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水下爆破训练总共持续6个月,但是最具传奇色彩的是开始的“基础适应”阶段:计时两英里游泳,在柔软的沙地上跑4、6或14英里,还有其他一些更具挑战性的科目。这是一生中最可怕的训练,一周七天天天如此。正如海军所描述的那样:“由于训练要求特别高,很多考生开始质疑自己来这里的决定。”一次,一名队友和我因为偷懒而受到惩罚——当时,我们在海浪中冻得瑟瑟发抖,这位队友突发奇想,带头领着全班挨个儿排起来转着圈开跳康茄舞,还想以此显示我们的团结——教官罚我们当“搁浅鲸鱼”。我们不得不脸朝下趴在沙滩上,任由海浪砸在我们的头上,在一波海浪退去下一波扑过来之前赶紧吐掉海水,呼吸成了一件需要择机而为的事情,沙子进入身体最隐秘的地方。简直是苦不堪言。
我们第六周的训练被称为“地狱周”:要忍受着寒冷和疼痛,连续132个小时在泥里摸爬滚打。我们这些考生要跑200多英里,每天的体能训练长达22个小时。五天半的时间里才睡了大约四个小时。尽管每天摄入7000卡路里的食物,但还是没止住体重的下降;“地狱周”快结束之时,“跑步”其实都算不上在跑,而是强行蹒跚,因为肌肉已经僵硬,膝盖发软根本使不上劲儿。
我们班的训练比其他很多班更苦。按照传统,“地狱周”的训练在科罗纳多海军两栖基地里和基地附近举行。可是,在2月初考试之前的六周里,当地降雨高于平均值,这样一来圣迭戈湾和附近的海域里充满了地表污水、医疗废物以及从十英里以南的蒂华纳冲过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教官就带我们去圣克利门蒂岛的海军辅助着陆机场——那是圣迭戈以西60英里的一个阴冷的海峡小岛,往最好里说可以称之为“土气十足”。我记得这段经历主要是因为在圣克利门蒂岛上匍匐前进穿过的一片地里长满了仙人掌。我倒是宁愿泡在科罗纳多的污水里。
几天来,教练们都在嘲笑这些考生,不如承认失败,敲响一直挂在营地里的铜钟,结束这苦日子。我们班有120个考生,其中有将近100人敲响铜钟退出。退出的水兵中很多人继续在海军服役,而且很出色——但是他们将永远不能成为海豹突击队员,那些熬过训练的人们将在今后的人生中永不言弃。
“地狱周”结束后我回到家,收到父母寄给我的一份特殊礼物:一尊牛仔青铜铸像。雕刻家在上面刻着:“在农场不成文的律条里,至高无上的工作价值观依然存在。当你加入一家牧场时,你就要尽职尽责。真正的承诺怎能轻松兑现。”我很骄傲地接受这种道德观:如果需要,可以离家数月,风餐露宿,时刻面临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威胁。牛仔凭借勇气和智慧得以生存。他给受他照顾的人们提供保护。经历了“地狱周”的洗礼,我知道我的招牌将会是海军海豹突击队。这将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誉之一。
第一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9)
训练结束后,我们在科罗纳多只待了几个星期。琼要在当地一所小学教完余下的课。我是已婚军官,不住在基地里;我们在城里的家就成为其他受训人员所熟知的“探戈旅馆”。在最后这几个星期里,琼遵循她母亲的意大利传统,给我所在班的海豹突击队员们烹制了好多千层肉酱面,量大得惊人。她在家里是性格外向的人——她能够也的确跟任何人交朋友。她带修女、军官和学校同事来家里吃饭,和大家谈天说地直到深夜,话题从时尚到哲学无所不包。虽然我在泥地里摸爬滚打几天下来精疲力竭,我还是喜欢在家里边擦靴子,边看琼让一屋子的人为之着迷,直到我困得睁不开眼为止。
1994年12月22日,我的女儿索菲娅出生于弗吉尼亚州的弗吉尼亚比奇,她是我有幸拥有的七个漂亮孩子中的老大。一年前,我加入海豹突击队第八分队,琼和我当时就举家搬到这里。在索菲娅的洗礼上,神父邀请她的祖父在她的额头上画十字。我记得父亲用一根很粗的指头在我女儿的脸上比划着,当时父亲已经63岁,但仍然仪表堂堂。他专程从密歇根赶来,看上去精力和以往一样旺盛。可是不知为何,送别他时,我三番五次返回去跟他说再见。我亲吻了父亲。“爸爸,我爱你,”我说,“我很想你,我都等不及想再次见到你。”
