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老板就叫添香。但,这并不是说添香院是她开的。
添香本是添香院里有名的红人,后来不知怎的,就成了老板。至于之前的老板,大家反而淡忘了。
添香走了出来。她的穿着并不红,也不惹火。
她身着一身素雅的轻绸长裙,面上淡淡地涂了一些脂粉。
她五官端正,脸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被很合理、很巧妙地安排在了每一个地方。这些东西若是单看,或许并不是一个美人应有的,但拼在一起,长在这张脸上,却使人感觉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动人魅力。
这很多因素加在一起,使得从前的一名妓女,看起来真的像个老板了,甚至是个富家的千金小姐。
但无论怎样打扮,却总是掩不住她那永远带有几分媚色的笑容。
现在,添香老板正带着她的媚笑走了过来,来到了中年人的身前。她用很快的速度瞟了四人一眼,而后娇滴滴道:“是哪位爷要找奴家呀?”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出声,周围的宾客可都是各个心痒难搔了。
中年人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并没有人找你,我只找这里的老板。”
添香这时已带着银铃般的笑声扑进了中年人的怀里,嗲声嗲气说道:“这位爷难道您不知奴家就是这儿的老板吗?”嘴上虽在说,手上却不闲着。两只手已顺着中年人的脖颈滑上了脸颊。
中年人却仍冷冷地道:“我找的是另一个老板。”
添香似乎笑得更开心了,道:“这位爷真会开玩笑,添香院是奴家的,奴家叫添香,这里只有奴家一个老板。”她一共说了三声“奴家”,每一声都比前一声听起来更诱人几分。
中年人却还只是冷冷地道:“听好了,我要找的是真正的老板,一个让你当上老板的老板。”这次说得很小声,但很清楚,添香也听得很清楚。
添香已经不笑了,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中年人。本在中年人脸上不断抚摸的玉手,已似有意似无意地滑到了他肩头的肩井穴上,口中也是很小声问道:“你到底是谁?难道没人跟你说过老娘的规矩和手段吗?”
“你会武功?”中年人反问道,表情仍然是那么的冷淡死板。
周围的宾客中也有些人看出情况不对了,已有人开始离开了,因为这些人都知道添香这“弱女子”的厉害。
添香的确有武功,而且不弱,很不弱。
她已经是个大老板,还要时常接客,当然不再是为了挣钱。
添香接客的规矩就是:想与她上床的,一定要是天州中成名的高手或者天州世家的子弟。完事后,她并不收钱,只要那人留下他的成名绝技或是家传神功。如果不留也行,那么就留下另一样东西——命。
曾经就有很多高手在完事后不愿留下自己的绝学,所以就死在了添香的床上。
虽然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添香出手,但有那么多高手教她武功,又有那么多高手死在她床上,也就没有人会认为她的武功很弱了。
这时,那叫“青书”的男子也已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左手已悄悄按住了剑鞘。虽然至此时为止,尚不知中年人对自己等人有何用意,但既然同来,若真拼斗起来,当无袖手旁观之理。
添香的手上仿佛已暗暗摧动了真气,只要中年人稍有移动之意,便必定将要毙于其玉掌之下。
同来的少女似乎也有些怕了,将娇躯挪近了“青书”少许,但眼中却紧盯添香的那一双死死扣在中年人双肩上的玉手。
其间,只有那小太监尚不知大战将至。左看看,右瞧瞧,满头雾水。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之后,在座宾客又离开不少,仅有少数几人自恃武功较高,且又想见见添香出手,仍然留在原座。
半晌之后,只见添香的额头、脸颊已现出了些许汗珠,按在中年人肩井的双手亦有了些微颤动。
在场的内行人一看便知,二人早已是比拼起了内力。
添香欲用“搜魂手”中的煞手先叫中年人吃些苦头然后毙之,岂知中年人功力高深,竟浑若无事。
然这下却是苦了添香。
要知这种内功上的比拼,除非是两人同时收功,否则休想有一方先行收功。
况且,添香已觉出中年人武功深不可测,内力更是高出自己不知几倍。这中年人只是运出少许内力来化掉自己双手逼出的劲力。如果撒手撤功,自己必定会被对方震成重伤,而且现在就是拼着命想撤手,也已不能了。
原来,方才添香一出手就要毙掉中年人,所以便以“搜魂手”中的绝式“源源不断”来对付。
这“源源不断”顾名思义,便是将自己体内真气不断打入对手体内,直至对手无法抵受,喷血而亡。
添香岂知,今日竟遇上了正主,自己真力一送出,对方就生出抵御之力,自己这边就不断加劲,但对方抵御之力并不增加也不与自己的内力正面交拼,只是将之化于无形。
本来这“源源不断”也并非将自己内力真个送出,只是利用自身内力将一股阴寒之气送出。试想,谁会拼着耗损自己内力送给对手来达到胜利的目的呢?
