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一听也慌了:“别着急,我再算算啊,你也再重新算算该收该付的团款!”
许一璐看着张海晴手忙脚乱、六神无主地重亲算着帐,忙问:“是不是你放家里了?还是坐公交车的时候是不是被偷了?”
“没有啊,我住学校,哪敢把钱放在宿舍里啊,”张海晴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哗哗直流:“我打车回来的我,我被司机丢在高速上了!”
她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却见林丛闻言向她走来。
3、雪上加霜
林丛没理会众人七嘴八舌地胡乱猜测是不是昨晚住宾馆和你一房间的偷了,以后记着不管上厕所还是洗澡一定要包不离身,是不是付款付错了?走过来拿起饭店用餐的签单,忙问:“张海晴,餐费你收了吗?”
张海晴倒抽了口凉气,原来她向全陪收团款的时候只记着收现付的景点、宾馆的门票,却忘了收旅行社月底统一跟饭店结算的签单的餐费!
“一早两正餐,人家吃的是二十的标,”林丛一摊手。“那这一千多钱的缺款怎么办?”王清为难了:“我这帐可是一团一清的!”
“我明天取了钱马上给你,”张海晴抽泣着。林丛拍拍她的肩膀:“不怕,我跟石总说一声,差的钱从你工资里慢慢扣吧!你哪来的钱?又向家里要?”
“我、我有钱,”张海晴死撑着,其实她知道自己的银行卡里早在一个月前存款数字就已经成了零了。
张海晴越想越窝囊;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三十四度的气温却暖不开她心里的阵阵凉意:我的心哪,拔凉拔凉地!公交车在她面前过去了一辆辆;她只望着夏日繁花盛开的芙蓉树发呆:绿树繁花;灰暗的柏油路;匆匆的人群;时不时飘来的汽车尾气;这世间一切按步就班;可在她眼里却是那么不协调。
就像这座原本安静破落的海滨小城,说不上被哪位“哥伦布”发现这片如此纯净的“蓝天、碧海、金沙滩”,一辆辆旅游车开进这座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的紫烟。小城保守的人们突然发现了一个崭新的行业——旅游业。政府砸向滨海城市建设的几个亿使得原本荒凉空寂的海边登时魅力四射,紫烟旅游界的*石林策划的在参加北方十省旅交会上欣欣女导游泳装亮相的宣传更是惊得同仁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紫烟便以独特的暖温带气候、优于国家一级标准的海水质量、绵延六十四公里的国内少有的未被污染的黄金海岸声名鹊起,峰涌而来的八方游客让昔日这片轻柔的海面沸腾起来。
就像她抱着旅游中国的理想投入导游大军后才发现:理想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儿。
现实,眼前的现实是她要到哪里搞那一千多块钱的缺款,本来正自高兴这一个团带下来挣了三百多,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暖手、向同学们炫耀炫耀就漂了。还有,学校已经通知她好几次让她这个毕业生赶紧搬出学校宿舍,主管后勤的校长看在她优秀毕业生的份上让她支支吾吾地赖了一个月。现在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还谈什么租房子啊?
还向父母伸手吗?不能,她想:我已经二十二周岁了,按着西方人的习惯早在四年前我就不该再向家里要一分钱,早该独立了。如今毕业了,再向父母要钱怎么张得开口呢?
冲同学们借?免谈,那些同学和她的境遇没什么两样儿。冲同事们借钱?才认识人家几天哪,就要借钱,太丢人了!
她苦着脸上了公交车,一路盯着窗外发呆,在宿舍楼门口,公寓管理的老师将她拦住:“张海晴,快放假了啊,再给两天时间,再不搬我们可把你的被子扔马路上了啊!”
她无地自容,以往的自信骄傲就这样被践踏在地上,她匆匆地走到宿舍门口推开门,扑到床上哭了起来:“我、我不想长大,我不想工作!没有人再呵护我了!”
