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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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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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低头往屋里走。桃夭夭意欲跟去,又恐冒昧惊吓了她,忙向老头子叨扰求允。施老头不知所措,索性来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扫扫树叶通通阴沟,自顾自假装忙活,偶尔支应两声,尽是“嗯,哈,哦”的爱理不理。桃夭夭晾在门外,进退两难,干站着发窘。

一会儿,斜阳西垂,大路里走来高高矮矮的五个女孩儿,手拿漂洗好的白纱,进了屋门直嚷饿。随即摆开碗筷,一家人吃些少盐寡油的小饭菜。这时有人注意桃夭夭了,问外面站那男的是谁?施老头见了酒没命,只顾灌黄汤,哼哼卿卿讲不清。施大娘老实巴交,也是语焉不详。却是大女儿常到城里沽丝换粮,性格爽利胆子大,放下碗出门喊道:“喂,你干什么的?干嘛老站在我家门口?”

桃夭夭迎上前道:“敢问,姑娘是夷光的……”

大女儿道:“我是她大姐!”

桃夭夭深作一揖,道:“小弟名叫桃夭夭,贸然登门,专为求见令妹。”

大女儿皱眉道:“说什么啊?”

桃夭夭暗忖“乡里人纯朴,我用词不可太文。灵儿转世附魂的因由,从头讲起惊世骇俗,还是单刀直入简明些。”理了理衣领,郑重的道:“我是说,你妹妹夷光长的很美。我见了喜欢,所以跟来了。”

第十八回去来春秋伴奇芳2

大女儿愣了半晌,哈哈笑道:“夷光?那黄毛丫头,还美?娘啊,三妹四妹,你们快听听。”

桃夭夭道:“夷光又名西施,古代四大美女之首,我讲的句句属实。”

姐妹们依门张望,窃窃议论“是疯子罢?”“是骗子吧?”“我瞧是拐子,专拐女孩儿的贼。”……

大姐笑了一阵,发现桃夭夭气宇端正,神态严肃不似作伪,不由心头打鼓,试探道:“你没开玩笑?”

桃夭夭道:“千真万确,你妹妹很好看,我喜欢她。”

大姐道:“哎呀,就算我妹妹好看,也没跟到别人家里来的道理啊!”火气渐盛,高声道:“大路上看见标致女孩子,你就撵人家脚后跟,猫儿狗儿发春啊?我家小妹才十二岁!你要撵撵你娘去!”乡村女子野性十足,情急了开骂,粗言恶语瓢泼而出。

桃夭夭渐感焦躁,内心有个声音道“抢了灵儿远走高飞,何须跟这些人纠缠?”狠心一发,便要用强,无意瞟过屋边柴草堆,目光蓦地定住。

西施扒在柴堆后,露出半张小脸,静静的望着他,明亮的眼眸宛若夜星。桃夭夭烦绪登消,唇边泛起微笑,内心一片宁和。大姐骂累了,思量这人光挨骂不还嘴,脾气倒不错。指鼻子啐两口,教训他:“傻瓜!趁早快滚,别让人拿棍子抽你!”转身回屋,关紧房门上了闩。

桃夭夭轻叹口气,寻些松枝柏叶,挨着施家茅屋搭个窝棚过夜。

宇宙锋道:“主公夺了西施便罢,何必如此费事?”桃夭夭道:“夺了她的人,能夺她的心么?”宇宙锋道:“你只须稍运神通,即可令她摆脱迷障,重新变回那个倾心依恋你的龙百灵。”桃夭夭道:“借助法术能让女孩爱恋我?”宇宙锋道:“欲之所动,法为之灵,把普天下的女孩子都变为情妇,只在主公动欲之际。”桃夭夭道:“那我还是男人么?我成种猪啦!再说靠法术扭转女孩的本意,与下春药何异?呸,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要以真情解救灵儿,你等着瞧吧!”

他信心陡然爆增,决然道:“从此时此刻起,我不会再用丝毫法力,除非灵儿自行忆起前身,魂魄得以复原,我都将在此世做个普通人。若有违此誓,碎尸万断魂魄永灭!”宇宙锋道:“身怀绝大神通者,对自己发愿设限,即成永生诅咒。主公想好了,此誓实际是对我的封印,你会失掉调用内丹真气神剑的能力。”桃夭夭不应,沉浸在遐想中:“她那眼神表示还记得我,灵儿的魂识在西施心底深睡,等我唤醒呢。”

宇宙锋再无音息,从此被桃夭夭的誓愿封禁。

一夜晏静,清晨施家众人打开门户,一瞧搭了窝棚,立时大闹翻天。大女儿怒斥:“啊呀,搭棚子啦!还想长住啊!”冲上前把棚子砸个稀烂。桃夭夭站在旁边,任凭施家老少拉扯叱喝,始终含笑垂手谦恭有加。从早上磨到中午,众人无可奈何。若有扫地,擦灰,担水等杂活,桃夭夭眼疾手快抢着干。午饭时分没人搭理,他毫不介意,两瓢凉水几把野菜,照样吃的津津有味。

