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农夫装给应文换上了,同时用斗笠罩住了光头,还真换了一副模样。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敢走大道,也只能穿梭在狭窄的脏乱的巷子里。
已愈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同时也一天又一天的变凉了。这段日子以来,师徒二人不敢住客栈,也不敢进酒楼,什么东西能吃他们就往嘴里塞,什么地方能睡他们就往那里蹲,着实折腾够了。
他们已经来到岳阳这一代,同样行走在巷子里。
天快黑的时候,从后面猛地跑过来一个人,师徒二人并排行走着,加之巷子比较窄,一时没有让过道来。后面那人见没有让路,在要与他们相撞之际,他慌不择路,脚一抬,从他们的头顶经过。与此同时,又有两人出现在巷子的那一头,一人持五连环,一人拿金罗盘。两人也朝寻影师徒二人奔来,持罗盘之人边跑边道:
“快闪开,朝廷捕快擒拿朝廷要犯,快让开!”
师徒二人一看他们拿的武器,当然知道来人便是“盖世双捕王”,他们本能地错开,成一前一后站着。首先奔来的九闻划他们而过,随后十拿也擦身而过,就在这时,应文的斗笠却被他给带掉了,露出了和尚头。十拿从余光中发现了那颗秃头,职业的惯性告诉他这个人有问题,他停了下来,接下来四目相对。应文没有一直看下去,很快将目光瞟向别处以示回避,而十拿则一直看着他,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总是冷冷的。九稳已经奔到了巷子的拐角处,发觉十拿没有跟上,也就停下来回过头叫他:
“十拿,你在干什么?春红豆又跑掉了!”
“马上来”十拿回过神来,他从地上拾起斗笠,递给应文,道,“我们现在正在抓捕春红豆,你们还不归我们管,一旦朝廷下了命令,我们就会立马抓你们,哪怕你们跑到天涯海角。”
说完便与九稳汇合到了一起。两捕王没有停留,继续追捕春红豆去了。
黑夜来临了,不过天气还是比较可以,一轮圆月同黑夜一块儿升起来了。
寻影望着天上的月亮道:“多圆的月亮啊,多美的夜色啊,多沉重的心情啊!”
应文取笑他道:“我们漂泊得那么狼狈,你还有心思赏夜景?”
寻影则道:“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白就是李白,他就那样想得通,确实,人生就那么几十年,该享乐的还是要抓紧时间享乐!”
师傅又驳他:“李白说的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又没说人生失意须尽欢,我们现在跟两个落水狗似的,你还得意什么啊!”
两人有说有笑,也并不感到寂寞!
洞庭湖畔的岳阳楼灯火通明。寻影一见眼睛一亮,问他二师傅道:“二师傅,今天是什么日子,岳阳楼里面怎么这么热闹?”
应文想了一会儿,道:“今天是九月十五,宋朝的范仲淹曾在此楼上写过《岳阳楼记》这一名篇,当时也是九月十五,今天晚上也许是一些文人墨客在此集会缅怀他吧!”
寻影一听,暗自乐了起来,建议师傅道:“二师傅,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反正晚上光线不太好,我们掺和在里面别人也不会发现。”
应文顿了顿,还是有所顾虑:“我看还是算了吧?要是真被别人发现了我们,跟他们交手不说,万一泄露了行踪,朝廷知道我们去了少林寺,那将会给少林寺带去灾乱的啊,已经毁了一个麓山寺,我不想也毁了少林寺。”
寻影默不作声。
“二位真是好雅兴啊,岳阳楼内莺歌燕舞,你们不去凑热闹,却在这个偏僻一角赏月?我春红豆要是没有朝廷那两条狗跟着,早上去凑热闹了!”话语间,他们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那人便是“寻欢公子”春红豆。
寻影、应文自是一阵遮掩,应文道:“公子风流倜傥,出身名门,不像我们,只是一介农夫,哪里有资格去那种高贵的地方?”
