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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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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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一事无成,只能借这佛门跟道观,消解自己。与你爹比起来,我们真是自愧不如。因此,流儿,倘若你能以你爹为榜样,将来必将大有作为。”

修流道:“多谢大师教诲。只今我已勘透了儿女情事,明日我便将离开金山寺,上扬州去。倘若断桥来了,你就告诉她一声,要她多加珍重。”

话声方落,只听得门外黑旋风忽然一声长啸,随即有人在窗沿上轻轻敲了三下,冷笑一声道:“好个已勘透了儿女情事!这情事你果真能勘透的了吗?!”





【·下卷 秋梦如烟·】 第29章 断桥

修流吃了一惊,正要拔剑而起,雪江却笑道:“流儿,你不必轻动。来的必是断桥姑娘。”修流听了,心下又惊又喜,正要出门去察看一下,却见门外已经走进一个女子,绿罗衫蓝绸带,梳着一根大辫子,正是断桥。

断桥来到禅榻前,顾自跟雪江笑道:“雪江大师,上次我离开寺里去扬州时,我摆的那个谱,你解出来了吗?”雪江笑道:“那道棋谱,老衲花费了一个晚上才破解开来。”断桥笑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古谱,传说是阮肇入天台山时所得。我便摆将出来,再请大师推敲一番。”

雪江笑道:“阮肇之事,荒诞无稽。不过有个费解的棋谱便行,只要你的棋局能让老衲纳闷一番,便是一大快事。”

断桥便坐在榻上摆起谱来。她自入门之后,没有正眼去看觑一下修流。修流自觉尴尬,本想问断桥一些事,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敲枰落子。雪江笑道:“这棋枰之间,变幻无数,有时难免碰上困局,费人深思。”

断桥突然抬头冷冷对修流道:“小舅舅,你坐下呀,你站在我身边,反倒显得我不恭敬似的。”修流听到雪江直呼他“小舅舅”,呆了一下,却觉得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心下苦楚万分。

这时雪江起身笑道:“老衲久坐,该去一下茅厕了。”说着便离开了禅房。

雪江一走,修流便在断桥对面坐了下来,笑道:“桥儿,你一向可好?我正想上扬州去找你呢!”此时断桥已经禁不住泪流满面了,道:“小舅舅,你为什么骗我?”修流讶然道:“桥儿,我可没有骗过你呀?”断桥抽泣道:“其实上次你离开金山寺去扬州时,你就已经知道了我是你的外甥女,是不是?但你却怕惹我伤心,不想当面跟我说明,却想上扬州去决死沙场,让我牵肠挂肚。这不是骗我是什么?”

修流垂头道:“是的,那时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而已,而且我的确是死意已决。你想想,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让人绝望的?!没想到阴阳差错,我们又重逢了。世上竟有这等巧事,让我与你相识。”

断桥道:“我听小姨子说,你带了个漂亮的小女孩上我们家去了?是不是去会亲的?”修流道:“她叫素真,自幼跟她娘在扬州城外的‘式微观’长大,原是史可法史大人的亲生女儿。史大人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我不好拒绝。但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没有答应这门亲事。我总该把话都跟你说了,才能去见其他的女孩。”

断桥噙泪笑道:“现在你可以找她去了。既然我已是你的外甥女,我已经没有说话跟干涉你的婚事的权利了。小舅舅,断桥虽然任性,却也懂些事理。只要是你喜欢的女孩,只要她对你好,断桥这辈子都会祝福你的。”

修流忍不住涌出泪来,道:“桥儿,我看铁岩他对你也是一片痴心,你们都会下棋,在一起也挺好的。”断桥道:“虽说你是我舅舅,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明天想上杭州去,去找我的姑姑。只怕从此一别,今生你我就再难相见了。”

修流道:“你说的这个姑姑,莫非便是教授你内功心法的那位梅云夫人?”断桥大出意外,道:“你如何知道这事?这事只有我跟姑姑俩知道,我跟爹爹和我娘都没有提起过的!”修流当下便将在嘉定那座破庙中遇见梅云的事说了,苦笑道:“桥儿,你一人在外,我不太放心。明日我还是陪你去杭州吧。舅舅送外甥女,原是天经地义之事。”

断桥听了,忍不住又泪落心间了。

次日,两人别了雪江大师,带上黑旋风,在瓜州渡买舟东下。不两天便到了松江府。两人让艄公将船傍在渡口,然后上了岸,找了家酒店坐下。断桥一开口就点了六个大菜,把修流急得直瞪眼。断桥笑道:“小舅舅,上次出门,我们俩卖艺换口饭吃。这次我已经学乖了,出来时身上带的钱,都足够买下这家酒楼了。”

