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五个人,黑衣蒙面,正在向外搬运银两。”
“当时我心中气愤已达极点,但眼看那五人步眼身法,都是武功了得,于是不敢轻举妄动,趁他们不备,跃上屋檐,屏息静气等了片刻,在一人再进仓库时,猛然从上向下,全力刺出一剑。以我当时武功,以有备攻无备,奇招突出,天下无人可当,可那人反应实在快到了极点,长剑加身的刹那便身子一侧,堪堪避过了要害,只是在他左肩上重重刺了一剑。我见那人有这等应变之速,心里凉透了,知道以一敌一我便胜不过他,何况他们还有五人。可说也奇怪,那些人竟不敢恋战,扶起受伤那人,掉头便跑,我追击之下,一剑撩下了一人面罩,竟是谷烈的一个跟班长随,五灵散人之一。”
月颖惊道:“难道竟然是谷烈劫镖的?可武林中都是说他义薄云天,是大侠啊。”
陈谦卫摇头道:“不是谷烈。谷烈有五个朋友,说是朋友,不过是他的跟班,他们原也有名号,叫什么五灵散人,不过自从跟了谷烈,这名字便再没什么人提过了。当时我看见五灵散人,也道是谷烈指使他们所为,仔细一想,却是不然。谷烈为人素来轻财重义,他抗击倭寇,往往便能截获不少倭寇打家劫舍所得银钱,可他从不留下分文,都是捐济给穷苦百姓,又怎么会来此处劫镖?所以依我看,必是五灵散人随谷烈一道,日子清贫,过得久了,便起了劫财之心。”
月颖“哦”了一声,似乎大大的放下了心。
陈谦卫道:“我把郝玉成全家埋了后,便决心去找谷烈,要五灵散人为此事抵命。我星夜兼程赶到了谷烈家中,却见他家张灯结彩,到处欢庆场面,才想起来,原来那日是谷烈大婚之日。我当时心中有些苦闷,但一心要为郝玉成报仇,也顾不了许多,酒席上便提出了此事。不料袁可馨是武林中出了名的美人,对她倾心的人不计其数,不少人虽为袁姑娘嫁人之事伤心不已,但想到谷烈的武功声望,倒也无可奈何,当我一提出五灵散人劫镖杀人之事,大家都是以己度人,以为我是有心来惹事,搅乱谷烈婚事。当时我们一番吵闹,谷烈的许多朋友心中气愤,便要于我打将起来,我苦于没有证据,言辞甚是无力。”
月颖道:“嗯,那你是尴尬的很了。”
“后来,我突然想起,那日我出剑偷袭,在其中一人身上重重刺了一剑,便要谷烈叫出五人,解衣以证。谷烈为人素来谦和,此刻虽以为我是来搅局的,也不以为忤,当下唤那五人出来,让他们解下了上衣。可奇怪的是,那五个人身上居然半点伤痕都没有。”
月颖奇道:“陈大哥,莫非是你看错了?”
陈谦卫道:“我当时也是目瞪口呆,无言以对,谷烈声望如日中天,众人以为我来捣乱,不论真心佩服谷烈的,还是有心巴结他的,都对我怒目以视,连袁可馨也发了怒,向我下了逐客令。好在谷烈给我面子,答应我彻查此事,三月内给我答复。”
“那……后来呢?”
“之后我四处查探,始终毫无头绪,不料才两月有余,我却听到了谷烈已经查清郝玉成案凶手的讯息,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凶手竟是袁可馨的二哥,袁崇煜!”
“当时我还不肯相信,便随谷烈以及诸多江湖人士,去往大胜关袁崇煜家中,请他给个答复。谷烈当日摆出许多证据,不但证明郝玉成是死于袁崇煜之手,连之前江湖中数件始终未破的惊天大案,也是袁崇煜犯下的。”
“那些证据可靠吗?”
“除了郝玉成之死有些悬疑外,其他确实证据确凿,但我和袁崇煜素来交好,对他人品再是信任不过,决不信他会做出这等事来。袁崇煜当场无言以对,群雄群情激奋,便要杀他抵命,谷烈勉强劝住了众人,要大家再等一月,给他澄清的时间。”
“后来袁崇煜洗脱嫌疑了吗?”
