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刻意欲言又止,做出一副调解状,替“猴子”打几句帮腔,“赵秘书,那么多胶块堆在场地上既要防雨又要防盗,也挺麻烦的,咱们是不是想想办法,尽量帮侯先生一下,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哎哟,小吴啊,作为公司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天然胶一下子拉回去,无处摆放的。”赵妮娅假意生气,白了我一眼。当然,这一眼必须要让“猴子”看到的,本来这戏就是演给他看的,他要看不到,这戏还演个啥劲?
敏锐的目光捕捉到赵妮娅的白眼,“猴子”感觉生意并未胎死腹中,还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转机,自己尚可背水一战,“是啊,赵秘书,咱们环球伟业那么大的公司,解决这点小事儿总还是有办法的吧?”
赵妮娅为难地说:“侯先生,不是我不想办法,的确是无计可施呀!”
“那……那总不能就这样耗下去吧,长此以往,岂不是把我毁了吗?”“猴子”几近哀求。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问题偏偏这样,我又能怎样?”赵妮娅一夫当关,不肯让出三迟华容道放曹操过去。
情急之下,“猴子”越来越没有路数,继而乱说一气:“合同是有时间约定的,如果长时间拖下去,恐怕不合适吧?”
“合同到期了不假,可我们也不能拉这么多货回去露天摆放呀!那不全成废物了吗?要不,环球伟业依合同赔付你3000元违约金,再不行,随便你诉诸法律了。”赵妮娅迟疑一番,表现出一点儿不满,“侯先生,环球伟业本着真诚态度与你合作,我们有困难时,你也要谅解一些,对不对?再说了,这200吨货发走后,你敢保证余下的600吨在两周内全部打捞、晾晒完毕,随后装车吗?”
“余下的600绝对在两周内晾晒干,全部装车!”“猴子”拍打着胸脯,差点儿指矢天日。
“猴子”如此信誓旦旦,可见赵妮娅早先分析得没错,800吨天然胶可能全部打捞上岸,且晾晒已毕。我暗笑:“猴子”这家伙太缺乏隐身能力,已把自己干净彻底地暴露在敌人的猛烈火力之下了。
“事情都到这份上,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就算我浑身是铁又能打出几颗钉子来?”赵妮娅双手一摊,摆出没辙的样子,“侯先生,要不这样,你看能不能联系到别的买家?”
“哎哟,我的赵秘书,您就别拿老实人开涮了,我是诚心诚意与你们合作的,咋还去找别的买家呢?”“猴子”讨饶了。
赵妮娅分析过,“猴子”是不会把天然胶转而卖给他人的,所以,今日才以此语相试。更重要的是,如果“猴子”胆敢把天然胶卖给他人,环球伟业只需一个举报电话便可把他送进监狱。
“是啊,赵秘书,相识一场,作为私交,咱们也要出手帮一下侯先生的。”我再一次登场扮演忠义之士。
“瞎罗嗦什么,侯先生又不是别人,能办到的我能袖手旁观吗?”戏剧渐入高潮,赵妮的脾气一步步升温,已至擦枪走火的临界状态。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立即装车发货呢?”火候到了,我的脾气也顺理成章地点燃,“乔老板不在现场,作为公司的第二领导,生杀予夺大权你亲自掌控着,你蛮可以放开手脚大胆干一番的,何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公司的新项目还只是一张蓝图,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考察论证,所需款项尚不具体,怎么能因此而影响到天然胶的收购?天然胶方面虽然占用资金巨大,利润微薄,但毕竟其风险低,只要认真操作是可以稳抓稳打,有所收获的!”
“够了!”赵妮娅火冒三丈,拍了一巴掌茶几,“我说话的时候,你少插嘴。作为公司员工,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不服气地说:“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赵妮娅脸红脖子粗了:“吴黑生,我警告你,请不要公报私仇!你我之间的矛盾回公司之后再细细破解,何必在这儿与我顶着干,让别人笑话!”
我不依不饶地回应:“还是那句老话,你的做法太过保守,这样做会给公司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好了,好了,有话慢慢说,不要伤和气嘛!”见我俩大动肝火,锋芒相对,“猴子”连忙劝架,“赵秘书,我听清楚了,你们不急于发货的原因,是担心巨额收购资金会影响到新项目的开工,对吧?”
