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泌沉声道:“就算任天翔不会,但谁能保证其它墨家子弟不会?只要墨门不放弃墨翟那种人不分尊卑长幼之序的荒唐理念,当信奉墨家学说的人多了之后,天子的威信将不复存在,天下必定大乱。”
代宗沉吟良气,涩声道:“任天翔和他所率的义门,为平定战乱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如果现在突然取缔,会令天下人不服。不知爱卿有何良策?”
李泌拱手拜道:“微臣恳请圣上赐我密旨,让微臣便宜行事,微臣必为圣上找到一条两全之策,既肃清墨家流毒,又保证圣上不被天下人非议。”
代宗沉吟良久。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准奏!”
憔楼的更鼓已经敲过三更,任天翔依然还在与小薇缠绵。新婚燕尔又历经波折,有什么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幸福的呢?不过这幸福很快就被门外的嘈杂和喧嚣打断,任天翔听到门外那匆匆的脚步和微微的喘息,不由喝问道:‘’外面何事喧嚣?〃
门外有弟子答道;‘·是刑部有捕快突然要搜查任府,说是要追查逃犯。〃
任天翔道:“什么逃犯敢躲到义安堂总舵来?他们这不是故意找茬么?”
那弟子道:‘〃我也这么说,可那些捕快死活不走,说是奉令不敢不搜。
任天翔无奈披衣而起,开门道:“好!让他们搜,要是找不到什么逃犯,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向我交代?”众捕快得到号令,立刻在府中装模作样地搜了起来。任天翔见领队竟然是刑部捕快之首的高名扬,心中吃了一惊。心知无风不起浪,若不是有非常特殊的理由,高名扬决不会亲自登门。他连忙将高名扬拉到一旁,小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找什么逃犯?”高名扬迟疑道:“这事刑部机密,为兄实在不方便……”“***少卖关子!”任天翔打断他道,“我可一直都叫你大哥,难道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可相告的秘密?”高名扬看左右无人,才低声道:“我也是奉上边的令,要找一个女人。”“女人?什么女人?”任天翔追问。高名扬将嘴凑到任天翔耳边,轻轻吐出几乎为不可闻的三个字:“杨、玉、环。”任天翔面色微变,张嘴结舌不知【原文“不如”】如何开口。这时众捕快已搜查完备,当然没有找到什么逃犯,高名扬便道一声歉,带着众捕快扬长而去
众捕快虽然离去多时,任天翔心中依然有些心绪不宁,他知道这多少年前的旧案,今日突然又有人翻了出来,必定不是空穴来风。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径直去找李泌,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夜刑部捕快到我府上搜查逃犯,李兄可曾听说这事?”
李泌坦然点头承认:“我知道,圣上向我提起过这事。”
“你知道?”任天翔十分惊讶,〃这还是圣上的意思?
他在找谁?〃
李泌平静道:’‘圣上在找当年玄宗皇帝的宠妃杨玉环。〃
任天翔第二次听到,已经不再吃惊,却忍不住好奇,问道:“当年名动京师的杨贵妃,不是已经死在马鬼坡了么?圣上怎么会到我府上来找?”
李泌淡淡道:’‘圣上得到消息,说当年马鬼坡死的只是个替身,真正的贵妃娘娘已被人救了下来,而且在玄宗帝去世前还来看望过他。〃
任天翔心思急转,暗付杨玉环人宫见玄宗的那夜,或许是被人认了出来。不过他还是不明白,沉吟道;“就算圣上听到流言,又何必再去翻出这桩旧事?莫非他找贵妃娘娘只是借口,深夜到我府上搜查却是另有深意?”
李泌叹道:“我猜不到圣上的心思,但是却知道常理。”
“常理?什么常理?”任天翔忙问。
“常理就是在这长安城中,你任天翔和义门,威望已经比圣上和朝廷还要高,难免不招人嫉恨。”李泌淡淡道,“这事对你来说决不是个好兆头。”
“你是说,圣上在找借口对付义门?”任天翔问道,见李泌低头默认,他愤然质问,“义门为平定叛乱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如今天下方定,圣上就要对付咱们?这是为什么?我要立刻进宫去见见他、问他究竟安的什么心肠!”
