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眼里。也罢,只要你能赢得过老身一招半式,万壑谷中所有一切任你攫取。可要是输了,你就把这条老命留下来!」
年旃一晃冥轮,哈哈狂笑道:「好的很,老子就会会你的无心朱颜刀,瞧瞧是谁今日把老命留在了这儿?」
晏殊见双方话不投机,就要动手,不禁左右为难,求求这个横眉冷笑的,劝劝那个吹胡子瞪眼睛的,两边却哪里肯再多听她半句,只急得晏殊眼泪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丁原道:「老鬼头,你忘了我们来前的约定么?倘若婆婆执意不肯,咱们也不能动粗,不然跟抢有什么区别?」
年旃这个时候哪里听的进去,他肉身重塑、飞升化仙的希望,就全集中在小小的一枚雪魄梅心上。
绝情婆婆的话,若是说得客气一些还好点,可几番冷嘲热讽之下,老鬼头的凶性也被勃然激起,就是天王老子当面,也不会再卖半点帐。
他恶狠狠的盯着绝情婆婆道:「小子,你别管了。这事就让老子跟她单独解决,嘿嘿,手底下论输赢,正合老子的心意!」
晏殊纵身挡在年旃身前,哀求道:「年老祖,丁小哥说的对,求你万万不要动手!」
绝情婆婆冷喝道:「晏殊闪开,莫非你当为师的会怕了这失去肉身的孤魂野鬼?」
年旃再被这么一戳,顿时怒发冲冠,飞身越过晏殊头顶,暴跳如雷道:「老子活刮了你这老婆子!」
说罢,手中冥轮金光夺目,幻化出团团虚影压向绝情婆婆。
绝情婆婆反手虚空一抓,抱剑弟子怀中的无心朱颜刀吭然出鞘,挺身迎上劈出万盏红花,动作快如鬼魅一气呵成。
众人耳中就听金石激撞的铿锵之音不绝,两大魔道绝顶高手已斗到了一处,这两人平生未有交手,却老而弥辣,谁都不肯退让半点。
双方以快打快,争锋相对,三十照面转瞬即逝,居然招招抢攻,更无一式肯回身自救。
丁原瞧的心旷神怡,如饮甘露。在观战众人里,以他的修为眼力最高,对于绝情婆婆与年旃的每一招变化,也最有体会。
他见这两人对攻之中犹如博弈,离快不乱,虽猛不燥,一刀一轮,有板有眼,就好像是狂草之书,点捺撇折处处到位,锋芒毕露中又张弛得宜,轻重相兼。
他不由暗暗思忖道:「毕竟姜是老的辣,看这两人过招,实无愧于天陆魔道十大高手的名头!我尽管迭遇奇缘,成就如今一身修为,可真要说到功力火候,只怕比起老鬼头与绝情婆婆还差不少。
「他们的经验与感悟,都是经过无数生死恶战才体会得来,临敌应变之快之准,更是有赖于此!看来,我需要提高的地方着实还有许多。」
丁原的这些感慨,并非没有道理。
大凡臻至大乘境界的绝顶高手,彼此之间多数知根知底,相差都在一线之间,临阵所要比试的,真实修为已成其次,最关键的还是双方的经验火候,心态斗志以及应变之术。
而这些东西,光靠平日里的闭门参悟,多半难以体会得到,惟有通过真刀真枪的恶战,才能从生死刹那中,获得灵光一闪的领悟。
丁原的幸运就在于,他不仅有一个好师父,能以合适的法子自小调教于他,更有着远超常人的血战经历,从中汲取到别人可能一辈子也学不到的经验心得。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在红袍老妖、鬼先生这些绝顶魔头面前从容应对,不落下风?
绝情婆婆突然刀势一变,手中如缀着千斤重负,无心朱颜刀缓缓横推而出,竟似十分吃力的模样。
这一下由极快转为极缓,毫无微兆却自然流畅,没有半分生硬晦涩。
年旃对这缓慢如老牛破车的一刀,面色微微一凝,显得格外小心,冥轮收到身前,催动三甲子的功力,幻化作一蓬密不透风的金光。
无心朱颜刀刃上蓦然一亮,凌空劈出一道道赤色弧光,聚在空中却不消散,如片片光刃纵横飞舞,无孔不入的射向年旃。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光刃,或前或后,将年旃卷里右答田中,分明是一套高明已极的刀法!
