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亮平静的看着这个围棋部部长,微微的点了点头,悄声说道:“好吧,今天刚好有空。”疏离,淡淡的笑容,不见了曾经的神采飞扬。
“谢谢,塔矢君了。”伏崎舒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他发现他们怕他。同学们畏惧的看着他,市河小姐总是欲言又止,而他的同事们更加的不敢挑战他,只有自己坐在自己常坐的棋会所位子上静静地摆谱。黑与白的世界,他唯一的世界。
进藤光,没有你的围棋,更加的让人孤单。
“塔矢老师好。”
“塔矢老师,欢迎您的到来。”
光静静地看着此时仍旧的光彩照人的前对手,但是心中弥漫的却是淡淡的苦涩。塔矢,已经是陌生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塔矢…老师好。”光笨拙的吐出不太自然的话语,塔矢不是他的劲敌,只是陌生人,他警告着自己。
塔矢亮微微点一下头,疏离而微小的弧度,没有温度的笑容。他这样才是塔矢亮,棋坛的贵公子的作风,完美的礼仪!光失神的想,大概管家爷爷一定会如此称赞塔矢吧。
“塔矢君,这是我们的新部员藤原光。”伏崎微笑的推了一下有些走神的光,“藤原君,这是我们的义务老师塔矢亮塔矢名人,你应该知道吧。”伏崎介绍道,很有自豪的意味,接着补充道:“藤原君现在是我们部最厉害的棋手哦。”
塔矢亮打量着叫做藤原光的少年,淡淡的温暖恬静的少年。一头柔顺的紫色长发被一条白色的丝带束了起来,琥珀色的灵动眸子,像极了记忆中的那双明媚的眼睛,白净的脸庞,柔和的线条,美丽的男孩,属于另类的压迫感。
“那么传闻是真的喽,塔矢名人真的很温柔。”少年清婉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围棋活动室,天真而无邪。没有人听出少年语气中的苦涩与惆怅。
伏崎慌忙把光拉倒身后,担忧的看着有些怔住的塔矢名人,不知如何安抚这个最近变得有些恐怖的塔矢亮。失去劲敌的塔矢亮失去了他一向的温柔外衣,剩下的只有疏离和绝望。
塔矢亮有些僵硬的看着伏崎身后的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中是淡淡的担忧,而不是欲言又止的惧怕。温柔,自己何时温柔!塔矢亮自嘲的勾起了嘴角。
塔矢亮一言不发的坐到棋盘前,捻起一枚白子,静静地瞥了一眼伏崎身后的少年。
“要不要下一局,塔矢名人,互先的。”少年快步走到塔矢亮的面前急切但并不讨厌。“温柔的…寂寞的…纯白灵魂…”少年轻喃,神情迷茫,仿佛他身后的抽气声不存在,一意孤行。
塔矢亮示意少年入座,猜子,他是白子。少年嘴角是淡淡的笑意,他只是微微听到:“塔矢,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无奈而又低迷。塔矢亮瞳孔紧缩,仿佛听到曾经的对手在耳边悄声问道。
“藤原君,你不是塔矢君的对手的。”伏崎抓着少年的手摇了摇头,回头恳求塔矢亮的原谅。
“放手,伏崎部长。”少年有些恼怒的站起身来,挥掉了伏崎的手,大声咆哮道:“这是我与塔矢名人之间的事情!”
“藤原君,拜托你不要这样的无理取闹!”伏崎生气的再次拽住少年的手,大声吼道:“你什么也不知道,藤原君。”
“呵呵,的确,我什么也不知道。”光苦涩的笑了笑,“可是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有权利阻止我挑战一个毫无战意的名人!”光气势磅礴的倔强的嚷道。
塔矢亮震惊的抬起头,少年淡淡的苦涩弥漫在嘴角。相似的琥珀色眸子里是浓浓的不安,还有淡淡的愧疚。这样的少年,单纯,但不纯粹。熟悉,但却陌生。
“毫无战意?”伏崎看了一眼少年,快速的瞥了一眼神情有些松动的塔矢亮。心底滑过淡淡的悲伤,进藤光的死,终究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这个人吗?