“噢,侯先生,让你见笑了!”赵妮娅重重地叹息一声,“真人面前说不得假话,旱地上打不得浮拍,的确,收购这么多的天然胶会严重影响到我们公司新项目的工程进度。”
“我的看法与你截然不同,公司完全可以先完成天然胶的收购计划,暂且搁置新项目!”我冷冰冰地啐了一口。
“吴黑生,你个混蛋,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赵妮娅咆哮了,猛然奋身而起,端起茶杯狠狠地摔碎到地上。
“……”“猴子”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滚就滚,这样下去,环球伟业非毁在你手里不可!”我大步走过去打开房门,转身说道,“乔总信任你,才把一切权力交给你的,你倒好,为了新项目却要终止收购天然胶——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吴经理……”“猴子”有些坐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追我,却又不能离开赵妮娅。
“嘭!”我气愤地一甩门,出了房间。
八十一 小庆(上)
“不要理他,随他的便吧!”身后是赵妮娅怒气未消的声音。
我快步走进电梯,不禁为刚才所表演的精彩一幕幕吃吃发笑。时机已到,我的愤怒离开,正好给“猴子”的行贿腾空儿。我已把赵妮娅的重要性表述得很透彻,机不可失,自以为精明的“猴子”绝不会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先生,您这么高兴,今天一定是遇到大喜事了吧?”电梯小姐微笑着与我搭话。
“啊……喜事,喜事!”我一个接一个地点头。
出了电梯,我来到大厦前面的花园里痛痛快快地透透气——头一次演戏太令人紧张,我身上已有汗水泠泠而出了。楼上,“猴子”与赵妮娅现在会干什么呢?定当是一番你争我让之后,“猴子” 委曲求全地妥协,赵妮娅志得意满地假意网开一面,做个顺水人情,同意继续履行合同,装车发货;明则便宜了“猴子”,暗则达到了我们预期的目的——如此,你好我好,实现双赢,皆大欢喜,共同富裕,多么完美啊!
大厦花园外面是人流汹涌的街道——“人流汹涌”?这词看着听着都别扭,容易产生歧义,还是改为“人潮汹涌”吧。花园外面是人潮汹涌的街道,人们熙熙而来,攘攘而往,都在或多或少地从事与商业有关的活动,只是巨细不一罢了;难道说,此间也夹杂了类似“红脸白脸”的游戏,也有诸如尔虞与我诈、明谋与暗取之类的心机?
“兔子王,走着瞧,明天要是还不抓紧归还骗我的那两万块钱,我他妈押你妹妹做小老婆!”花园铁墙外边一个黑瘦的男子嚷嚷着关掉手机,融入茫茫人海中。
这花花绿绿的人海,或闪现于斑驳的阳光里或模糊于高楼大厦的阴影间,皆忙忙碌碌,行色匆匆。就像沙漠里的一粒沙,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在外人眼里,一旦我这般跻身于万头攒动之中,也必将令人不复分辨得出了。
四五十分钟后,我的手机震铃了,是赵妮娅那疯丫头:“吴黑生,你在哪儿?上楼来,大功告成,万事大吉了!嗬嗬嗬……”
赵妮娅笑得真浪,似有女孩儿的温柔小手挠腾胳肢窝儿一样,让我全身爬满虱子。
我飞奔回电梯,来到1808房间,破门而入:“人呢?‘猴子’呢?”
“屎壳郎搬家——滚蛋了!”赵妮娅喜不自胜,“一切搞定!”
“这就完事了?”我几乎不敢相信,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赵妮娅与“猴子”竟然谈判成功。
“黑生,你小子还真是演戏的料!咱们这场当代版的‘周瑜打黄盖’简直经典绝伦,天衣无缝,无人能敌呀!”赵妮娅神采飞扬,一脸的灿烂。
“结果呢?”我笑着问。
赵妮娅美滋滋的:“当然是他中了咱们布置的圈套,我还没发起最后冲锋呢,‘猴子’就早早地挑起白旗出城受降,行贿于我了。很简单,五万块,到手了!”
