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之前,夫妇俩都工作的情况下抚养一个孩子仍不轻松,现在家中又要添丁增口,压力可想而知。并且他所任职的公司是以业绩而不是资历为考核原则的,公司45岁以上的老部长们都纷纷主动申请名誉退休,小俊越发觉得职场生涯的短暂,所有这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然而由于身为大公司主管,他和妻子的年薪加起来差不多有40万(注:书中所有金额皆已换算为人民币),两年前购置的房屋也大幅增值。他是众人羡慕的对象,在外人看来,钱主管的生活不应再为钱犯愁,但是苦恼仍旧存在。
每到发薪日扣除税金、养老金后的实际到手收入一汇入工资卡,这些收入立即会因为偿还信用卡费用支出和贷款而大幅缩水,这让他不禁产生了“这么多钱都跑哪里去了”的疑惑。尽管心里老犯嘀咕,但日子还是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因为每天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未来生活。马上就要降临的孩子,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偿还房贷的压力,光是这些就足够让他头疼的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对自身状态的检视上。
最近有个大学学弟建议他买份个人养老保险,这位学弟在国外保险公司上班,在一次聚会中问钱小俊:“你对退休后的生活做过规划及相应的准备吗?”并再三叮嘱他最好从现在起就要做准备,为自己投资一份个人养老保险。
“养老规划?退休准备?我们父母那一代什么都没准备,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他心中如此暗想,对此颇有些不屑一顾,与学弟告别后开始往家赶,但奇怪的是,在回家的路上,那位学弟的话语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们父母所处的那个时代与当前社会有很大差别。那个时代正处于产业发展的蓬勃期,人的平均寿命也没那么长,金融系统也呈现出高利率和高增长的态势,因此人们大可不必为退休后的生活而担忧。还有,现在大家都认为子女奉养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以后会如何呢?还会像现在一样,将抚养父母视为当然么?即使子女有这份心意,子女又有这个能力吗?
“低利率时代已经来临,在平均寿命方面,距离长命百岁的时代也已经不远。还有,学长你知道年龄大了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吗?医疗费问题。70岁以后医疗费是相当大的一笔支出,人在年轻时不觉得,但是等年纪大了,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健康问题。身体有病痛已经很可怕,要是再加上身边又没有钱,情况就更惨了。”
学弟的话一直在钱小俊的头脑里挥之不去。“光靠每月的工资真能使自己今后的生活无忧无虑么?是否能过上幸福的退休生活?”随即他便陷入这样一种不安中。回到家后他和往常一样,与即将生产的妻子及六岁的女儿一起看了会电视,然后到浴室冲澡,想好好消除身体的疲倦。当疲惫的身体浸泡在热水里时,躯体上的不适感立即得到了释放,于是他舒服地合上了眼睛。
这时耳边又隐约传来学弟强而有力的声音。
“学长,试想一下你35年后70岁的样子吧。你确定到时候能衣食无忧,始终处在幸福的状态下吗?你为之做好相应的准备了吗?”
你将以何种姿态面对未来
钱小俊在睡梦中被敲门声吵醒。他感觉头脑清醒多了,精神状态也好很多,伸了个懒腰后,便走向盥洗台准备刷牙,这是怎么回事?镜子里出现的人竟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惊恐无比的他不由得朝镜子里的人伸出胳膊,可是镜子里的老人也正朝自己伸出胳膊。他抚摸着自己苍老的脸庞,眼睛瞪得大大的,呆呆地注视着镜子里同样呆呆地凝视着自己的老人。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妻子的声音:“老公,快出来吃饭吧。”他赶紧穿好衣服,打开浴室门走出来,可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妻子怎么也是满头白发啊?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便问妻子这是怎么回事。
“老婆,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现在是哪一年?我现在是多少岁啊?”
