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田海旺去势太急,又担心天心道长的伤势,顾不上追人,掉头去照看天心道长。心静、心玄二人医术甚佳,可田海旺这一剑开膛破肚,截断肋骨不说,心脏、肺脏也都受了重创,手头又无疗伤器具、药物,即便华佗在世,恐怕也救不得了。
众人见心静、心玄忙活一阵,天心道长的身子却慢慢冷了下来,脸色都变了。心玄叹气道:“没办法,道长伤得太重,我们救不了。”
空闻大师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便开始轻声念往生咒了。方锐咬牙道:“田海旺又多杀了一人。这人真是狠心,心爱的女人也不救。只怕我丐帮……”
灵虚叹道:“如今哀伤也是无用。田海旺说去办事,几日便回,便请两位师太中的一人回去救治月颖姑娘,我们去追他。或许能避免这场武林浩劫。”
方锐怒道:“田海旺都不救,我们救她干什么?”
空闻大师摇头道:“不管田海旺做下多少杀孽,这女子都是无辜的。我们必须回去救人。”此处都是佛门、修道之士,虽然痛恨田海旺心狠手辣,但也不愿有人枉死。方锐难敌众意,只好随大家返回。
可是天意剑派的后山居然极为辽阔,众人走了大半天,仍然寻不到那条隐秘小路,反倒几次迷失了方向。有时不知怎地到了那石堆,但左右俱是奇形岩石,哪里找得到原本藏月颖的地方?
众人下山时候本就是黑夜,看不清道路,如今乱走一阵,天色渐晚,却不知方向,渐渐着急。忽听方锐喜道:“看,我们下山了”
众人一看,此处已是山脚。几人虽然是修道之士,可终究不是神仙,耗费这一天,饮水倒还能取山泉,但食物就找不到了。众人又累又饿,便下山找了间斋菜馆,用了晚饭。饭后,空闻仍然坚持去找月颖,但方锐劝道:“大师,那女子性命固然重要,但田海旺都不在意,我们何必如此重视?天心道长也说了,那些巨石是天意道长摆下的阵势,只有他才能找到那女人,我们一时间想要入阵,谈何容易?田海旺这么着急走了,必然是去做事,我们应该立即追他。那女人一条命,换无数武林豪杰的性命,大师,划算啊”
空闻大师见众人都是这般意思,叹气道:“施主言之有理。好吧,我们这就去追田海旺。”
三日后。
虽然只是三天,但京城局势却是大变。皇上听信魏忠贤谗言,认定左光斗蓄兵谋反,让东厂抄了他的家。结果从他家中搜出杨涟、卢象升二人与他合谋篡权的书信,立时被打入天牢。自此,东林党三大首领杨涟、缪昌期、左光斗全数倒台,皇城二十万近卫军,也落入魏忠贤手中。如今双雄争锋的局面不复存在,朝中已是阉党一家独大。
陈谦卫从京城而来,京城到天意剑派只是半日路程,陈谦卫在京城里换衣买剑,好好准备一番,便立即往天意剑派而去。
魏忠贤这一日遍洒请柬,邀请朝中大臣去东厂做客。说是晚宴,其实却是要朝中文武一概臣服的鸿门宴,谁若是不肯带去礼品,当面巴结,甚至不肯参会,便是魏忠贤下一个对付的目标了。
刑部密探是魏忠贤的绝大臂助,但只听从田海旺一人,对东厂号令却不大理睬。如今田海旺有事离京,魏忠贤为表招揽之意,也在密探统领的地方,写了陈谦卫和国旭的姓名。当然,这两人一个死了,一个下落不明,绝不会来的,即便是来了,只怕也不会听命于魏忠贤。
请柬贴满京城,其意是宣告天下,东厂已经权倾朝野。陈谦卫见请柬上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不觉莞尔。只是如今天意剑派之危才是头等大事,魏忠贤纵然为祸再大,自己也管不了了,急匆匆奔向天意剑派。
第一百五十一章只手遮天
第一百五十一章只手遮天
陈谦卫算得时间,自己已晚来了一天,心中焦急。他十五岁便随天意道长来了派中,地形极是熟稔,便沿着后山小道,抄近路上山。从这里上去,一来不会被前山的贼匪发现,二来可以大大节省时间。
陈谦卫虽然有些焦急,但倒也不算极为担心。天意剑派闻名武林,不是浪得虚名,派中高手着实不少,何况柯衷麒已经通知了各大派掌门人,想必会有不少支援。若是天意道长能及时返回,那就更加无忧了。
说起来,陈谦卫还真有些担心田海旺不堪一击,自己到的时候,他已经大败亏输,提前开溜。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捉到田海旺报仇了。
