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有困难,难道我就没有?”
“供奉功高名大声望隆,只要供奉的旗马一到,幽冥教主必会尊重供奉,听取供奉的意见,那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石镜涛左一声“供奉”,右一声“供奉”,最后又奉上了一项高帽子,真教人难以消受啊!
“叔爷,你走一趟嘛!”石子材又及时地加上酱醋,他夹缠胡赖地重复说:“叔爷,你就走一起嘛!”
“好啦,好啦,烦死啦!”龚天佑没好气地说:“就算舍命酬知已,也总得让我休息几天,静养几天呐!”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石镜涛奉承地,也欢畅地说着。
在石镜涛父子相互央请之下,龚天佑终于点头答应了,但是,到他出门动身的时候,那已经是暮春季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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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江胜海力战鬼魅
走还不到一天.第二天巳牌时分,在嵊县南边的大道上,又是巧事,两面相对地他遇上了麦无铭。
其实,这井不能算是巧事,只要不是年差,不是月差,只要一个北上,一个南下,二人若是相对而行,那他们迟早会在途中碰头的,所不同的乃是时日和地点而已。
麦无铭欲去的地方正是石家庄,欲找的人也正是他和石镜涛父子。
如今,不期而然地记上了,而且,对方又只是一个人,这就省去了不少的时间和麻烦。
麦无铭发现较对方为早,但他并不声张或立即采取行动,仍旧一如平常地走着走着,待到了适当距离的时候,才纵身而起,一式“玉龙飞天”,然后冉冉地降落在龚天佑身前七尺之处!
“龚天佑,我们终于又遇上了。”
“啊!‘飞天玉龙’是你!”
龚天佑毕竟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他只不过一时大意,才失去注意,对方这陡然一动,也就立即警觉了过来。
在石家庄的时候.龚灭佑诸多的左推右拖,迟迟不肯南下,中心所忧虑的幽冥教主尚在其次,最大的原因,就是怕遇见麦小云兄弟。
因为,这是虎山之行,他们破了地狱门,而麦氏兄弟既是地狱门的成员,闻讯之下,事况紧急,哪有不赶去九华的道理?
如今,果然。
“不错,是我。”麦无铭淡淡地说:“我要找的正是你们,现在既然是狭路相逢,你也就不必多说,出手吧!”
言简意赅,干脆利落,这就封住了“冰山蛤蟆”龚天佑之口。
龚天佑当然是无话可说了,除非他拖延时间,无话找话说。
“好!那你小心了。”
目瞑气敛,神摄功凝,水泡眼微微地歙动,喉结骨隐隐地跳跃,龚天饰非但运上了一般的功力,暗地里达“蛤蟆功”也预先酝酿布署了。
这能怪他?他当然要尽其所能,竭其所学,彼此曾经交锋数次,拼斗数次,而自已皆落下风,那是性命交关,生死之敌啊!
麦无铭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因此,他也运起了周身功力,佛门禅学。
起先.他们随意的转动,随意的比划,如孩童在嬉戏,如彼此在喂招,不着边际,没有火气。
继之,威发了,力显了,双方拳来脚往,兔起鹘落,打得激烈异常。
仅如草偃尘扬,譬如沙飞石走,又譬如阳光黯然失色!
最后,两个人又静下来了,又面对面地兀立着了,这表示釜将破,舟将沉,彼此要孤注一掷,接下去必然会风云变色.石破天惊!
果真.龚天佑的喉头开始‘咯咯”出声了。
果真.麦无铭的星眸也开始神光闪烁了。
静、静、静、静得令人窒息,静得令人心悸。
吹拂着的和风停了,摇曳中的树枝停了.小草折腰,野花低头,连早生的夏虫也噤声不响了,万籁俱寂!
倏然间,龚天佑的身形陡地飞了起来,“蛤蟆功”出现了!
麦无铭双足倒踩,膝肘剧张,他也是腾身而起.接着两臂一圈一扬.“菩提”掌顿时施展出来了。
但是—一
龚天佑不朝前扑,不向下压,却是手划腿弹,觑后面倒窜而回,从来路飞奔而去。
麦无铭功散气吐,他不禁咄地一声轻笑了起来,受骗了,被戏了,就摇摇头跟了上去。
他心中并不焦急,因为,常言说得好:“走得了和尚,却走不了庙。”是以不快不慢,不即不离,石家庄距此并不太远!
可是,意外的事情再次出现在麦无铭的眼前,那就是去石家庄的岔路已到,但龚天佑竟舍却不进,直由大路朝北而去。
龚天佑为什么不回石家庄呢?
