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笑顾道:“肚子饿了是不是?”
紫竺点头。
铁虎又问道:“然后呢?”
龙飞道:“改装翻过那边山回去凤凰镇。”
铁虎道:“你比我还要谨慎。”
龙飞道:“任何的疏忽有时都会影响大局。”
铁虎道:“可是你回镇之后要小心,萧立这个老狐狸已经成精,并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人。”龙飞道:“你说出这句话,我才真正的放心。”
铁虎大笑道:“下成你一直当我是一个粗心大意的莽汉。”
龙飞一笑挥手,道:“快去!”
铁虎大笑转身,疾奔而去。
紫竺旁边听得直眨眼,这时候忍不住问道:“萧伯伯到底怎样了?那个铁大人怎么说他是狐狸精。”
龙飞一笑道:“这个人就是喜欢胡诌,萧立精是精,却不是狐狸精。”
“那是什么精?”
“蜥蜴精!”
紫竺一怔,嘟着嘴道“又到你胡诌了。”
龙飞叹了一口气,紧着紫竺两人终于举起了脚步,无言走在风雨中。
风雨依旧。
第二十一章 鬼魂
黄昏。
酉时方过,一行人鱼实从萧家庄走出来,带头是铁虎,后面是他手下捕快。
一众捕快全都垂头丧气。
他们并没有找到紫竺。
也根本没有可能找到。
铁虎亦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可是一出了萧家庄,这模样便已逐渐消失。
转过街口,铁虎才长长的舒一口气。
龙飞要他做的,他到底已经做妥了,现他只想知道,龙飞那方面进行得又如何。
这小子到底又作了什么大胆假设?是否已经有收获。
铁虎的脚步不觉快了起来。
这时候,夜色已渐浓。
夜已深。
萧家庄大堂之内孤灯独照,一个人独坐在孤灯下。
萧立!
八仙桌之上有酒,只一壶。
萧立到现在只喝了三杯,一些醉意也没有。
他身上仍然穿着那袭白衣,灯光下一张脸苍白得异常。
酒他喝得也异常慢,他好像有很多的心事,又彷佛在盘算着什么。
他的一双手始终那么稳定。
三杯酒对于他根本就不会发生任何影响,他心里事实很想狂喝大醉,但是他始终压抑住这种意图狂喝大醉的冲动。
一种莫名的不安正蕴斥在他的心头。
每当危险接近的时候,他就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多次救了他的性命。
此次又如何!
萧立又焉能狂喝大醉。
杯又干。
萧立端起了酒壶,斟下了第四杯,他斟得很慢。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再多喝,一杯也不想。
他却是不由自己。
酒斟在杯中,却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静夜中听来,奇怪而恐怖。
杯已满。萧立将酒壶放下,端起了酒杯。
他尽管根本不想再喝,仍然不由自主的将杯端起。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风穿门而入。
灯摇影动。
“呱”一声怪叫也就在那刹那在堂外响起来。
萧立浑身一震,叱喝道:“谁?”
一个人应声出现在门外。
白范阳遮尘笠子,车把式装束,萧立目光一落,长身暴起。
那个车把式旋即佝偻着身子,举步走了进来。
一步,两步,三步。
“谁?”萧立又一声叱喝。
车把式应声止步,将头抬起来,同时抬起手,取下头上戴着的竹笠。
他的动作缓慢之极,那双手在灯光下一闪一闪,赫然长满了一片片惨绿色,油腻的蛇鳞。
竹笠一取下,灯光就照亮了他的脸。
惨绿色的脸,也布满鳞片,短鼻尖嘴,不似人相。
这岂非就是那个蜥蜴怪人。
萧立盯稳了这张脸,突然一声冷笑,道:“什么人在装神扮鬼?”
那个怪人“呱”一声叫。
萧立冷笑道:“有种的,快将面具取下”那个怪人也冷笑一声,抬头往脸上一抹那张怪脸就给他撕下来。
果然是一张面具,在这张面具之后,是一张中年人的脸庞。
司马怒!
那竟是司马怒的脸庞!
惨白的脸庞,有如白雪般,既无人色,也无生气!
司马怒岂非已死在丁鹤的勾魂一剑之下?
鬼?
萧立终于变了面色,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失声道:“你……”
司马怒即时惨呼道:“还我命来!”
凄厉的呼声,飘飘忽忽,传说中鬼魂的呼唤岂非正就是如此?