李泌平静地道:“你若当面质问圣上,那么义门与朝廷的矛盾就将不可调和。如果我是你,不如就此急流勇退,委曲求全。”
“你要咱们离开长安?”任天翔冷笑道,“义门兄弟本来就无心功名,离开长安倒也没什么了不起。”
“不是离开长安。”李泌一字一顿道,“而是离开大唐。”
任天翔惊呆了:望着李泌征怔地说不出话来。就听李泌平静地解释道:“义门在战乱中闯下了天大的名声,只要是在大唐境内,就永远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要想彻底避免圣上的猜疑、就只有离开大唐……r任天翔类然间想起了司马承样临终的话,他恍然点头道:I”耍咱们离开大庸的恐怕不是圣上,而是儒门吧?自古儒、墨不相容,原来真是如此?“李泌的神情已是默认。任天翔只感到后心冰凉,他以陌生的目光望着李泌涩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怎容得下一帮游离于皇权之外的墨者?你们只有在危难之际才需要天地良心,只要稍有安定,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稳固自己手中的权势,我早该明自这一点。“李泌坦然迎上任大翔的目光,道:”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从未将权势放在心上。我是为了天下的安宁。也许将来有一天,墨者的平等理念会成为人们的共识,但是在今天,它还不是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观念,你们的存在将是大唐下一个动乱的根源。为了这天下的安宁,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为了天下安宁,为了黎民百姓?有多少谎言是以此为借口?”任天翔嘲笑道。“我们生于斯、长于斯。这里是我们的家国和故土,我们为什么要走?就因为我们与你们有着不同的观念和想法?只要是异己,就在清肃之列?”
见李泌默然不答,任天翔决然道:“我们不走,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给咱们罗织罪名。”
李泌淡淡道:“只要朝廷有心对付你们。还用得着罗织罪名?至少我就知道,当年贵妃娘娘就是被你私自带走,难怪我在你营帐中遇到的小兵,竟然有着与众不同的雍容华贵,令人不敢直视。”
任天翔恍然:‘’原来你早就认出了,你一直不点破,就是要利用我和义门?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是天下无双的谋略大师和天才戏子。〃
李泌坦然道:’‘不错,为了平定战乱,我必须借助一切可利用的力量。
你们在平乱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我替天下百姓谢谢你们。不过现在天下已不需要你们,我对你也已仁至义尽。何去何从望兄弟慎重选择。“说着他冲门外拍拍手,对开门答应的儒门剑上吩咐:‘’送客!”
浑浑噩噩地问到家,任天翔只感觉满腹悲凉和愤懑。小薇最先发现了他的异常,连忙穷追苦问。任天翔被逼不过,只得实言相告、义门弟子1}…知实情,不由群情激奋,有激进者甚至要与儒门斗上一斗“让实力来说话,任天翔连忙阻。止了大家的鲁莽,无奈叹道:这天下已经遭受了太多的战乱。我不想再生事端。这天地之大、我不信就没有我毅者的容身之处。”“不错,好男儿四海为家,何必拘泥于一隅?”有人高声应道,任天翔循声望去,认出是来自东瀛的小川。I就听他旁若无人地指点道,“公子何不去扶桑?我保证天皇会待公子为上宾。”
扶桑?任天翔心中一动,望向众兄弟,见大家都在微微点头。他哈哈笑道:“好!咱们就去扶桑!”既然决心。要走,任天翔也就不冉耽搁。三天后就带着义门弟子和家人上路,除了他们,也带上了杨玉环,他知道在大唐万里河山,也容不下这个特殊的女人,去往海边的路上·任天翔意外地遇上了司马瑜和安秀贞。司马瑜在横水人战中被流箭射中了后脑,变得浑浑噩噩呆呆傻傻,再不复原来的精明模样。任大翔十分难过,安秀贞却宽慰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或许更好,不然以他好胜的性格,怎能接受这彻底的失败?〃
任天翔点点头,关切地问:“你要照顾他一辈子?”
安秀贞含泪道:“虽然我知道是他害死了我哥哥和爹爹,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对他就再也恨不起来。也许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孽缘吧。”
任天翔暗自叹息,告别安秀贞来到海边。就见李泌早已率儒门众剑士亲自于码头相送。登上由朝廷准备的官船,任天翔回首西望,心中突然有种放声大哭的冲动,不过他没有将心中的感情流露出来,若无其事地对小川流云道:“小川君,不知你的家乡在哪个方向?”
小川流云遥指东方:“就在太阳升起的方向。”
任天翔最后留念地看了故土一眼,毅然回头向东一指:“好!起航!”望着远去的风帆,李泌突然泪流满面,对着东方拜倒在地,伏地无声饮泣。儒门众剑士十分不解,肖敬天忙上前将他扶起,不解道:“先生既不忍见任公子离去,为何又一定要逼走他们?”“他们才是真正地君子,也是太史公笔下的侠士。”李泌含泪叹道,〃只可惜他们的思想超越了时代。为了天下的安宁,我不得不将他们逼走海外。海天一色之处,风帆渐行渐渺,最终消失在大海的尽头。一轮红日从海中冉冉升起,将万道霞光洒向碧海晴空。天地寥廓,碧海苍茫,将墨者的事迹,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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