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儱兆叹了口气:“许兄弟你错了。确实,今日之后你我都不用再战,甚至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亦可结为兄弟。”听到这话许云天心里一热。
圣儱兆继续道:“但命中注定……唉,这个你不会明白的。”
许云天听得一头雾水,对圣儱兆的话好生不解,正彷徨之时,忽从林外传来一声惨叫。许云天先是一惊,暗叫糟糕,便箭一般地向林外冲去。
反是圣儱兆,仍然从容若定地站在原地。待得许云天远去后,他做出了一个令人在当时那一刹那无法理解的动作。
左腿半蹲,右腿半跪,撒手将剑丢开,双手抱拳,面向一棵参天古树恭敬地道:“恭请少主移驾树下。”
“哈哈哈,还是给你发现了。”声音由树上传来,人影由树上飘下。那人不是方啸云是谁!
方啸云双手抱拳,道:“圣长老别来无恙?”
圣儱兆忙又是一礼,道:“属下不敢,多谢少主关心。”
方啸云摆手道:“哈,不必再多礼了。虽然你比我爹小了许多,但怎么说也是与他称兄道弟之人,算起来还是我的长辈呢!”
方啸云本还要待说些什么,却已被圣儱兆打断:“少主,经属下近十年的多方查证,已证实那件事的确是真的,他确实是与姓华的勾结一起,而且他此刻也应当是躲在弥勒寺中。”
方啸云先是一怔,后又黯然道:“唉,真没想到,爹当年那样器重于他,想他三百岁岁就能坐上‘掌教护法’,已尽体现出爹是多么信任他,不惜将教务大部分交于他管理,自己去闭关修炼。谁曾想,他居然是人面兽心!”
“少主!”圣儱兆怕他还要感慨下去,便截道:“既然已经查实,不如就照计划进行吧。”
方啸云又是一怔,随后又茫然说道:“计划?是啊……计划。转眼间就过去二十年了,那时我才只十七岁……看来,平静了十年的天州,又要开战了!”
圣儱兆忽然显得有些着急,高声道:“少主!此时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属下心意已决,你请出手吧!”
“可是,我怎能向一个救我命无数,一直效忠于我教、被我视为父亲的你痛下杀手呢?”方啸云也是高声叫道。
“少主啊!”圣儱兆忽又放低了音量,语重心长地道:“人人都以为早在二十年前,武神教教主与武神教就已灰飞烟灭。而谁能想到,当时已经众叛亲离的教主还有少数几位忠心的兄弟,我等拼死将您救出武神宫,却忍心留下教主大哥与我教同归于尽!这都是大哥的遗愿,要我们助您重振武神教!”
圣儱兆见少主无话,只是听着,便继续道:“想当年,教主对我教兄弟亲同手足,平时都是以兄弟相称,若不是教主大哥当年遗命,我等早陪他去矣!”
看了看方啸云,“少主,那叛徒当年也只道您与大哥一同死在武神宫中,遂一直认为武神教早已归我掌管,也只有我才知道他的秘密。所以,只有我死,将后事托予许云天,他才会认为我亦会一同将所有秘密及整个武神教都交予了许云天。这样,少主你也不会被怀疑仍在世上,在别人眼中你只能是杀我的凶手,只能还是方啸云,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从前。”
“唉,圣长老,”方啸云又考虑了许久,才终于叹道:“要知道我是多么尊敬你的!我实在是不想要你来完成这任务。可是,这事情偏又如此凑巧,这教中上下除你便再没有一个合适人选了,我……”
“别说了,”圣儱兆目中含泪道:“少主,这法子本也是我想的,当然也应由我来完成。你快动手吧,我的死是有意义的。日后光大本教就全靠你了,少主!”
片刻沉默后,圣儱兆终于叹道:“今日之后,我可能将成为天州公敌,已无暇照顾那孩子,请帮我将他托给许大侠,而且要说是你的孩子,好么?”方啸云已开始些抽泣:“看来许大侠以后要麻烦缠身了。”
“少主放心便是,若你用力适当,属下定当先将后事交托再撒手归去。”圣儱兆诚恳地道。
方啸云情感已是难以自制,泣不成声道:“东方长老,烦您……向我爹带声好。”右掌略显红光,已暗暗催动气八成真气。
圣儱兆沉声道:“少主保重!”