萧立又打了一个寒噤,“波”一声,那支酒杯已在他手中碎裂。
杯中酒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突然大笑道:“又不是我杀你,你要索命,该找丁鹤才是。”
司马怒又一声惨呼:“还我命来!”
惨呼声中,他已举起了脚步,走向萧立。
风适时从堂外吹进。
阴风阵阵,灯光明暗。
萧立不禁倒退了一步,也只是一步,倏又大笑说道:“好小子,竟然来扮鬼唬我。”
笑语声未绝,他右手暴伸,一把抄住了八仙桌上那个酒壶,疾掷了过去。
风声暴响,这一掷之力,显然非同小可。
司马怒的鬼魂彷佛也知道这厉害,立时飘起来,向门外飘飞。
酒壶从他的脚下飞过,击在门外走廊的一条柱上,“轰”然碎裂,四下飞射。
司马怒的鬼魂,凌空一翻,恰巧从碎片上翻过,斜落在院子中。
“那里走?”萧立一声暴喝,身形如离弦箭矢,疾射了出去。
一股白烟即时从司马怒的脚下爆开,迅速扩散,将他包裹起来。
“好!”萧立猛一声怒吼,身形一落一顿,转向上拔,一拔三丈,掠上了厅堂的滴水飞檐上。
居高临下,他立时发现,一条人影正翻过墙头,向后院那边掠去!
萧立连随从飞檐上掠下,紧追在后。
翻过一道围墙,又一道围墙,越过一个院落又一个院落,萧立对于自己庄院的地形当然熟悉得很,急追向后院那边。
夜色深沉。
今夜没有雨,却有月。
冷月无声,深夜寂静。
萧立身形飞燕般掠过短墙,落在梧桐荒草中。
院子里没有人。
难道不是走来这儿?
萧立张目四顾,此念方出,忽然就发觉那座小楼之内竟然有灯光亮起来。
灯火明亮。
是谁在楼中?
萧立目光一寒,浓眉一耸,大步走了过去!
门掩上,但一推即开。
灯光从楼中射出,照亮了萧立的脸庞,萧立的目光却落在对门那扇屏风之上。
不再是素白,那扇屏风之上又出现了前夜龙飞看见的那幅画。
那幅恐怖而诡异的画。
飞扬的火焰中,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是蜥蜴的怪物正在吮吸着一个女人的脑髓、鲜血红髓白,触目惊心。
萧立脸庞这刹那更白,眼睛更红,也彷佛有火焰燃烧起来。
他举步走了出去。
离开那扇屏风还有一丈,他忽然又停下脚来,沉声道:“出来。”
那扇屏风应声左右分开,一排十个人出现在萧立眼前,正中那个并不是别人,就是铁虎。
铁虎那条铁链已撤在手中,一双眼睛圆睁,瞪着萧立。
左右是他手下的八个捕快,长刀都已经出鞘。
在铁虎脚前地上,有四块方砖。
四块方砖都嵌在一块木板之上,木板的旁边,是一个地洞,而地洞的出口,大小与那块木板一样。
这座小楼中,竟然还有第二个地洞。
萧立目光一抬,道:“好!”
铁虎冷冷的道:“彼此!”
萧立道:“是你找了这个地洞?”
铁虎道:“不是我”“谁?”
“我!”一个黑影现在小楼门外。
鬼!
司马怒!
第二十二章 情深恨更深
夜风萧索,吹起了司马怒的衣衫。
他的脸仍然白垩一样。
萧立应声转身,盯着司马怒,冷冷一笑,道:“司马怒,若是有你这样高强的轻功,绝不会这样短命。”
司马怒一笑,白垩一样的那张脸突然蛛网般裂开,簌簌的落下。
各人虽然是意料之内,看在眼中,亦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脸之后还有脸。
龙飞!
萧立冷冷的盯着龙飞,道:“我方才已经知道一定是你。”
龙飞无言抹下脸上的余屑,脱下那身车把式装束。
锦衣玉立,他看来仍然是那潇洒。
萧立上上下下的打量龙飞一遍,道:“丁鹤果然目光独到,挑到一个你这样聪明,这样能干的女婿,我却走眼了。”
龙飞答道:“前辈何尝不是一个聪明人!”
萧立冷冷道:“我若是聪明,就不应该将你牵涉在内。”
龙飞道:“若非由我来指证,我师叔纵然伤心,只怕尚不至绝望,如此又焉能消得前辈的心头大恨?”