走到石阵旁,陈谦卫知道此处离山顶已经不远,却听不见山头的厮杀声,心道:“莫非田海旺还未开始攻山?”便走进了石阵。这石阵暗含八卦阵法,乃是天意道长所布,虽然地方不大,但若不通阵法,被困上一两天也不稀奇。从石阵中有一条密道,乃是上山下山的捷径,只是天意道长布阵后,只将阵法变幻告诉了陈谦卫一人。
陈谦卫迅速上山,进了石阵,没走片刻,忽然隐隐嗅到一阵血腥气味。这时节,山上应没有多少野兽活动,这石阵布在这里,也不是寻常野兽能进得来,怎会有血腥气?陈谦卫熟稔阵法,在阵中转了几个圈,觉得血腥气益发浓了,急急忙忙奔过去。
只见地上如小溪河水一般,潺潺流着鲜血。以一块巨石为中心,方圆数丈,落叶、土地已都被染成鲜红色。陈谦卫吃了一惊,功聚双耳,仔细听去,隐约能听到人微弱的呼吸声。陈谦卫忖道:“出了这许多血,必然是受了极重的伤。那人既然还能撑到现在,想必武功也不弱。莫非就是田海旺?”他反手拔出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巨石后头绕过去。
那人一呼一吸极其微弱仓促,显然命不久矣了。陈谦卫见地上这许多鲜血,知道不管是田海旺还是阴魔,只要是人非神,失去如此多的血,那也是无法活了。但走得越近,就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叫他阵阵心寒。
缓缓绕过巨石,陈谦卫立即横剑当胸,防止偷袭。他四下环顾,当无敌人窥伺,又在巨石后头没看见人影,便向那石缝中望去。
远远一看,陈谦卫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可馨”霎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扔下剑,将石缝中的人抱了出来,浓稠的鲜血染了他一身。
月颖已是奄奄一息,瘫在陈谦卫怀里,轻声道:“陈大哥,你又认错了。我是月颖,不是袁可馨。”
陈谦卫这些日子尽想着袁可馨惨死的消息,对田海旺恨之入骨,但不知为什么,对眼前这温婉少女,却总是恨不起来,甚至有时会将对袁可馨的思念转到她身上。如今月颖濒死,陈谦卫也是万分悲痛,哽咽道:“是……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月颖轻轻摇头:“他们想用我来逼迫田大哥投降……陈大哥,你告诉我,田大哥是不是真的变成一个坏人了?”她与陈谦卫曾在香山地底共过生死,对他也颇为亲近。
此刻陈谦卫纵然有千万句话要骂田海旺,也是说不出口来,沉默良久,只得道:“没有。田海旺是好人。”
月颖现出满意笑容,道:“我知道,田大哥不来救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们想用我来逼迫田大哥,未免太小瞧我们了。”
陈谦卫见月颖面如金纸,危在旦夕,忙道:“月颖姑娘,你先别说话,休息一下。”
月颖摇头道:“不能休息,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啊。田大哥待我这么好,我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呢?他一定会找那些人报仇的。唉,田大哥外表和气,其实心里却是一团火,会烧到别人,也会烧到自己。不过,我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我什么都不怕……”说着说着意识逐渐模糊,将眼前的陈谦卫当作了田海旺,喃喃道:“田大哥,你看,那边……有两只蝴蝶呢”
如今是正月,哪会有什么蝴蝶?陈谦卫叹道:“颖颖,我一定会尽力救你。你要撑住,等田海旺回来,见他一面”他想为月颖治伤,但月颖全身都是血,竟不知道伤口在哪。
月颖指着前方,喃喃道:“蝴蝶……蝴蝶……”终于胳膊一软,垂了下来。
陈谦卫伸手去叹鼻息,却全无感觉,他手指如被火灼,慌忙缩手。月颖流了如此多的鲜血,便是有再神妙的医术、再浑厚的内功、再珍贵的灵药,也是于事无补了。这温婉可爱的小姑娘,竟然真的离世了。