再说许云天方一奔出林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上的黄土已被鲜血染红大片,血泊中倒着两人。一僧一道,智天、南剑子。
与其说是两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半死之人与一堆再也无法拼起的碎尸。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许云天不禁脱口问道,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问的是谁,不过好在有人回答了。
“贫……贫僧也不知……知是孰人……所为,咳……但出手……咳,出手相当迅……猛、残忍……咳咳……。”智天勉力从地上爬起来,用仅剩下的一口半气挣扎着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咳血不止。
许云天急忙掠去,从腰囊中拿出一只小瓶,倒出一粒白色丹药。
“大师,先将保命丹服下。”顺手将药丸给智天服下,之后以双掌抵住智天后心,为其疗伤。
盏茶工夫后,智天面色转红润。许云天收功,并为其服下第二颗保命丹。
半晌,许云天问道:“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道长他……”说着又茫然、惊恐地看了看地上的一摊散尸。
“唉……许施主,说来惭愧。当时你二人去后,方施主也随去了林中……”
“方啸云?”许云天奇道:“既然随来,为何又不现身呢?”
智天继续说道:“他走之后不久,又从林中飘出一蒙面之人。见我二人便出手相击。贫僧正待问清原由,谁知便被他一掌击中胸口,只感头中登时一昏,便坐倒在地,无力站起。”
“会是谁呢?竟然一掌便将大师您击倒!而且是从林中出来,那我为何没有察觉呢?那……道长他……”许云天又一次看了看地上的碎尸,黯然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当时眼前一片黑暗,只一个劲的咳血,耳中听到也只是道长的一声惨叫。待得眼睛恢复光明时,道长他便已这样,那蒙面人又步步向贫僧行来,贫僧只道是要死于他掌下。正巧此时施主你从林中赶来,蒙面人便倏然消失了。轻功之高,真是匪夷所思!”
许云天听罢,仔细思索了半晌,道:“是谁会有如此功力,如此高的轻功,如此残忍的手法?竟然出此重手!那人与道长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然不留全尸!”
“阿弥陀佛。”智天双手合十,垂目低声念了一些佛经,似乎是在为死去之人超度亡灵。
突然,许云天紧皱的眉头似乎由于极度惊讶而全部散开,叫道:“难道……难道是‘碎尸一抓’?”
这时低声诵经的智天也惊道:“施主是说……是说魔教……”
许云天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敢肯定,毕竟当年魔教横行之时,在下尚未出道。而这魔教绝学,也只是听长辈们所讲,或许……”
“或许没错。”智天截道,“这‘碎尸一抓’当年只有魔教四大长老、护法及教主会得。据当时所得情况,魔教全军覆灭,五千教众、十二堂主亡的亡、逃的逃,众英雄合力斩杀三大长老。”
【第一百四十九章十九年】
“而魔教教主因不能接受眼前之事实,携其亲子**于魔宫之中,因此也使得我不少天州同道一起也都葬身火海。事后,据说只有一名长老与护法之尸体未能寻到,想是乱中脱逃了。”
许云天听后,略为思索了片刻,道:“当年大师与道长有否参与围剿行动?”
智天叹道:“不瞒施主,当年南剑子道长确是参加了围剿,而且死大长老中的天涯亦是死在他剑下之人。至于贫僧,当年还是江湖莽夫,尚未出家,也并未参加那次血战。”
许云天心中暗道:“想这智天大使十年前乃是一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江湖之人,而仅二十年便做了戒律院首座,必有过人之能。”但口上却问道:“既然这样,为何又要对大师下手?”
