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这种蜻蜓点水似的变革永远不会带来任何有意义的结果,除了让大多数雇员在工作时感到非常忙乱和无序之外。
事实上,变革应当是一个相对有序的过程。
要想这样,人们就必须明白—记在脑中,挂在心上—为什么变革是必要的,变革会把他们带向何方。
当然,在问题明显暴露的时候,这是比较容易的—比如天下大乱的情况。收入大幅度减少,竞争对手降价 20% ,一种新的产品出现了,从根本上威胁着你的市场地位。如果有媒体撰写了关于你们企业的文章,预言你们即将崩溃,变革的推动也要变得容易许多—也许这是你惟一一次对那家讨厌的媒体产生好感的时刻!在过去 10 年中,许多著名大公司成功的变革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例如通用汽车( GM )、 IBM 和施乐( Xerox )等。
当全世界都知道你面临的问题时,支持你的力量将占主导地位。
但有时候,变革所需要的并不是天马行空地乱涂乱写。
竞争的威胁似乎才仅仅露出一点苗头,危险或许并不真实……或许是在敲响你的公司走向灭亡的丧钟。你并不知道答案—尽管如此,你却不得不有所反应。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最需要获得的武器,便是证明变革的必要性的大量数据,以及与其他人的充分交流。
例如,在 20 世纪 70 年代末, GE 的家电设备产业就面临这种情况。在那些年,家电和照明设备是公司的支柱—前两任董事长和几名副董事长都是从这些产业领域出来的。该产业的每个人也都确信, GE 是家电设备产业的领导者,而且可以永远保持自己的地位。
1978 年,我被任命为消费产品事业团体的负责人,我发现家电设备产业的市场份额已经连续滑坡了好几年,利润减少得更快。在我这样的局外人看来,这种状况令人惊恐,同电视机和汽车行业的情况非常相似:日本企业提供了大批高质量、低成本的产品,疯狂抢占市场,臃肿的美国公司却只能袖手旁观。
在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的总部,我把自己的意见向该产业的经理们做了宣讲。这个地方聚集了很多“优秀的老家伙”,自然也有庞大的管理费用,以及繁杂的官僚机构。通过一张张图表,我给他们举例说明设备产业日渐衰弱的形势。然而,委婉点说,我的观点在初期应者寥寥。一开始的时候,我完全需要依靠强制手段才能推动成本削减计划的实施。
立刻我就遭到了两种抵制,那在任何成本削减计划中都是非常常见的。
“我们已经减了脂肪。你现在是在叫我们减骨头。”
以及:“竞争对手发疯了。他们完全是在白送自己的产品。等着瞧吧—他们不可能坚持下去的。”
幸运的是,这个行业的领头人—一位“优秀的老家伙”—是个名叫迪克( Dick Donegan) 的人。我曾经考虑过要撤换他,可他看到了我的变革计划的意义,开始为我提供帮助,并且成为整个设备行业中的变革拥护者。他的领导才能对于稳定局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在这个行业度过了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因此非常了解员工队伍的情况。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组建了一支拥护自己的团队,清除了诽谤阻拦的人—差不多有好几百人。
最终,我们的设备行业经历了激烈的变革—我们也不得不这样做。在 1978 年,我的变革运动刚刚发起的时候,问题还不是很明显。甚至在以后的几年时间里,变革的意义也并不特别清晰。实际上,日本从来没有在美国出售过大型的设备产品。而且也只是到了最近几年,美国市场才遭受了中国和韩国厂商的冲击。
然而,美国国内市场的严酷竞争已经足以说明变革的必要性了。
你只需要看看电冰箱的价格变化,就能明白我们的设备产业为什么还要继续降低成本,而且仍然没有减到自己的“骨头”。这个产业今天的特点就是持续不断地提高生产力、适时地创新,以及需要一个视变革为常态的团队。
从设备部门的事件中我们能得出一个教训,那就是在推动变革之初,你可能并没有掌握支持自己行动的全部信息。但不管怎样,你必须采取行动,把自己所知道、所担心的事情都大胆讲出来。
