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呆瓜”而大加贬斥之……遂得绰号“竹中瓜瓜”,乃是因为此人狂傲到没边的缘故。
三井银次本是商人出身,对武士剑道还略有所闻,但若是提起骑术、兵法,就完全是一无所知了。偶尔得到了这两位“专家”襄助,自然是颇为信重,时常都要咨询秘魔义龙和竹中十兵卫的意见。
此次中路军长期屯驻广岛不发,长州藩叛党起先只是在艺州口严加防范。后来竟渐渐出动小股部队潜入骚扰。到了今日,突然有探哨快马来报,说是两艘长州军舰护送若干运兵船只,已经抵达广岛附近海域,正在某处荒芜海滩徘徊,似乎有登陆攻击的意图。
正在患风湿病的三井银次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命令秘魔义龙和竹中十兵卫火速开拔,率领步骑三千前去迎击敌寇。不久又有探哨来报,说是登陆敌兵总共不过四百余人,而且装备粗劣,轻易就可以平定,三井银次这才略微安心,以为今日定然能有捷报收到。
不料他耐心等到傍晚之后,这“秘魔禽兽”和“竹中瓜瓜”竟然带着寥寥几个亲卫,一路丢盔弃甲仓皇奔逃而来,三千兵马大半不知溃散去了何处……三井银次先是惊讶得合不拢嘴,随即便是气得一佛出窍、二佛涅磐,终于忍不住跳着脚滔滔不绝地破口大骂起来。
“……三井大人,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敌军太狡猾呀!”
好容易瞅到一个空隙,秘魔义龙赶紧凑过去诉苦道,“……卑职率领骑兵先行赶到那处海滩,发现敌人尚在继续用小艇转运兵员。根据半渡而击之古法,卑职立即策马挺枪,带队冲锋,不料这些长州叛逆明明还未完全上岸,竟然就已经挖好了陷马坑……我军骑兵因此进退不得,又遭敌兵排枪轮射,敌舰猛烈炮击,最后终于被迫四散溃退,而卑职也因此抓不住多少部队,只能独自先回来了。”
“荒唐!哪里来的什么陷马坑啊?明明是你自己不知地理!”
三井银次气得用手中折扇狠命敲打了他一下,“……我刚才已经找人打听过了,这一带的海滩大多沙质坚硬,可以从容策马驰骋。但惟有那片沙滩却是疏松绵软,坑洞众多,马蹄一旦陷下去之后,就很难再拔得起来……你这傻蛋难道连斥候都没派?”
“……三井大人,在下可是全都让秘魔大人给害惨了的啊!”
竹中十兵卫见状,也赶忙接口推卸责任,“……在下带着两千六百名步兵,正在沙滩边缘赶路,不料秘魔大人的骑兵突然从战场掉头奔来,在下的军中一时反应不及,被撞散了行列,之后又在指挥紊乱的情况下……在下当时受伤晕厥,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抬回到大本营来了……”
“……就我所打听到的消息,你说的基本不错,但只是遗漏了两点。”
三井银次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竖起两根手指,“首先,你竟然乘着轿子上前线,这显然会闹出大笑话,同时也极度招致士兵反感;其次,连副将都没任命,那么你晕倒过去甚至光荣战死之后,又该让谁来接替指挥?还是说你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他这个半吊子统帅终于忍不住揉散开头发,几乎是扯着喉咙哀号起来。
“唉,绝望了,彻底绝望了,对幕府里所有的‘军事人材’都彻底感到绝望了!”
第三卷寒风中的战火二十七、战线双方的忧郁(2)
二十七、战线双方的忧郁(2)
二十七、战线双方的忧郁(2)
尽管面对着“秘魔禽兽”和“竹中瓜瓜”这两位军事“砖家”如此荒谬的惨败。三井银次一时间当真是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好险没有当场背过气去。
但幸好在最近的这些天里,三井银次接二连三收到的各种坏消息实在够多了,气着气着也就逐渐气出了几分免疫力。所以在跳着脚发泄了一通之后,这位首席老中大人最后还是无奈地一挥手,打发“秘魔禽兽”和“竹中瓜瓜”下去收容溃逃士卒,然后再禁闭反省,甚至没有将他们停职或降职。
这不是三井银次徇私枉法,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尽管这两位军事“砖家”一个有勇无谋,一个夸夸其谈,但好歹还有那么几分真本事,更重要的是在忠诚方面绝对没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幕府军中那些整天忙着在花街酒家交际应酬,十天半个月难得去一次军营“散心”,根据小道消息似乎还和倒幕派有些微妙联系的其余将领,恐怕还远不如这两位所谓“砖家”呢!
