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坡道顺利放下,在金属踏板上按上绳索。在我们跳出去后,绳索收缩,关闭尾坡道。胡瑟占据了尾坡道最靠外的一个位置,双手紧紧抓住绳索。他转脸面向其他的跳伞者,胡瑟可能是第一个要跳出去的人,他需要看我跳伞手势。我们紧紧地挤在了坡道上,我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在这个活版盘的顶端,靠近空中指挥官。这些空军战士戴着头盔,看上去活像一个巨大的昆虫。他转向我,伸出了3个手指。我将这个信号传递给了胡瑟,他松开了一只手,并向“拉斯特法里人”做出了同样的手势。3分钟之后,我们都跳了出去。
看了一眼测高仪,指针指向5000英尺(1524米),我正处于高速下降之中。通过打开的飞机尾坡道,穿过重重雨幕,我能看见一英里之下切萨皮克海湾大桥隧道上闪烁的汽车前灯。倾盆大雨和之字形闪电划破云层。海湾波涛汹涌,乌云低沉,暴风雨包围着我们。在闪动的飞机防撞灯照射下,我能看见冰冷的雨线。这架727在切萨皮克上空拉了一个宽阔而慵懒的回旋,进入降落诺福克国际机场的模式。
今晚训练的目的其实就是想看看一串跳伞者会不会在进场雷达上显示出来。在按“海豹空投区”的轨道飞行后,攻击者26号已向诺福克国际机场发出了降落请求,并进入降落轨道。按照计划,“攻击者26号”放下襟翼和起落架,并进入降落模式。我们的原定降落区可能离机场高塔2。5英里(4公里),在切萨皮克海岸与机场跑道之间。随着飞机进入俯冲降落状态,足球场进入视线,我与队员们可能会跳出去。
在离地大约有700英尺(213米)的时候,我们会跳出飞机,对自由落体来说这是一个相当低的高度。在我们跳出飞机之后,尾部坡道可能会自动关闭。“攻击者26号”降落并稍作停留后将会转到附近的奥希阿纳海军基地。但这毕竟只是计划,从现在这一刻起,对我而言,那个计划完全是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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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指挥官举起了他的右手,拇指与食指之间有半英寸的距离。我将这个“30秒后起跳”的信息传递给了胡瑟。我看了一眼测高仪:我们即将通过1000英尺(305米),指挥官拍打了一下我的腿。我冲着头戴式无线电设备高喊:“跳!跳!跳!”尾坡道底部的胡瑟第一个松开了抓手,立即被吸了出去。我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其他队员也哗啦啦地跟着跳了出去,潜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我是最后一个离开飞机的人。身体骤降,我仿佛能感觉到飞机发动机所散发出来的热气,嗅到刺鼻的喷气式飞机燃料燃烧的味道。
随着我的身体猛地进入气流之中,我弓起了背。从飞机上出来,身体就像冲在一个巨大的浪上。下降的感觉相同,并且你必须努力弓起腰,保证不会翻跟斗。等了大约3秒钟,我的手指钩住了开伞索,并拉了下。我感觉到了绳扣打开,背上的降落伞套也打开了。内置弹簧的导伞启动,我的主降落伞和整理包向空中弹射开来。我为即将而来的从时速120英里(193公里/时)骤降到几乎为零而引起的身体剧烈震动做准备。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并屏住呼吸。=米=花=书=库= ;http://__
但是我的主伞并没有打开。弗吉尼亚仍然在迅速地向我涌来。我可能还能活10秒左右。
我曾经听说过,人在身处险境的时候往往会快速回顾他们过往的整个人生。我曾经无数次身处险境,在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我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活下来。但是“闪回”从来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可能是我的脑袋不太灵光,也可能是我从来没觉得我会死。我所知道的是,如果我不解决这件蹊跷事,我可能会快速地飞向死亡,我会死得很惨。现在这种蹊跷感主要来自我的降落伞,为什么它打不开呢?
