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才能施法。”
玉银童神色不改,心里怦怦乱跳,缓声道:“你这可猜错了,本前辈入门就炼遁甲,精通此中……”
黄幽不再分辩,接着又背:“肝者震气水之精,青黄玉浆生玄英。肝风辄起透肌骨,木精乘王休停息。”
这是遁甲门的“木风遁”法诀。因玄门修天地人三元遁甲,人体五脏暗合天地五行。真气从五脏运生,施法者可遁走五行方位。玄风通微术从东方乙木位起势,必须调肝气施行,动肝气又是修道大忌,所以修炼难度极大。玉银童烧万域图附身,以元阳强引肝气通顺,勉强炼成了玄风通微术。相比之下,黄幽虽明其理真气欠厚,缺少修炼此术的条件。这就象熟知锻造之法的书生,无力挥锤打铁一般。
然而遁甲首徒通晓遁甲法理,真气深厚或许比不上本门高手,诵典解经的能力少有人及。玉银童听他背出“木风遁”,久存的疑难涌上嘴边,禁不住道:“木精乘王休停息……休停息,是啊,肝气停息施不了法,这倒是个大难题。”
黄幽道:“前辈如果答允我的请求,咱们可以共同参详,创出新法填补缺陷。”
玉银童脸一板:“你敢跟我讲条件?”
黄幽不应,只管放声背诵:“头圆象天,足方象地,左目为日,右目为月,发主星辰齿主五金,大肠小肠为江渎,脐膝肩脊为山岳……浑然一身作世界,惟风贯通无停辍,不类水火有止期,不类土木拘地形。”
他背这段是法诀的结尾,刚好说明风遁的长处,无拘无碍,不象水遁火遁土遁等受限颇多。玉银童心头疑结牵动,脑袋点的象小鸡啄米:“对对对,按道理,风遁首末圆通,怎能被外力中断?玄风通微只祖师爷炼全过,二祖制‘通微万域图’代替其效,传下的法诀就含糊了。‘无停辍’是说祖师爷修成的圆满境界,‘休停息’是二祖悟到的层次。那时遁甲高手施展此术,就得防着肝部受震动。”
黄幽沉声道:“我们合力深研,复全祖师神功未必不可能。”煞住话头,眼神灼灼坚定。玉银童炼玄风通微术只想从桃夭夭剑下逃生,倘若修复祖法扬名九阳,那可是意外之获了,喜滋滋的道:“好好,你把遁甲法诀从头背出,咱们用心琢磨个透,补全法术的窍门嘛,线索一定要在法诀里边找。”黄幽不吱声。玉银童拍头作醒悟状:“啊,你不愿白给便宜,要我用什么交换,快快讲来。”黄幽道:“别无所望,只求老前辈放了玉南香姑娘。”
玉银童拉长脸道:“我当是什么难得之物,区区小妞放不下,竟同祖宗真法相提并论,太没出息啦!”炼法的难关有望打通,他志得意满,老前辈架子摆的更来劲。黄幽毅然道:“玄门弟子救弱济难,万死不惜!只要玉南香姑娘能脱身,漫说遁甲门法诀,便是拿我的命作交换,我黄幽都绝不皱眉头!”
玉银童色眯眯的笑道:“一口一个玉南香姑娘,好深情哦。不行了,太想看你们洞房了,修正法义的事,等补全元气再干也不迟!”不容分说,立时凝气发功,摄走两人的神魂,即在黄幽和玉南香的惊喊中,一个梦局已经建成。
烧万域图入体,是修炼玄风通微术的前提。玉银童早知此节,在峨嵋山外设下埋伏,夺取仙图炼仙法,而后将黄幽囚禁在忘神窟,以备利用他理清遁甲道法的纲目头绪。今闻背诀如流,更觉奇货可用,诱他干下淫邪丑事,就可抓住把柄迫其归顺。于是略改原计划,梦局设的加倍旖旎。玉银童决意收伏遁甲首徒,添上几分情调,以便安抚其心。
只见梦局里大红灯笼高挑,粉墙挂彩,笙箫绕耳,堂前一乘花轿,堂内满座高朋,梦境中竟是娶亲结婚的场面。傧相迎进嫁妆,司仪宣布“吉时已到,新人礼拜。”
奶妈搀新娘子跨出轿门,头面顶着盖头,正是孔雀公主玉南香。她服了春药神魂迷糊,坐立行走任人牵扯。进到正堂中央,四名壮汉拥出新郎官黄幽,同新娘子并肩跪倒。黄幽的魂魄虽受控制,起初尚能保持警惕。原以为梦局一开满目淫污,哪知排场如此隆重,气氛如此喜庆。常言道“花烛之夜人生大喜”,黄幽是久居世外的修仙者,几时享受过凡世的繁奢,眼里花团锦簇,耳中乐赞交织,人群环绕恰似众星捧月,登生陶醉之感,迷迷瞪瞪飘然兴起,一时忘了身处何方。