此外,在幕府新军出征的同时,负责培训他们的耐色瑞尔军事顾问团,也一路跟着过来观战。如果把指挥权交还给这些对新军知根知底的西洋教官,或许确实能让战斗力有所提升。但是……
三井银次愁眉苦脸地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晃了几下脑袋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他实在是不愿意让这些“西洋鬼畜”继续在岛国内纵横驰骋了。
这毕竟应该是一场属于东瀛人自己的战争。不是么?
加入财富与贸易女神渥金的教会,和把祖国变成耐色瑞尔的殖民地,毕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具体的损失数字和敌军的最新动态也被呈送了上来:骑兵战死二十六人,失踪三十二人,重伤十七人,折损战马一百零五匹;步兵战死三十一人,失踪一百五十七人,重伤九人,与三千人的总兵力相比,可以说得上是非常轻微,并且不时还有零星残兵在陆续归营。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就是登陆敌军的全面溃退令首席老中大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在幕府军迎击部队被轻易击溃的同时,滩头那些长州叛军的命运甚至还要更加可悲:在长州战舰的炮击尾声,也不知是没有做好有关火力支援的协调工作,还是舰队方面根本就是存心在背后放黑枪,一发高爆开花弹不偏不倚,恰巧直接砸中了陆上部队的临时指挥部,自指挥官以下均无一幸免……
更糟糕的是,闯下了滔天大祸的两艘长州军舰,一时间大为慌乱,完全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竟然把滩头部队统统就地丢下,自顾自起锚率先开走了……
于是,当试图戴罪立功的竹中十兵卫,带了三百多名士兵再度返回战场。想要侦察一下情况的时候,竟然发现前不久才刚刚打了胜仗的那些对手,此刻有一小半会游泳的人,正漂浮在海面上奋力泅渡,拼命地朝最后一艘还在犹豫着尚未离开的运输船靠拢;而另外一大半不会游泳的家伙,则是满头黑线地蹲在沙滩上画圈圈,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那些毫无义气的可恶水手。
就这样,战国名军师的嫡系后人,自封的“天下第一智将”竹中十兵卫根本没费一枪一弹,便轻松带回来了一百六十多个垂头丧气的俘虏几百年的太平盛世,对战争双方的影响都差不多,因此长州叛军的战斗意志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决。
而且,这部分士兵估计也不是叛军的什么心腹嫡系(否则就不会被丢过来拼消耗当炮灰了),顶多只能算是被虚假广告骗去的临时工,在被友军误伤和抛弃之后,就更加无心死战了。
因此,从帐面上算,假如不考虑双方在装备训练上的巨大差异,以及折损的战马在这个岛国极其高昂的价格,仅仅从人员交换比来算的话,幕府军方面居然反倒应该算是小胜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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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心情略微好转的三井银次,立即趁机指点书记官大笔一挥,炮制出一封水分甚高的捷报,火速送往后方稳定人心,并且顺势解除了对“秘魔禽兽”和“竹中瓜瓜”这两位军事“砖家”的惩处。
正巧在这个时候,广岛大本营居然又有一桩喜事临门在幕府下发的征兵动员号令,普遍遭受诸藩强烈抵制的情况下,东北陆奥地区的伊达家仙台藩居然忠心事主,精选了一千两百军队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赶到了前线,并且不顾鞍马劳顿,主动请求立即参加平叛战斗!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
所谓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伊达家果然是好样的忠臣楷模啊!