她想想在学校里那些对她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蟋蟀”们,那时她是多么目空一切。可是现在,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哎,后悔啊,不说跟那些漂亮的女同学似的去傍个款儿,就是在那些蟋蟀里随便挑个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孤独,“好想,好想有个依靠,”她抱着布狗喃喃着:“秦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南,大学四年她的忠实守护者,“在这世上除了我父母,就你对我最好,”张海晴擦干眼泪,可是秦南出去做外联了,两人毕业后一起到了欣欣,秦南现在应该在江苏吧,她想:为什么今天秦南没有给我打电话呢?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地失落着。也是,长途费用太贵,我老缠着他说这说那,他一定是心疼电话费了,她又想。
等到她大呼小叫地惊慌坐起,已是早上八点了。上班,上班,她甩甩头,试图甩掉昨日的不快:“美好的一天开始啦!”
在往旅行社走的路上,她始终陷在昨夜的梦魇里:她拼命地攀爬;那满是荆棘、毒蛇猛兽的山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仿佛后面有人追赶,可是她看不到他,她身上满是伤痕,不小心一脚就会踩在绵软软、冷冰冰可怖地吐着信子的花斑蛇。想到这里她怀疑自己患了心律不齐,是的,我对某些事情是有些预知的吧,但愿, 这次,不是,她安慰着自己,因为梦里,一个男人拉着她的手披荆斩棘,那温而有力的手,让她踏实、舒缓、心跳,她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一阵细微的声音让她脱离了梦境。
4、采花大盗
走进办公室她觉察到气氛不大对头,没了平日里同事们互相调侃的声音,林丛等计调在有条不紊地接打电话、报价、发传真、排团、定宾馆,不停地MSN的消息声代替了平日频繁的QQ声——…MSN是旅行社计调们谈团的主要网络聊天工具,再看看导游部,没上团的导游出奇地勤奋起来翻看着青岛、紫烟的导游词。
张海晴走进导游部,径直向一个单眼皮的女孩扑了过去大叫道:“杨眉,好几天没见你了,想我没啊?”
杨眉忙捂住她的嘴努力瞪圆她的小眼压低声音骂道:“你爷爷的,你想死啊!”
张海晴拼命地推开杨眉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她问:“怎么了?干嘛都这么安静?不是你风格啊?”
杨眉忙拉她坐下冲总经理办公室努努嘴:“老石回来了!”“石林?石总?”张海晴张大了嘴。
“不是他是谁啊,没看那些计调们跟猫一样乖啊,那林丛不也老实地吗?”杨眉道。
“这个石总真不简单啊,威力不小啊,”张海晴吓道。
石林是紫烟旅游界*级的风云人物。据说,早在旅行社创业之初,他历尽艰辛:在当时紫烟本地的海滨旅游尚未开发,又因人口稀少,鲜有出团的游客。欣欣几乎要关门大吉,还是石林回家有事没事在他那个在市政府某部门上班的老婆面前大吐苦水,情切切处甚至于痛哭流泣,才把当时紫烟为数不多的单位旅游的业务拉到他的手下,虽说几年下来欣欣总陷于入不敷出的状态,但总算没阴沟里翻船,也是一大幸事。
近几年随着紫烟海滨旅游的兴起升温,欣欣凭着多年的打拼以及在旅游界良好的口碑和石林灵光的脑子,已成为紫烟旅行社的龙头,石林终于在老婆面前挺直了有腰板,面对他越来越多的*韵事的传言,他老婆居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张海晴对于这位一直神往却无缘谋面的旅游界风云人物的印象却定格在林丛的男朋友、旅游局培训中心的赵磊说过的话上。
“你们在欣欣要小心啊,欣欣有个*大盗!”她想起赵磊的话身体还是一颤,不禁拉住杨眉的胳膊低声问:“你说,石林真是赵磊说的*大盗吗?”
“谁他妈的知道,男人没个好东西,你以为那赵磊是什么好鸟?!吊着林丛两年也不承认俩人在恋爱,”杨眉鼻子一哼,抽出一根烟点燃,忍了忍又放下:“不过听说我那入门师傅杨艳丽就是老石的小情人儿!要不有好团都给她带!”见张海晴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伸手拧了一把她的脸蛋趣道:“你小心啊,没准就让石林瞄上了,这么个清纯的美人儿,老头子都喜欢!要不人家都说欣欣这是丑女呆的地儿,要么就是那号林丛漂亮但是有心计的让老头子看着干眼馋的人!”