向妻子提出连珠炮般的问题后,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之前他所生活的地方。
“还有,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妻子没好气地回答道:
“你个老头子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今天是2041年3月25日,星期一,你今年70岁了!快去吃饭吧,吃完饭还得干活,从现在起,你在这里生活就要遵守这里的作息时间。”在妻子的催促下他走向食堂准备去吃饭,食堂里聚集了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排队等着用早餐,大约估算一下,得有100多人。
“老婆,这到底是哪里?”
妻子赌气似的没有再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配餐台。钱小俊料想从妻子口中也很难得到答案,只好自己四处张望。贴在墙上的菜谱立即映入眼帘,菜谱上方写着“九老区养老院”,至此他才明白此时身处之地是一家养老院,墙上挂的月历让他不得不接受今年他已经70岁以及妻子67岁的事实。
30年后,你拿什么养活自己
领了饭菜,吃完早餐后,老人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去换衣服,接着依次登上停在养老院门口的区政府巴士,钱小俊和妻子也上了巴士。巴士朝市中心的方向驶去,在市政厅门前的路上,他和妻子及其他几名老人下了车,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工作场所,钱小俊的工作内容是对市政府的各种信访资料进行电子化管理。同行的老人中,其中一位的面容让钱小俊觉得格外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啊,想起来了!这不是李准部长么?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随即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李准部长比自己大10岁,今年已经80岁了。
“部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您也住在养老院吗?您看起来也老了不少呢。”
“哟,你也进来了!是不是费好大劲才来到这里的?这里 的席位竞争太激烈了,我也是等了半年才有机会到这儿,这个地方挺好的,还能替我们介绍工作 ”
李部长面带微笑说着。
“自从部长你主动申请离职后,我还是第一次见您,一直过得不错吧?”
李准部长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继续说道:
“那都是哪一年的事?已经过去30多年了!想当年我才45岁,那时真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啊,每月都有薪水可拿,工作也不错 ”
李准部长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仰望着天空,像是在追忆往昔岁月,眼圈有些泛红
“自从45岁主动离职后,我的生活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于除去公司和家庭以外再不会考虑其他问题的我来说,由于还要负担孩子们的学习费用,因此无法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离职生活,不能退休后就不工作 所以我开了一家小小的面包店,不过做生意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用退休金和银行贷款作为启动资金的面包店一开始生意还不错,但后来由于经济不景气,员工不服从管理,最终为了还债连本都赔进去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创业就这么以失败告终了。”
“没想到会这样。之后您又改做哪行?”
“别提了,之后我就又出去打工,为了供孩子上学整天忙得透不过气来,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后悔从公司离职么?就是因为自己在四十几岁的时候没有将事情安排妥当,现在才会待在这里。对了,你也说说你的情况吧,你在30多岁时不是连房子都准备好了,而且在公司表现也很不错啊!”
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已经70岁事实的钱小俊愣在一旁,身旁的妻子赶紧替他回答:
“那时我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到了这把年纪还要出来干活,当时房子也有,孩子们也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一天天长大,40岁以前的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由于我俩都有工作,负担家庭日常开销绰绰有余。但之后我在40多岁时辞去了工作,全家就靠老头子一人上班挣钱,当时光是子女的教育费就让我们犯愁了,再加上此前一直上涨的房价突然暴跌,贷
款利息又大幅上涨 当时的经济状况对我们来说是最糟的一段时间。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转眼老头子已年过50,到了和部长您一样被公司要求提前退休的年龄。但是李部长您可知道,你们是最后一批拿到提前退休金的,我们老头子连一个子儿都没见着就从公司出来了,职场的工作条件变得越来越苛刻了。”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述说着这一切,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钱小俊望着妻子,心想:“岁月终究会流逝,难道就像我当初所担心的一样,我的一生就这么过来了么?”
“没有准备的未来,终究会如自己所担心的一样到来,这就是人生!”
