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of our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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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of our times-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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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量,不一定行。”陈峻先应承下来,握住余星的手,“保重。”

  31在人生三十岁这个坎儿上,陈峻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物换星移,什么是白驹过隙,什么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回到油田之后,因为试开采进展到紧要关头,加上补之前落下的工作,陈峻连续两周,每天睡眠都不足4小时,直到在钻井平台上检查流量计工作时突然脱力摔倒。同事将陈峻送到油田医院,检查了血压、心率、血糖,虽然亚健康状况比较严重,但都没有明显症状;陈峻想起和华朝达在美国分手前夕那一次“疑似植物神经功能紊乱”,觉得已有前科,问题不大,但仍然接受了医生的意见,决定调整作息。

  之前他负责的几口井已经陆陆续续出气,正式压裂之后,应当进展到工业化出气阶段。陈峻白天去钻井平台上监工、录井、现场计量,晚上回来分析数据,做案头工作,还得留点时间和华朝达远程交流,实在是分身乏术。他左思右想,开始尝试了达芬奇睡眠法。

  这种睡眠法的最大特征就是把人一天的睡眠时间压缩到最少,通过每次睡眠30分钟~1小时的方法,每天分段睡眠四五次,其余时间都清醒保持在工作状态里。陈峻没有告诉华朝达,自己尝试了十几天,终于把生物钟调整到了不分晨昏的状态里。这样,他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干点杂事以及和华朝达聊天之外,有近18个小时在工作,或者去工作的路上,用这种方法来保障工作能够正常稳步推进。

  另一方面,华朝达进入到了入职以来最不顺心的阶段。赏识他的上司张浩宇被调走,空降来一个之前从事市值管理的四十几岁的女上司,顺便带来了三个女上司自己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特殊情形之下,新老部队在理念上分歧很多,磨合起来困难重重。和华朝达关系最好的地产研究员徐磊处处被掣肘,和女上司爆发冲突,愤而离职。华朝达一边埋头干活,一边自我反省,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也遭遇了危机,似乎到了另谋出路的时候。

  华朝达开始积极地和外面券商接触,试图去应聘卖方研究员职位。都说人应该在最年轻最朝气蓬勃的时候干卖方,因为卖方最累,收入水平比普通买方高不少,还锻炼人的协调能力;等到攒齐了钱、人脉和经验,就应该跳槽到买方,做真正的投资。

  但人近三十的华朝达决定去干卖方,拿和自己能力相匹配的薪水,以便以后能把陈峻接过来安顿。他本来就对金融无甚热爱,更谈不上对于“真正的投资”的向往,干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干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事,而且华朝达相信,干什么他都能干好。

  做完决定之后,华朝达就借着出差的机会,开始慢慢和卖方聊,隐隐约约流露出这个意思,还不时去找找面试,反正现在上司管得少,有点“人马换血,大家全自由滚蛋”的意思。他入行三四年,正是最有价值的时候,加上他模样周正,在求职市场上比较讨喜。他打定主意一切弄好再辞职,进行得很低调,工作照干,一丝不苟。

  下班时遇到一个过去相熟的买方,现在已经跳槽去干PE的哥们,两人聊了聊。那哥们突然说,你和节能环保行业上市公司很熟吧?我这里有个非上市公司可以介绍给你,海晏绿盟,做餐厨垃圾处理的,手里有些运营得不错的项目,之前想自己上市来着,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干成,实际控制人已经六十几岁了,儿子死也不干这行,一个人在国外逍遥着,现在实际控制人想要套现退出,也就是三五个亿的公司,你看看那边有没有资源,给介绍一个?