于是,三井银次得报大喜,也不顾身体虚弱,仓促命令部下准备了一些犒赏的钱币酒肴,就带上卫队兴冲冲地直奔十几里外的仙台军临时营地,打算巡视一番这支远道而来的“忠勇之师”。
结果,这位可怜的老先生才刚刚在仙台军营地里打了个来回,心中的瀑布汗就开始哗哗直流,嘴里仿佛梦呓一般絮絮叨叨地默念着,“这不是仙台军,这不是仙台军,这是流浪汉,这是流浪汉……”
以上就是三井银次对这支“援军”的第一印象。
没办法,仙台藩的这一千两百援军,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除了脚上的烂草鞋基本得到了统一之外(需要扣掉几个光脚的),只有大概一半的人。穿上了破旧不堪的蓝黑色粗布军服,以及很有战国时代风格的宽大斗笠。至于另外一半的家伙,那可真是穿什么衣服的都有,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僧袍的大光头。
从外貌上看,这些士兵的年纪似乎从十二三岁到五六十岁都应有尽有,中间至少能拉开三十几年的年龄跨度,而且人人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目光空洞,当真是比流浪汉还要流浪汉。
士兵的身体素质已经是如此的令人悲观,而他们的武器装备情况则更让人感到心头发寒:在负责带队指挥的低级武士手里,除了极少量看似早该报废的古老鸟铳之外,大多是一些形状各异但却同样锈迹斑斑的长铁片状物件,至于那些更下层的农兵们,则是清一色地手握着家中自制的简陋竹枪之所以能够确定这些竹枪并非是在兵器作坊里统一打造,乃是因为它们的粗细长短居然各有千秋,根本列不成长枪阵。甚至还有几个特别抠门的,只是将竹竿的一端削尖了而已,干脆连铁枪头都没有安上……
至于他们的这处军营,同样也是被搞得很有“趣味”每一处营房的面貌都是形形色色,正像营房主人的服装形形色色一样:有些帐篷是用木板钉成的,有些帐篷使用帆布搭成的,有些帐篷是一半用了木板、另一半用了帆布,还有一些帐篷甚至是用石头、废砖瓦和柴枝混合拼接而成。整个军营的布局杂乱无章,在外围连最起码的壕沟和栅栏都没有设置。既不利于防御,也不利于指挥。
这样的部队要是能派到前线去打仗,只怕是连老母猪都会上树了!
因此,在看到了这副景象之后,三井银次大人顿时震惊了,同时也感到有些困惑:仙台藩就组织了这么一帮乌合之众来参战?伊达家究竟是想要效忠幕府,还是专门来捣蛋添乱的?
在进入布置凌乱的中军大帐,接见了该路仙台军的最高指挥官之后,三井银次的心中就更加震惊了,不过却也证实了他的一个推断:仙台藩此次出兵确实是没安什么好心,他丫的果真就是一存心添乱的啊!
原来。三井银次刚一走进帐幕,就有一个老头儿带着左右亲随,颤颤巍巍地迎了上来朝他见礼。
这老爷子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看样子至少已经七八十岁了,走路的时候连腿脚都在打颤,一口牙齿更是早已彻底掉光,因此说起话来满嘴漏风,惟有在穿戴方面,倒是非常整齐,头盔、铠甲、军靴一丝不苟,被精心打磨得几乎亮可鉴人,就是式样似乎有点古老,至少是几百年之前的款式估计是这位老爷子家里世代流传的传家宝,总算是碰到眼下这会儿要打仗了,才从供奉着的神龛里给拖出来洗干净穿上的……简直都可以去客串行为艺术家了。
从某个很微妙的角度上看,这老家伙也确实是很不得了,居然当真能和N代之前的老祖宗,在身材上保持得基本一模一样……
另外,似乎是为了效仿开创仙台藩的那位伟大的“独眼龙”伊达政宗,在这顶古老头盔的前上方,居然还插了一根巨大的半月形装饰物,似乎是用象牙雕刻而成,足有两尺多长,因而甚是沉重这对老爷子的衰竭体力显然是一大严峻考验,所以他在三井银次面前一跪下去,就垂着脑袋怎么也站不起身子,最后只能让两名强壮侍卫上来搀扶,硬是从左右两边把他给架了起来。
“……在……在下伊达……伊达正信……是……是陆奥国仙台藩……仙台藩的一门众,任……任职海防奉行……奉……奉主上之命……特……特率一千二百健儿……前……前来讨伐长州贼寇……”
似乎是生怕三井银次不认得自己,这老头儿刚一张开他的漏风嘴,就先做了个简略的自我介绍。只是话语间含含糊糊、断断续续,让首席老中大人听得很是吃力。
而内容则更是让他感到心头冒火还什么健儿呢!根本就是一帮来添乱的老弱病残好不好!
虽然在心中如此腹诽,但出于对长辈的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