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战辉:当苦难成为人生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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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战辉:当苦难成为人生的必修课-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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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忆最温暖的底色(4)
我们家还养了一头老黄牛。家里的五亩地主要靠它来耕种。它很勤劳,就像村民一样整天默默地干活、安分地生活。它还很通人性,干完活以后,只要把缰绳往它脖子上一套,它便温顺地回家。更让其他人家羡慕不已的是,我家的老牛比较固执,如果上午它的活没有干完,下午不用人来赶,它自己肯定会默默地走到田地里,站在余下的田垄上等待。小的时候,看牛是我的任务,我晚上经常睡在牛棚里。那时,家里房子紧,睡在牛棚里比睡在屋里宽敞得多,牛棚里铺着厚厚的玉米秸和麦秆,也比家里暖和。有点儿讨厌的是,老黄牛似乎是故意捉弄我,经常在我睡熟的时候,掉转屁股,撒我一脸的尿,把我从梦中惊醒。醒来以后,我当然又气又恨,使劲朝它的屁股上踹一脚,它也不恼,只是温驯地掉转身子走了。
  我与老牛逐渐有了深厚的感情。在家的时候,我总会把它牵到贾鲁河畔去吃草,直到它吃饱为止。放学回家,也总忘不了到牛棚去看看。后来家里修了房子,堂屋(正房)比过去宽敞了许多,偶尔我也会到牛棚里去待上一晚。遗憾的是,在我上大学的第二个春节回家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老黄牛。因为我们都出去了,家里没有人照料它,父亲把它给卖掉了。望着空荡荡的牛棚,回想过去与老黄牛相处的日子,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家里还喂养了一只灰色的小狗,是从西华县城买来的。刚见到它的时候,它便哼哼哈哈,摇头摆尾,围着我直转圈,似乎我们早就熟识似的。这只小狗个头不大,却很精明。
  我们当地有一种小动物,叫“爬蚱”。爬蚱皮(蝉的幼虫)是一种中药材,用来治什么病,我不知道。因为它的药用价值,所以当地专门有人收购,一般是五分钱一个,运气好的时候也有一角钱一个的。爬蚱生活在地里面,我们经常去挖,然后卖给别人赚零花钱。每次去的时候,我们总是带着小狗。去的次数多了,小狗居然也能效仿我和妹妹的做法,见到有小洞,便用爪子使劲地往里掏,居然还经常能掏到爬蚱。
  小狗的主动加入,不仅使工作效率大大提高,还使我们的劳动增添了许多生趣。
  我的妹妹可可,非常可爱,一家人都很喜欢她,有什么好吃的也是先留着给她吃,当时,妈妈养了很多的鸡,鸡蛋就留给妹妹增加营养,即使家人过生日,也从来舍不得杀了吃。对于鸡的喂养,我特别尽心尽力。那时,家里粮食少,我就去捉知了,还琢磨出了不少捉知了的方法。起初我们是把铁丝捆在一根棍子上,用马尾巴装成一个套子,然后用套子去捕捉。后来就把大扫帚的竹枝拆下来,在枝头上蘸上黏黏的面筋,再去粘知了。这种方法很有效,因为知了的翅膀很薄,一旦被面筋粘住,就再也跑不掉了。只是用这种方法要眼力好。
  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养鸟,斑鸠、麻雀、鸽子都曾经是我的宠物。当我成了村里的“孩子王”之后,我就交给玩伴们一个任务:为小鸟寻找食物。在离村小学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洼地,洼地里面是沙地,上面密密麻麻有许多针式的小洞。小洞里面藏着许多背上鼓起、形如骆驼的小虫子。我们常把草叶撕开,插入洞中,等着虫子去咬,看到草叶子在动时,就知道虫子在咬叶子,然后,顺势一带,就把虫子带出来。小鸟最喜欢吃这种虫子,所以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和小伙伴就会来到沙坑边,为自己养的宠物找吃的。那个时候,那块洼地上到处都是我们留下的“勤劳”的脚印。
  我们那里的鸟特别多,有斑鸠,有喜鹊,还有成群成群的麻雀。有一次,我上树掏一只灰喜鹊的窝,刚刚把手伸到里面,突然有个东西在我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下,我以为是蛇,有点害怕了。但是在小伙伴的鼓动下,我重新爬上了树,这次把这个窝给捅了下来。原来,鸟窝里面是两只老鹞,这是一种寄生鸟,它把自己的蛋放到别的鸟窝里面,让别的鸟替它孵。有的时候,它还飞到别的鸟窝里面,专吃人家的幼鸟。捕获了这两只老鹞以后,我养的宠物里面就多了两个吃肉的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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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忆最温暖的底色(5)
