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泽淡黄,小若草籽,混合肤色几难发现,仔细看又象巧手针刺的纹身。桃夭夭撩开衣襟,道:“见鬼了,老大岁数还发天花,麻子发的满身都是。”龙百灵笑着劝慰:“碎金溅玉柱,精致美观。唐朝雅士身刺乐天诗,我家相公风雅更胜古人。”桃夭夭忽地运气收劲,金色符文飞离体廓,忽又重贴回身,神木甲撑开贴合转换灵动,点点头道:“倒也方便。”
龙百灵拍手喝采,料想神甲合体完美,难题至此全解,欢喜之情似欲冲破胸膛,玉容生春,美的无以方物,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每根发丝都似在放光。桃夭夭欣然道:“呵,看样子神气活现,你的病好了啊?”百灵道:“好了好了,全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正欣喜间,高空轰然震响,天光随之陡暗。蚕娘子大叫:“不好了!太阳要落地!”
第二十七回柔思巧构成重器6
原来武藏丸杀气脱离魔剑,无处可寄附,竟往上飞入月亮。那太阴星本为黑夜主宰,多年来借地泉强横霸道,已令白昼大为缩短。今逢日月交替的关口,月亮得了杀气助力,更是占据天顶不容换位。骤然战局摆开,太阳升势受阻,放射炎烈晕环,显出一决高低之态。怎奈地泉遇阳必克,策应魔月霸天,满湖的死水忽然翻滚如沸,阴气如飙狂卷,新生的旭阳便似断线风筝般往下坠。
桃夭夭道:“冷水降虚火,我正口干呢!”跳至空中,脚底踏雾,张开嘴朝湖面猛吸。他的内丹已臻圣级,阴柔法力运转,地泉立被吸起,连带遮天阴气,万钧水波凝作一条极细的水线,收入桃夭夭的嘴里。眨眼九阴地泉尽被吸干,千里幽湖荡然无存,露出光秃秃的湖底。桃夭夭意舒志满,手拍肚皮笑道:“老妖婆行恶的机关,给我解渴倒也方便。”阴柔内丹暗中转化,将地泉收纳,成为他又一种强大的力量。
蚕娘子趴地仰面,颤声道:“这……这,太威猛了罢!姑爷赛过天神!”龙百灵笑若雪梅初放,鼓掌喝采道:“收巨害为己用,天王盾最高境界!”
地下阴泉干涸,天上日月势转。阴阳之道,老阴必被少阳取代。太阴星失掉地泉支持,挡不住一轮旭日的新锐冲劲,遂向断头峰后方疾坠。败退中惨号不绝,月亮自然不会发声,却是武藏丸的杀魂再受大挫,发出凄绝悲惶的哀鸣。桃夭夭喝道:“那魔头阴魂不散,待我给他个痛快了断!”扭头嘱咐道:“苏中玉照顾灵儿!我解决妖魔,再去南海救人。”说话时,一纵云光,已在九天之外。
蚕娘子拜倒,口称“遵命”,心里思量姑爷神通无敌,妖皇怕也不是对手,有这样强人作靠山,又能伴随仙灵女孩儿左右,此生志趣偿之足矣。想到美处乐不可支,欲向百灵道喜,一转脸,却看她笔直站着,面朝桃夭夭远去方位,晃了两晃,猝然仰倒。蚕娘子大惊,抢近前抱住她,连声呼唤:“小姐,小姐醒醒!”
龙百灵整夜奔波,风寒阴邪交攻,弱质沉疴,早就岌岌可危,先前仗着朔阳星补虚,殚精竭虑尚不畏劳累。这会儿重任完结,目送桃夭夭飞远,她的三魂七魄也象从头顶飞走,嘴角笑意犹在,身子已然委顿。蚕娘子连喊带摇,哪里叫的醒,就看她唇红急褪,一张嫣丽的花容,刹时布满临终的铅灰色。
桃夭夭纵云乘风,功法随创随用,一用就灵,已不限所学的御剑术。飞到死灵荒泽上方,指端金芒缠绕,右臂朝月亮猛挥,叫道:“送你一拳,投胎去罢!”这是“霹雳锤”和“推山锥”合使,生成一种新法术,威力较前剧增。只见拳风起处光环舞,带着霹雳直击太阴星中心。镇妖塔内的日月由阴阳二气凝成。月亮突受重创,一团光晕四分五裂,又遭骄阳炙烤,顷刻化烟而泯。尖利的啸声裹入风烟,低落至寂然,杀魔武藏丸一缕恶魂终于消亡了。