但添香却因自己本身的阴寒之气被中年人神奇地化去,便不断摧动真力。当阴寒之气用尽,自身真力便由于惯性,泉涌而出,亦被中年人渐渐化去。
这样,反倒成了添香将内力送给别人,别人却不要,那股内力又回不来,以至白白浪费掉。这样一来,添香的内力便随之越泻越快、越泻越少。
添香现在内心的苦楚,当真是不能以言语来形容。眼看自己多年苦修的内力一点点被人化去,而自己又被对手吸住,不得收掌,当真是欲哭无泪,后悔方才为何不谨慎一些再出手。
又过得盏茶时分,添香内力终被尽数化去,霍然感觉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仗许,随后便瘫软在了地上,再无法站将起来。
这时,中年人又走上前来,无奈地摇摇头,对添香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只一言不和你便要下如此重手。我化去你内力,是要你长些教训,以后不可再随意出手杀伤他人。
添香喘息了很久,才痛苦地道:“我武功已被你废掉,以……以后,就是想伤……伤人,也不可能了,就连自保都……”说着,眼圈竟红了,片刻便成了个泪人儿。
中年人笑道:“这有何值得伤心?我只是化去你的内力,又没真的废去你武功,你哭什么?”
添香拼尽全力叫道:“空有一身武功招式,却无丝毫内力,如何运用?我仇家无数,你叫我今后如何生存?你还不如一掌杀了我干脆!”
中年人哼道:“真是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仇家是你自己惹下的,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化解。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添香这时已不再靓丽,仿佛这一瞬间,已老了十数岁。
中年人又摇摇头,叹道:“起来吧,带我去见你的老板。”说着,便伸臂拉起添香,同时暗度了些真气给添香。
添香只感一丝暖流注入体内,立时便有了些力气,可以自个儿站立行走。
但是,添香站起后却只是低着头,并不移动。
中年人问表情一板,沉声问道:“怎么?还不承认你有个老板吗?”
添香似乎有些委屈,泣声道:“不是,不,大……大爷,我其实……不,不……”
“怎么?”中年人截道:“还不想说吗?”
这时忽又有另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她实在是不知你是谁,当然死也不会说什么的呀。”
这声音很美、很动听,与添香那娇滴滴的声音不同。这声音并不使人兴奋,不会让人有欲火,它让人感到平静、安详、温暖。
众人均将目光移向楼上,那里是方才那动听的声音传出之处。
楼上缓缓走下一穿着朴素,不施胭脂的妇人
立时间,在场众宾客都是诧异非常:怎么这妞儿从来没见过?
这妇人也许并不很美,但她却能吸引更多的男人,因为她身上有着一种风尘女子所没有的感觉。那是一种能让人想到家、想到能被她关怀照顾的感觉,那是一种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纯朴的母性之感,即便是再花心的男人也是会需要这感觉的。
中年人等那妇人走到跟前,才笑了笑道:“姨母,好久不见了。”
姨母?众人更觉诧异:这二人年龄似乎相差无几,怎么男的叫女的“姨母”?