“当时谷烈东奔西走为他查案,袁崇煜因为犯下太多案子,和武林中许多豪杰都有深仇,被软禁在家中,一月时间转眼即过,谷烈不但没能为他洗清嫌疑,反倒又查出了不少他作恶的证据,这下,除了和他关系极好的朋友,其他武林中人都已将他当做了公敌,我也终于相信,郝玉成是死在他手下。”
“那一日上,谷烈因为袁可馨的缘故,不插手此事,袁崇煜不甘就死,召集了不少朋友,住在庄内,想要和群雄一分高下,两方登时僵持在庄外,众人希望谷烈出手,但谷烈却表示两不相帮。我想为郝玉成报仇,思考良久,终于决定率领众人攻入庄内。一番血战后,我在庄后将袁崇煜擒获,但一时心软,又要放他离去,可袁崇煜的大哥袁崇焕,却听到了消息,率领不少兵士赶到了,他亲手将袁崇煜打入大牢,之后因为证据确凿,竟真的斩了袁崇煜。”
月颖掩嘴惊呼道:“啊哟,这人好狠心,连亲弟弟都杀。”
陈谦卫淡淡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谷烈早就在庄园中为袁崇煜留了退路,但袁崇煜见带头攻入庄内的是我,心灰意冷,不愿离去,才有后事。自此之后,袁可馨和她大哥袁崇焕断绝关系,当然更加不会理睬我了。”
月颖“嗯”了一声,不再答话。陈谦卫问道:“你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月颖答道:“没有,他们总是问我谷烈的武功秘籍在哪,多半是把我当成谷夫人了。后来国旭就来了,他蒙着面,把我放在山洞里,还……还把我内衣脱了,不过还好,帮我穿了这件中衣,然后给我闻了一个什么东西,我就晕过去了。”
陈谦卫觉得奇怪,“嗯”了一声,思考其中关节,月颖无人说话,过了片刻,便沉沉睡去。陈谦卫知她浸在水中,难抵严寒,将几件外衣全数脱下,罩在月颖身上,不久也觉困倦,渐渐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谦卫只觉腹中饥饿难耐,从梦中惊醒。听得月颖也道:“陈大哥,我这是要死了吗……好冷,好饿……”陈谦卫强打精神道:“怕什么,咱们这才过了四个时辰呢,你怎么可能受不住呢?”眼见月颖昏昏沉沉,似乎求生欲望不切,当下将她抱入怀中,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就说我的朋友钵盂吧,他人长得虽丑,但家中却颇为殷实,有天,他到外面一座小县城去,发现那里娶亲的方式很奇怪,原来那里是由县令给年轻女子排出名次,然后让青年男子参加考试,然后依着名次来娶亲。钵盂不通文采,便拿出家中金银贿赂县官,让县官给了他第一名。钵盂虽然损失不少金银而肉痛,但想到可以娶到美貌姑娘,心中也是有几分窃喜。不料迎亲那天,钵盂却看见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你道为什么?”
月颖此刻也来了兴趣,道:“是不是伴娘?”
陈谦卫笑道:“才不是呢,原来那丑女也贿赂了县官,让县官给了她第一名,于是钵盂便撞上了那丑女,好家伙,比你之前戴面具都丑多了,反正钵盂见那女子如此丑怪,只和她住了几日便逃回了京城。”
月颖忍不住“咯咯”娇笑道:“你那朋友钵盂,还真是倒霉啊!”