洗礼四天之后,即1995年3月2日,埃德加·普林斯离开公司总部高管餐厅,走进电梯,然后突发大面积心梗。一刻钟之后,员工们才发现他,但为时已晚,他再也没有复苏。我的英雄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霍兰镇降半旗志哀。那时普林斯雇用了大约4500人。公司一位年轻的女工程师对当地报纸表示:“大家觉得自己就像他的家人一样。当听说这个噩耗时,我都哭了,虽然我甚至都不怎么认识他。”1000多人来到基督纪念归正教堂出席父亲的葬礼。“埃德·普林斯并没有缔造一个帝国,”加里·鲍尔后来给家庭研究会的成员写道,“他缔造的是一个王国。”
在父亲的葬礼上,我回想起在索菲娅的洗礼上与他相见的情形,想起琼问他身体感觉如何。“你知道的,”我父亲说,“我就是感觉不大对劲儿。”父亲可是个永远都很乐观的人,我意识到那可能是我第二次听到他这么说。
葬礼之后不久,母亲就召集家庭会议,讨论如何处置父亲留下的颇为丰厚的遗产。我在内华达州法伦参加的为期数周的战场搜救训练刚刚结束;我向指挥官请了假,两名海军战友开车把我送到机场。不过,这不是一般意义的送机。我母亲已经派了一架飞机来接我:这架中型公务机属于父亲的机队。它降落在法伦机场,朝小航站楼滑行过来,我们三人站则在航站楼内。海豹突击队中没有人了解我的家庭背景,我喜欢这样,我跟其他人一样赢得了周围人们的信任和尊重。可是,这架飞机尾部有我父亲的特选号码,那组号码以巨大的字母EP(我父亲姓名的首字母)结尾,当这一切完全映入眼帘时,我也吃了一惊。飞行员们停止滑行,从机舱里走出来。
“你好,埃里克!”他们朝我打招呼。
我的战友们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终于,有一位战友脱口而出:“要是你不在海军,你就可以退休了吧?”
第一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10)
几天之后,我在弗吉尼亚州又遇到海豹突击队的战友们。从法伦来的两位战友保守了我家庭的秘密,或许没准他们告诉了每个人,只是没人相信他们所说的。无论如何,1994年我依然跟随海豹突击队第八分队部署到海地,这次任务是比尔·克林顿总统把拉乌尔·塞德拉斯将军赶下台的行动之一。我们负责绘制登陆海滩图,并开展特种侦察,不过我们抵达时这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变成了一次维和行动。至今仍历历在目的是乘船返回诺福克途中的情形,就如同我们在海地时一样清晰:我们遭遇了一场来自东北的大风暴,这是我在船上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大风,人们不得不用链子把住舱甲板上的桌子拴住,防止这些桌子成为伤人的凶器。那天晚上我们吃的都是花生酱和果酱,因为根本没法儿试着做饭。
后来在1995年晚些时候,由于南斯拉夫分裂为几个相互交战的国家,海豹突击队第八分队被部署到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那里已是残垣断壁,街道满目疮痍,与我和妻子几年前看到的平静社区完全不同。我们海豹突击队员在那里执行搜救被击落飞行员的任务,或者直接对雷达站采取行动。
我在海外执行任务时,我和琼过得都不容易,尤其是家里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1996年5月,我妻子还怀着第二个孩子克里斯琴,却发现乳防有一个肿块。她当时29岁。我在海豹突击队服役到那年的年底,虽然非常期望执行将来的任务,但是我知道很快家里就会有两个年幼的子女,而她们的母亲则面临着与癌症的斗争。出门在外突然变得不可能了。于是我提出从海军退伍。
与此同时,家人一直在无休止地争论如何打理父亲的生意。父亲过世一年多后,我母亲、姐姐和我以13。5亿美元的价格向密尔沃基的江森自控有限公司出售了普林斯的汽车业务。这笔钱分给了父亲的几个生意伙伴、持股员工、我母亲、姐姐还有我。我们保留了普林斯机械,以及父亲的房产生意卢米尔公司和租赁飞机的翼展租赁公司。江森自控有限公司重新命名了父亲在霍兰建造的75万平方英尺的厂区,称之为埃德加·D·普林斯技术园。