当夜冷雨淅沥,搭窝棚漏水不管用,他索性倚树而歇,从头到脚淋了个湿透。当初宋朝附魂拔都儿时,桃夭夭早已尝遍人间苦难,眼前的困境纯当小菜儿,丝毫不放在心上。堪堪将近黎明,天色微亮,有人悄悄走近,塞给他三个粗粟馍馍,睁眼看是西施,未及搭言,她又急急跑开,躲到柴堆后边忽闪着大眼睛。桃夭夭心里甜滋滋的,粗馍入口,堪比王母娘娘的蟠桃仙果。

如此耗了数日,消息传开,轰动了苎萝东西两村。一个外乡小子看中施家小女儿,赖在门口死活不走,各种谣言满天飞。看希奇,凑热闹,劝纠纷的乡民骆绎不绝,几乎把门槛踩破,大女儿逢人便道:“大家评评理,我们又不认识他,没头没脑说我妹妹长的美,在我家耍赖纠缠,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有人道:“一顿棍子打跑了呗。”大女儿摇头:“不怕打,不怕骂,不听劝,脸皮比城墙厚,性儿比骡子犟。”又有人道:“送乡上司寇老爷论罪吧!”大女儿道:“见官要好多钱的,你借给我们?”好心的老人建议:“咱们凑点财物,送给他作路费,就当送神消灾。”大女儿道:“别提,他不贪图东西,一根儿草都没偷,一碗饭没吃,倒帮我家干了许多活。”好事者笑道:“既这么着,人家是真心诚意要你妹妹,就给他算了。”大女儿语塞,只剩摇头叹气的份儿了。

时日久了,见惯不怪,关心此事的人少了。桃夭夭怕给施家招惹是非,脱掉华贵衣物,请施老头换几件农家粗衣。施老头是个混帐酒鬼,手持金玉华服进城乱窜,被奸猾的商贾连蒙带唬,只卖了八十钱,四匹粗丝,然而对贫困农家已是天降横财。施老头痛快喝了两月烧酒,房子加添新茅,还多盖三个猪圈。家境颇有改善,老头子变得和气许多,挑几件粗旧布衣给桃夭夭穿,骗他是换来的物事。施家大娘面慈性善,背地里经常送他些饭菜果腹。

桃夭夭一如既往,吃穿得过且过。闲来游走村中,帮乡邻们锄草,插秧,放牛牧羊,修房补墙,笑呵呵从不嫌脏累,又不收取报酬,粗茶淡饭管饱,他便心满意足悠然自乐。渐渐的,村民都喜欢上了这个诚恳勤快,与众不同的小伙子,有的想给他说亲,甚至想招他为婿,一律被桃夭夭谢绝。大伙儿啧啧称奇,方信他长期守候施家门前,确为钟情施家小妹。

但守候归守候,桃夭夭从不打扰施家的生活。窝棚与草房相距虽近,平常很少传出大响动。他的一言一行,与家里的气氛丝丝投合——忧闷时不见他出来添乱,清静时不闻他出言聒噪,喜庆有他凑趣助兴,遇祸有他排忧解难;费力的农活由他料理,繁重的徭役由他承担。总而言之,自从桃夭夭来到,并未增添任何麻烦。施家不显他多余,日子反而越过越和顺。

第十八回去来春秋伴奇芳3

而他仍然栖身窝棚,从没有丝毫过分要求。这个古怪小子,死皮赖脸的纠缠人家女孩儿,偏又处处为对方设想,保持谦谦敦厚的君子作风。连大姐也折服了,啼笑皆非的冲他道:“你呀,世上有你这样痴情的无赖泼皮,我算是开眼界长见识了。一个黄毛小丫头,值得你如此吗?”桃夭夭道:“今天黄毛小丫,他日绝代佳人,大姐拭目以待吧。”大姐道:“你倒会放长线钓大鱼,预先下定钱。”

桃夭夭挤眼弄眉,故作神秘:“此乃情场高招,追求女孩子有三点,脸皮厚,胆子大,最关键是要有耐性。常言说的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得软磨硬泡,平时勿须多言,只要对她和她的家人特别好些,功到自然成。”

大姐吃惊道:“谁教你这些花花肠子?”

桃夭夭道:“教我者大哥也,峨嵋派首席情场高手,李凤歧李大师兄。”

其他姐妹同样日渐亲近,每以“妹夫”戏称桃夭夭。这个说:“喂,桃妹夫,我妹妹抱过的枕头,要不要呀?帮我打扫院子,我偷来给你。”那个道:“夷光的手帕,可作定情信物,两个钱卖你如何?”再有道:“小妹的梳子要么?拿三根红头绳跟我交换。”更有人道:“妹夫,我妹妹昨晚梦话说了什么,想不想听?你帮我劈完柴火,我就原原本本告诉你哦。”

连施老头也以此为挟,经常颐指气使:“小子,想当我女婿就得殷勤些,快去给我打酒!”