两人正在酒楼上慢慢坐喝着,忽见一人缓缓走上楼来,问店小二道:“请问这是‘季鹰楼’吗?”小二笑道:“这里便是‘季鹰楼’。请问客官要点什么菜?”那人道:“请稍候片刻,在下还要等一位客人到来。你先给我来一壶上好的酒,一碟春笋,一壶新上的茅尖茶。”

那人头戴竹笠,腰挎长剑,身形高大,背对着修流两人。两人都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便留了点神。断桥望着那人的背影,悄声道:“小舅舅,我看这人可能就是那铁岩的父亲鼎木丘。”修流道:“我看着也有些象。不过,那鼎木丘不是已经葬身于焦山‘栖凉别院’的‘残云阁’上火海中了吗?死者岂能复生?!”

话声方落,没想到那人突然转过身来,摘下竹笠,随后移座过来,笑道:“周公子,叶姑娘,两位别来无恙?鼎木丘虽说没有返阳的本事,却也不致如此轻易地便死去。两位见到犬子铁岩了吗?”

修流与断桥面面相觑。断桥笑道:“鼎先生似乎没有将铁岩交与我们照看吧?他这么大的人了,自然有他的去处。”鼎木丘笑道:“犬子也是行云野鹤,喜好浪迹天涯,参悟禅意,在下自然也不好拘束于他。”修流忙问道:“这么说,那‘睡翁’温眠跟由尾君也都还活着?”

鼎木丘道:“温先生是何等人也!他行走江湖数十年,晚年隐居,不过是故做糊涂而已。在那‘残云阁’上,他早就安排了一个出处,从那橱柜中,便可直通山中的岩洞。那天大火之后,他本来可以与我们同归于尽的,可他却引领我们从秘道来到了岩洞中,而后下到了江口,随后独自一人又上山去了。看来昔日的‘血雨腥风’,的确是改头换面了。鼎某自愧不如,为了一把家传古剑,竟然逼他将供奉旧往情人的橱柜也给烧了,这事总是我的错。”

断桥奇道:“那么,为何我们在山上却等不到他?”鼎木丘叹口气道:“江口处原来早备有一艘船只,那时我劝他跟我们一起上船出走,他却拒绝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想入世了,他也不愿意再见到你们,只怕讨烦。说起来,在下是欠了他一笔债!这辈子是想还也还不清了。”修流又问到由尾。鼎木丘道:“说起来,这事跟由尾也有干系。他现在正在四处寻找那把古剑呢。”

修流问道:“不知鼎先生今天上松江来,要等的是何方贵人?”鼎木丘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家父失落的那把古剑?在下今日在这里约的那一位朋友,在江湖上交游甚广,或许能探听出些眉目来。”

修流道:“前些日子晚辈在南京时,与令徒权兵卫比剑,不慎砍断了他的右臂,多有得罪!”

鼎木丘笑道:“我与权兵卫早已没有师徒关系名份。不过,你能赢了他,也算不容易了!不知你的师傅到底是谁?”修流笑道:“我早已说过,我的剑法师承于闽中陈知耕的‘旋风剑’。”鼎木丘摇摇头道:“但是你的内功定然另有所承。据我所知,陈知耕内力平平,哪会调教出你这样的内功来?!我知道,大陆不显山露水的高手多的是。”修流道:“这事恕晚辈不能告知。”

鼎木丘转对断桥,笑问道:“叶姑娘,你爹可好?”断桥道:“不好。这回我又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他肯定要气死了。”

鼎木丘道:“我与叶先生去年在苏州城里有过一面之交,我们两人都是性情中人,那天与他喝得大醉了,在苏州城里踏歌而行。在下在大陆所交的朋友,除了朱舜水先生最为肝胆之外,便算叶先生是知己了。我曾经跟叶先生提起,要犬子铁岩跟断桥姑娘结为连理,叶先生却笑而置之。如今看来,周公子他的确要比铁岩强多了。不过,铁岩能跟你们交上朋友,也算不枉了这趟大陆之行。”

修流与断桥互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默然无语。鼎木丘笑道:“倘若此时叶先生与朱先生也在,在下当满饮三大碗了。”说着,满饮了一碗酒。





【·下卷 秋梦如烟·】 第30章 相逢

断桥听了鼎木丘的话,猛然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修流吃了一惊,慌忙离座道:“桥儿,你这是何必呢!”他端起酒碗跟鼎木丘道:“在下便陪鼎先生喝上三大碗!”

