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儿她说去广东谈事儿,走一个星期。回来时,我接的她,她行李箱上贴着托运单,不仅时间早了两天,而且始发地是北京。我觉得不正常就查她的通话纪录,这星期她打电话最多的是两个人。我找了家调查公司,他们在吕佳佳的电脑上装了一个木马还是别的什么软件,搞到一些文档。最后,一哥们儿郑重地拿了一档案袋儿的材料和跟拍照片儿,一个劲儿地劝我看开些。”林枫苦笑:“其实我也是个挺放浪的人,为什么偏偏揪住人家不放呢?”
苏眉有被电流击中的感觉,晕晕的,麻木。
“我悲哀,也很无聊……”
“……”
“能送我一下吗?我只想找个人陪我说会儿话儿。”
林枫醒来时,电视开着,关到了无声。
借着光线,林枫发现自己一张双人床上,床两边垂着装饰了流苏的幔帐——看布置应是酒店的客房。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响过,门口打出一个剪影儿,正是苏眉。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屏幕一闪,先关了手机,又掏出发夹把长发绊起,蹑手蹑脚进了浴室。
林枫没有动,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细碎的水声拨弄着他的神经。当眼前一亮,苏眉已换好一身浴衣,站在林枫的面前。
台灯刺眼,林枫半天才适应。
苏眉吹气如兰:“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枫问:“我怎么拉?坐到车上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眉侧卧下来,雪白小巧的双腿上滴着水滴,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笑了:“不说,你醉了。”
见林枫不明所以直挠头,苏眉眯起了眼睛。她象是在揣摸什么,瞳孔忽闪一下象猫儿一样放大,清澈见底,不可逼视。
她猛地转过身去,双肩开始不停抽搐。
林枫连忙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急急地问:“苏眉,怎么哭了?”
她的睫毛如同雨水打过,湿漉漉的:“你一路上好好的,可在我送你进房间的时候你却抱住我,说不让我走……我只想知道,以前的你还有刚才的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仰起头,鲜艳轻巧的嘴唇半开半合,沉默良久,又低声问:“林枫,你,真实吗?”
泪水洒在林枫脸上,咸咸的。林枫的心弦绷断了,血脉贲张,不由分说把苏眉压在身下。苏眉的身体轻飘飘的,那种柔软和温暖发散着诱人的潮气,就象一条活泼跳跃的鱼。
林枫紧紧抱住她:“刚才我太假了,说实话……我喜欢你。”
苏眉破泣为笑。她抚摸林枫的脸庞,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不想从你口中证明什么。能遇到你我已经很开心,只要快乐就好。”
她用手引导着林枫。浴衣一点一点地褪落。坚挺丰满的乳房,纤细结实的腰身,笔直修长的双腿,她是一件没有瑕疵的雕塑,光亮夺目。林枫将头深深埋下。她的体香淡淡的,她的身躯热热的。
淡淡的是吕佳佳,热热的是苏眉。林枫觉得自己在冰火之间穿行。
苏眉再次用力,指甲刺入了林枫的肩膀。
林枫迟疑着一粒粒解开自己的衣扣,他想停下来。
“林枫……”苏眉叫他的名字。
林枫犹豫。
“林枫……”苏眉胸口起伏,胴体泛起潮红。
林枫心中的抵抗全无挣扎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后退。
苏眉如同母亲般慈祥,温柔地抱着他、轻拍他,暖热的双乳紧贴他的胸口:“这是个美丽的梦,什么都不要想,放松心情,做完它。”
灯光灭了。从未有过的感受。林枫真的醉了。
苏眉喘息着。你知道吗?没有人记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是我的生日礼物。
林枫也喘息着。那我们是同月同日生了,呵呵,你是条鱼,我以为我会抓不住你,抓住你又怕不能永远留住你。
苏眉微笑。永远太远了。
林枫也微笑。明天永远都是新的。人们为了希望而活。