此后,陈谦卫一直想着法给月颖说故事,逗她开心,直说的嗓子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才思终究有限,编的故事越来越是无趣,而随着时间渐久,月颖也无力再笑,只是轻轻点点头,最后连意识都已不清,只是斜倚在陈谦卫身上,依靠陈谦卫度来的真气勉强续命。
如此苦熬下去,陈谦卫渐觉不支。他那日力挡巨石,本已受伤不轻,此刻再如此耗费真气,内伤更是严重,而数日不食,又浸在水中,外衣还披在月颖身上,饶是陈谦卫内功深湛,身体健壮,也是冻得嘴唇发抖。最令陈谦卫绝望的是,依着身体状况,少说在洞中也等了三四日,可在洞中却听不到半点敲山凿壁的动静,可见若要等到山外众人进洞,恐怕不知要与多少日子。陈谦卫握住月颖手腕,只觉她脉搏已极为微弱,心道:“我和她无亲无故,此刻在洞中如此救她,帮她拖延了这许多时候,耗费了我自己不知多少力气,也算仁至义尽,她若死了,我便吃了她尸体,也好多挨几日。”
第八章九死一生
泥泞的城外小道上。
一辆甚是宽大的马车在道上行着,路况糟糕,马车行得好不颠簸,蓦地,马车在路中央的大坑中重重磕了一下,车中登时传出一声女子低呼。
赶车的车夫回头道:“这里崎岖难行,你还是忍一忍吧,到翠竹山庄就舒服些了。”那车夫虽一身粗布衣服,却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顾盼神飞,正是国旭。
车中女子拉开帘子,道:“国旭哥哥,不要紧的,我没事。”容貌秀美,却是宫长王崎。国旭冲她微微笑了笑,又回过头去。
如此颠簸了半日,地面渐渐平整,两旁的低矮灌木也变做了竹林。国旭淡淡道:“就在前面,到了。”宫长王崎伸了个懒腰,娇声道:“累死了,国旭哥哥,你扶我进去好不好……”国旭微微笑了笑,握住了宫长王崎纤纤柔荑,心中不由一动,但手上却是毫无半点越轨之举,拉着宫长王崎,进了庄去。这翠竹山庄是田海旺父亲留给田海旺的家产,国旭此刻无处可去,便来了这里。
夜已深,庄外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当先一人竟是丐帮帮主简彰,其余人有的身背口袋,手持竹棒,衣衫褴褛,显是丐帮弟子,有的则寻常武林人士打扮,腰间鼓鼓囊囊的,却是带着兵刃。
一人道:“简帮主,我们已寻到了那辆丢失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看来国旭和宫长王崎就在庄内。咱们要不要攻进去?”简彰看着黑黝黝的庄园,摇头道:“不妥,庄内一片漆黑,贸然强攻只怕要着暗算。”身旁一人道:“简老大你忒也怂了,咱们共有四十多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他妈的国旭就一个人,怕他什么?”简彰瞪了他一眼:“香山下,国旭杀了多少人?小心使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那人一时语塞,便未再提异议。
简彰当下命人将翠竹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武功较高者都聚在门口,有心向国旭挑战。
庄内,国旭耳力通玄,早已听得庄外动静,冷笑片刻,出了房门,守在宫长王崎门口,一剑在手,自是不惧天下间任何高手。
庄外的丐帮弟子、武林人士虽围住了庄子,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盼天明,待国旭出门时群起攻之。
对峙一夜,直至黎明时分,宫长王崎醒了来,推门而出,却见国旭守在门前,吃了一惊,问道:“国旭哥哥,你……你怎么在我门口?”
国旭叹了口气,淡淡道:“庄外有群野狗,我怕你被咬了。”宫长王崎一愣,随即感动道:“是庄外有人来寻我吗?国旭哥哥,你待我真好!”国旭皱了皱眉,摇头道:“或许是来向我寻仇的。实在对不住,要你和我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宫长王崎摆摆手,将头轻轻枕在国旭肩上,低声道:“国旭哥哥,你别这么说,和你在一起,到哪都好,过什么日子都好……”
此刻却从庄外传来了简彰的喝声:“国旭,丐帮、神拳门、仙霞派、渤海派、巨鲸帮的兄弟,恭候多时了!”
众人一听,知道简彰是要与国旭说个明白了,想到此番对答之后多半有场恶战,不由心中一紧。
半晌,庄内毫无动静,简彰等得不耐,又高叫道:“国旭,前几日你虽在香山杀了咱们不少兄弟,但归根结底还是你身边那女子之故,那女子与当年的魔教教主贾伟和有不小干系,只要你交出那女子,再向死者家眷好好陪个礼,这段梁子咱们就揭过,如何?”他知道国旭武功厉害,若是动起手来,纵然能胜他,只怕也要折损不少人手,是以来了个先礼后兵,若是国旭答应条件,免去这场血战,那是再好不过。
庄内仍是好久无声,简彰等了许久,见国旭始终不答,心头有气,扬声道:“国旭,我敬你是条好汉,给你这个面子,你当真要兵刃相见吗?”
庄内却传出了国旭的声音:“兵刃相见又如何?你能胜得过我手中长剑吗?”这句话用上内力,声如虎啸龙吟,回音久久不散,众人见他这等内功,都是骇然失色。
简彰身旁一人高叫道:“一个人不行,十个八个还不行吗?国旭你武功再高,敌得过我们这许多好汉吗?”众人本震慑于国旭神功,但听得此人话语,胆气又粗,群情激昂,胆子大的甚至便要去撞开庄门。
却听得“吱”一声响,庄门自行开了。国旭牵着宫长王崎,傲然而出。众人震慑于他睥睨天下的气势,均不敢上前叫阵。庄门外虽拥挤着三、四十人,人人却都是掌心出汗,心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