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小昱。
我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嘴。
江涛看了我一眼。
“你们不要恨我,男人要把眼光放远点!个把女孩子,算什么?!你们两个要是愿意跟着我好好干房地产,哥哥我今天把话放这儿,我保你们俩一年就能拿二、三十万红包。那时候,成群的漂亮小姑娘们往你们身上贴,想拦都拦不住啊。。。 。。哈哈哈哈!”
我已记不清那天是如何离开江涛的公司的了,但是我们当时的确没有理由再对他报复什么了。毕竟在那之前,小昱并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而且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投入一个能保护她的安全、又能满足她对物质的渴求、能最大程度满足她虚荣心的男人的怀抱,仿佛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夜未眠,我和阿浩窝在原来练拳的体育馆里,喝了四十多罐啤酒。
终于决定要上路了,离开这座山城,离开那个我曾经想用一辈子保护的女孩子,也远离那罪恶的深渊对我们的诱惑。
我们的计划,父母并没有阻拦。收拾好行囊,兜里掖着父母给的三个月的生活费,我和阿浩坐上了长途汽车,目的地是离山城最近的大城市——杭州城。
也许江涛说得有道理,男人必须要有钱,所拥有的才不会从指尖溜走。这世间一切的一切,若没有经济基础,全都只是空中楼阁。一阵风来,就会化为乌有。
但这个冬天,这个囚禁我的冬天,让我明白——人若不走正道去实现自己想要的,那将会失去最宝贵的自由。所以我们必须、也只能用自己的努力去拼。
然而,那个远方未知的城市,等待我们的又将是什么呢…
十九世纪,最伟大的诗人泰戈尔痛恨英国殖民者把金钱万能的西方思想带给了整个印度,他曾在手记里这样写到:鸟翼上若是系上了黄金,这鸟便永远不能再在天空中翱翔了。
我所朦朦胧胧爱恋着的女孩儿,却给了我一个无比清晰的思想:如今的中国,正如那时的印度。我只能适应,而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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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一路凶险
杭州 武林门长途汽车站
九十年代初期,浙江的民营企业还远未有今天这般如火如荼地占据中国民营经济的半壁江山。那时候中国企业的国际贸易还受到很多政策的限制,民间资金也没能大量流动起来,再加上意识普遍保守,所以大部分民营企业还都规模较小,相互间还无法形成大产业链的群体经济。浙江也如此。
那时我感觉杭州却愈来愈变成仅仅是180公里之外的大上海的一个微缩了的影子了。吴侬软语、小桥流水,成天价烟雨凄迷的大街小巷,女人亭亭玉立,秀丽的气质,但内里却泼辣至极。男人有着天生警惕的眼神,敏感而阴柔。再加上清淡微甜的饮食习惯,使杭州人拥有无比清醒的大脑。这一点完全可以和十里洋场的上海人相媲美。尽管可能稍微“土”气一些,但那也绝对只是相对的。而且追溯来看,杭州已有2200年的历史、七朝古都,这里的人文底蕴,又是上海所无法比拟的。所以,直到今天,这两个最富裕的城市一直在互相谩骂、互不服气。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只有波澜不惊的西湖和环城萦绕的钱塘江水,在日夜凝望着这个宋徽宗曾以为是汴梁的杭州。
八百多年前,宋徽宗来了,带来了一个国家;
八十年代之后,全国的商贾名流来了,带来无穷的财富和一个新的城市;
今天,我这盲流也来了,带来一床被子和褥子。
走出长途汽车站,我和阿浩站在十字街口的一角,掏出烟点上,看着这个初夏黄昏中的陌生城市。
阿浩的父亲有一个朋友在这边有个工厂,他会去那里看看做工的机会。而我姑姑家在杭州,所以我也可能让大表哥帮我找找路子。
杭州不同于山城,人均居住面积要小很多,虽然阿浩的那个厂子有宿舍,但我姑姑家却并没有多余的房间,而我和阿浩也不愿分开,所有大表哥就帮我们在市内找了个朋友的空房,安排我们住下了。
第二天,阿浩去了那家工厂,而表哥带我去了姑父从前所在的浙江省物资局车队的一个手下那里,现在他的手下已经自己出资买了大卡车,跑起了单帮运输买卖,已是孔老板了。
孔老板又带我去了他所雇的司机面前,把我交给了他,说,你就给司机当押车的吧,以后路上跑车,你们也好互相照应。
每周跑六天,休息一天,但没准儿是哪一天,而且基本都是跑七八百公里的长途。当天都回不来。所以会很辛苦。但是45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不仅比那时杭州普通工人的工资高不少,还相当于那时山城的平均工资两倍还多。我想都没想,就爬上了车。
回来的时候,阿浩已经在屋里了。他已经开始在那个厂子做流水线装配的工作了。报酬是基本工资加上计件工资。干吐了血也能拿个四五百的。
每天早上,我和阿浩早早就起床各自上工去,这是我们俩人生第一份工作,而且有脱离的父母的视线,独自闯荡。所以两个少年都有种莫名的兴奋。
第一次跟司机见面的时候,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后,问我“多大了你?”