苏眉吻着林枫。我是鱼,我喜欢蓝色的海。我是鱼,所以我猜不中我们的结局。
林枫吻着苏眉。你的名字是鱼。不吃鱼的小猫儿,生日快乐。
阴天。
苏眉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林枫看上去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凭窗看海。
沙鸥点点,远处潮起潮落,灰蒙蒙的一片。
苏眉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我下去走了走。房间不错,从这角度看海,很漂亮。”
苏眉把被单儿裹住胸口,站在林枫身前。海风吹动她的发丝,滑过林枫脸颊,痒痒的。林枫揽着她的腰肢。苏眉的皮肤冰凉而光滑,怕冷似地靠在林枫身上。
“这不是我的海。”苏眉眼眸深遂,仿佛在搜索遥远的记忆,“我喜欢蓝色的海,那里有明朗的天,有漂亮的珊瑚礁。”
一种近似哀愁的伤感深深触动了林枫心底的柔软。他与苏眉的这一夜,美好,销魂,足已铭心刻骨。他们在生命的某个时点相遇,说了些同样的话,做了些同样的事儿,情节如此简单——在欢场上,只有快乐,只有释放。可快乐是一勺儿糖,放到水里就化开了不见了,尽管它甜甜的,忘也忘不掉。
林枫吻了吻苏眉的前额。在她的面前摊开了手掌。
苏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红色的绒盒儿里有一条红色的绒线,吊坠儿是一条质地上好、油绿油绿的翡翠鱼。
“刚去市区转了转,只想让你生日开心。”
在说出“只想让你生日开心”时,林枫狠了狠心,他不想伤害一个娇弱的女人,但还是必须下个结论。结束是必要的,因为他眼前的海是灰色,她心底的海是蓝色。
林枫看得出来,苏眉听明白了。于是,默默帮她戴上。
苏眉还是哭了。
虽然,她说她猜不中故事的结局,也不希望能有什么结果。但心口这条翡翠鱼,使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如同一块易碎的玻璃。是感动还是注定?她无法深究。
不知为什么,望着哭泣的苏眉,林枫感到了心底尖锐的刺痛,他不能割舍她,尽管他知道他们只是一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关系。
“苏眉,你笑起来才好看。等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蓝色的海。”
苏眉笑了,小小的酒窝儿上还挂着眼泪:“你可以不叫我苏眉。我的朋友都叫我小鱼儿。”
你是漂亮可爱的小鱼儿。食人鱼。没人可以拒绝,我情愿把自己埋葬在你的身体里面。
再瞎说?再瞎说?
呵呵,小鱼儿,你是最最温柔的小鱼儿。全世界的海水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
(五)风筝
当林枫走进“夜色”酒吧时,吕佳佳正在“碧水银滩”俱乐部做SPA。泰式风格的房间,轻纱高挑。金黄色的壁纸,金黄色的地砖,墙角的香熏炉袅袅燃着,百合花的气味儿沁人心脾。小姐沏好一壶莲花茶,又拿起兰花花束轻轻拍打吕佳佳的全身,涂抹精油不住揉按。见吕佳佳兴致不高,小姐打开CD,流水鸟鸣的声响使人恹恹欲睡。
吕佳佳思路断断续续的,她放心不下林枫:好久没见面了,他总推说离职头绪多,得一件一件处理。看来,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时代集团的“时代名流”座落在上风上水的北郊,离市中心只有半小时车程。吕梁的独栋别墅在山脚,前面是一条小溪。
那天,林枫参加完面视来看吕佳佳,吕梁碰巧在家。院子里支好了烧烤架,火越烧越旺。两个人在屋里一边拉家常一边刷调料汁。见吕佳佳从外面进来,林枫连忙起身,叫了声:“佳佳。”
相见之下,两人都有些变化。吕佳佳长高了,饱满了,更平添了女人特有的妩媚与俏丽。而林枫则架了幅眼镜儿,一身休闲打扮,斯斯文文的。三个人也不用招呼,分工便自然定下来了。吕梁刷料,吕佳佳穿串儿,林枫烤肉。
久别未见,吕佳佳还算大方,林枫则手足无措。当时的吕佳佳已经是集团的副总,工作好几年了。她觉得林枫身上多少带着学生味儿,和那些遇到漂亮女生的男孩子一样,一旦与自己的目光接触,他便红着脸低下头,极可爱的一种青涩。
“听林伯伯说你打算在滨海发展,不回北京了?”