还有一次,我和我的邻居小刚在他家的屋檐下掏出了一对小麻雀,还没有长羽毛,肉乎乎的。放到手掌心里,感觉痒痒的。麻雀还很小,不能吃东西,我们就用唾沫喂它,小麻雀咂咂嘴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把我俩都逗乐了。小刚的父母不让我们玩,说是造孽,会遭报应。但我们却不舍得放手,背着小刚的父母,私下里偷偷摸摸地玩。一天,我们正在小刚家喂小麻雀的时候,小刚的妈妈突然出现了,我当时穿了裤子,连忙把一只麻雀放到了口袋里面,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小刚当时只穿了一条裤衩,没有藏麻雀的地方,情急之下,他顺势就把小麻雀塞进了嘴里,叽里咕噜与他妈比划了半天,他妈懵懵懂懂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病,好在她没有深究,我们才没有露馅。等她出去以后,小刚张嘴吐出小麻雀,发现小麻雀居然给闷死了。我俩别提有多伤心!多后悔!最后,我俩给小麻雀堆垒了一个坟墓,算是对小麻雀的“哀悼”。这件事情一直被小伙伴当成了笑柄,直至今天,同学见面的时候,还常常提及这件事情。
  每年的秋冬季节,农村就会显得很萧条,这也让我们失去了很多可以游戏的空间。这个时候,有一种“打面包”的游戏很是风靡,所谓“面包”也叫“四角”,是用纸贴成的四个角的玩具,放到地上,由对方用力摔打,如果本方的“面包”被对方打翻了,这个“面包”就归了对方所有。
  这种有技巧又必须具备力量的游戏,我玩的水平也比较高。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好伙伴,他的家里有一本《水浒传》,他每次都是偷偷地把这本书撕几张下来,叠成“面包”和我玩这种游戏。
  他撕这本《水浒传》是按照先后顺序撕的,这样,我一个冬天下来,竟然把他的这本《水浒传》全部赢了过来,一个冬天,我也把这本书全部看完了。
  就是这个游戏,让我学会了看书,并喜欢上了看书。我们村里有个叫胡永旗的,他家里存有很多连环画,这让我非常羡慕。为了能借到这些连环画看,没有事情的时候,我就到他家帮助干些农活,让他把书借给我。从这些连环画里,我知道了《铁道游击队》的故事,知道了《小兵张嘎》。在那个闭塞的年代,我家里只有我的课本,为了了解更多的知识,我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满足我对外界的好奇。
  今天,我仍旧感谢那本《水浒传》,感谢那些连环画,正是这些东西让我开始了解另外一个多彩的世界,促使我在学业上艰难前行,甚至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学业。
  童年的时光是幸福的,在我的记忆中,没有痛苦的经历,没有艰难的概念,总觉得这是一段没有眼泪的日子。尽管这段时间很短暂,可它却是我人生的第一段记忆,是整个人生的底色,温暖的感觉让我无法忘记,甚至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会经常地梳理它,我珍惜这段历史。
  童年是人生的基石,童年的感情奠定了我一生的价值取向。现在回想起来,童年的我之所以能倾注那么大的精力去喂养小动物,是一种强烈的爱心在我幼小的心里。那些小动物与人一样,也是通灵性的,也是充满感情的。因此,我也像对待人一样地对待它们。而且,它们还是那么可爱!后来,我对弟弟妹妹、对父亲,甚至对他人的那种关爱,也许都与早年对大自然中的万物,特别是对动物的关爱有关系,因为爱心是人类所共同具有的美好感情,人人都具备,只不过有的人表现出来了,有的人不愿表现,有些人表现得多一些,有的人表现得少一些而已。无论对动物,还是对人类,这种爱心都是一以贯之的,根本不存在动物与人类的区别。很难想像,一个对动植物残忍冷漠的人,他还能对人类充满爱心。道理就这样简单。
  那段经历让我很心痛,我觉得那是我的一块伤疤,其实我一直不愿意回忆过去,不愿意谈到过去。我觉得人笑着总比哭着好,我一直这么想,要是哭就一个人哭,要是笑就让大家分享这份快乐。——洪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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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站在幸福的悬崖边上(1)