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就变革的议题展开交流也会变得更为复杂。假如你是一家只有 200 人的机床制造公司的老板,你可以在某一天上班后召开一次会议,在会上宣布:“好了,弟兄们,我处理完外边的销售工作刚回来,你们猜猜是什么情况。我们面临着何其残酷的竞争,一家来自匈牙利的新公司突然出现了。我们周围的一切都不得不进行变革。”但是,对于一家拥有数十万名员工,在多个国家从事多种业务的大公司来说,推动变革则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在大公司里,对变革的呼吁通常会遇到虚伪的笑脸。对于你的计划,大家都点头同意,愉快地答应将提供全部所需数据,仿佛变革就将成为必然。然后,大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一如既往地做着以前的事情。如果公司以前发动过多次变革计划,雇员们就会把你当成是汽油过敏了。他们认为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的症状就会自然消失。
这种普遍的怀疑态度说明,任何领导变革的人必须远离空洞的口号,立足于坚实的、有说服力的行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自然会明白变革的道理。
公司的每一个人都会声称他们希望变革,因为在今天这个时代,不这样说等于职业生涯上的自杀。实际上,大家在履历中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变革者”的情况已经是相当普遍的了。
这是有些荒谬的。
以我的估计,在全部商业人士中,真正的变革者不到总数的 10% 。他们才是变革真正的拥护者和忠实的追随者,他们知道应该如何发起变革,并且热爱整个革新的过程。
绝大多数人—大约占 70 % ~80% ,甚至更多—不可能领导变革,但是一旦他们认识到变革是必然的之后,他们就会说:“我准备好了,继续吧。”
剩下的则是反抗者。
要发动变革,公司必须积极地招募和提拔变革的忠实跟随者。可是,既然每个人都声称自己欢迎变革,你怎么能分辨真伪呢?幸运的是,真正的变革者常常能自己浮现出来。
他们通常的特征是傲慢、精力过剩,对将来有一点妄想狂的样子。他们常常会主动发起变革,或者要求领导变革。他们总是充满好奇心,喜欢向前看。他们提出大量的问题,张口就说:“为什么我们不……?”
这些人富有勇气—有点无知者无畏的天真。他们有某种内在的东西,能使变革得以顺利地进行,而不需要为自己编织安全网。如果失败了,他们也清楚自己能够爬起来,掸去满身尘土,继续前进。在风险面前,他们能屹立不动,这使得他们能够在缺乏足够资料的时候敢于做出冒险的决定。
上面的叙述让我马上想起了丹尼斯·内登, Oak Hill 资产管理公司的一位主要合伙人,我认识他已经有 20 多年了。 1977 年,刚从康涅狄格大学出来,丹尼斯就加入了 GE 资本公司( GE Capital ),到 1989 年已经成为公司的副主管,他协助加里·温特把公司发展壮大,净收益从开始的几亿美元扩大到了 2000 年的 50 多亿美元。最能描述丹尼斯的词汇就是热情、绝顶精明,以及对发展的狂热期盼。对于任何一个日常业务或者操作流程,他都能够去分析、组合和改进。事实上,丹尼斯总是把事情的现状视为错乱的、需要改进的。通过这样的视角,他把自己负责的上百起资产运作交易提高到了空前的业绩水平。他总是给员工一种超越自我的提醒,不但要明白自己是什么,还要明白自己能成为什么。
现在的丹尼斯与绝大多数变革者一样,总是能让周围的所有人更勤勉地运转起来。他频繁地向别人发问,推动大家的前进,永远不得停息。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会感受到威胁或者感到恐惧。但是丹尼斯并不属于那种只要过得去就息事宁人的类型—成功的变革者很少如此。
下面要指出的一点是,要变革,你需要在上层有忠实的支持者,在各个地方找到赞同者。我们来看看家居货栈公司( Home Depot )的鲍勃·纳德利( Bob Nardelli )的例子。