此刻太阴星粉碎,其余八月均由它衍生,也跟着主星消失了。镇妖塔内部再无月亮,太阳成了天空唯一的主角。但见赤光照琼宇,炎波卷大地,天地间金灿灿透亮,东方的天王山尤是彩霞万道。盖因山体为阳气总源,久之生出太阳。现今太阳得势,那起源处也相应生辉。但是霞光内凶氛纷纭,一阵阵惨号,伴随战云摇荡霄汉。桃夭夭奇怪,寻思玄门圣地哪来的杀伐之兆?一按云头,飞近天王山,却见满山妖魔乱战,早已杀的血流成河。
早先闻讯魔剑将复出,弱小妖怪都入山避难。强悍者在客店打擂,昨夜亲睹宇宙锋现形,也吓得纷纷逃窜,沿途传扬危言,惊起从者无数,逃亡大军越来越庞大,一夜间狂奔拥入天王山。于是修真定性的圣域,化作狼奔豕突的畜圈。镇妖塔的妖怪数以百万计,倒有九成九聚集山中。
这些畜类天生凶顽,多的是兽性,缺的是人性,各藏鬼胎:有的贪婪,有的嗜血,有的暴戾,有的奸滑狠毒,开始彼此戒忌,还只小打小闹,次后凶性发作,我害你,你伤他,厮斗缠搏,情急眼红,星星战火蔓延四方。都说天王山宁息争斗,谁知神木甲已被九尾龟盗走,失去制约之力,纷争变成杀戮。外加骄阳火热助势,群妖恶斗愈演愈烈,整座山象开了锅,坡地横残骨,沟壑填脂油,处处牙咬爪撕,剑飞刀舞,恍若血雨腥风的修罗场。
桃夭夭乍临战场上空,几乎被血腥味熏翻,定睛细观。厮杀已趋白热化,弱小的妖类成片倒伏,狡猾之辈趴地装死,偷空吞食妖尸增强魔力,然后攻击更弱者。而恶魔悍妖恣意狂屠,不论同类亲朋子女,干掉对方也啃光骨肉。桃夭夭见状心烦,陡想起风慕云吃掉师傅,残害同门的恶行,厌憎之感转为熊熊怒焰,暗道“妖怪全是畜生!没心没肺无可救药,一剑超度上西天罢!”举臂戟指,便要放剑。
转念又想“慢来!我大开杀戒,是否会被杀欲控制,变作武藏丸那样的杀魔?”一刹时豪气陡生,笑道:“大丈夫收放自如,岂为欲念所控,我不信一剑就成魔了!”蓦地挥手,剑光直劈天王山。
这一剑非正非邪,乃是宇宙锋的真力,金黄色的剑光长逾万丈,从山头劈至山底,竟将天王山整个儿切成两半,峭壁巨岩错位挫磨。满山妖魔好似磨盘间的芥子,覆巢下的鸟蛋,烂的烂,碎的碎,埋入泥沙形神俱灭,或有骁勇者驾妖风欲逃,怎禁的起宇宙锋无上威势,一并卷入剑底碾为齑粉。待得光隐风停,百万妖灵无一幸免,全体灰飞烟灭。
桃夭夭也自吃惊,吐出舌头半天缩不回去,心道“这招太猛了,今后务必谨慎使用。”
分裂的山体闪现六十四道光团,似暗合某种特异的卦象,继而飘空移动,势道平稳轻快,重量似乎轻了很多。一瞬间巨峰气化,岩石崩散,山体不见了,腾起两团遮天的青云,一直飘向幽冥江。桃夭夭微感讶异,驾云尾随察看,青色云团竟是极小的沙粒组成,飘到幽冥江之上,洒入滚滚波涛之内。奇变随之发生——那水波浑然凝结,状若江河封冻,通底都变得坚实。
第二十八回锋芒万里慨而慷1
青沙如雾降,纷扬飘洒水中。无源无终的幽冥江,连接异世的神奇通道,竟被沙雾渐渐填塞。轻风吹过,止水凝成厚土。桃夭夭脑海灵光闪现,猛省道“峨嵋祖师施大法掘成此江,挖出的泥土积为天王山。如今山基崩裂,仙土有灵,又重归原处填实。”正想间,风停了,青尘落定,整条幽冥江尽变平川,地表不存涓滴水渍。接着“轰轰”几声,水晶桥断成数截,想来此物也具灵性,大江已不在,桥梁也无存在的必要。
然而天王山是塔内阳气的总脉,天王山既毁,太阳失掉支柱,光芒随之暗弱,慢悠悠往下飘坠,仿佛一只破灯笼滑过殿宇。桃夭夭暗忖“太阳月亮都玩完了,镇妖塔的法界多半要坏。”一念方生,大地剧烈摇晃,昏暗天穹迸现雪亮的裂纹,交错刺眼。桃夭夭心道“果然不好,天塌地陷,大灾变降临,师尊跟九尾龟对持,急须救援脱身!”当即拨云飞行,一溜烟转至鬼雄关,手起剑落劈开地面,犹恐泥石砸伤人,右臂一抡,雷电横扫,将乱石震为粉末。
稍顷尘埃散去,地宫敞开巨大豁口,里边的情形一览无余。只见房屋倒塌大半,古神四下里奔逃。乱尘大师等人仍坐在原位,与九尾龟相距丈余,各自叠掌打坐,头顶冒起袅袅白雾,显是正加紧复原法力。
桃夭夭叫道:“师尊莫慌!我来也!”纵身落地,走进圈子中间。
此刻九阴地泉已消失,峨嵋师徒大患解除,体内阳气渐纯,精神比先前好了许多。方灵宝率先打招呼:“师弟!好威风啊!你消掉杀欲了么?”