司仪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拜完礼成,丫鬟搀新人走向新房,喜娘撒花生栗子红枣,取“早生贵子”之意。小孩满地乱爬乱抢,宾客们嬉闹着要跟进去,都被奶妈仆人挡在外屋。独有玉银童浑水摸鱼,混进小孩儿堆往里钻,泥鳅般过花厅,穿游廊,躲在丫鬟伴娘的裙边腰下,东摸一把,西捏一下,沿路吃女人豆腐。
其实梦局由他构建,人物景物随他摆弄,任何行为均无阻碍,可玉银童偏偏要装出怕人发现的样子,玩起野猫偷腥的游戏。横行无忌对他而言没甚趣味,偷偷摸摸使坏,反而更能满足猥琐的怪癖。
花园后方是新人寝室,粗使仆婢止步,小孩子们也被驱散,只由侍寝的丫鬟牵入。玉银童躲在阴影里蹑步潜行,一脸红光灿烂,满怀偷窥洞房隐私的激动,刚要从墙边狗洞钻进房间。忽然天空亮起一道弧光,仿佛流星划过长空,这情况并非梦境的设计。但玉银童兴味正浓,没怎么放在心上,寻思“梦局小有失常,漏出的亮光倒很应景。”
他这么想着,门口的养娘果然说:“天降奇光应良辰,颠鸾倒凤孕麟儿,多好的兆头啊。”屋里丫鬟道:“合卺礼毕,新人同衾。”玉银童登将疑虑打消,暗生懊悔“错过喝交杯酒,少了多少情趣!损之大矣。”缩身钻过狗洞,全副心思只放在新房猎奇上。此刻丫鬟退过门槛,带拢房门,静悄悄的房间暗香流动,红烛柔光暧昧,绫绡帐外摆放男女两双鞋子。玉银童心痒难搔,哼唱小曲:“双双蝴蝶花间舞,两两鸳鸯水中游……嘻嘻,你俩尽管贴身肉搏,玉老前辈我前排就坐,定要大饱眼福。”伸手揭帐子,笑道:“傻小子黄幽衣服不脱,还在等什么?”
床上有人应道:“等你看好戏。”一把扣住玉银童脉门,悠然道:“凌波用剑气穿入梦局,这招当真管用。”
玉银童脸都黄了,惊呼:“桃夭夭!”
注:道家传统理论中,确有“还精补脑”一说,即阳精化气,气还真精(此真精非同物质),真精化神,大概是一种将实物转化为能量的方式。具体如何修炼,作者知之甚少,书中相关描写,纯属想象杜撰。
第二十二回岩深云厚有隙罅1
一霎间,墙裂屋碎,宾客奴婢街巷不见了,梦局凭空消失,四人的魂魄回到山洞实境。玉银童还没从骇惧中醒过神,右边肚子“蓬蓬”早挨几记重拳,力透肝胆丹田,震的他险些屎尿齐喷。只听桃夭夭道:“你跑啊,快使玄风通微术啊,肝脏受震跑不动么?你好象终于说了点实话。”玉银童右腹沉如坠铅,一提气下肢酸重,别说玄风通微术,连走路都迈不开腿,大喊一声缩身滑脱,地瓜似的骨碌碌往洞里滚。
因之前六根互通,玉银童挨打,黄幽也感腹部疼痛,但援兵到了精神大振,急呼:“防他外逃!”桃夭夭早有防范,洞口布了盲牙笼,山岩用封土法封牢,整座山体坚如铜城金池。玉银童也着实了得,重挫之下尚能选准逃路,使隐身法蔽敌眼目,抱头往洞内滚去。忘神窟内部岔口极多,即使失掉变幻之效,深达数十里的空间也足够藏身。桃夭夭道:“我去追他,黄兄你救玉南香。”摇掌轻扇,纯阳真气传入他体内,登将陨神诀化解,旋即施展分身法,钻入各个岔洞搜捕。
那陨神诀本为摄魂法术,以冥阳真气牵扰魂体,令敌人法力暂失;纯阳真气是护身法的根底,正具安魂之功,两厢抵消同时褪散,黄幽跃起道:“姑娘莫慌,我来救你了!”抢步冲进那小石窟,因委顿太久亏了元气,脚底虚浮踩不稳,一不留神扑倒在玉南香身上。软玉温香入怀,黄幽头晕眼花,两手下撑想爬起,手掌软绵绵的却不知摸到了那里。玉南香急的“嗯嗯”叫唤,似哭泣又似呻吟,七分娇怯三分柔媚,加上玉体偎贴磨蹭,寻常男子遇到定然把持不住。亏得遁甲首徒定力非凡,默运真气解开六根通,强自敛住心神,腾身站直道:“玉南香姑娘,你别害怕,我是救你的好人。”小指一勾,劲力伸缩,隔几尺远把她嘴里的布团扯脱。玉南香“哇”的哭了出来,抽泣道:“我,我好热……呜呜,你别看,别看……”
黄幽才记起她没穿衣裳,忙把丝绸帘子扯下,裹住她赤裸的身子。一连串举动隔空传力,丝毫没有触及她的肌肤。但偶然视线相接,少女水汪汪的双眸春意荡漾,却能撩动男人最深层的欲望。黄幽怦然动念“她吃过的春药还没解!”退几步含胸抱拳,郑重的道:“姑娘,你被坏人绑架,逼着服下,服下那个……不好的药物,容易做错事坏名节。在下峨嵋派遁甲首徒黄幽,你如信的过我,我先让你暂时失去知觉,送去峨嵋神农门疗治,如何?”