  华朝达心里飞快地想起一个江浙的民营环保公司,之前是做垃圾发电的,正想延伸到餐厨领域,苦于没有体量合适、经营质量上佳的好标的,董秘饭局上还和他说过两次,顿生了兴趣。他问朋友要了实际控制人联系方式,打通电话,说明来意,那边应承得很痛快,邀请他下周一去公司看看。华朝达有些为难,他原计划周末去看陈峻,顺便找个事由在陈峻那儿呆上几天,可对方口气激动,他也不便拒绝,挂了电话之后,打电话给陈峻解释了几句,便改了机票。

  陈峻口气比较平静,也完全听不出生气,只说自己也非常忙,晚点再见也好。

  周日晚上,华朝达就打着草根调研的名义飞到了江苏。公司那边的热情出他意料,不仅派人来机场接他,也已经安排好了酒店,约好第二天一早见董事长,参观公司项目。

  公司在江浙一带一些颇为发达的地级市和县级市圈了不少项目,业务包括餐厨垃圾承包处理、生物质能源等。董事长去国外学过管理,整个工厂井井有条,丝毫没有民间垃圾处理厂破陋脏乱的样子,比之上市公司模板项目也未遑多让。华朝达被董事长的私人秘书领着参观了一上午,全程有个懂技术的车间主任陪着,给他解释,回答他的问题。午饭是董事长招待,叫来了财务负责人陪同。饭后又带了华朝达去公司会议室接着聊。

  公司董事长普通话很差,但说话很实在,并没有过分的夸夸其谈。华朝达见多了讲故事讲得上天入地的公司领导,反而觉得很亲切。他很有礼貌地听,提最困惑的问题,切中要害;董事长也不忽悠他,实事求是,还让财务官大概给华朝达介绍了一下公司财务状况和当前的困难。

  回到酒店已经晚饭后,华朝达整理了一下材料,给补天科技的董秘打了电话,“邵总啊,我是华朝达啊,上次你说想收购的事儿……我觉得,这儿有个可能合适的标的。”

  后记:关于华朝达这种做法有没有问题……LZ个人理解是,他不利用内幕去交易就没有问题。不过做这种事情确实是为他后来增添了一些麻烦。

  32

  补天科技和海晏绿盟的谈判很顺利,几乎是一拍即合。大半个月后,补天科技公告重大资产重组停牌,华朝达长舒一口气,合上电脑。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停牌的具体内容,包括来询问他的投资经理。华朝达请了几天假,只有部门领导知道,他已经找好下家,提交了辞呈,只待这个月末就能把离职手续办完。

  偌大的事情,进行得悄无声息。离职,在这个颇显混乱的公司里,已经司空见惯。

  昨晚上,他母亲给他打了很长的电话,大意是“你的发小XXX的儿子出生了,我的孙子在哪里?你三十岁的人了,也不小了……”。华朝达安安静静听着,也不反驳,甚至没有解释“大城市工作压力大,找对象不容易”之类老生常谈。华妈妈念叨完了,华朝达沉默了一会儿,说,妈,说件事儿。

  “讲。”华妈妈毫无警觉。

  “我可能……不太想结婚,也不会要孩子。”华朝达眼一闭,心一横,反正不是面对面。

  “不要说这种胡话!”华妈妈生气。

  “说真的,不是胡话。”华朝达蹙着眉,却因为想到陈峻而露出了点笑,“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但是我可能没法和他结婚。”

  “你说什么?”华妈妈犹未理解过来。

  “我找到我……爱的人了,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华朝达刻意忽略掉了中间所有的分别。他无数次预设过和母亲的这段对话,从无一次像真实发生时一样平静。他并不忐忑,甚至有些让人感激的喜悦,“妈,我是认真的。”

  “……谁?带给我见见。”华妈妈仍然惊疑不定。

  “其实你已经见到了。”

  “谁?”华妈妈不肯松口。

  “妈,你先别急着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你也想想,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带他见你。”

  这是华朝达第一次主动挂母亲的电话,不是愤怒,不是害怕,而是学会了迂回渐进的,有缓冲地处理问题。很多年前,陈峻曾坐在他身后,指着电脑屏幕上运行的软件和大量的地图色块,“你看,输入条件之后算出来的是这条运捷径,但因为运输原料本来对居民区有所侵扰,为了让大家能接受,在规划的时候,你可以把这条路选出来buffer(缓冲)一下,这样就……”,陈峻熟练地操作给华朝达看,华朝达意乱情迷地转过身,脸蹭到了陈峻的镜框。陈峻哈哈笑了一阵,“好好学习。”

  直到今天,华妈妈也没重新打电话给他。华朝达自认为第一次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也没急着打电话去解释或是进一步挑明。他拿手机查了查机票,订了最近的航班去看陈峻。

