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突力怎能告慰阵亡将士在天之灵?有谣言说恒罗斯之败好像还与你有关,老七你好好想想如何应付自己的麻烦吧,千万别再惹火烧身。”
任天翔心中一阵发虚,赶紧告辞出来。失魂落魄地回到新的任府,就见褚刚与左车都焦急地迎上来,齐声问:“怎样?”任天翔不忍让二人失望,故作轻松道:“我已托了刑部的朋友去活动,很快就会有消息。左兄弟别担心,突力将军也是我的朋友,我定会尽最大努力将他救出来。”
令人将左车领去客房休息后,任天翔愁容满面,褚刚察颜观色,猜到七八分,忙小声劝道:“突力跟咱们虽然交情不浅,可毕竟是敌国将领,要救他出来只怕不易。兄弟在朝中根基尚浅,跟萨克太子的交情更是见不得光,万一要让人查出当初正是咱们帮萨克太子逃脱,只怕要被当成奸细问斩。”
任天翔神情怔忡地问:“难道咱们就袖手不管?任由一个朋友被朝廷冤杀?”褚刚黯然叹道:“也只能如此了。我想突力将军和萨克太子知道你目前的处境,恐怕也会理解你的决定。”
任天翔木然半晌,突然道:“走!陪我去刑部大牢探望突力。”褚刚忙劝道:“还是由我代兄弟专探视吧,兄弟现在身份不同,一举一动都要顾及别人的目光,现在这个时候,兄弟最好还要避嫌。”
任天翔闻言怒道:“咱们跟突力同路回中原,这事也瞒不过别人,去探望一下他有何不可?如果这都要受牵连,那我兵好认了,这个官本公子不做也罢!”褚刚还想再劝,但见任天翔神情坚毅,只得摇头作罢,招呼昆仓奴准备车马,陪他到刑部大牢探望突力……
由于有高名扬这层关系,任天翔总算在刑部死牢中见到了突力,但见当初那个彪悍如狼的猛将,早已被牢狱之灾折磨得形销骨立、奄奄一息。任天翔见状不由哽咽道:“突力将军,你……受苦了!‘”
突力不以为意道:“任兄弟不用难过,这点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只是想不通,堂堂大唐,竟容不下一个对她满含希望的臣民?我原本还希望朝廷能为石国主持公道,原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公道,有的只是弱肉强食、攻悍杀伐。我死得不冤,我死得不冤啊!哈哈……”
突力愤懑的笑声在大牢中回荡,令任天翔异常尴尬,虽然突力的遭遇与他并没有多大干系,但作为唐人,他也不禁为朝廷的判决感到羞愧。突力的冤屈令他感同身受,让他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那是一种维护公平和公正的良心与责任。他隔着栅栏对突力毅然道:“我不会让你含冤受死!我以我的名字发誓!”
出得刑部大牢的大门,任天翔目光坚定地望向天边,毅然自语:“我要救突力。”“你疯了?”褚刚变色道,“恒罗斯一战的消息已经传遍长安,有多少阵亡将十的家眷和亲友,正等着杀掉突力为亲人报仇。谁要想救突力,必被当成通敌叛国之敌,遭万众唾弃和仇视。”
“我知道!”任天翔望向褚刚,眼中闪烁着一种坚毅的微光,“但是我们更清楚’突力坫为了自卫才与安西军作战,即便遭遇灭国之灾,他依然对大唐朝廷饱含希望,才不惜千里迢迢来长安告御状。恒罗斯一战根本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主动攻击过大唐军队,至少在人狱之前,他都认为自己是大唐臣民。无论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死,更不该被当成敌国奸细被处决。”褚刚点头道:“不错,我们都知道这些,但朝廷不知道,百姓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人在乎。现在无论朝廷还是百姓,只需要他这个敌国将领的性命来泄愤,谁在乎他有什么冤屈或不平?”