桃夭夭道:“大功告成,神木甲已在身上。”
乱尘大师睁眼道:“自古相传的混元神体,千年之下炼化成真,魔剑也找到新的宿主,究竟是福还是祸?”眼皮朝上翻,凝望天顶延伸的裂缝,道:“太阴太阳陨落,夭夭,是你干的罢?”
桃夭夭道:“是,天王山也给我弄塌了,山中百万妖魔一并扫荡干净。”
乱尘叹道:“夭夭啊,灭绝百万精灵,杀伐过分了些。”
桃夭夭道:“求您老人家改改口,能不能别叫我夭夭……”挥了挥胳膊,以示心智正常:“弟子手段虽激烈,可并未化身杀魔,行动随从善愿,非由杀欲引发,故此不受神木甲限制。玄门法义深铭于心,徒弟我不会陷入魔道。”转身面向九尾龟,喝道:“群妖杀光魔王尚在,请师尊督视弟子除恶。喂,老龟婆,抬头领死!”
九尾龟抬起苍然皓首,轻声道:“神木甲居然拼合全了,龙小姐实有天人之才。桃君,你好福气。”
桃夭夭道:“昨晚我曾申明,真气复原必先杀你。现在说到做到,莫怪言之不预也!”指尖轻颤处,峻风绕腕,暴烈的攻势隐然将发。
九尾龟道:“且慢,我也曾当面求诉,魔剑圣主临世杀戮之刻,容老婆子陈述一二。桃君亲口答允了的,现在不算数了么?”
桃夭夭笑道:“行啊,真会设埋伏,在这儿等着我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耍滑头可没用。”
九尾龟徐徐起立,刚要开口。远处有人大叫:“救命,救命啊!小姐不行啦!来人救救她啊!”只见蚕娘子披头散发,从断头峰那方飞跑而来,怀中抱着个少女,正是龙百灵。
猛听百灵命危,桃夭夭呆了,便如野螃蟹扯断八只脚,干瞪眼挣扎不得,除魔的豪气抛进了爪哇国,心里叫苦“先还好端端的,怎地转眼……混帐混帐!灵儿病势沉重,假装病愈哄我开心,我怎能轻易离开她。”
蚕娘子冲到跟前,急色略缓,连道:“好啦好啦,姑爷你神通广大,快救救小姐。”桃夭夭道:“情形如何?”蚕娘子道:“呼吸脉搏都停了,就心窝有点热乎劲儿。小姐带病为你操劳,积苦劳成大疾……”
忽然人影晃动,蚕娘子眼前一花,再看时怀里空了,两丈外坐着个青衣男子,手掌托着龙百灵后颈,飞速的给她望舌号脉。桃夭夭喜道:“魔芋大夫,你脑筋清醒了!”
才刚交睫一瞬,魔芋大夫已将百灵抢到手。因闻“疾病”两字,正巧搔着他的痒处,神龙首徒奋而施治,脸上犹带颓唐,姿势已透出威严,大宗师的气魄立镇当场。桃夭夭道:“没事吧?”魔芋大夫不答,神情漠漠然,瞧不出好歹。方灵宝笑道:“人到了魔芋大夫手里,保管起死回生,阎王殿前都拉的回转。”乱尘也道:“倘若难治,他早跳起来了,不能这么镇定。”
桃夭夭方觉宽怀,走近探视。魔芋大夫猛喝道:“你离远些!莫要挑动她的情热!”桃夭夭愕然,心情又紧张了。方灵宝抢着发问:“干么大呼小叫,龙师妹的病很危险么?”魔芋大夫道:“风寒虚劳,外感内亏,区区凡恙有何险哉?只是她肾宫藏矫热,幽门潜阴流,《天符经》云……”乱尘打断道:“少罗嗦,快说有救没救。”魔芋大夫道:“性命无虞,不须抢救。”
桃夭夭暗想“那天燕盈姝师姐也说,灵儿体内有什么矫热阴流。大概是她天生的特质,异于普通人,好比某人多长了根手指头,他们学医的穷究怪状,遇到了定要钻研个透。”往后退出几步,道:“总而言之,这病好治是罢?”魔芋大夫道:“容易。”袖角轻拂,妙手暗施,龙百灵脸色登时红润,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就在念叨:“相公,相公……”
魔芋大夫道:“龙师妹体质娇贵,又常穷耗心力,因此病虽易治,尚待宁神调养。可是她体藏的热流牵动情思,总是定不下心休息。”瞪着桃夭夭,道:“桃师弟即是诱因,引发情热奔突,有你在身边,她难得半刻清闲。”
桃夭夭道:“好好好,我懂了,我离她远点儿,去南海救人行不?”魔芋大夫连连挥手,示意要干甚事随你便,反正离的越远越好,眼光只在龙百灵身上转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