原因有二,一:石家庄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四大金刚”和“石家五蟹”求才外出尚未返回,而石家庄父子在日前伴同石素心去了金陵,纵然回去也找不到得力帮手。
二:自己甫才出庄,既没有欲到的地头,又没有拟见的人物,若是这般灰头土脸地逃了回去,那个台怎么坍得起,那个人怎么丢得起?是以他不在外面兜兜圈子又待如何?
这些只是龚天佑葫芦中所藏的玄机,麦无铭则并不知情,并不了然。
他以为对方的行为有悖常规,不合逻辑,因此,唯恐对方逸去,就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前紧追了。
奈何此地乃是石家庄的周遭,龚天佑对地形了若指掌,他东转西转,七弯八拐,麦无铭依旧追赶不上!
一个奋力亡命,一个锲而不舍,如火之恋油,如影之随形,连接着,相对着。
直待进入了江苏地面,龚天佑才算摆脱了麦无铭的追踪。
可是,好不容易地躲过了“玉龙”的触须,“青龙”的趾爪又在一旁伸展着了,那是麦小云。
麦小云在吴兴客串了“大夫”,医好了林大娘的病,也做了现成的“冰人”,促成了林崇文和尹冰洁的好事,就继续的往北赶着路。
他可没有发现匆匆而来的龚天佑,但龚天佑却是惊弓之鸟,以为两条龙一前一后,兜捕于他,围剿着他;这曾经有过先例,那是在诸暨的时候,自己就因此也进了地狱门。
于是,管不了幽冥教,管不了石家庄,毕竟人的性命只有一条.不逃更待何时?
他就凝气屏息,马不停蹄地一味朝北边窜去。
大凡天下邦国,皆以武备建国,农耕立国,或也有畜牧者,但却不多。
而炎黄华夏,泱泱大风,更以诗画丰国,礼教传国,是以外族向心,邻邦崇敬致年年来朝。
三月天,人们过完了年,结束了那悠闲享乐的日子,男人开始去田中翻耙布秧,女人也在家中撷桑养蚕,孩子们一样的没有空,他们必须水田家中两头跑,来回地送茶担饭,还得做些杂碎琐事。
“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鸽子,三月上坟坐轿子,四月摘梅子,五月吃粽子、六月扇扇子……”
辰牌时分,大路上往来的行人当中,有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他臂弯里挽着一只吊篮,看样子正是送点心去农出给工作中的父兄充饥解渴,口中朗朗地高念着时行的小调。
“七月老三拿银子,八月月饼嵌稻子,九月……啊!”
另一个提着水壶,跟在后面十来岁的孩子接上了口。忽然,他脑袋一恻,两眼前路边的水田中一阵凝视,稚气的睑上顿时现出了惊奇的神色,口里的小调打住了。
像发现了宝贝似地喊了一声说:“哥,你看,你看,水田中有一尾鳗在游行呢!”
稻田中经常有青蛙、田螺、泥鳅、还有蟹什么的,有时也有蛇和黄鳝出现,鳗却是绝无仅有!
“在哪里?”
那个被称呼“哥哥”的孩子立即止住了步子,环首也向水田中搜寻起来了。
儿童的天性都是好动的,好奇的,好胜的,尤其是乡下孩子。
在平时,他们什么都捉,池沼里的小鱼小虾,河塘边的蟛蜞青蛙,还有蟋蟀、蝉,连屋角上的麻雀也捉!
“在那里,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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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小的孩子用手指指着在水田秧苗缝中浮动、游移的一条黑漆漆的东西,认真而郑重地说着。
“嗯,不错,果然是一条蟹鳗!”较大的孩子兴奋地说:“我下去把它捉上来,中午叫阿母烧汤吃。”
他放下臂弯中的吊篮,卷起了裤脚,随手掀开吊篮的盖子当作工具,遂缓缓地跨入水田之中。
“蟹鳗”,乃是河鳗中的一种,淡水河鳗通常都是土褐色,体型较小,蟹鳗则全身长满黑点,而且较大。
可是水田中游行的那条蟹鳗又异于其他的蟹鳗,它浑身发黑,行动的姿态更是不同。
鱼类游行皆是头尾左右摇晃,这条蟹鳗却上下鼓动前进,一如尺蛤,一如蚊螭。
蚊螭乃龙子,通定训声中云:“龙,雄者有角,雌者无角,龙子一角者蛟,二角者虬,无角者螭也。”
还有,鳗鱼向不离水,而它则不时将头伸出水外。
还有,鳗鱼光滑无比,而它身上所谓黑点,虽不是鳞,却贲如栗,奈何孩子不察,原因孩子无知而错觉了。
“哥,我下去帮你忙。”
“也好。”做哥哥的略一迟疑,然后说:“那你就兜在后面好了。”
“是。”
较小的孩子希冀的脸上展颜一笑,他毫无犹豫,拔脚也跟进了水田之中。
乡野的孩子平时都光着脚板,鞋袜只是在喜庆或作客时才穿,还有冬天。至于早晚,他们都穿拖鞋,大人也是。
大孩子十分利落地走在蟹鳗的前头,他一手将吊篮盖插向水中,插人泥土,先阻住鳗鱼的去路,腾出的另一只手则曲起中指,奋力朝对方脑后七寸之处甩去!