其实,现在为什么打不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打开备用伞。我没有回顾我的生命历程,我必须进入一个“异常兴奋的世界”。这几乎发生在每一次我面临险境的危急时刻。整个星球看起来都停了下来。一起都缓慢下来,异常安静。我不再听见喷气飞机的轰鸣,不再听见头盔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不再感觉到砰砰打在脸上的雨点。整个世界仿佛进入“慢动作”状态。唯一的问题是,再过5秒钟,我可能就会以每秒176英尺(191公里/时)的速度钻入地面。
离开飞机之前,在尾坡道上我的测高仪指向750英尺(229米)。那是差不多4秒前发生的事。如果打不开降落伞,估计现在我即将穿越500英尺(152米)的高度。
我的大脑很清醒,并且高速运转:相对速度、可能性(概率)、行为和结果。我看似完全沉浸在静默当中,实际上我在快速思考。在15秒钟之内,我将要描述铺开的每件事。那段时间可能就决定了我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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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仅有几秒钟的时间了。并且我知道不管我如何努力,都可能是徒劳,但是我将与这些难题同在,我会战斗不息,直到我打开降落伞或者反弹开来。我曾经无数次接受训练,处理各种非最佳状态下的降落伞故障。我的头脑中拉出了一个故障菜单和对应的解决办法。无论生死,我都会放手一搏。问题是,我还弄不清自己遇到了何种故障。
我将双膝提至胸前,处于坐姿状态。我现在降落的状态就像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我仰起头看见,我的导伞已经启动,而我的主伞还裹在尼龙套里,卡住了。我仅有个大块面包大小的尼龙包,撑在那里,而不是张开的上百平方英尺的伞盖。并且它不可能令我缓慢下落,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在我上方数百英尺的地方,在同一条线上,我能看见其他队员方正的伞盖。“拉斯特法里人”的降落伞淹没在低矮的云层里,正变得越来越小。我像一个石砧一样飞速下降。
在这一过程中,我告诉自己要保持以往训练时的状态。我扔掉了开伞索,我的手伸向了我右肩胛处安全带上的“奶油夹心蛋糕”——这是一个尼龙皮扣,它与切断主降落伞的绳索相连。在打开备用降落伞之前,我必须得先剥离我的主伞。否则,我的备用伞缠结在一起,根本无法使用。
打开“奶油夹心蛋糕”需要两步:首先将它从一个双面缝制的尼龙搭扣上剥离出来;然后这个“奶油夹心蛋糕”和大约两英尺长绳索必须完全拉开,这样主伞才可能脱离。我注意到了测高仪上正在变化的数字,现在是400英尺(122米),正是打开备用降落伞的最低高度。随着这一过程的出现,我告诉自己,身处绝境只能即兴发挥了。
我将“奶油夹心蛋糕”攥在手里,我已经将它从尼龙搭扣里拉了出来,在我将要剥离主伞的刹那,我的主伞打开了。准确的说,是3/8的主伞从装它的伞包里解放了出来。随着我的整个身体下降速度的突然减缓,我的脑袋也猛地向上急拉。这分明是一种爱尔兰人的幸运。我现在终于有了半个降落伞。
我再次看了下测高仪:它指向了300英尺(91米)。这个高度已经低于打开备用伞的最低建议高度。现在我已经不顾一切了。
真正即兴发挥的时刻到了。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现在的高度太低了,根本不能剥离主伞,再打开备用伞。我唯一的机会是,利用现有的不完整“小伞”,并尝试着驾驭它。我也知道,在低于500英尺(152米)的低空,我的测高仪已接近失灵状态。因为这种装置的工作原理是通过测量大气压力来完成的。而我正在穿过一个雷暴中心。我可能处于300英尺(91米)的高度,也可能更低。也许当我摔在某人的空中探照灯上时,测高仪上显示的高度仍然是300英尺(91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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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离开飞机后,我第一次向下瞥了一眼,发现下面有一个L形海湾,我知道这个海湾在弗吉尼亚海滨附近,可能离原定的着陆足球场有半英里(805米)。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做着计算,可能比科学怪人的太阳能计算器更快。我正在以不低于90英里/小时(145公里/时)的速度下降。我全面打开降落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我掉进水里,我可能会活下来。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但现实是几乎不可能的。即使我没直接摔死,也很可能摔晕。我身上还绑着65磅(29公斤)的装备,在那样的重压下,我也很可能沉溺而亡了。我必须再想办法开伞。