丁原禁不住神色微动,喃哺低声道:「原来这就是大空十三斩!」
年旃的冥轮上下飞旋,叮叮连声,不住绞碎袭来的光刃。就看到数十道赤红刀光流波如水,围绕着一团金芒层层轰击,令人眼花曦,目不暇接。
绝情婆婆手中刀势再变,改推为切,施展出大空十三斩的第二式「慧断情根」。
年旃冷笑一声,喝道:「老婆子,老子今日就陪你玩足这十三刀!」元神一闪隐入冥轮,心轮合一,刮起一阵金风。
堪堪到了第十三式上,绝情婆婆额头已现汗珠,真元也提升到了极至,无心朱颜刀一记幽幽低吟,轰出九道弧光,就彷佛一波波澎湃巨浪,以不同的角度与速度,有直有斜,有旋转有曲张,幕天席地向冥轮压来。
铿一声轰呜,冥轮与九道弧光几乎同时撞上,漫天的赤色弧光顿时支离破碎,化作了缤纷光雨。
冥轮发出沙哑难听的镝呜,被抛射起老高,年旃的元神打里面硬生生的迸出,差点就给震裂。
绝情婆婆闷哼一声,踉跄退到座椅前,脚下青砖一块块碎成面粉,手中的宝刀嗡嗡震颤,喷薄出散乱的离光。
年旃拼出真火,顺势祭起万雷轰天诀,厉声啸道:「老婆子,也该轮到你接老子一招了!」
冥轮汇聚起老鬼头的全身真元,金雾如炽,风雷响动,滚滚轰落。
绝情婆婆坐落椅中,左手凌空一张,抱过古筝平放身前,右手无心朱颜刀叮的插入青砖。
纤细如玉的十指,此起彼伏飞拨琴弦古筝上迅速凝起一蓬紫光,宛如弧形波浪一层层朝外扩展延伸。
这紫浪冉冉升起,似慢实快,砰的撞上冥轮,爆裂出一串火花。冥轮只晃悠了一下,立刻冲破第一道紫浪继续下压,可第二波的紫浪已经接踵而至。
如此一攻一守,冥轮艰难的层层推进,速度越来越慢,距离绝情婆婆的头顶,可也越来越近。
两人都已全力以赴,发动了各自的绝学,年旃的万雷轰天诀固然了得,绝情婆婆以「万念俱灰筝」发动的「东风破」也不遑相让。
不过片刻的工夫,两人都已微微气喘,可又谁都不肯退让认输,况且,这个时候双方箭在弦上,势同骑虎,即便想收手也成不可能之想。
无论是万壑谷众弟子,还是桑土公等人,都瞧得惊心动魄。谁都知道这么硬拼下去,多半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可眼下又有谁敢冲进这两人当中劝阻拦截?一个弄不好,东风破兴万雷轰天诀一并矗将上来,就算羽翼浓复生也未必可当。
晏殊晓得一干人等里,只有丁原的修为尚可与那两人一拼,当下急道:「丁小哥,你快想个法子将他们分开,不然这事可就真没法收场了!」
丁原脑子里早不知转了多少念头想过多少法子,可丰见那两人加在一起足足近四百年的修为,不是说着玩的。
闻听晏殊诚鉴哄,目光再次扫过万念俱灰筝,猛地灵光一闪,说道:「好,我来试上一试。」
他真言一动,打天罗万象囊中吐出天殇琴,双腿盘膝将琴架于腿上,抱元守一催动玄功。
琴弦清越悠扬,泛起一层淡淡青晕,渐浓渐涨,凝聚成一蓬光球,不住在琴上旋转膨胀。
丁原在潜龙渊蛰伏两年,已将天殇琴修炼至「抱残」境界,只差「地恸」、「天殇」两篇没有参透。随着他修为精进,天殇琴的威力愈加惊人。
眼见着年旃与绝情婆婆僵持不下,却由绝情婆婆的万念俱灰筝,想到了天殇琴中的「抱残」心法。
他引而不发,光球越聚越大,凌空丝丝轻响,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怀抱着它飞速旋转,一时罡风如荼,光影弥漫,声势直迫九宝冥轮与万念俱灰筝。
丁原的琴声一响,绝情婆婆心神无端的一乱,指法接连出错,走了几个音调。
本以她这样的人物,灵台如镜波澜不惊,万不该有些微异状。冥轮顿时乘虚而入,再向下压近一尺有多。
丁原低低龙吟,「咄」的一声十指齐按琴弦,那团光球化成一束青芒,劈在冥轮与紫浪当中。
金、紫、青三色的彩光交相辉映,发出矗然巨鸣,振聋发聋,令远在十多丈开外的晏殊桑土公等人连连后退,脚跟不稳。
蓬蓬的光华炸裂,年旃、绝情婆婆与丁原不约而同的闷哼吐血,承受着惊涛骇浪一般的光澜冲击。
绝情婆婆坐下椅子「喀喇」断裂,但她身形连带着椅子硬撑不动,如站马步。
年旃的冥轮翻转冲天,砰的在屋顶上砸开一个大窟窿。又晃晃悠悠回到主人手中。老鬼头的元神一阵扭曲浮动,好半天才重新恢复,显然吃亏不在绝情婆婆之下。