“老头子,快一点,要迟到了,昨天他们说迟到10分钟就扣除1个小时的薪水。”
正当他为自己的命运唏嘘不已时,妻子已在一旁催促他了。他和李准部长告别后,就被妻子拽着朝首尔市政厅配楼内电子文件管理处的方向奔去,密密麻麻的电子文书终端处理机前坐着的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估计不少于100人,这些老人坐在终端机前认真地敲击着电脑键盘。
至此,钱小俊才对自己身处何处以及为何来到这里大概有了个头绪,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仍然藏有许多未能解开的疑问。
“我那么辛苦抚养成人的子女们如今都在哪里?他们在做什么?”
“上班时参加的养老保险难道没有兑现?”
“再怎么说至少也应该剩下一套房子的呀?”
午餐时间的钟声响起,老人们放下手头工作,端着饭盒,三三两两地聚集到首尔市政厅的内部食堂。钱小俊和太太也坐在餐厅的一角开始吃午饭。满脑子的疑惑迫使他再也忍不住了,又向太太问道:
“老婆,我们的孩子没有家吗?为什么非要把我们送到养老院来?”
“哎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说这种话?今天你好像中了邪了,孩子们会愿意和我们呆在一起么?更何况如今这个年头,孩子们自己也过得很辛苦啊。”
“哼!这些家伙小时候还和我说,将来要买车子买房子给我呢 ”
“事实上我们自己也应该及早做准备的,那时候都学别人拼命栽培小孩,完全没有规划退休后的生活,结果导致退休生活如此困顿。现在孩子们至少每月还会将养老院费用寄给我们,这已经很令人欣慰了。”
突然周围一阵骚动,他俩赶紧扭过头来一探究竟,原来是大家正在议论电视报道的一则新闻。电视正播放一条“一位住在养老院的老母亲被儿子丢在岛上最终不治而亡”的新闻,老人们看着对母亲实行高丽葬(译注:古代韩国一种残忍丧葬制度,人过60岁被子女丢弃在山上,等其自生自灭再行埋葬的方式)的儿子被警察拘捕泪流满面的场景,都不禁感叹世态炎凉。他俩转过头继续吃饭,突然妻子用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
“最近这种事情太多了,你我都很清楚,我们还算有福气的,我们的孩子每个月还愿意付养老院的钱,我们应该知足了。”
钱小俊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虽然30年前也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但当时总认为这和自己毫不相干 而现在自己再不是那个旁观者了,这让他感到胸口有些发堵,鼻子也酸酸的。尽管30年前也遇到很多烦心事,但是只要一看到孩子,就会产生支撑下去的力量。但如今自己年纪大了,没想到竟会落到这么个凄惨的结局,顿时,“最后的胜利者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这句话涌上心头,已经将自己划归为失败者行列的他,惭愧无比。
夫妻俩吃完饭后来到首尔市政厅主楼前的草坪散步,旁边有位老人和一个看起来像是他孙子的小孩在拍照,那个老人朝钱小俊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你是钱小俊吗?”
他看了老人一眼,老人高兴地把手伸了过来。
“没错,你就是钱小俊!真是好久不见啊,是我啊,我是思凡,认出来了么?”
“噢,原来是你啊,宋思凡,对不对?你怎么在这儿?”
宋思凡是他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两人就各自迈入不同的生活轨道,宋思凡的家庭条件不太好,直接去银行上班了,钱小俊则从名牌大学毕业,然后进入大公司工作。尽管经历不同,但是在他们30多岁时,因为有银行和大公司这层保护伞,两人的家庭状况都很不错。
钱小俊在30多岁遇见宋思凡时,总喜欢戏称他为“社会模范生”。因为宋思凡将节约视为美德,他有着将收入的大部分储蓄起来的习惯,在同学聚会上一碰到有第二场和第三场的时候,他总会在第一场结束后就回到家中。而且和他聊起天来,宋思凡谈的尽是理财和投资方面的话题,因此喜欢喝酒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