔,小霞明白了!”
这,唯独聂小倩明白,她看得清楚,适才的一切,勾起了傅小霞的自悲身世,脸上一直浮现着一种难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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