和众多农村的孩子一样,我对天真烂漫的童年有着一个美好的回忆,夏天的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在池塘里面游泳,到小河里面捉鱼,爬树掏鸟蛋;冬天的时候,会跟着大人在雪地里面用狗撵兔子,这种平静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12岁的时候。突然的一天,我的生活被改变了轨道。这种改变让我无法相信这个世界,因为我从来不相信它是真实的,可毕竟灾难和责任一起降临了,我没有躲避的余地,只得默默地去接受这个现实。
  家庭的变故是从父亲患病开始的。在村子里,有一种迷信的说法,父亲的患病与我家新宅的房屋风水有关。我家有两处宅子,一处是七十年代两间用土筑成的房子,这个宅子挺老,也挺破旧。到了九十年代,我和弟弟都长大了,老宅已不够用了,父母一商量,就决定在西头的一块空地上修建一个新宅。这块空地到处坑坑洼洼,说是风水不好,当时村里人都不要。村里人看到父亲人老实,家族人丁也不兴旺,在当地没有势力,就把这块地分给了他。
  建房子那天,全村的人都来帮忙。打桩的打桩、砌墙的砌墙,没过多久,三间瓦房便竣工了。按照父亲的想法,父母带着弟弟妹妹搬进了新瓦房,而我则留在老宅子里。
  新房坐南朝北,正对门口就有一个坑,按照乡里的习俗,这是不吉利的,因为出门有坑,就预示着这一家人的运程不好,会有灾难。
  大约在房屋建好后的几个月,父亲便发病了。
  那是1994年5月,正是春夏之交的时节,也是家乡一年气候最好的时候,鸟语花香,不冷也不热,最适宜到地里干农活。但奇怪的是,那天的天气很不好,特别闷热,天阴沉沉的,就像人喝醉了酒似的,好像要下雨,又总也下不下来,天空没有一丝风。
  那天中午,向来慈祥、善良的父亲从我的姑母家帮工干活回来后,突然无缘无故地发起火来,眼睛瞪得好大,见人就大吼大叫,后来就噼噼啪啪摔东西。从锅碗瓢盆到桌椅板凳,家里面的物品几乎无一幸免,等父亲停下来后,地上已一片狼藉。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家里面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到了第二天天黑,爸爸才安静下来,我们全家都以为他要好了,吃过晚饭后,就去了邻居家看电视。看了一会儿,我的头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好像开始发高烧了,心里稀里糊涂,口干舌燥。我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吃药,只是猛喝水。农村的孩子一般都是这样,遇到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小痛,能顶过去的就顶过去,除非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到乡镇的医院去。喝了水以后,感到稍微舒服一些,我便迷迷糊糊在老宅里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嘈杂的喧闹声(我家的新宅与老宅相距不远),还夹杂着一些议论。因为喝了许多水,我想挣扎起来方便一下,却感到眼皮涩涩的,全身没有力气,又倒头睡下去了。弟弟去了邻居家睡觉,整个院子里就我一个人,还有一头老牛陪伴着我。
  也不知睡到了几点,突然,我被猛烈的叫门声惊醒了。我把门打开后,一个邻居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拉着我去了他家。走在路上,邻居对我说,爸爸病了,让我到他家睡觉。
  高烧所引发的头痛让我昏昏沉沉,到了邻居家后,我喝了碗凉水,又倒头睡去。至于父亲的病,邻居没有告诉我更多的情况,我也没有多问,那天后半夜,我就睡在了邻居家。
  第二天清早,身体轻飘飘的,但明显比晚上好多了。因为还要上学,我便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步地往新宅挪。到了新宅,只见门是敞开的,家里面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被砸坏的物什。父母亲都不在,只有弟弟一个人在家,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惊恐。看到我回来了,旁边的邻居们围上来,一边安慰着我和弟弟,一边把昨晚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
  这时候,我才知道,爸爸得病了,妈妈也病了。爸爸几天来的不正常的确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得的是一种疯病,昨天晚上已经被邻居送到了医院,可是妈妈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在邻居的帮助下,我去了医院,但是没有看见爸爸,只看到躺在病床上浑身伤痕累累的妈妈和她那双哭红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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