与中年人同来的三人也是好生摸不着头脑。
那妇人也笑笑,应道:“少主,确是很久不见了,大概七、八年了吧?”
中年人微微点头,无语,眼中略有些惆怅。
妇人这时转身对添香道:“我早就提醒过你,再这样下去会有何结果,你不听,今日果真应了吧!”停了停,又道:“好在今日是栽在咱们主人手中,若是别人,你命难保啊!”
添香一听“主人”二字,更是慌了,颤抖着移了过来,泣道:“主人在上,受奴婢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这一拜可是真深,竟是跪了下去许久。
中年人沉声一叹,等了一会儿,见添香还不起身,便说道:“好了,起来吧,拜了这么久,有什么事求我?”
添香呐呐道:“听大姐(这显然是指那妇人)说主人深藏不露,神功盖世,不知能否……能否……”
“哈,能否帮你回复武功?”
添香轻轻点了一下头,便不再说了。
这时,那妇人插口道:“我与主人有事要谈,你先将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之后再来见主人。”
添香见有了一丝希望,眼中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便应了声“是”。
那妇人又道:“你该知道,这里的秘密不可让外人知道。”
添香点头。
“好,你办吧。”说完转向中年人:“少主,随我来吧。”
中年人“嗯”了一声,回头转向“青书”三人,示意跟来。三人便跟了过去。
妇人见了,方要说什么,中年人已开口解释道:“没关系,他们是我带来的,让他们跟着吧。”
妇人虽还有些不愿,但也无可奈何。
这是一间很幽雅,但也很隐秘的小室。这间小室就在添香院中。
沿二楼的回廊走下去,就会来到一个小的储藏室。而在这不起眼的小储藏室中有一面更不起眼的墙,墙上有个极为不起眼的掌印。
不仔细看,只会认为这是哪个调皮的家伙用脏手在墙上留下的杰作,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其实那手印是只有内家功夫高手才能发动的机簧。
“没想到你还能想出这么一个隐秘之所。”中年人在说话,“佩服,佩服。”
姨母含笑道:“少主过奖了,属下只是略动了一下脑筋。”
“哈哈,略动一下脑筋?”中年人笑道:“仅略动一下脑筋就能想出这只有功力高强、观察仔细、思虑敏捷之人方能发动的机关!哈哈哈……”
姨母也陪笑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三人。这时,青书三人也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姨母与中年人。
中年人见了,方笑道:“你瞧我糊涂的。来,我来让你们介绍认识一下。”说着便指了指姨母:“她,东方淑,大家都唤她姨母,你们今后随意叫吧。”
三人仍是睁着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中年人。中年人却不再说什么了。
姨母见了,忽然“噗嗤”一声笑道:“少主,你也真是,说的前不对后的,人家当然不明白了。”
中年人恍然一拍头,大笑一声道:“哈,多年不见,一见面只顾了高兴了。”说罢,转首向青书等人道:“可知我叫你们来有何用意吗?”
这明显是废话,要是知道,三人也不会这么茫然。
三人摇了摇头,等着中年人继续说下去。
这时姨母反而先道:“少主,难道你是想要他们三个……”
中年人抬手示意姨母收口,微点了一下头,便对三人道:“容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说完,目光忽变得很暗淡,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些其他人所看不到的东西,那似乎是他头脑中从前的一些景象。
几个人就这样坐着,等着。中年人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想着。
这样,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中年人终于沉吟了一声,然后开口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冲着那叫“青书”的男子说的:“你可姓宋?”
青年怔了一下,道:“是,姓宋。你,你如何知道?你是……”他本想问“你是谁”,可“谁”字还没问出口,便被中年人的话语打断。
这次,中年人是对那少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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