“去死吧你,你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张海晴气道:“我最近已经够倒霉的了,天哪,老天哪,什么时候能眷顾眷顾我啊!”
她琢磨着张嘴向杨眉借钱:“杨眉,那个啥……”她酝酿着怎么说王清却匆匆地走了进来:“张海晴,石总叫你去他办公室!”
听了这话,张海晴顿觉七窍嗖嗖地冒着冷风,她看了一眼笑得惨不忍睹的杨眉:“老头子要临幸你啦!”忙跟在王清身后边走边问:“石总为什么找我啊,他不认识我啊?他也管导游吗?”
“放心,”王清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就是你短款的事儿!”
张海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电脑前看着什么,她慢慢走进看清那人:精明、干练,大眼睛双眼皮儿一看就是个讲究人儿,怎么能是个色鬼啊?
石林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澈的、探究的眼神不禁一愣,慢慢打量起站在眼前这位同样在打量他的女孩子。
“石总?”张海晴看着他瘦削的脸、闪亮的眼神试探着叫了一声。
“纯,真纯!”石林叹道。“你说什么?”张海晴不明所以地问。
石林慢条斯理地收回眼神板了板脸冷道:“张海晴是吧?你那缺的团款打算什么时候补上啊?我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
“从我工资里扣行吗?”张海晴忙道:“或者等我下次带团挣了钱马上就还你!”
“这个以后再说,”石林一挥手:“晚上我要请旅游局质量监督所的王主任吃饭,你和我一起去!”
“我、我不去!”张海晴叫道。石林冷哼一声站起身踱到他面前,用手指戳着腮盯着她,见她清澈的眼神变得慌乱,沉声道:“看过《增广贤文》吗?”
“看、看过,”张海晴不知为什么自己变成了结巴。
“里面有一句:哪个人前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石林的语调听起来像在诉冤:“张海晴,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想你该是个智者,谣言止于智者!”
张海晴的警惕心慢慢松驰下来,连刚进门时形成的一种排斥也逐渐消失,甚至认为自己真是有点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你是个大学生,怎么还人云亦云、道听途说了,那些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5、峰回路转
天塌了,地陷了。张海晴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走在这座她熟悉而陌生的城市的路,昏暗延伸向远方的路灯,正如她彷徨没有方向的心,为什么?难道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就这么难吗?生存亦难,还奢谈什么梦想?她的胸口仿佛压了一艘抛了锚无法再远行的船,让她窒息;她努力忍住泪水微笑着安慰自己:“张海晴,你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哭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石林在车上一本正经地听着《梁祝》一边问她恋爱了吗?想找个什么样儿的男朋友?她憨憨地回答要找个她一看着就心跳加速的,石林居然说她幼稚!
“什么是爱情?”石林笑道:“怦然心跳纯属扯淡,最直接的爱情就是性吸引!”
她傻了,面对石林急切靠回来的嘴拼命地撕打着,“我可以养着你,嗯?张海晴?如果你想在旅游界混,可以啊,我保证让你名利双收,社里最好的团给你,我还会让你当上市优秀甚至省优秀导游!只要你答应我!”
她拼力挣扎着,可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抗挣过一个有力的中年男子,石林的嘴在她的脸上蹭着。“豁出去了!”张海晴叫着,不得不动用她最原始、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她张开嘴朝石林的右耳死命地咬下去!
趁石林叫疼的功夫她慌乱地开车门冲下去,听着石林喊着:“张海晴,你可以滚了!永远别想踏进欣欣,也永远别想在紫烟旅游界混了!”
她想到这句话身体一颤:会吗?得罪石林真的就不能在紫烟旅游界混了?他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她发泄地大喊。
2005年,会是我倒霉的一年吗?进入社会就等于告别以前二十二年的快乐,而踏上另一条布满荆棘、坎坷、泪水的未知的路吗?她沿着路向北走,夏夜中人群三三两两地说笑走过,她却无法融入他们的欢乐。工作没了,钱没了,她看了一眼倒在路边昏睡的乞丐自嘲地笑笑:明天,明天,我也和你们一样就要露宿街头了。
伤口传来的刺痛让她皱起了眉,她摸摸身上仅剩的五十块钱:必须去医院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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