陈谦卫又悲又怒,连连大呼道“月颖月颖”可却没有回应。他吸口气,渐渐定下心神,见月颖脸色蜡黄,身上肌肤透出病态的惨白色,显然是被放尽血液而死。陈谦卫心道:“什么人,竟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下如此辣手?难道是魔教干的?”此刻也顾不上男女之防,决心解衣查一查伤口。
陈谦卫回想,自己抱起月颖时候,扶她上身,她并无感觉,但抱到腿的时候,她似乎现出一丝痛楚,看来伤势在腿上。陈谦卫知道大腿有人身血脉,一旦割断,鲜血狂涌,多是无救。他撕开月颖大腿血脉之处,没看见伤口,撕到一旁,却看见了一道浅浅的刀伤。陈谦卫仔细去看,那伤口如今还在不断流血,但伤势极轻,按理说不该让人流血殆尽而亡。
陈谦卫微觉古怪,忽地想起当日柯衷麒曾告诉自己,他逃脱后,第一个见的人,便是丐帮的方锐。再想起月颖说:“他们想用我逼田大哥投降……”心中陡然一亮,眼里满是怒气。
不必问,这是丐帮,破血刀。
且不说月颖与袁可馨样貌极为相似,又和自己在香山地底共过生死,便算是个毫无瓜葛的女人,陈谦卫也不容忍方锐将这等酷刑施之其身。他细细一想,知道还是抵挡田海旺最重要,至于方锐,大可等到田海旺伏诛之后再跟他慢慢算账。
想到田海旺,陈谦卫怒气更增。田海旺本是个良友,可是如今竟然变成一个卖友求荣的小人,为了功名利禄,甚至连心上人的性命也可以不顾。陈谦卫怒气冲冲,倒提长剑,一路向山上奔去。
从后山到前厅,还有些许路程,但陈谦卫却没看见半个人影,甚至连一点点的声音也没听见。陈谦卫暗生警戒,心道:“不对劲。如今是傍晚,天还没黑,众弟子应该刚刚练完剑,或吃饭,或散步,不该一个人都没有。”忽听脚步声作响,似乎有大批人向后山赶来。陈谦卫听出众人脚步声轻重不一,或灵动,或沉稳,显然武功路数大不一样,不会是天意剑派的弟子。
陈谦卫知道出了事情,想找个地方躲藏,但四周空旷,只有洗剑堂一间屋子。对方来势汹汹,自然是要来搜查洗剑堂,自己躲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四下一看,便飞身跳上屋宇,伏在上头,向下头看来。
京城。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东厂大门排了长长的两条队伍。文武百官挤在门口,都在等着。只见吏部尚书到了,户部尚书到,某某侍郎到了……一时坐轿纷至,冠盖云集。
宴席方开,满堂宾客虽坐席上,却无人敢动眼前的菜肴。人人面色惨白,不言不语,好似囚犯一般。魏忠贤自居首座,傲然望着满堂宾客,冷冷问向魏广微道:“人都到得齐了么?”
魏广微翻了翻手上名册道:“除了刑部统领陈谦卫和国旭以外,尚有礼部侍郎顾大章和大学士高攀龙未到。”
这两人是东林党的要员,早在魏忠贤清洗的行列内。魏忠贤冷笑一声道:“把这些名字都给记下了。咱们可要反省反省,看看人家为何不愿与咱们交朋友?”
魏广微道:“大人放心,下官已将名字抄下了。日后定会过去请益。”
昔日东林党与东厂两派相互抗衡,魏忠贤便不敢太过嚣张。此时东林党一夜垮台,天下间魏忠贤一人独大,那是任凭阉党予取予求的场面了。众人听他说得冷漠,无不心中一寒,都不知魏忠贤要如何对付这批人。
魏忠贤转头看向满堂宾客笑道:“大家不必害怕,尽管喝酒啊。”他话虽这般说,众官却无人敢动酒菜,只是垂头不语。
忽有一人越足而出,大声喝问:“敢问魏公公劳师动众,召集文武百官到府,究竟所欲何事?便是要听你大言不惭地对付政敌么?”那人约莫四十来岁,名曰徐忠卿,乃是都察院的左御史,为人素来刚正不阿,颇得皇上信任。他的妹子更是贵为皇妃。仗着皇亲国戚的身分,徐忠卿平日倒也不怕魏忠贤过不去,反而看不惯魏忠贤嚣张举动,常常与他为难。他此番与会,本意就是想要杀杀魏忠贤的风头,见魏忠贤行径如此冷傲,直比昔日更加猖獗,心有不忿,便来出言讥讽。
魏忠贤斜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什么对付政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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