春红豆漠然一笑:“这是世人的俗气,我春红豆偏然不在乎这一套,其实世人不管高低贵贱,都是人,那就都要一视同仁。所有有门户之见的人都是虚伪的,我春红豆不跟他们虚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都娶大家闺秀,我偏要玩那些烟花女子。”
寻影听了这话,倒是增添了几分对他的欣赏,心想:这人倒是很有个性的,有机会一定认识他!
“唰唰”,十拿九稳从天而降,一前一后拦住了春红豆的去路。
九稳冲着寻影他们道:“我们在抓捕人犯,不干其他人的事,你们两个农夫赶快走开,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应文带着寻影走开了,这一走便到了岳阳楼前。
春红豆却跟双捕王交上了手。这时,有三两个落魄文人打他们旁边经过,瞅见了他们,并要求他们一道进岳阳楼。他们当然推辞说自己的身份低微,没有资格进岳阳楼。文人听后,更要约他们进去。只听见他们道:
“身份不是问题,想当年,范公在此作赋之时,也是被贬落泊之时,八百里洞庭一带的文人在此结社集会,就是要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你们但去无妨!”
虽说是邀他们进岳阳楼,实际上却是将他们死拉硬拽拖进去了。
楼中有人鼓瑟,有人吹笙;有人赋诗,有人高歌;有人把酒,有人言欢,一片杂乱,确实不是什么得志雅士之流的集会。
他们跟着那几个文人从一楼来到三楼,层层都是这样。当他们刚到三楼的时候,有两个酒鬼将他们拦住了。一酒鬼问:
“你们两个农夫为什么而来?”
应文道:“我们为范公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来。”
一片掌声和喝彩声。一酒鬼道:
“好,说得好!范公若是泉下有知,听了你这句话,一定回感到欣慰的。”
另一酒鬼道:“给这两位居士上酒!”
两小厮捧着两杯酒奉给应文和寻影。应文乃出家人,自然戒酒,只是端着酒杯,并未饮下,寻影瞧师傅没有饮酒也没有饮下。酒鬼问他们:
“怎么啦?我们敬你们酒你们不喝?”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着。应文怕不喝产生他人的怀疑,于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将酒杯移动到嘴角。
“人生苦短驹过隙,忘却南楼忧国事。
风月阁中风月舞,新都弄悦血菩提。”
楼中之人无不抱怨缅怀之际,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却在这里作淫诗?
一个白衣俊朗公子手摇一把白色的扇子,扇子上面书着“寻欢”二字,他从楼顶上飘然落下,直接落到应文寻影面前,见二人端着酒杯,笑了一下,径自夺过寻影的手中之酒,一饮而尽,夸了一句:
“好酒!好酒!”
随后又将应文手中的酒夺过去了。两酒鬼不快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这人便是“寻欢公子”春红豆,刚才还在跟双捕王打斗,这会儿却又来到了岳阳楼,真还有他一套。
他见那么多人用不友好的眼神瞅着他,心里也不快:“就喝了你们两杯酒,你们心疼了是不是?好,我还给你们!”
在说的过程中,他早就解开了裤腰带,脱下裤子,掏出生殖器朝他们撒尿,那些人自然向后退去。尿撒完后,他收起那家伙,穿上裤子,系上腰带,自鸣得意地道:
“实话告诉你们,我春红豆胯下这玩意只给女人看过,今天第一次给你们这些男人看。”
众人开始议论:“他就是春红豆?他胆子也太大了吧,杀了尚书还敢招摇过市!我们得小心,这小子功夫了得……”
应文跟寻影站在那里,没有做声,春红豆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议论,他靠近应文道:“全天下的人一听我春红豆的名号就会惊悚,唯独你们无动于衷,可见你们一定是高人。来,我们去喝一杯,不要跟这群下里巴人一般见识!”
说着,应文寻影被他拉到桌旁,他给他们倒着酒:“喝,喝,喝,他们人不怎么样,酒倒是还可以!喝,管他娘的,人得罪了我,酒可没有得罪我!”
应文寻影还是没有喝酒,春红豆却已经是数盏下肚了。人群又围过来,他望都不望他们一眼,只管自己喝酒。他又叫应文他们喝酒。寻影觉得这个人有些意思,就问:
“春红豆,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你跟‘盖世双捕王’打斗,看起来你还在下风,怎么这么快你就逃脱了他们的追捕?”