智天也不解道:“这……或许是为了灭口吧,阿弥陀佛。”
许云天点点,又道:“不论怎样,在下也要将此事查清,为道长报仇。”
智天道却劝道:“此事无从查起,尚应从长计议。”
“大师,在下明白您是出家之人,反对冤冤相报,但为了天州公正,也应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况且,若不查将清楚,说不定还会有更多人遇害。”许云天毅然决然地说道。
智天单掌为礼,赞道:“施主为天州同道着想之心令人佩服,只是这事全无头绪,不知需多久方能查清。”
“唉!”许云天叹道:“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只要此事一日不大白于天下,我许云天便一日不停。况且,如此重大之事一发生,必定会有后来之事。在下相信,万事有因必有果。”
智天听后,脸色有些黯然,头似乎动了动,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又似是因为许云天的话而勾起了自己心中的沉思。
“大师,不管如何,应先将道长后事料理妥善。”
“阿弥陀佛。不错,施主言之有理。”
当下二人开始将散在地上的尸首会聚一处,并拾来枯枝,准备火葬。
葬后,智天又念了几句经文。
之后,二人拜别。智天要将此噩耗带到玄武,而许云天则回树林找寻圣儱兆。
林中,圣儱兆。已倒下,已奄奄一息。
许云天又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在同一天中,竟有三位天州高手被袭。
圣儱兆似乎动了一下。
许云天急忙飞掠过去:“圣兄,你怎样?”说话间手往怀中伸去,不禁心中一凉:“遭了,丹药没有了。”原来方才救智天时,许云天已将身上两颗保命丹全部用掉了。
圣儱兆勉强笑了笑,道:“不用了,贤弟,我血脉已乱,命不长了。”
“贤,贤弟?圣兄,你……”
“不错,你我虽未结拜,但我早已将你视为兄弟,你可愿意?”
许云天心中很是感动:“大哥……”
圣儱兆忽伸出一只手,勉强握住许云天的手,说道:“贤弟,大哥命不久矣,有些事要交于你……”
“大哥,我不会让你……”许云天抢道,但还未说完便又被打断。
“兄弟,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只要你能答应我所求之事,我便死得瞑目了。”
许云天已不知也不能再说些什么了,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兄弟,我去后,只希望你能代我照看那尚未成人的小儿。”圣儱兆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只不大的信封,继续道:“现在我那儿身受重伤,出来之前托养在姨母家中。你将信封打开。”
许云天照做。
开后,见里面有一张字纸。
圣儱兆道:“这张纸上写有那姨母的住处,兄弟你找到后,将这信物拿予她便可……”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只环状玉璧,上面刻有一只展翅的凤凰,而凤凰的身下却是一团熊熊烈火。
“今日之事,不要跟她提起,日后也不要再提……咳,贤弟可否……咳,可否做得到……咳咳……”话一说完,圣儱兆便励咳不止。
许云天强忍住悲泣:“大哥,今日你所托一切事,小弟都照做,你放心好了……”
圣儱兆安心地笑了笑:“贤弟,大哥信……信你……哈……”说完,双目绵软无力地合上了。
“大哥,大哥——”许云天悲痛欲绝,已无法再止住泪水的泉涌。
圣儱兆的呼吸伴着他那安详的微笑,都停在了这一刻。这一刻,仿佛天地间万物皆停止了运动,周围变得很静,很静。仿佛是在等待招魂使者的到来。
就这样,一代人王圣儱兆,带着他那迷一样的身世,迷一样的过去和留给“儿子”迷一样的未来,长辞于九泉之下了……
农家小舍。
一座建在山林中的、孤独的农家小舍。
许云天照着字条上的地址找到了这里,来准备接受圣儱兆临终前留下的“任务”。
这是一座建在山脚下的小舍,房间不多,也不大。除去厨房,只有一间供人居住的地方。
房子是用木材、黄土、茅草混合搭建的,很是简单。但房前却有一片足够供养二十几口人生活的田地。
这么小的房子,怎会有这么大的田地?
许云天似乎也有些错愕。但他并没多想,一心只想要尽快找到“义兄”的遗子。
许云天穿过了这片很大的田地,来到小房子前。
举手,扣门。
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女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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