“值是我在乎!”任天翔肃然道’“不是因为萨克太子跟我是结义兄弟,也不是因为我与突力的交情,而是因为我也曾被人当成奸细,差点被人斩首祭旗,所以我能体会到突力此时的悲恸和愤懑。他的遭遇让我感同身受,我救他就像是在救我自己。”
褚刚以不可理喻地目光怔怔地望着任天翔愣了半晌,最后无奈问道:“你打算怎么救?”“不知道。”任天翔沉声道,“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人有无穷之智,只要咱们集思广益开动脑筋,总能找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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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通往勤政殿的长长走廊上,任天翔心中从未有过的忐忑。他在心中将为突利辩护的说辞又演练了一遍,自信自己这套真情切意的说辞定能打动皇帝,心中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因任天翔肩负着特殊的使命,可以随时来见皇上,所以他在内侍的引领下,顺利的来到了玄宗皇帝的面前。就见殿中除了皇帝和高力士,还有御前侍卫总管严禄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宦官,内侍示意任天翔在阶下等候,然后上前像玄宗禀报。就见玄宗皇帝点点头,让任天翔稍等,然后示意严禄继续。
严禄躬身道:“卑职已经派人去神威军调查,据回报,哥舒翰虽然收留过突利,但跟石国和突骑施并无往来。他只是因为与突利同为突厥人,才对他另眼相看”玄宗皇帝点点头,将一本奏折狠狠地扔到地上:“朕看这哥舒老儿是老糊涂了,不仅派人护送石国将领进京告御状,竟然还上本为那石国叛将求情。朕没有应允他,他竟然要称病告老,以此来要挟朕。难道他不知道数万安西军将士,以及全天下的百姓,正等着用那石国叛将的脑袋,来祭奠阵亡的将士么?朕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赦免那石国叛将!”
高力士笑道:“哥舒翰将军确实有些老迈了,圣上或许该让他回京来享几年清福。而且他坐镇陇右多年,在神威中威望如日中天,许多神威军将士只知有哥舒翰,而不知有皇上啊!”
玄宗辅须沉吟道:“哥舒翰劳苦功高,若无罪失职,恐怕会让天下人寒心。”高力士身边的宦官忙道:“皇上可以给哥舒将军加官进爵,不过却不能继续让他留在陇右。这次他上表为石国叛将求情,圣上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万一他因此换恨在心,只怕遗祸匪浅。衣奴才之见,不如将他调离陇右,至于神威军那边,奴才愿为圣上监军。”
玄宗犹豫起来,望向一边的高力士。高力士忙上前一步道:“杨相国以前也上本提到过,不可以让异族将领常年专军,将朝廷的军队变成个人的军队,圣上明鉴啊!”
玄宗不再犹豫,沉声道:“拟旨,晋封哥舒翰将军为平西郡王,拜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准其回京养病;封边令诚为陇右监军,暂行节度使之职。”那宦官大喜,忙躬身拜倒:“谢圣上隆恩,奴才愿肝脑涂地,以报圣上信任。”
玄宗皇帝摆摆手,转头对高力士吩咐:“传旨下去,再有人敢为那石国叛将求情,一律革职查办。”“遵旨”高力士连忙拜倒。
待严禄与那宦官边令诚领旨退下后,玄宗皇帝这才转向任天翔,淡淡地问道:“国舅突然来见朕,莫非有事禀报?”任天翔咽了口唾沫,将酝酿已久的那套说辞生生咽了下去。功勋卓著的哥舒翰只因为突利求情,就被玄宗皇帝明升暗降予以革职,自己要敢再触这个霉头,只怕不会有哥舒翰那么好的命。他倒不是怕自己的乌纱帽不保,但明知不可为而勉力而为,不是他的性格。见玄宗皇帝动问,任天翔眼珠骨碌一转,嘻嘻笑道:“微臣是好久没有见到神仙姐夫和神仙姐姐,心中着实挂念,所以特意来给神仙姐夫请安。”
玄宗皇帝莞尔道:“你来得正好,朕近日新编了一首曲子,让教坊演练了多日,今日你陪朕去看看,为朕提提意见。”“微臣那可有耳福了!”任天翔欣然道,“圣上谱写的曲子天下驰名,微臣有幸得闻,那可真是比加官进爵还要开心。但臣对音律一窍不通,圣上谱写的曲子微臣只怕也听不出什么好歹来。”
玄宗皇帝呵呵笑道:“音律乃是发自内心的情感,不存在懂与不懂,只要你心中有情,自会引起共鸣。朕正需要你这种不动音律的人来评判,才更真实有效。走!起驾去教坊!”
任天翔只得陪同玄宗皇帝来到西苑的教坊。其时乃大唐盛世,长安城内教坊弟子不下万人,但绝大多数弟子都在外教坊,真正的精英都在西苑的内教坊,只有皇帝身边的宠臣和心腹,才有幸欣赏。
玄宗圣驾亲临,众教坊弟子立刻打点起精神,在李龟年的指挥下将玄宗皇帝新作的曲子演练起来。有舞姬随着曲子翩翩起舞,但见舞姿蹁跹,乐声靡靡,令人星旷神怡。
任天翔心中记挂着营救突利,哪里有心思欣赏歌舞。少时乐曲声停,突听玄宗问道:“任爱卿啊,你觉得朕这首新曲如何啊?”
