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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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门-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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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勾,秋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魂迷春梦中。”

语调戚戚,词意绵绵,何宁说是倾诉。

接着是舞;舞,他们全看得懂,那细白的肌肤,那美妙的姿态,醉翁之意,喔!不,浪子之情哪!酒能使睑红肠热,也能使人气躁意乱。

阮绍立今天特别高兴,因此,上面所说的毛病。他全部给犯上了。

翠玉后只是酒馆,不是妓院,但醇酒美人,二者总是脱不了干系。

因此,筵席之间都有年轻貌美的姑娘在佐洒,在劝饮。

姑娘们个个仪态千般、风情万种。

她们为了银子,为了赏钱,就广展狐媚,尽使手段,务教酒客掏空荷囊,挖干腰包方肯罢休。

阮绍立假酒装疯,他又唱又舞,遍搂遍亲每一个陪酒的姑娘,最后竟然对顾宝玉也动手动脚,非礼起来。

“阮少侠,你醉了……”

顾宝玉为顾颜面,为保风度,她一面抗拒着,一面数说着。

程永放一见可就翻了脸,变了色。

他一把拉住了阮绍立的衣襟,厉声地说:“阮绍立,你是被酒淋瞎了眼,还是灌糊了心?”

“怎么?”阮绍立眼睛一睁说:“我们兄弟本来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难道连‘朋友妻,不可戏’的话都不懂?”

“有什么不懂?”阮绍立岸岸然地说:“本少爷摸摸她、搂搂她这也是我着得起她……”

“呸!你是驴生的、狗养的、禽兽不如的……”

“出口伤人,我打你这小子!”

阮绍立左臂一扬,摔去了对方抓在衣襟上的手,然后右掌一张、挥手就扇了程永放的面孔。

程永放吃了耳光,嘴角顿时流血了,脸颊不由红肿了,本能地也一拳回击了过去。

“不识礼教,鲜廉寡耻的东西,畜生!”

他们算是兄弟?那兄弟翻脸了,他们该是同伙,那如今同伙操戈了。

拳头毕竟要比巴掌来得结实,而鼻子却又要比牙用来得脆弱。

巴掌横扫,拳头直捣,程永放这一拳正好捣上了对方的鼻子。

于是,阮绍立立即感到一阵头昏目眩,一阵身体摇晃,他鼻血四喷,他衣衫狼藉……这一下可吓坏了姑娘,也惊着了朋友。

姑娘花容失色,她们掩掩蔽蔽,躲躲藏藏。

朋友眉头皱起,他们两相掰扯,两相劝解。

事情就此勉强而停了,但酒宴也就此不欢而散了。

阮绍立越想越气,一方面他心有不甘,一方面对顾宝月也存有野心,存在非分之想。

于是,第二天,他带同了车马行的伙计弟兄,还央请由开封来的魏允新,浩浩荡荡地到程永放家兴师问罪。

程永放理不亏、气就壮,再说他也不愿做一只缩头乌龟。

就这样,两方的人大打出手了。

由于车马行伙计又粗又蛮,程家的家丁当然不是敌手。

由于魏允新的年纪大、经验丰,还加上一个阮绍立,是以程水放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因此,他被打得口吐鲜血,他被打得遍体是伤。

阮绍立趾高气昂,最后,他留下了话语说:“程永放,限你三天,三天内将顾宝月和一纸休书送到洛阳车马行,本少爷就不为己甚,饶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哼!准备去见阎罗王吧!”

沈逸川听了心中起了不忿,他说:“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是的。”

“你们没有报官?”

“有。”黄姓总管黯然地说:“只因为洛阳车马行乃是生意人,乃是江湖人,他们平时在衙门中都有打点,所以……”

“所以衙门就推手不管了?”

“是的,他们说争风吃醋乃属芝麻绿豆的小事。”

“强占民妇怎说小事?”

黄姓总管一睑无奈,他苦笑了一声说:“在下也曾经分说了,但却给对方驳了回来。”

“他们怎么个驳法?”

“他们说‘人抢去了没有?成了事实了没有?’”

“可恶!”沈逸川暗暗地诅了一声,说:“那你们就私下请人帮场了?”

“我东家财产乃传自祖先,他为人世故,因此得能守成,既能守成,也必守分,是以对这方面的事情毫不搭格,在下也是一样。”

黄姓总管抬头朝沈逸川尴尬地笑笑,又说:“正当全家人一筹莫展、走投无路的时候,幸亏赵仕强少侠富正义之心,可是,他自思本身也是力所不逮、难是魏允新等人的对手,出面无益,遂暗地里去延请沈大侠你了。”

“这么说你们全都不认识沈某人我了?”