光重新坐回座位上,愤愤的看着此时显然有些混乱的前对手。他的死亡,难道只是铸就一个仿佛失去灵魂的塔矢亮吗?一个失去灵魂的人,是无法达到神之一手的。
“对不起,我先走了。”
第一次,塔矢比光要先退场,简直就是落荒而逃。部员们神情闪烁的看着独自坐在座位上的光,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伏崎脸色难看的看着这个新部员,但是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寂寞的灵魂。藤原光坐在那里,又好像不在那里,有些遥远的感觉。这样灰暗的颜色,很有不协调感,这不属于藤原光的颜色。藤原光应该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模样,而不是这样的充满悲伤!悲伤,他又是为何悲伤!
☆、未来在何方
晚上藤原别墅,光的卧室。
“塔矢那家伙怎么搞的,居然玩起了深沉!”浏览着漫画主页的光生气的关上网页,突然大声嚷道:“啊啊啊啊啊啊,我这搞不懂那家伙了!”光再次捂起自己的脸。
“怎么了,光少爷?”老管家呈上新做好的芒果布丁,“那个年轻人怎么了?”他轻轻地弯身捡起地上随意乱扔的《围棋周刊》。
“哼,那家伙,即使进藤光死了,也不应该如此失水准。塔矢老师,不也是一个在不停地向着神之一手前进吗!塔矢,太差劲了!“
光气恼的把自己摔在床上,拼命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咳咳。”老管家轻轻地咳了两下,对于这个毫无贵族礼仪可言的少爷,剩下的只有无奈了吧。他正色道:“虽然我不懂你们所追逐的神之一手是什么。据您所说,您与那人是劲敌,不是吗?曾经与自己相携走在未知的路上,那也是一种幸福吧。”老管家继续说道:“已经忘记寂寞的人,是无法忍受寂寞的。那人也是一样,不管他如何坚强,终究只是一个人类。”
“是这样吗,管家爷爷?”
老管家坚定地点了点头,看到少年瞬间空洞的眼,迷茫的神色。他还是一个孩子,不管他原来是什么样的人,彷徨的灵魂,他们的神。
“那个家伙,很寂寞吧。很少见到他那么大的情绪起伏呢。”光怀念的想起十二岁那年看到塔矢的那一刻,塔矢嘴角淡淡的笑容,不亲切,甚至疏离,但是有着和佐为一样干净,一样寂寞的纯白色灵魂。“但是进藤光已经死了,他所需要的温暖不应该自己去获得吗?”
“少爷,有人天生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你是说,那个家伙,又缩到自己那个该死的壳里,自己舔伤口?”光咬牙切齿。
“少爷,有时您真的很迟钝。”老管家无力的扶额。
光从来没有想过,塔矢会因为自己的死亡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他只是一个对手罢了,他以为塔矢还会有一个新的对手代替他的位置。可是他想错了,塔矢在他死亡的阴影里踌躇的挣扎,塔矢放不下他!
塔矢,你要我怎么办,现在的世界已经没有你。光望着相似的满天繁星,觉得时间已经变得如此的残酷。寂寞的,那个不曾体验的字眼,如今好像在心中发芽生根,无法剔除。塔矢,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走的更远,为了曾经的诺言。
☆、悲伤
东京的冬天真的很冷,但是雪中的东京却如此的美丽。寂静,仿佛远离了大都市的喧嚣,放松一下紧绷的情绪。
棋院里弥漫着清脆的落子声,年轻,年长的棋士们既严肃又认真紧紧盯着棋盘。可能挑战也是一种乐趣吧。高永夏如是想。瞥了一眼对面紧绷着一张脸的名人,很不负责任的站起身来,望向窗外。
作为交换棋士来到日本已经将到半个月,塔矢亮恍惚的状态,让他有些抓狂。曾经神采飞扬的塔矢名人憔悴到如此模样。进藤光吗?每一次想起这个名字,心底仿佛缺失了一块,什么也填补不了。那个有着金色刘海的少年,明媚的笑容,还在记忆里不停的回放。
秀英说得对,进藤光,既不是属于围棋,也不属于这个繁杂的世界。也许进藤光应经回到了他应该存在的地方,不是为了任何人!他记得自己一下飞机,就直奔那人的墓地,掏出几瓶米酒,自顾自得喝着,一边抱怨着棋院的狠心,一边絮絮叨叨生活的琐事。。回答他的只有寂静,而不是少年爽朗的笑声。进藤光真的不见了!
他记得塔矢亮,慌乱不堪的跑来,隐隐有些汹涌的怒气,他记得这个保持着完美的贵族礼仪的塔矢名人,咆哮的吼道:“高永夏,不要在这里骚扰他的清净!”这样的塔矢亮是陌生的。
他记得自己同样吼回去:“你是他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管我!”