他吞吞吐吐的述说,玉南香只是摇头饮泣,娇艳面庞恰似含露的花瓣,等待爱花人亲而采之。黄幽暗暗提醒自己“峨嵋弟子行得端,走得正,考验我的时刻到了!”想到此庄容正色,手按胸膛道:“姑娘信不过我么?那好,当着祖师爷的在天之灵我向你发誓,黄幽若有歹意欺负姑娘,从今后招人讨厌没人爱,十八辈子都光棍一根!”
听他誓言稀奇古怪,玉南香流着泪“噗哧”笑了,低低的道:“峨嵋仙师信不过,就,就没人能信得……”黄幽大喜道:“我救姑娘回山,但如此情由实在难堪,事后倘生流言。还望姑娘莫怪。”玉南香道:“不,不去峨嵋,在这里,可以治,治我的伤。”黄幽道:“怎么治法?”玉南香道:“把我头钗拔下,刺脚底涌泉穴,刺出血就好了。”黄幽疑道:“这样能解春……那种毒药?”
堵口之物取出,玉南香气息通畅,心绪较前稳定了些,解释道:“那种药物君臣难明,从气血汇集的部位看,应该是用山茄,羊藿叶类的草剂作药使,引动毒血注入肾宫,激起我的情……涌泉穴是肾经起始,黄帝内经说‘肾浆出于涌泉’,刺破就可放出毒血。”诸如“君臣佐使”等医家术语,玉南香讲来头头是道,但药物诱发的“症状”实难言表,稍微漏点口风,已羞的面红耳赤。黄幽还当药力又加重了,思忖“好歹试一试。”不敢拔她的银钗,胸前锐光骤闪,剔天刺如电芒穿空,瞬息间点刺玉南香足底。遁甲刺杀术与风雷门的攻击术不同,修到上乘不求催坚破刚的力度,而是讲究拿捏分寸,张驰轻重极为精准,强猛可切巨峰,轻微如蝇弹翅。此时力道既轻又快,痛觉未及产生,劲光已倏然收入体中。
玉南香素足纤纤,脚心微现红点,剔天刺刚收回,马上喷出细长的血线。黄幽惊叫:“哎呀!”玉南香道:“不碍事,流血才好。”两条血线即喷即断,洒在地上寥寥数点,一眨眼蒸起几缕水汽,热力随药血发散,高涨的欲火也逐渐消褪。一会儿工夫,玉南香娇喘趋平,脸色恢复正常,轻叹道:“成了。”黄幽喜道:“原来姑娘精通医术药理,当面不识高人,在下失敬的很。”玉南香没答话,侧过脸双肩轻颤,抽抽噎噎的又哭开了。黄幽道:“姑娘哪儿还不舒服?”玉南香不答。
黄幽心有所察,温言安慰道:“你别发愁,今天的事我谁也不告诉。玉银童和桃夭夭经常胡说八道,他们如对姑娘说三道四,绝对没人相信。稍候我使风遁带你走,寻市镇商铺换衣衫,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看得到,你的名誉还象以前那样清白纯洁!”怎么劝说都没用,玉南香象中了哭鼻子的魔法,梨花带雨珍珠断线,就是不肯收住眼泪。
黄幽暗叫“完了,即便风声不外传,可人家本人在意啊!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梦里跟男人拜堂成亲,醒了光身被男人摸,以后怎么做人?难怪她哭的伤心。”两手猛擦大腿,心慌意乱没主意,只说:“你不要哭,你想开些,万事我来承担……”
耽了半天,玉南香终于收泪转过头,脸上居然含着微笑:“我没有想不开,我是心里感动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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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幽道:“你感动?”玉南香道:“为了阻止恶人加害,遁甲首徒甘愿拿生命换我自由,我……峨嵋派的仙师全是这样英勇豪侠么?真教人打心底里敬佩你们。”白衣傣人生性淳朴,遇事每以歌舞抒情,心中的感想更喜面对面直陈。黄幽没料到她这么说,一刹心眼俱开,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玉南香接着道:“那恶人逼你背叛师尊,我担忧的要命,怕你去害桃大哥。后来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