  一开始想着要给他惊喜,华朝达没有提前给陈峻打招呼。抵达之后,坐了长途大巴直奔宿舍区。这两个小时的大巴途径市区,华朝达手按在包上补觉,不时因颠簸而醒过来,抬抬眼看看窗外。

  “这是……怎么回事?”华朝达看着窗外行道旁聚集的面色激愤的人群,问售票员。

  “嗨,好几天了。”售票员不以为然挥挥手,“这里不是开采个什么石油气吗?我也不知道是个啥,说是不安全啊,可能致癌,还会地震,所以他们在求政…府关停。”

  “啊?”华朝达一下清醒了,眯了眯眼睛,看到聚集人群手中都有各种标语,“停止勘探页岩气,救百姓于水火”、“水力压裂祸国殃民,水平钻井引发地震”、“求政…府迁走油田”、“每天5点~7点,居民散…步反对页岩气开采”等等。

  “holy crap(相当于‘我艹’)”,华朝达没忍住,感叹了这一句。

  陈峻从没有跟他提过,在这个西南小城镇,邻避运动已经激烈到这种地步了。事关居民的切身利益,加上媒体宣传,居民自身对技术的了解远远不可能达到专业人员的地步,地方政务系统的信用又并非一贯优良,邻避运动闹起来,会非常糟糕。

  华朝达睡不着了,他一路醒着,握着手机,搜索着相关新闻。本来他对行业动态十分熟悉,每天都会看相关新闻,但这段时间海晏绿盟的时候把他忙坏了,加上和母亲摊牌的事情,两边凑到一起,有些心力憔悴。这次邻避运动基本上没有被官方媒体报道,停留在自媒体阶段。华朝达一般不怎么关注自媒体,因为其中噪音太多,而有效信号比较稀少,因此更是一无所知。

  集会的人群占据了好几条街道,在接近十五分钟的车程里,华朝达都不时能看到拿着标语的人群。他担心陈峻受到波及,终于忍不住给陈峻拨了手机。

  “喂……是朝达啊。”陈峻似乎才清醒过来,十分开心,“什么?已经到了?我去接你。”

  “不用,我坐大巴过来,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华朝达看看表。

  “好,我到长途车站接你。”陈峻乐呵,“早点说嘛……先想想晚上吃啥。”

  “嗯……你没事吧?”华朝达轻声问。

  “什么事?”陈峻也有点警觉,“没事啊。”

  “那就好,一会儿见。”

  两人有快两个月没见过,华朝达总觉得陈峻又瘦了些。他在副驾上侧过身子吻了陈峻,而陈峻腰际的骨头已经有些硌手。长吻结束,陈峻深呼吸一口,“怎么今天来了,出差?”

  “不是,我辞职了。”华朝达老老实实。

  “啥?”

  “早就想辞了,刚和下家谈好,下月入职,还在北京,干的活儿也差不多,起薪提50%。”华朝达淡淡说,他真觉得这些不是事儿,至少不该在这当口细说。

  “嗯,我不担心你。”陈峻笑笑,侧过身,给华朝达系上安全带。

  晚饭时两人对坐着聊天,华朝达提醒陈峻注意邻避运动,陈峻点点头,说平时在油田,接触不到,没有关系。看得出陈峻挺高兴,但不知怎么的,华朝达总觉得他很疲惫,有点强打精神。

  走到停车场,陈峻帮华朝达把车门打开,摸出钥匙,在车门上靠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拍了拍华朝达的肩膀,“能不能……你开一下车。”

  “当然。”华朝达接过钥匙,顺手抱住了陈峻的腰,关切问,“怎么了?”

  “困……。”陈峻又笑笑,颇有点不好意思,“最近睡眠不规律,那个,你一来,这几个小时没睡一会儿,就乱了……”

  33

  对于陈峻这种作息方式,华朝达简直气得不行。

  当天,他以倒时差的方式,强迫陈峻睁着眼睛撑到当晚9:30,然后勒令陈峻上床睡觉。

  这一段时间以来,陈峻的作息方式已经完全紊乱了。本来他每天按部就班地实践达芬奇睡眠还好,华朝达突然出现,把规律打破了,导致陈峻的生物钟完全不能适应,一晚上忽睡忽醒,起床之后反而份外疲惫。

  “早。”华朝达买来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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