他看到塔矢亮苦涩的扯动嘴角,轻柔的说:“进藤,他需要休息。”塔矢亮仿佛强忍着颤抖,继续说道:“高永夏,希望你不要打扰他。”声音淡淡的,弥漫着挣扎后的血腥。这样的塔矢亮,不是他所认识的。他所认识的塔矢亮是骄傲的,可以说是目空一切!
寒冷的风,席卷整个墓地,没有一丝生机。寂静的哀伤的情愫,缭绕。进藤光长眠于此吗?高永夏低低的笑,却只有苦涩。
窗外的纯白世界,隔绝了一切的声音,只有房间内棋子的声音。高永夏回头,看着塔矢名人笔直的跪坐在棋盘的对面。塔矢的对手,难道只有那人吗?塔矢亮的寂寞,难道只有那人可以缓解吗?高永夏有些愤愤的想,他难道就不及进藤光的一半,塔矢亮飘渺而寂寞的神情不是他所容忍的。
“塔矢名人,我只希望你可以认真一点,这是给我的一些尊重。”高永夏紧紧盯着塔矢亮的眼睛,“我是找塔矢名人下棋的!”而不是来看你哀悼进藤光的。高永夏神情暗了暗,他还是不行吗。
塔矢亮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知道眼前的青年的愤怒,但是他真的无法好好坐下来和这个韩国围棋界的无冕之王对弈。正如那个少年所说,他已经没有了战意,他无法下出那样的围棋!
“塔矢亮,你醒一醒,进藤光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怎么说!”高永夏双手紧紧地拽着塔矢亮的肩膀,摇晃着塔矢亮。“进藤光一定会对你失望的,你这个胆小鬼!”高永夏咆哮着。
众人惊愕的看着韩国棋士代表激动地叫嚷,进藤光,这个禁忌的名字,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韩国棋士的嘴边。几个月的压抑感再次向众人袭来。进藤光,塔矢名人的劲敌,日本最年轻的本因坊,他的死亡,带给人们的不仅是悲伤,还有不可磨灭的禁忌。
“我知道的,进藤,他已经不在了。”塔矢亮悲伤地看着高永夏,“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希望你不要再说了。他不在了,已经永远的不见了。”塔矢低声呢喃,眼神空洞的可怕,仿佛丢失了灵魂。“所以,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看着塔矢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高永夏颓废的坐在座位上。失去战意的塔矢名人是多么弱小啊,曾经棋界强势的塔矢名人,失去对手后变得如此的软弱。进藤光,你造就了一个塔矢亮,但是又毁灭了他。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日本棋院为了他们的名人,放低姿态邀请了韩国和中国年青一代的杰出棋士与他们的名人交手,可是毫无战意的塔矢亮又是怎么回事!
沉默仍旧在继续着,満室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太喜欢高永夏
☆、寻觅
光静静地坐在电脑旁,他逐渐知道了棋院的一些事,也知道了塔矢的一些事。果然,塔矢还没有恢复过来,管家爷爷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藤原家主病危了,作为第三子,其实只是一名私生子的他,无权踏入藤原祖宅,也就是他没有继承权。而那两个所谓的哥哥也不会管他的生死。也许他明天就会无家可归。
但是不知是什么人泄露了那个预言,他被藤原家主内定成了继承人。“神的孩子,一定是上天怜悯我们藤原家族!”那个人如此说道。眼前神采奕奕的鹤发童颜的老者,据说是他祖父。
“期盼了一千多年,神终于再次降临藤原家族!”老者神情激动,“我们藤原家族再次繁荣的时代到来了。”老者紧紧地抓着光的手,仿佛这就是一切。
“祖父大人,光告退了!”
光想起下午那个狂热的祖父,和老者欣喜若狂的样子,那个藤原家,让光感到无力。无聊的点着鼠标,当看到“小亮”,这个名字时,手指抽搐了一下。塔矢终于上线了,即使闹一次网路惊魂,他也要让这个软弱的家伙燃起斗志,他是自己唯一一个放心不下的人!
快速的输入一个新号码,邀请对局。拒绝,再邀请,再拒绝!光快速的发信息过去:“塔矢,你这个懦夫!”
塔矢亮震惊的看着这条信息,久久的没有移动鼠标。像极了那个人的语气,还有那不屈不挠的坚持。大大的对话框出现,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