春红豆呷了一口酒,回答道:“告诉你一个诀窍,双捕王厉害的就是那个金罗盘,说真格的,他妈的还真邪门儿,不管你逃到哪里,金罗盘就是知道你的藏身之地。这回,我可跟他们玩出了经验,金罗盘寻人也是根据那个人的气味,就跟狗闻踪一样。今天我跟他们搏斗的时候啊,找着机会,飞到洞庭湖,找了一个船家,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放在他的船上,打发了几两银子叫他将船开到洞庭湖中心去了,而自己潜到了洞庭湖中。这方法还真灵,双捕王把我的衣服当作了我,也租了船去追,我便这样溜掉了,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找到我!”
两酒鬼几乎有些不相信春红豆是真的春红豆,一酒鬼问:“春红豆,你真的是春红豆?”
春红豆对此不屑一答,另一酒鬼正打算再问一遍,春红豆觉得他们太烦了,手一摆,一颗红豆“嗖”的一声从袖间射出,飞进酒鬼的口中。酒鬼“啊”了一声用双手捧着嘴,之后手从嘴巴上移下来,捧着一颗红豆,两颗门牙,还有口水跟血丝。
他终于跟他们说话了:“这回知道我是春红豆了吧?”
酒鬼忙点头哈腰,一酒鬼又问:“那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春红豆“哗”的一下拉开了寻欢扇把摇着,吓得酒鬼连向后倒退了几步。
“哈哈哈,你们就那么点能耐?放心,我不会打你们的。”春红豆这次可得意极了,他仰着脑袋道,“我当然从京城来啦,只不过遇到了一点麻烦,京城来了一个叫血菩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想跟她睡觉,可她不要钱……”
其他人齐声问:“那要什什么啊?”
春红豆用手掌在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要人头!”
很多人都摸着自己的脖子,吃惊得很:“啊?要人头?”
春红豆又特别强调道:“要的是大官的人头!官儿越大越好,最好是朱棣的人头。不是普通人的人头,比如你们这些人的没有用?”
众人又是一惊,有人问:“春红豆,你是天下第一好色之徒,只要是你看中的女人你不把她弄上床你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你到底结果为她杀过人没有啊?”
春红豆觉得问这个问题的人愚昧,反而以十分傲慢的口气反问道:“我不杀人怎么就能跟血菩提上床?我要不是将吏部尚书的人头割下来,那朝廷怎么会派‘盖世双捕王’死跟着我不放?”
又有人问:“那血菩提真有那样美?是怎么一个美法?”
春红豆显得更为得意:“小脸蛋看上去白似玉,摸上去柔似水,总之,你一见她,你就来劲儿;你一摸她,你就迷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血菩提在你脑海里恍动,直到时辰到,血菩提离开你为止。”
很多人在吞口水,很多人又在议论血菩提的美。寻影想:血菩提真有那么美?可惜她只是一个妓女。
这时,又有人问:“春红豆,你刚才只说了她的脸蛋儿,还有说其他地方呢?比如她的臀部,她的腰围,他的Ru房?”
这回他感到惨愧了:“哎呀!她太美了,我只来得及看她的脸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所以,我下次一定还杀一个更大的官儿,希望能够了解她的Ru房。”
更多人在淫笑。过了一阵子,春红豆感到头昏脑胀,便问寻影:“我……我……怎么……头不舒服……”
寻影笑他:“可能是你酒喝多了吧?”
“不……会……吧……”春红豆否认道。
“砰砰砰……”,落魄文人统统摔掉手中的酒杯,面孔变得无比的可怕。
“唰唰唰……”,他们从桌子下面拔出利刃。
“嘣嘣嘣……”,楼下的人手持利刃相继冲上楼。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春红豆迷迷糊糊地问寻影。
“春红豆,你本来不归我们东厂的人抓?今天可是你自个儿送上门的。”其中一酒鬼。
“这酒……这酒……”春红豆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这酒有毒,我们下了迷药,本来不是药你的,而是药这两个和尚的。”酒鬼指着寻影师徒二人道。
春红豆努力撑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