我父亲已经打造了一个了不起的企业。我有幸继承到一笔财产。现在我得明智地使用这笔财产了。
第二章 大迪斯默尔沼泽(1)
1996-1998
创建黑水公司的想法源自横越地中海的一艘20世纪60年代航空母舰的作战值班室。那是1995年的夏天,当时北约正在准备对入侵波黑斯雷布雷尼察的塞尔维亚军队发起反击,海豹突击队第八分队刚刚在亚得里亚海完成一次备战训练。这一时期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训练:几个星期在内华达,几个星期在波多黎各,然后又去了密西西比、印第安纳、西弗吉尼亚、北卡罗来纳……我们的特战队员只要能找到场地,无时无刻不在训练。当瞬间的判断和反应就能决定你的生死时,训练绝不是什么可以怠慢的事情。
在波斯尼亚的演练让我对无休无止而又效率低下的军事部署前期安排深有体会,这种情况正在军队中变得十分普遍,其原因是1989年柏林墙倒塌和1991年苏联解体后,美国的国防开支大幅削减所造成的后果。我们这支海豹突击队的作战任务可能只会持续6个月,但是在此前的12个月中我有10个月都在赶路,只是为了训练。〗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美国历史上,预算削减时常发生,可以追溯到建国前的独立战争时期。美国的军队在出现矛盾激化时集结,矛盾解决后大多数人又会解甲归田。这是一个“大炮与黄油”谁优先的问题。有一种理论简单地认为政府或花钱搞国防,或投资抓生产,不能两者兼得。1993年10月,比尔·克林顿总统接过了这个接力棒,毫无争议地实施了军队转型。当年,国防部向国会提交了《全面防务审查报告》,报告开篇提到:“冷战远去,苏联不再构成威胁。过去45年,是它驱动着美国的国防决策走向——美国的战略战术、作战理念、部队数量和建制、武器设计和国防预算。”
这个观点没错,我也强烈地认为压缩不必要的国防开支很重要。但是重点方向却选错了,因为在削减军费的同时,传统冲突迅速让位于非常规攻击。在“美国”号航母上,我们聊起了波斯尼亚维和行动的失败,也就是我们此行的原因:波斯尼亚塞族军队指挥官拉科·穆拉迪契和战时政治领导人拉多万·卡拉季奇被控在1995年7月攻陷斯雷布雷尼察后精心安排了针对8000名波斯尼亚穆斯林平民和男孩的大屠杀。联合国荷兰海牙国际法庭指控这两个人犯有种族屠杀罪,以及“针对平民非法拘禁、谋杀、弓虽。女干、性虐待、虐待、拷打、抢劫和非人道待遇;针对政治人物、知识分子以及专业人士的迫害;非法驱逐并转移平民;非法炮击平民;非法挪用并掠夺平民的不动产和个人财产;摧毁住宅和商业设施;破坏宗教场所。”本书完成时,对他俩的审判仍在进行之中。
塞族军队袭击斯雷布雷尼察是为死于穆斯林游击队之手的塞族平民复仇。联合国维和部队此前曾阻止穆拉迪契进入联合国划定的“安全区”,但是到了7月份,由大约600多名荷兰人组成的联合国保护部队并未采取任何有效行动阻止塞族人,结果导致了“二战”以后欧洲最残酷暴行的发生。1999年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承认:“当时既没有对进攻安全区的塞族人部署决定性空中打击力量的决心,也缺乏在地面上阻击他们的手段”。我和其他的海豹突击队员都认为,如果派遣一支中等力量的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去维和,完全可以避免这场悲剧。
第二章 大迪斯默尔沼泽(2)
问题是去哪里训练所有这些队员。我们海豹突击队几乎难以找到训练的地方了。1989~1997年,国防部的开支削减总共导致32%的现役武装人员减员,同时,包括训练场地在内的“永久性军事设施”单位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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