“十八”我故意多报了一岁。
“小伢儿,老家那里的?”这家伙低着头,垂着眼问我。
“…山城的”我讨厌他这么称呼我。
“哦,那里啊!那里很穷的!好多人都跑到杭州找生活啊!”他又扬起头来。
“也许是吧”我头转向别的地方,想抽他。
“我有什么可做的吗?请你教教我啊”我想换个话题,就问他
他指了指车上,忽然又问我。
“你叫啥名字”
“我叫方向,您呢?”我说。
“叫我老曾吧”他说道,然后指着车厢,对我说:
“那好,小方,你去把车厢里的雨布和绳子收拾利索,然后把车上的零部件都打上黄油!”
我也很讨厌他叫我“小方”,这简直是女孩子的名字!
我翻身上了车厢,靠,这十吨的东风半挂车车厢里堆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雨布和绳索,够我收拾一个上午的了。黄油在那里?怎么打?下午再问他吧。
后来,我渐渐知道,押车这份工作不仅辛苦,而且极其危险。由于九三年的时候,车价都很贵,老板砸锅卖铁买了这辆新车后,就拼命地接活,来收回投资成本。我和老曾也只能玩儿命地去跑,可是老曾作为司机,是半打工和半分成的性质,跑多了,分成也多。也算是一份多劳多得的的事业吧。而我只是一个纯粹拿点死工资的打工仔。
每次长途都要跑一千多里地,没日没夜地赶路,辛苦不说,那方向盘可是在老曾手里捏着呢,鬼知道他什么时候犯了困,一闭眼我的小命就陪他搭进去了。所以,每次一路上我总是不停地跟他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但老曾总在我面前以老大和大城市人自居,对我的一些观点总是嗤之以鼻。所以两人经常说着说着就没话了,我又怕他还会犯困,就赶紧递烟,熏他。
但毕竟老曾是十多年的老司机了,开车还是很有数的。有时候我也觉得我的担心是多余。
其实更可怕的是在路上住进黑店。在我开始押车后的第三个月,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凶险,老曾差点送了命,是我帮他捡回来的。
那次孔老板接了个新活,让我俩走一趟河南。由于老曾大部分都在江浙一带跑,所以对去河南的路不熟悉。而且90年代初,公路上的方向标志牌很不完善,一路上我们停停问问,走得很慢。赶了整整两天两夜才到河南境内。
入了河南省境,已经是第三天晚上。我们这两天都是在车里睡的觉,车里憋了拐弯儿的,根本休息不好。所以人困车乏,再跑,就真该出事了!老曾一咬牙,今晚我们找个旅馆打尖好好睡上一宿!