七寸乃是鳗、鳝的要害,蛇也是。
鳗鱼早就有了警觉,只见它鳗头一摇,立即打横走了。
大孩子篮盖一移,也快捷异常地又挡住了鳗鱼的进路,另手方式不变,处所不换,还是朝向时方七寸之处!
鳗鱼灵巧得很,它也改变了路数,不再摇头,尾巴一抖,肚子一缩,竟然倒退而回。
“弟,赶它上来。”
“好。”
折腰弓背,正在严阵以待的弟弟应了一声,双手立即在水中划动着,口中还不停地发出“吁吁、去去”之声。
求生乃万物的木能,动物如此,植物也是如此,你若是把花树的枝条加以折断,未几,它就会在折断之处茁发出二枝或三枝来,更威猛,更壮大。
蟹鳗被这对兄弟包抄围剿,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唯有将身子再度打横,朝空隙之间突围脱困。
大孩子捉鱼虾是能手,而这条蟹鳗又岂是弱者?
就这样,“战”事持续下来了,一个为保性命东窜西溜,一个欲想口腹左封右拿,二人一鳗,遂在稻田之中追逐不已。
水花四溅了,它溅湿了孩子们的衣裤,泥浆浑浊了,它也沾上了孩子们的头脸,果真是为了收获?应该不是,他们大部分的原因乃在嬉戏。
“哥,看这条鳗鱼那么滑溜,何不把它赶到路边去?”
“对!赶到路边,再把它戽上大路,看它还有什么花样好变?”
做哥哥的一擦脸上的水珠,同意着弟弟的说法。
鳗或鳝以及泥鳅,周身布满涎汁粘液,捕捉颇为不易,但一经沾上干燥的沙土,那就是死路一条,从此完蛋。
所以有人宰杀它们,烹食它们,多半先用草灰涂之抹上,然后再作处理。
转换了方向,改变了阵式,兄弟二人将身子打横,成了一排,四只脚,四只手,再加上一个吊篮盖,面积是既宽又广,果然,那条鳗鱼游向路边而去了。
可是.出奇的,意外的,不用戽,它竟然自动的跃上了大路,并且在大路上行动得也十分利落快捷。
“哥,这恐怕是蛇吧?”
“唔——”大孩子略一犹豫,说;“大概是的,不过,栖息在水中的蛇都无毒,我们追上它,若是水蛇,就打死它!”
“好。”
大小孩子也双双的跨上了大路。
“三月农村闲人少,布完秧苗又种麻。”
是以,大路上行人了了,只有两个,只看见两个人在孩子们的身后走动着。
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踏青溜达,那么必定有事在身了。
前面的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他又矮又瘦。
种田的人已经够黑的了,但这个人生得更黑,黑得又光又亮;种田的人已经够邋遢的了,但这个人身上更邋遢,邋遢的百味俱全!
后面的一个却截然不同,他的年纪只在二十出头,剑眉星目,玉面朱唇。一袭白衫既白又洁,颀长身形潇洒倜傥,说公子哥儿,却没有纨绔之气,说书生相公,又散发英挺之风!
他们都看见了嬉戏中的孩子,只是年纪大的那一个走在前面,距离较近,因此孩子们的一举一动,俱皆历历在目。
对方在水田中捕捉鳗鱼——尚未证实该条东西的真正身份之前,故且仍然称它为鳗——
他的脸色彻乎感到不悦,如今见孩子们变本加厉,将鳗鱼赶上路面还是紧追不舍,他不愠怒了起来,面容一狞,牙齿一咬,抬起右手,曲起中指,插入口急剧的吹了两声。
“哗哗——”
音量尖锐,如针似锤,它刺人耳,它悸人心,它寒人胆,最多入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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