任天翔原本就心不在焉,闻言顿时哑然。他方才心中有事,根本没有认真去听,哪知好歹?他本想胡乱吹捧两句糊弄过去,但转而一想,寻常赞美之词,玄宗只怕早已听腻,自己要不能另出机杼,只怕会被玄宗皇帝当成寻常的那些庸臣。想到这他灵机一动,故作深沉到:“圣上这曲子好是好,只是有一点不足。”
玄宗皇帝谱写过无数的曲子,虽然每次她都要别人指出不足之处,但还从来没有一人,公然指出过他乐曲中的不足,就是高明如李龟年,也多是委婉提点。他感到有些意外,忙问:“任爱卿觉得哪里不足?”
任天翔深吸了口气,正色道:“圣上这一曲充满了堂堂皇家气象,不愧是我大唐的盛世巅峰之作。但圣上乃圣明天子,怎可一位谱写安宁祥和富丽堂皇的乐曲?圣上不能在乐曲中反映民间疾苦,这曲子写得再好,只怕也有些缺憾啊。”
任天翔深知玄宗皇帝常年蜗居深宫,很难接触到下层百姓,肯定不知什么民间疾苦,所以他兵行险招,故意指责玄宗皇帝乐曲中没有体现民间疾苦,果然令玄宗皇帝愣在当场。就见玄宗皇帝不解到:“这首乐曲名为《凌波曲》,原是朕梦见龙女向朕求曲,醒来后即兴而作,表现的是龙女在波涛中翩翩起舞的风姿,跟民间疾苦有什么关系?”
任天翔暗叫糟糕,不过他有急智,面不改色继续胡诌道:“难怪听来听去都是仙家曼妙之音,没有一丝凡尘庸俗之气。这样的乐曲若是旁人谱写,自然是绝品,但圣上是心怀天下之明君,乐曲中怎可没有百姓的声音?所以孟子要对齐王说:”独乐乐,不若与众乐乐“也正是这个道理。”
玄宗皇帝愣了半晌,终于缓缓点头赞同道:“好像有点道理。朕谱曲无数,还是第一次有人大胆指出朕乐曲中的不足,爱卿真知音也!”
任天翔暗自舒了口气,语锋一转道:“其实陛下这首《凌波曲》,对常人来说已经是天籁之音,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玄宗皇帝呵呵笑道:“由李龟年亲自弹奏的乐曲,确实将朕这首《凌波曲》表现的尽善尽美,只可惜演龙女的舞姬舞姿僵硬,实在是一大败笔。朕思来想去,也许唯有长乐坊的谢阿蛮,才能演好这个龙女”话刚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任天翔心中也是“咯噔”一跳,不知该装着没听见,还是该有所表示,就在这时,突听门外内侍高呼:“贵妃娘娘驾到”他连忙起身迎驾,就见杨玉环在侍儿和几名宫女陪同下款步而来,对玄宗皇帝含娇带嗔的抱怨:“圣上谱了新曲,怎么也不叫上奴家一同欣赏?”玄宗皇帝呵呵笑道:“新曲初成,还有颇多生涩之处,本想仔细雕琢之后再请爱妃共赏,没想却走漏了消息。既然如此,就请爱妃为朕指点一二。”
乐师在李龟年的指挥下,将《凌波曲》又演练了一遍。席间杨玉环趁玄宗皇帝离席更衣的空隙,对任天翔低声道:“本宫托你的事,好像任大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任天翔忙道:“娘娘的嘱托,卑职一直谨记在心,哪敢有片刻遗忘?”杨玉环看看周围内侍,不好明说,边嫣然笑道:“任大人这么说,本宫就放心了”虽然杨玉环言语轻松,但任天翔已经听出他心中的不满,他不禁在心中暗忖,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那个本公子我都得罪不起。拖得一时却拖不了一世,这事若不经快解决,头上的乌纱帽事小,项上人头才是大。想到这他将心一横,拱手拜倒:“卑职方才欣赏了圣上这曲《凌波曲》,感觉乐曲和演奏都是举世无双唯有龙女的舞姬武技稍弱。微臣向娘娘推荐一人,兴许能让这曲凌波舞锦上添花。”
“谁”杨玉环忙问。“长乐坊舞姬谢阿蛮!”任天翔坦然答道。
“什么?”杨玉环柳眉一竖,“你竟要举荐他进宫?”
这时玄宗皇帝刚好更衣回来,仅听到杨玉环最后一句话,不由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