林枫腼腆:“笔试成绩应该说得过去,面试成绩得过一阵儿下来。学校那边我只打了个招呼,你也知道,北京那种地方,我这样儿的青年讲师一大把一大把的,学校巴不得我腾地方走人呢。”
吕佳佳拍手:“好极好极,你回来是他们的损失。以后你当上书记市长,在滨海就没人敢欺侮我拉。”
林枫扶了扶眼镜儿:“瞧你讲的,再怎么说‘时代’也是家大公司。何况谁会欺侮一个美女?找派出所告他骚扰就行了,一招便能击中七寸,会有人不信你说的?呵呵。”
林枫的话让吕佳佳陶醉。儿时的吕佳佳干干瘦瘦,扎着发梢儿焦黄的羊角辫儿,作为篮球队长林枫的附属品&;not;,她曾经那样不甘心地撅着小嘴儿一路小跑儿跟随他身后。现在,她是一朵骄傲盛开的花儿,一枚发散着成熟香气的果子。
她眯起眼偷偷寻找林枫过去的影子,从头到脚,从言谈到举止。林枫身形颀长,阳光帅气。还是那么慢条斯理,依旧温暖而熟悉。
滨海是个小地方,机关干部的学历普遍不高。市里对于这个毕业于北京名校的博士生极为重视,为了林枫,组织部和人事局还开了两次协调会,比照干部管理规定特地拿出一个副处级职位。
在滨海,林枫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林枫到政研室工作后,吕梁有事儿没事儿叫林枫过来玩儿。爷俩儿很谈得来,社会人生,生意学术,天南海北。吕佳佳偶尔坐陪。那段时间,吕佳佳正与省里一个当红歌手谈恋爱,后来歌手决定出国。也算是一场彼此投入的情感经历吧,吕佳佳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也没有劝住,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美国。
从省城返回滨海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吕佳佳的心情就象外面的天空,灰暗、低沉,透不过气。
林枫一直撑伞在高速路出口等着。
吕佳佳将车泊在路边,雨丝敲打在车窗上,汇成大颗大颗的水滴滑落。她按了下喇叭,远远地望见一个人影儿颠簸着跨过护栏,从车流间穿出,瘦瘦地如同碎浪中没有根的浮萍。
林枫浑身湿淋淋的,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坐在吕佳佳的旁边,边关车门边打哆嗦:“你的事儿我知道了,听天气预报全省都有雨,也不敢联系你,怕你路上分神。”
吕佳佳握着方向盘,看见林枫嘴唇发青,有些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等了很久。
林枫淡淡一笑:刚回滨海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多亏了你在,就当还你一个人情儿,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吕佳佳心头一暖,当时就哭了,哭得泣不成声。她一路上强忍着的那些泪水,仿佛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她伏在林枫的身上,鼻涕眼泪的用光了半盒儿纸巾,述说着他们从前如何认识,如何相恋,他如何薄情,她如何象侯鸟一般在省城和滨海间穿梭。
林枫抚摸着她的头,象是安慰从前那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说:“不要哭了,身体要紧。感情是这么一回事儿——你如果觉得值得和应该,那就不会受伤;你如果觉得不值得不应该,那就不会去做。伤心完全是自寻烦恼,放下了就解脱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忘记。”
吕佳佳只是哭:我也希望不去想他,可忘记他不容易。
林枫叹了口气,人和人不一样,要讲求缘分。他举了个例子:“佳佳,我遇见一事儿。昨天后半夜我醒过来,发现一只蚊子。那蚊子正抱着我大腿,拼命吸血。我一动,它就飞了。”
吕佳佳止住眼泪,抽泣着问:“你笑话我,这和蚊子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这蚊子飞走了还不算,它念念叨叨地说起了人话。”
吕佳佳好奇,望着林枫:“又在编故事。”
林枫见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满意地一笑,接着讲:“这蚊子直嚷嚷,这家伙的血没法喝,他妈的是酸的。气得我啊,举着苍蝇拍满屋子跑。可惜,没打着。”
吕佳佳的脸上有了笑意:“你和蚊子较劲干嘛?闲得你。”
“它吸了我的血啊,血是我身体里面最圣洁的东西。”林枫挤挤眼:“可我过后一想,如果那蚊子挥着小红旗儿,飞走之前鼓着掌对我说,你别乱动啊,你的血好甜好甜,我知道你有爱心,让我喝完好不好?你说,我会不会再去打它?”
“我想……多半还会,而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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