MT…1…X军用降落伞不是圆形的,而更像翅膀。并且像翅膀一样,更利于操控,跳伞者可以飞向任何想去的方向。这是一种非常优越的伞,在它的帮助下,我能从6英里(9公里)的高空跳下,并准确找到着陆点。问题是,现在我仅有半只翅膀。更糟糕的是,我不再垂直下落,而是在螺旋下降。▌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我现在在水平旋转,一秒钟差不多就要两圈。受旋转的影响,下方的沙湾看起来就像一个飞盘。与此同时,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我脑部的血液开始涌向腿部。我已开始出现眩晕。在我失去知觉之前,我必须打开剩余的伞盖。
我使劲伸了伸手,用双手抓住了降落伞的组带,使出浑身的力气拉他们。那是最后的挣扎,不顾一切的行为——结果还真起作用了。随着清脆的砰砰声,伞盖部分剩余的5个单元组终于打开了。尽管有一个已经被撕破、泄气了,但是我有了一个几乎完全打开的降落伞。现在的高度是250英尺(76米)。
我仍然在那片水域之上,尽管我曾经做好了迫降水上的打算,但是我认为通过调整飞向陆地比带着负重65磅(29公斤)的各色金属物件游泳更好。闪电穿过雨幕,我能看到一个船坡道,并且在我的右手边100码(91米)处有一个停车场。我调整了风向,飞向空荡荡的停车场,冲向那个近乎完美的着陆点。
我正在为自己高超的飞行技巧感到庆幸时,一些咸咸的东西溅到了我的脸上。顺着我的手腕滴落的鲜血,溅到了我的护目镜上。我才发现,在我抓挠“奶油夹心蛋糕”的时候,扯掉了右手的两个指甲。尽管不算受伤,但我能感觉到那两个指甲盖已经完全脱落了。我从脸上拉下了血迹斑斑的护目镜。
雨帘之外隐约可见,停车场上空为三层高压线所包裹。我刚刚逃过一劫,难道就是为了被挂起来或者遭遇电刑。我努力右转180度,在我全力转弯的时候,降落伞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降落伞受损部分再次扩大,降落伞崩溃了,在它再次鼓满风之前50英尺(15米),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不大可能再次调转了,我正顺风而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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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降落伞处于全速飞行状态,正乘风以20节的速度下降,可能相当于在地面上以40英里/小时(64公里/时)的速度行驶。硬着陆不可避免。在失去控制的状态下,以这样的速度着陆,让人心忧。
150码(137米)之外是一处沙地——示范海滩,有时我们会在那里启动潜水训练任务。我恰好有足够的高度再次调整,但是我仍在全速下降。太快了,即使我完全刹住降落伞,仍然会以30英里/小时(48公里/时)左右的风速降落。我不敢急刹,因为那样的话,降落伞可能会发生折叠,并将我扔下去。全速是唯一的选择。我伸手摸到了控制杆,小心翼翼地做了一系列左右调整。我向海滩滑翔而去,并提前撅起了屁股,为即将而来的撞击做好了准备。
我眼冒金星,膝盖猛撞在背包上,Mp…5冲锋枪戳进我的肋骨,我听到了令人作呕的断裂声。处于半清醒状态的我上下颠簸着,被仍然鼓着的降落伞拖着,穿过海滩,我的鞋跟在沙地上划出了一道沟。又穿过了一片草地,我被拖出了环绕海湾的一条公路。为狂风所困,这个刚刚救了我命的降落伞拖拉着我,直到我变成一个“汉堡”。我那血淋淋的手指再次抓住了“奶油夹心蛋糕”,猛扯,主伞脱落并飘走了。我在公路另外一边的沟渠旁停了下来。
这段旅程总算告一段落。
我的脸上和手上满是血污和沙子,当我被卷入风中的时候,我的肋骨啪啪作响。我躺在草地上,雨点拍打着我的脸。我笑了起来,现在是东部时区晚上11点56分,再有3分20秒,我就会成为一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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