丁原所受的感应稍小,天殇琴无风自呜,琴弦震颤不已。再看丁原盘膝所坐之地,已裂开数块青砖,位置亦硬生生朝后挪移一尺,拉出一道寸深的印痕。
在场之人无不相顾骇然,望着满厅碎裂破损的桌椅杯碟,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绝情婆婆不顾气血翻腾,两眼紧紧盯着丁原身刖的天殇琴,目光如刀,厉声喝道:「天殇琴,你怎会有天殇琴?!」
丁原平复紊乱的真气,吸了口气道:「婆婆,老鬼头,两位再拼下去,势必玉石俱焚,不如罢手了吧!」
绝情婆婆恍若未闻,只盯着丁原,厉声质问道:「快说!天殇琴怎么会在你手中?」
年旃哈哈笑道:「老婆子,这话问得奇怪!他是羽翼浓与赫连宣的养子,继承魔教的天殇琴理所当然,又关你什么事?」
绝情婆婆凄厉冷笑道:「你胡说,羽翼浓死了这么多年,哪来如此年轻的养子?」
丁原回答道:「婆婆,轮胛并未说错。丁某的养母正是赫连夫人,天殇琴也是传自她的手中。」
绝情婆婆一阵冷笑,徐徐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六章寒洞
丁原见她神情,隐约感到不妙,问道:「婆婆可是认得羽教主或者是赫连夫人?」
绝情婆婆冷笑道:「我怎会不认得赫连宣那小妮子,更不要说羽翼浓。再过八百年,他就算被烧成灰,老身照样能一眼认出!」
丁原顿时恍然,看来这当中又牵扯上了羽翼浓、绝情婆婆与赫连夫人之间的一段恩怨情仇,而且八成仇比情还浓点。丁原暗暗叫苦,年旃的问题还没解决,如今再把上一代的恩怨参合了进来,整件事情越弄越糟,可真有些束手无策了年旃在旁叫道:「老婆子,你还打不打?若是认输,就将雪魄梅心交出来,不然就再跟老子大战三百合!」
丁原见绝情婆婆根本不理会年旃的大呼小叫,面色阴晴不定,于是说道:「婆婆,你与羽教主、赫连夫人之间的往事,晚辈不甚了然。但事过境迁这么多年,羽教主早已身故,赫连夫人也渺无音讯,婆婆纵有天大的心结,也该解了。
「倘若婆婆仍觉得怨愤难平,丁某便替娘亲接下就是!不过,希望婆婆能成全年旃这一回,不管婆婆如何处置丁原,晚辈都绝不反抗!」
他这话就等若把自己的性命,全数交在了绝情婆婆手里,以换取雪魄梅心,年旃又如何能肯?
只见年旃一舞冥轮,低吼道:「丁原,老子的事你不用管,是死是活,就让老子跟她靠本事说话!」
丁原目光扫过年旃,淡淡道:「我答应过你,要帮你讨得雪魄梅心。老鬼头,你再吼也没用,这事丁某管定了。」
绝情婆婆看也不看年旃一眼,紧紧注视丁原,说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用命来换老身的雪魄梅心?」
丁原微笑道:「只要婆婆肯赐下雪魄梅心,丁原的性命奉给婆婆,又能如何?」
晏殊惊道:「丁小哥,千万不要,你不知道师尊当年她与……」话到嘴边,瞥见绝情婆婆阴沉面色,急忙又收住。
她心里不禁暗自后侮,假如早晓得丁原与赫连宣、羽翼浓有这么一层关系,说什么也要事先警告他一声。
丁原昂然望着绝情婆婆,他当然明白自己不是神仙,小命只有一条,他也知道年旃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一旦死了,不晓得有多少天下人会拍手称快。
但这一刻的决定,是从盛年与他谈话后就有的念头,现在说出口,更没有丁点的动摇后悔。
年旃沉默了,上上下下再次打量眼前的青年,且光里蕴藏着少有的感动与震撼。他已然抱定主意,只要绝情婆婆敢提出要丁原命的条件,他的冥翰就会毫不迟疑的轰将上去,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连累丁原。绝情婆婆的十指轻轻击打着扶手,发出啪啪的响声,成为厅中唯一的动静。
众人都紧张的望着她,连身后两名女弟子,也对丁原流露出钦佩同情之色。
沉寂良久,绝情婆婆终于徐徐道:「丁原,你真想为年旃讨得一枚雪魄梅心?」
丁原回答道:「丁某正是为此而来,若能得婆婆恩赐,不胜感激!」
绝情婆婆颔首道:「好!雪魄梅心就藏在万壑谷西首的「氤氲寒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