“天哪,五万,这么多啊!”我惊叹。
“‘猴子’吃肉,咱们喝汤,区区五万块,咱们得的比他赚的少多了,九牛一毛都不能比!不过,咱们也不能出手太狠,见好就收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真把他逼得走投无路,咱俩也不好收场。”赵妮娅喝了点果汁,“你离开的真是火候,咱俩都在场,他怎敢明目张胆地行贿呢?”
“感谢赵姐的英明领导,我那两下子还不都是你导演有方嘛!”我谦虚地说。
“行了,别拍马屁了!”赵妮娅盯了我一眼,“五万块,五五分成,人各一半。”
“我也没啥功劳,我那份就免了吧。”我诚恳地说。真的,我一个小小的配角,怎么与大腕平分秋色呢?
“吴黑生,你男人一下,别那么太监行不?”赵妮娅不高兴了,“见面一半,这是江湖规矩。”
“我……我真的没干出啥成绩呀?”这钱来得太容易,超出我的劳动价值数千倍,我不能接受。
“好好好,你就窝囊一辈子吧!”赵妮娅近前两步,以粉嫩的食指戳着我的额头,“一句话,我三你二,就这么定了。不过,还有一项艰巨任务你必须独立完成!”
“什么艰巨任务?”我问。
“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干净!嗬嗬嗬……”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明白,这就是爱,稀里又糊涂……”我收拾房间的时候,赵妮娅的手机响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八十二 小庆(下)
她甩了甩头发,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啊……侯先生你好,哎哟,随便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这多不好意思啊,显得我成心跟您索要五万块钱似的。噢,噢,这样的话,一切按咱们刚才所商定的行事,至于其它的,我会给乔总去电话解释透彻,把公司计划稍作调整,全力以赴地集中资金把800吨天然胶收购上来。现在我马上安排车辆,保准儿明天晚上装车走第一批货。好,好,再见。
“嗬嗬,黑生,‘猴子’已在银行填写了一张五万元的存单,明天装车走货时,他会把存单及存单密码给我的。”
赵妮娅骄傲地眯起眼睛,胜利地微笑着。
“嗬,赵秘书,你不但人长得漂亮,办事也漂亮着呢!”我感觉自己拍马屁的水平越来越高,堪称超凡脱俗、出神入化了。
“真的?”赵妮娅愣愣地看着我。
“当然是真的了,难道我还会说假话不成?”反问句表达肯定意思比肯定句更强烈些,这我懂的。
“哎哟,我的乖乖!”赵妮娅老虎似地扑上来,双手扳着我的脑袋,在我青春韶华的脸上不遗余力地深吻了一口。
“啊!”我吓得魂飞魄散,险些跌倒,粗喘着,赛过老牛大憋气。
“咯咯咯……”放肆的笑声骤然响起,赵妮娅兴奋而满足地倒退到窗台处立定,“爽极了,真舒服!”
“……”我仍旧六神无主中。
“咯咯咯……”赵妮娅爽朗、痛快地大笑,时而望望我,时而侧身看看窗外。
下午五六点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而入,抹一层在她的头发上,抹一层在她芳华的脸上,抹一层在她丰满而跳跃的胸脯上,抹一层在袅袅不绝的栀子花的芳香上。
阳光,对,阳光涂抹的青春才是真正的青春!我调皮的喉咙再次不服从大脑的支配,偷偷蠕动几下,如干涸之池中行将毙命的鱼,嘴巴一张一翕……
“吴先生,还死愣什么呢,继续你的工作,把打碎的杯子收拾起来呀!咯咯咯……”赵妮娅仰起脸,得意地凝望着我。
“哎,哎……”我重又弯下腰去。
赵妮娅并没有闲着,她给乔总去电话,汇报明晚将走第一批货,又给公司管理仓库的沙主任去电话,让他腾挪场地并调派六辆货车速来岙北。
为庆祝胜利,当晚我陪赵妮娅到西餐厅酣畅淋漓地小酌一番。喝得不多,我还没有推杯呢,赵妮娅却酒意朦胧了。柔柔的灯光下,赵妮娅风情无限,粉红的双颊,浅浅的笑靥,摄人魂魄的双眸,妩媚的身段,嗲嗲的话语,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一切让人百看不厌。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赵妮娅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儿,不只她美丽的外表、如火如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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