“是的。”

“那赵仕强呢?”

“赵少侠今早赶回来说,沈大侠你因有他事耽搁,未能在上午同来,但下午必到,是以嘱在下来城外守候以及恭迎。”

“喔!怪不得。”

待他们进入城内,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来到程家,那焦躁、惶急,鹄立在大门口的程鉴元一见之下,不由口吐长气,不由眉开眼笑,不由迈动双脚奔了下来。

因为,限期在即,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这位谅必就是沈大侠?”

“唔!不敢。”

沈逸川明知对方认错了人,但是,他似乎已经骑上了马背,不得不将错就错。

再说,他本姓沈,也经常地被人称为“沈大侠”,怎否认得了?程鉴元一脸欢容、满心庆幸,他横臂躬身,说:“快请,快请,里面请。”

进了门,人了厅,他又大声的嚷嚷了。



 第117页

“四喜,你伺侯沈大侠去客房休憩梳洗,我们这就安排酒筵为他洗尘接风。”

“是。”四喜恭应了一声说:“沈大侠请随小的来。”

四喜当然是程家的一名家丁。

沈逸川如今更是无话可说,只有听由人家安排了。

宴席间,程鉴元殷勤地劝酒,殷勤地劝食。

酒过三巡,忽然,有一个家丁匆匆地跑了进来,他怀着疑惑的眼光看看沈逸川,接着凑在黄姓总管的耳边轻轻地低语了一阵。

黄姓总管一听眼中也布上了困惑的神色看看沈逸川,脸容还带着尴尬呢。

然后,他也咬起了程鉴元的耳朵。

依样葫芦,程鉴元同样地看看沈逸川,他一阵趄趑,却又说不出什么。

最后,站了起来说:“黄总管,你陪沈大侠多饮两杯……”继之转朝沈逸川生硬地笑笑,又说:“请恕老朽失礼,家事琐繁,必须出去处理一下。”

“程员外尽管请便。”

沈逸川乃何许人,他观颜察色,就知道必定是正主儿到了。

由于对方一如自己,知有错误,但已经骑上了马背,既难以解释、又无法追究,何况,能多上一个帮手,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程鉴元匆匆地出去接待另一位沈大侠,幸亏他业大,立刻又准备了一间客房,幸亏他家大,立刻又摆上了一桌酒筵,迄不见延误。

当夜,两位沈大侠当然都歇宿在程鉴元的家中。

第二天,第二天一大早,阮绍立果然言而有信,他又带着原班人马来了。

“程永放,现在把人连同‘休书’送出来还来得及,若再拖延磨宕,那本少爷就要打进来了。”

骄奢依旧,嚣张依旧,气势也是依旧。

阮绍立再次提起“休书”,并且还加强了语气,这就是巴结衙门的好处,不然,他怎会知道要对方的人,又叫对方写上一纸休妻书?那是王法的漏洞、隙缝,有了休妻书就构不成强占民妇,纵使有罪,那也轻乎其轻。

程家的大门豁然开了,但是,出来的人不是程永放,不是顾宝月,也不是程鉴元。

他们是谁?那是黄总管,那是二位沈大侠,以及一干家丁。

阮绍立一见吼叫着说:“叫程永放出来!”

后到的那位沈大侠踏上两步,双眼凝视着阮绍立说:“你叫阮绍立?”

他,“而立”之年,生得精壮,生得黝黑,也生得正气盎然。

名,沈元霖,号,“铁罗汉”,只因生性至孝,以故守着老母不敢远行,平时种种菜,钓钓鱼,倒也显得清闲怡然。

就这样,几年下来,江湖遗忘了他,他也隔绝了江湖。

赵仕强的家门与他有旧,与地颇有渊源,找上了他,而他,一方面盛情难却,一方面静极思动,另一方面也是为振天理,为护正义,遂瞒住了老母漏夜偷偷地来了。

阮绍立见了还真馁了一馁,说:“不错,你又是谁?”

“我是谁你不知也罢!”沈元霖说:“我只问你,你可是江潮中的人?”

“是又怎么样?”

“江湖中人可得讲道理。”

“我没有不讲道理!”

“那你怎能强要人家的妻室?”

“那是报复、亦是报应,我好心地请他们喝酒,程永放却动手打人!”