车正好到了河南新县境内,路边零零星星有些饭店旅馆在招徕来往大货车。老曾放慢速度,沿着公路边缓缓地溜着车。
这时候,天下起了小雨,前方有几个女孩子在路边拦车,老曾看见他们后,故意把车速彻底放缓,开到她们面前时,几个小姑娘就使劲地冲老曾抛媚眼,她们的衣服被傍晚的浓雾和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异常丰满的身材。老曾色迷迷的眼睛在她们身上扫来扫去。
天哪,有个女孩子居然跳上了还在开动的车子,才在脚踏板上,跟驾驶室里的老曾搭起话来。黑色的低胸紧身衣让那深不可测的*展露无遗。我分明听见老曾“咕噜”一声咽了口吐沫,车子不自觉地沿着那姑娘指的方向开进了路边一家旅社的停车场。
说实话,我那时候对“性”没有太多感觉,因为毕竟我那时还是处男。后来我才明白,对于一个三十多岁、长期跑外不着家的司机来说,路上所遇见的那些新鲜水灵、丰满*的女人对他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甚至超越了钱的诱惑力。会令他丧失对安全的基本判断。
在《教父》中,马龙。白兰度有两句经典的台词:“当你还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的时候,就永远别让对方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开出的条件你是无法拒绝的,要么是你的签字,要么是把你的手指留下。”
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中,你永远没有话语权。而一个人又要急于得到什么的时候,那就相当危险了,他不仅会得不到,甚至会失去他所原来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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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仙人跳
深夜。 河南省境内 。 路边旅馆
酒足饭饱之后,那个穿黑衣服的娇艳女孩子就带我们上楼休息,我问了价,吃饭是二百、晚上过夜是每人一百五,虽然相当贵,这乡村野店都赶上当时杭州城内的三星级宾馆的价格了,但人家是靠山吃山靠路吃路,既然来了,也就认了吧。
我走进房间,老曾还在外面跟那小姑娘磨磨蹭蹭地套磁,我摇了摇头,脱了衣服就躺在床上,实在是太累了,不管他。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那姑娘说什么“快炮一百,包一宿二百”,老曾好像还还价了,然后两人就到另一间屋里去了。
半夜,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好像还有人在哭。我以为自己做梦,仔细一听,好像是老曾那屋传来的。
我抄起放在枕头下的活动扳手(临下车的时候揣在怀里的),慢慢打开房门,轻轻地走到老曾那屋的门前。
门虚掩着,我从门缝里看去。
屋内有四个男人,膀大腰圆,凶神恶煞地围着老曾,老曾跪在地上,头上还流着血,他边哭边在跟他们说着话。
“我哪里知道她是您的妹妹…要是知道她未成年,打死我也不敢啊…”
“干你娘,我妹妹才16岁,就被你个王八蛋给糟蹋了,你这畜牲!”
那个说话的满脸横肉的家伙抬手就给了老曾一个大嘴巴子。
老曾疼得龇牙咧嘴。
“大哥,你说怎么办?”边上两个人望着那家伙。
“嗯…我妹妹未成年就被他搞了,老子要割掉他蛋喂狗!”
“好!”两个家伙抄起插在桌子上的刀,就要下手。
“饶命、饶命啊!”老曾面如土色,马上要瘫在地下。
“停!”那领头的家伙喝住了两个手下。
他绕着老曾摇头晃脑地溜达了一圈。
我马上闪在门后,千万不能让他看见。
那家伙阴森森地望着老曾,冷笑道:“瞧你也算老实…饶你命也可以,不过你要保住你的蛋,就得赔钱!”
“好好,我赔,我赔,大哥你要多少?”老曾仿佛捡到救命稻草
“拿一万块钱来!这事儿就算了!”那家伙恶狠狠地说。
“啊?一万?!”老曾傻了眼。
“我身上就带了两千块,都给你行么?”他小声央告着。
“他妈的,我妹妹第一次就值两千?!你个龟孙子敢干事就不敢担事儿吗?!”满脸横肉的家伙一脚踹在老曾胸口。
老曾一下坐在了地上。
边上两个家伙也抄起凳子,乒乒乓乓往下砸。
这一顿,凿得老曾不善。
我捏了捏活动扳手,没有动。
这个饭馆情况不明,我不能乱动。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人。
那四个人打得累了,就停了下来,继续逼问老曾。
“一万块,快拿来!不然就割你的蛋!”
老曾口鼻都在往外渗血,眼睛肿得视线模糊。
“大哥,真的没有,我们每次路上都是只带两千块钱的…全给你了,你要是再搜出钱,就砍掉我脑袋。呜呜…”老曾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