桃夭夭欣然从命,一一照办,但跟西施接触甚少。那女孩儿整日羞羞怯怯的,跟家人都少言寡语,对桃夭夭更回避不迭,显然是个没开窍的小毛丫头。桃夭夭浑不介意,似乎能看穿她内心,看见灵儿的光采若隐若现。平日里并不急着表白,每当西施溪边洗纱,他就抱膝坐于下游,放怀吟唱《诗经》:“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歌声甚至打动施家大娘,劝夷光道:“小妹,你倒跟他说说话呀,要不听他叫的多惨,象牛犊子断奶一样。”

一家人态度改观,气氛融融和熙,唯有那条小黄狗不买账,见到桃夭夭必定狂追猛咬,大有保卫夷光小主人的意味。某天,桃夭夭砍柴送回柴房,小黄狗埋伏多时,一跃而出叼住他衣角,半吊着甩来甩去不松口。西施赶来解围,抱下黄狗安抚道:“别咬他,别咬山魈哥哥,山魈哥哥是好人……”

桃夭夭大奇道:“谁是山魈哥哥?”

西施道:“你,是你呀,你自己说的,你叫做‘潇洒山魈哥哥’……”

桃夭夭忍俊不禁:“那是咱俩见面时我胡诌的,难为你还记着。”

西施认真的道:“你讲的话,我都会好好记住。”

桃夭夭道:“我真名叫桃夭夭,这名字跟我老爹有关,可不是书上形容美女的‘桃之夭夭’。”

西施不懂他所讲文典,歉然道:“我没念过书,我笨的很。”

桃夭夭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凝望那明星般的青眸,深深的道:“不,你很聪明,你是‘天下第一聪明女儿’。”

西施粲然一笑,含羞垂低眼帘。这是首度向桃夭夭展开笑颜,那一年,她恰好十五岁。

桃夭夭神摇心醉,望天暗暗感叹“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大哥所言果如其是。小弟定当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带灵儿脱困,找到师尊之后,立即赶回南海援救你们。”

可惜好景不长,那年春季特别冷,西施体质本弱,洗纱受凉伤及肺经,落下个心频气喘的顽症。据闻野山蜂蜜是清心润肺的灵药,桃夭夭立即奔赴深山老林,奋勇大战野蜂,抢回蜂蜜给西施治病,用后果然见效。只是山蜂毒刺凶猛,他满头满脸扎的青紫斑驳,躺在棚子里哼卿苦捱。夜深人静,西施偷偷前来探视,眼看他面部肿胀犹如猪头,登时珠泪夺眶而涌。

桃夭夭拿袖子遮脸,笑道:“快回屋歇着吧,我怪样子会吓坏你。”

西施握住他手,右掌按住胸口,心疼的说不出话。桃夭夭看痴了,暗道:“真……真美,西子捧心的美态,古来多少文人骚客倾倒神往,竟是为我心疼所致。”伸掌轻抚西施娇面,喃喃道:“你的美丽比不上灵儿,而纯良尤胜她三分。哎,灵儿若象你心地纯朴,没那么多算计,该多好。”

西施道:“灵儿?……那是谁?”

桃夭夭道:“唔,她叫龙百灵……龙百灵,就是你呀。”忽感一阵心悸,担忧龙百灵魂魄从此消没,提醒道:“你是灵儿,记得吗?一定要记起来,今后我只叫你灵儿,帮你恢复本来的神识。”

西施柔顺的道:“嗯,我就叫灵儿,你一个人叫的。”

自那天过后,两人隔阂尽消,朝夕相伴亲厚渐增。桃夭夭的衣裤鞋袜,全由西施浆洗缝补。家人也另眼相待,围拢火塘用饭喝茶,均为桃夭夭留了坐位,俨然默认他家庭成员的身份。只剩施老头常发牢骚“穷小子来历不明,没家没业穷的叮当响,女儿若是嫁他,我太吃亏。”大姐即灌他半壶烧酒,老家伙喝饱了再无意见。

花蕾打开花瓣,芳华刹那绽放,黄毛丫头变成婷婷少女,也是一瞬间的奇迹。从十五岁到十六岁,西施象被施了仙术,一天一个样,身材抽条拔高,曲线玲珑毕现,单薄衣衫竟成了最撩人的衬托。似乎太阳也动情关注,转而映亮那张娇妍的脸蛋,青涩逐日消褪,她抬起头来,眉目神采若扬,那正是“天香国色”的独特气韵。

穷乡僻壤开出一朵绝代奇葩,并不是好事。她那超乎寻常的惊艳,曾令多少乡民如呆如痴,多少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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