当然,阮绍立隐下了程永放为何打人。

沈元霖微微地笑了一笑,他并不深究,只往旁说:“你不是打过他了?一来一往,两相扯直。”

“那不够!”

阮绍立说得强横,说得悍然。

“一定要他家室做补偿?”

“不错!”

沈元霖又顾言其他了,他说:“你成家了没有?”

“没有。”

“你有姊妹没有?”

阮绍立听了感到困惑,他不知对方葫芦中欲卖何种药物?不由含混地说:“有又怎么样?”

“假如我现在打了你,也说不够,你又该怎么样?”

阮绍立这次听懂了,于是他恨恨地说:“呸!你算什么东西……”

手起手落,习惯的又是一掌拍了出去。

沈元霖身形一转,就轻易地卸去了来掌,然后,右臂一抬,照样地回上了一掌。

阮绍立还未入社会,也算不上江湖人,他只是一个惨绿少年,游手好闲,艺业不入流,功夫不到家,又岂会是沈元霖之对手?差得远呢,几招一过,就已经挨了人家的掌,吃了人家的拳。

“魏大侠助我一臂,帮我一下……”

魏允新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替上去,他是在外面跑跑的人物,知道这档子事乃阮绍立的不对。

但是,为了朋友,只好两肋插刀了。

只是两个打一个,而且这一次阮绍立拔出了宝剑,魏允新拉出了单刀。

不过,沈元霖了不托大,他随手解下了围在腰间的软鞭。

对象不同了,情况也不同了,因此,“双拳难敌四手”的成语在这里也用之不。

魏允新在镖局中只是一名趟子手,所以,凭他的本事也只多拖了十几招,十几招下来,一个剑儿卷了,一个脚步不稳,还是双双的落了败。

阮绍立恼羞成了怒,他失去理智般地吼叫着,谩骂着,嘶喊着。

“你们死人呀,大家上啊!”

车马行的伙计一个个动了,程家的家丁也一个个动了,眼见又是一场混战,一场群殴,但是魏允新却举起双手给拦住了,阻止了。

“这不是解决办法,我们回去再作商量。”

一方既然退了,一方也就收了兵;一方摆起迎将席,一方猛饮庆功酒。

午后,未牌时分,阮绍立请到了人手又前来挑战了。

二相互一朝面,沈元霖不由暗暗皱眉,暗暗惊心。

因为,对方所请来的两个人功力不弱,主要的,这两个人乃是江湖上的职业打手、职业杀手,凡事不论好恶、不顾正邪,只以银子为准。

他们是谁?他们乃是“洛阳二丑”!“洛阳二丑”长得都很丑吗?不丑,不丑,他们的人长得并不丑陋,所丑的乃是职业,丑老大一见就打起了招呼,说:“喔!沈大使,是你呀!我们好久不见了。”

彼此都籍隶河洛,是以他们相知相识。

“好久不见。”礼尚往来,沈元霖回话说:“二位这一次赚取了多少银子?”

“不多,不多,这次我们兄弟并不杀人,所以……”

沈元霖接口说:“那贵兄弟可知道事情的因由?”

“几年不见,沈大侠怎么健忘起来了?”丑老大摇摇头说:“我们兄弟一向只谈价目、任务,从不问情由。”

“但是……”



 第117页

“四喜,你伺侯沈大侠去客房休憩梳洗,我们这就安排酒筵为他洗尘接风。”

“是。”四喜恭应了一声说:“沈大侠请随小的来。”

四喜当然是程家的一名家丁。

沈逸川如今更是无话可说,只有听由人家安排了。

宴席间,程鉴元殷勤地劝酒,殷勤地劝食。

酒过三巡,忽然,有一个家丁匆匆地跑了进来,他怀着疑惑的眼光看看沈逸川,接着凑在黄姓总管的耳边轻轻地低语了一阵。

黄姓总管一听眼中也布上了困惑的神色看看沈逸川,脸容还带着尴尬呢。

然后,他也咬起了程鉴元的耳朵。

依样葫芦,程鉴元同样地看看沈逸川,他一阵趄趑,却又说不出什么。

最后,站了起来说:“黄总管,你陪沈大侠多饮两杯……”继之转朝沈逸川生硬地笑笑,又说:“请恕老朽失礼,家事琐繁,必须出去处理一下。”

“程员外尽管请便。”

沈逸川乃何许人,他观颜察色,就知道必定是正主儿到了。

由于对方一如自己,知有错误,但已经骑上了马背,既难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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