这时,突然听得楼下有人高声说道:“老板,今日你们店里都有什么好酒?全都给我搬到楼上去,今日我们三人要一醉方休。”只听得那老板笑道:“冲你汤六哥一句话不就成了?你们三位先上楼去,酒菜一并就来。”

修流跟断桥都在想,楼下来的,该是鼎木丘的朋友了。却见鼎木丘凝眉自语道:“奇怪,这不是焦山上会过面的‘酸辣汤’汤六吗?他怎么也来了?”

修流与断桥都坐了下来。又听得楼下一人和声问店老板道:“店家,你可曾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路过这里?那男的身形高大,背着一张大弓,那女的绿衣蓝腰带。”断桥听了那人的话声,心下一喜,猛然又离开座位,跑到了楼口,大声喊道:“爹,我在这呐!”

楼下于是走上两个人来。为首的那人,修流认得便是那“酸辣汤”汤六,接着上来的那人,却是叶思任。修流与鼎木丘见到叶思任,都站了起来。鼎木丘笑道:“叶先生,许久没见,一向安好?真是未见其父,先见其女。”

叶思任笑道:“原来鼎先生也在这,真是凑巧,叶某今日看来是非醉不可了。”说着,与鼎木丘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叶思任跟断桥见过面了,他沉下脸道:“桥儿,你现在是越来胆大了。赌气离家,怎么也不跟你娘说上一声?!我昨天到了‘金山寺’,才打听到你们俩的行踪,一路匆忙赶了过来。幸得你汤六叔相助,方才在这里留截到你们。你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执挽起修流的手,想说什么,却觉得眼角有些湿润,道:“流儿,你没事吧?”修流强作欢颜道:“姐夫,桥儿她挺懂事的。我们南来,原是想到杭州去散散心的。”叶思任笑道:“如此便好!既然桥儿跟你在一起,你们的事,我是不想多管了!只要到时你们在西湖玩得开心便好。”

修流道:“姐夫,你放心,我会照料好桥儿的。”叶思任长叹一声,便与汤六一起入座了。

此时,楼下又有一人笑着慢慢地踱了上来,鼎木丘一见之下,吃了一惊,脱口说道:“朱先生,你怎么也来了?”

朱舜水笑道:“昨日我在镇江府遇到了叶先生,我们两人一路闲聊着便过来了,后来又在江口碰上了汤六兄弟,汤兄弟非要做东,请我们到这松江‘季鹰楼’喝上几杯不可。我盛情难却,只好在此驻足了。今日朱某非要跟几位喝个痛快。”

鼎木丘听了,立时高兴地哈哈大笑。

那店家已经叫几个小二抬了两坛酒上楼来,众人面前都摆好了一个海碗,小二给每个碗都筛满了酒。叶思任忍不住先跟鼎木丘干了一碗。

朱舜水来到修流与断桥两人身边,轻声道:“流儿,你过来一下。”修流跟他到了一边。朱舜水道:“流儿,你跟断桥说清了你跟素真姑娘的事了?”修流点了点头。朱舜水道:“如此甚好,免得你们间有所闪失。扬州那边的事你也全都知道了?”修流眼圈一红,道:“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刘先生的下落。怕是凶多吉少。”

于是众人都聚在了一张黑亮的大八仙桌上,汤六招呼着店小二赶紧送菜上来。小二问说要什么菜,断桥一下子便点了十个大菜,小二听了,直吐舌头。

汤六笑道:“今日难得与叶先生,朱先生,还有鼎先生,周公子,断桥姑娘同聚,汤某礼应尽地主之谊,先干了一碗。”说着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猛喝了一大碗。众人都陪了一碗。此时断桥已经是醉意朦胧了。修流偷偷地将她的酒碗挪到自己面前,叶思任暗中看觑到了,微微而笑。

这时,忽然听得楼下有人问店家道:“店老板,你们店里可有一位戴着竹笠,挎着长剑的长身汉子到来过?”店家笑道:“你便是他要等的客人吧?他已在楼上等你多时了呢。”

鼎木丘听了楼下的对话,笑道:“诸位,在下等的人已然到了。”

修流与叶思任听了那来人的话声,都吃了一惊。修流按纳不住,猛然便拔剑而起。叶思任慌忙按住他道:“流儿,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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