从前的家居货栈公司就像 GE 的设备事业部一样,大多数人会把变革的想法当成荒唐的事情。 2000 年 12 月,当鲍勃来到该公司的时候,从外表来看,它是非常完美的,而公司内部的每个人也为企业的利润水平和增长速度感到高兴。公司的创始人从一无所有起步,做出了不凡的业绩,他们还慷慨地与数千名员工分享股票期权。 20 世纪 90 年代,公司的利润迅速增长,让全体员工增添了无穷的信心。
正在此时,却发生了两件严重却没有人愿意面对的事情。首先是在公司业务急剧膨胀的同时,内部的管理规范并没有建立起来—对于存货的跟踪、储存政策的制订以及指导采购的方针等—这已经对公司继续保持自己的竞争力造成了挑战。
其次,家居货栈公司的主要竞争对手 Lowe 誷 公司正紧追不舍,它的商店更加现代化,服务也更为细致。
鲍勃就任一个月以后,就开始大胆地提出这些问题,并引用了大量的数据作为佐证。但是,公司各个层次的人都不接受他的看法,不认为公司需要根本的变革。许多经历过以前的好日子的公司雇员公开怀念公司的创始人—在他们经营公司的时候,每个人都在迅速地致富。 对这样的怀旧之情,谁又能够责备呢?
可是,现状必须有所改变。鲍勃知道,依靠自己所继承的领导团队,不能实现根本的变革。于是,他很快引入了自己的人—改革的忠实跟随者,并提拔了几位老员工—都是他认为能够接受变革的人。在新团队的支持下,他们给公司制订了完善的内部管理程序,使业务恢复了高速增长。鲍勃一开始并没有得到充分的支持,但是他给自己配备了出色的左膀右臂。
在推动变革的时候,这将是实施过程中最困难的一个环节。在上一章里,我谈到过让员工离开公司是如何地艰难,但尤其困难的是解雇那些并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而且业绩相当不错的人。
但是,在任何一个组织中,正像 GE 设备事业部和家居货栈公司的案例所揭示的那样,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不管你的理由有多么充分,他们就是不能接受变革。或者是因为他们的个性不能轻易接受变革,或者是因为他们对于以前的一切过于依赖,这些依赖包括感情上、理智上,以及政治上的各个方面。他们认为,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可能再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通常来说,必须请走这些人。
这样做也许显得非常无情,但是,如果你把反抗者留在自己的组织中,那不会对任何人有好处。反抗者会秘密地发动抗争活动,打击那些支持变革的人的士气。在一个与自己的愿景相冲突的公司里待下去,也会浪费他们的时间。因此,你应当鼓励他们离开,去寻找一个与他们志同道合的地方。
我们再来看一个不寻常的案例,那是关于比尔·哈里森的故事,他是摩根大通银行的 CEO 。在领导自己的银行实行变革时,他曾要求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层执行官离开公司。更令人瞩目的是,要求那位仁兄离开的时候,比尔自己的政治声望还处在低谷—那正是安然公司崩溃的时候。当时许多人都在猜测,对于银行给安然公司和其他有了大麻烦的公司提供的贷款,比尔是否应该承担个人责任。
那段时间,比尔组织了一次高层经理人培训,学习的重点是对新合并的摩根大通银行进行改造,建立更强的市场导向。对于该银行来说,这是一次重大的机构变革,它需要摆脱自己身上原来拥有的华尔街公司的个性。变革运动最大的反抗者是负责银行主要业务的一名 CEO ,一位真正的明星人物。他留恋投资银行业长期以来养成的“独狼”文化,并发起了一场静悄悄的抵抗斗争。
于是,比尔请他离开。考虑到当时公司内外所面临的复杂局势,那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不过比尔明白,如果公司里有这样一位反抗者—及其同党—挡道,那么整个银行的改造将不可能获得成功。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坦诚和公平的处理使这次人事变更实现了平稳过渡,比尔的变革计划也得以继续推行,取得了成功。在比尔的高层经理人培训计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