萧立道:“你的假设并没有错误。”
龙飞道:“晚辈昨晚与铁捕头说话时,前辈想必是在书斋下的地道中偷听。”
萧立一怔道:“难道你当时已经察觉了。”
龙飞点点头,道:“不瞒前辈,晚辈那番话原是主动要说给前辈听的。”
萧立道:“事情若是一如你所说,我听了之后;心意难免有些慌乱。”
龙飞道:“在慌乱之下,前辈自己就会改变初衷。”
萧立道:“亦必然就会露出破绽。”
龙飞道:“前辈今天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却就是埋葬的那两副棺材,所以晚辈再大胆的假设,前辈必定将紫竺藏在棺材之内。”
萧立浑身一颤,道:“你们莫非已经挖土开棺,将紫竺救出来了?”
龙飞道:“恕晚辈斗胆,不能不如此冒犯。”
萧立道:“紫竺现在呢?”
“萧伯伯,我在这儿!”紫竺应声从铁虎后面那道楼梯走了下来。
萧立目光一转再转,道:“很好,很好!”
铁虎冷笑截道:“你可就不好了。”
萧立道:“谁说我不好?”
铁虎道:“现在证据确凿,我少不免要抓你回去,问你一个杀人之罪。”
萧立道:“铁大人什么时候看见我杀人了。”
铁虎一怔。
萧立目光一转,道:“这座小楼已经荒废多时,谁知道什么人开了那两个地道,在这里装神扮鬼?”
铁虎厉声道:“就是你!”
萧立道:“铁大人看见我装扮成个怪物?”
铁虎又是一怔。
萧立目光再转,回转向龙飞,接道:“我却只看见这一位龙公子那样做,铁大人与铁大人的手下,都有目共睹,说不定就是这位龙公子玩的把戏,铁大人要抓人,抓他才对。”
铁虎恼道:“我们都是从萧公子的棺材中将那位丁小姐找出来。”
“当时我可在场?”
“不在。”
“这就是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我离开之后,将人放在棺材中嫁祸于我,对于挖土开棺这件事,我还未追究。”
“你……”铁虎气得连话也说不下去。
萧立又道:“你们要找证据,最低限度也得在棺材出门之时,就将我截下来才是。”
铁虎恼道:“当时……”
萧立笑截道:“当时你们完全不能肯定是不是?”
铁虎道:“是又如何?”
萧立道:“那么实在可惜得很,丧失了一个这样好的拿人机会。”
铁虎气呼呼的道:“好小子。”
萧立目光落向那条地道,道:“更可惜的就是,你们连这条地洞也不好好加以利用,应该守候在旁,待找将面具竹笠拿出来的时候,奇Qīsūu。сom书才现身出来。”
铁虎道:“你还用得着那些东西?”
萧立道:“很难说。”
铁虎道:“那么还要我们等到何年何日?”
“我也不知道。”萧立笑笑道:“无论什么事,操之过急与过缓都是不好,你做了捕头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么?”
铁虎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立悠然接道:“所以龙飞的假设虽然并没有错误,你们又找到了这许多证据,对于我,并下没有任何影响。”
龙飞即时道:“前辈无疑是一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
萧立淡然一笑,道:“何不就说老奸巨猾?”
龙飞道:“晚辈也早已考虑到,纵然找到什么证据,也不会发生任何作用。”
萧立道:“那么你又何必作神弄鬼多此一举?”
龙飞道:“晚辈只不过想藉此弄清楚,是否前辈所为?”
他一顿接道:“正如前辈所说,我们虽然在棺材之内找到紫竺,不无可能是别人嫁祸。”
萧立道:“现在你已经榷定了?”
龙飞道:“嗯。”
萧立道:“那么你打算怎样?以江湖手段了断?”
龙飞摇头答道:“晚辈无意与前辈动手。”
萧立道:“哦!”
龙飞道:“晚辈只想问清楚前辈几件事情,然后就离开。”
萧立又是“哦”一声。
龙飞道:“晚辈始终都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萧立冷笑。
龙飞道:“只不知前辈能否替我解开那几个疑团?”
萧立断然点头,说道:“你要知道什么?”
龙飞道:“事情的真相是否一如我假设的那样?”
萧立道:“是。”
紫竺那边脱口道:“我爹爹怎会是那种人?”
萧立道:“到这个时候,我还用得着说谎?”
紫竺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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