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浮在空中,浑身湛金的佛光却陡然变化,遽然由湛金色化作紫黑色,那从长刀中浮出的虚幻白袍人影一震,仿佛感受到亲切的气息,整个隐没进长刀中,接着一闪划过千米空间,“刷!”直接没进高仙芝的躯体内。
之前那传教士出手的时候,绿洲内的战斗便已经暂停,千重火雷的轰击可以震慑任何人类的神经,更何况高仙芝命令“退!”,那陌刀亲兵都是令行禁止的人,毫不犹豫的退到河东岸,此时两大高手硝烟散尽,李嗣业、田珍再度带领三百陌刀亲兵狞笑着从河面飞掠过来。
骑士们彻底绝望了,再没有人发出光刃去阻击掠河的唐军,乱哄哄的抢过还活着的战马,向西方奔逃,好在刚才战斗中李嗣业等重在杀人,西人骑士人死的比马多,马匹够用,当李嗣业等人再次踏足西岸的时候,五、六百轻装骑士乱哄哄的逃出绿洲。
战斗并没有结束,高仙芝显然信奉“穷寇穷追”的原则,当李嗣业的陌刀从后面斩断最后一名骑士的脖子时,战斗才算告一段落,而此时,这群骑士活到最后的一个,不过才逃出三里路……
高仙芝轻飘飘的落在战场中,拾起自己丢掉的腰刀,轻轻说了一句:“京观……”
远处的密林中,李弼幽然隐没……
隔天早上,安西军拔营西进,稳坐帅辇之上的高仙芝,已然没有轻松的神色,代之以紧锁的眉头,不时的,还向赤水军军营望上一眼。
高仙芝的谋主封常清也察觉出主帅的异常,纵马赶到帅辇边,沉声说道:“大帅!您是三军的主心骨,我却看您愁云满面,恐对士气不利啊!若有何难处,不妨和在下一同参详参详!”
高仙芝似乎无奈的一叹气,淡淡的看了封常清一眼,“封先生,若有些事,在你所知以外,这会儿却突然拦在面前,该怎么办?”
封常清傲然一笑,“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消立于不败之地,便无须忧虑。”
高仙芝的表情更加的无奈了……“敢问先生,怎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封常清皱皱眉头,“敢问大帅到底在忧虑何事?在下才好为大帅谋划。”
“昨晚西方的火光,先生可看见了?”
封常清面露轻松,洒然笑道:“难道大帅担心西人军中有妖术不成?这西域之地,大帅也不是到了一天两天了,这里地底常有火油,火油满则自溢,自地底喷出之时,常易自燃,因此黑夜可见远处火光忽发忽熄,有何奇异哉?!”
高仙芝半晌无话可说,末了只能说道:“先生高才,高某感佩,只是……有一句话提醒先生,万事万物还是要穷究其所以然为上,莫要自以为是、想当然,慎之!慎之!”说完,便在帅辇中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最后这一段话说的封常清脸色僵硬,但毕竟是大帅所言,终究不好发作,只得拂袖而走。
06章 暗袭(上)
李弼站在龟兹镇最西边一间房屋的屋顶,目送安西大军西行,他心中有些后悔,当初整理魂魄的时候,选择遗忘的记忆太多了,只留下一些基本常识和理论,否则,那把长刀和长刀中浮现的人影,自己或许是认得的。
身边忽然拂过一阵微风,一个熟悉的魂魄快速接近自己,停在自己身后。
“老明?这么急匆匆的,可是有什么新消息?”李弼头也不回的问道。
“哼哼……你小子架子越来越大了啊!看都不看老夫啦!”明崇俨气哼哼的回道。
“嘿……”李弼不好意思的一笑,回头说道:“这样不是显得酷一点儿嘛……”
“绔?你再学也学不来京中纨绔的做派!省省吧!”明崇俨一巴掌打在李弼的后脑勺上,“确实有消息,不大好,西人的前锋已经占据疏勒镇(现新疆边缘),还派出一只小队前突,对了,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谁和谁动手呢?我们几个老头子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那个前突部队应该是已经不存在了,前突部队里面居然有一只天使……”李弼笑吟吟的说道。
“天使?!西人果然有天使!哼!狗奴才!那天使怎么……被你杀掉了?”
“不是我……”李弼神神秘秘的说道:“被高仙芝斩了!”
“高仙芝?!他算是什么东西?斩得天使?!”老明小眼睛睁的老大。
李弼不理会他的惊讶,直问道:“除了西边,东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有!还不小!”明崇俨皱眉说道:“先是石堡城战开始了,大唐东路军开始清理外围吐蕃军,进展很顺利,吐蕃密宗高手没有一个出现,善宗的五明子等的心焦呢!另一件事比较蹊跷,东边,中原的东边,出现了一位杀神!
似乎是从东海进入中原的,良善无辜的百姓被这厮屠戮了不少,传说那人是个矮子,说的番语,没人听懂,武器是一杆奇形怪状的长枪,枪头居然分七个支儿,修为不弱,茅山宗和几个小宗派先是派出了一些低辈的弟子去狙杀,可是……居然无一人活着回来……,然后万法宗会火儿了!发布了追杀令,能斩杀此獠者,可获一百心晶,嘿嘿,天下修士涌动啊!甚至几个度劫高手都去了!在泰山附近把这厮打成重伤,但可惜没能杀死,之后便难以找到此人行踪……”
李弼听着听着,好像想起来什么,忙问道:“摩尼教可能够找到此人?”
明崇俨诧异问道:“怎地?你还想要那一百心晶?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而已,不知道那个蛮荒之地的野人,没什么价值!”
“不!不!我有用!老明,安排人手找一下!”
明崇俨哈哈一笑,“不必啦!此人已经被我们的眼线盯上,你这明尊!嘿嘿……我们有一个特殊的教徒,是东海倭奴国的遣唐使,我们想那厮既然是从东海上岸,大概会和那倭奴国有什么关系,便找来那遣唐使去接应他,果然!此人乃是倭奴国的一个王子,叫什么‘倭建命’,果然是贱命!来中原,是要找他们的什么神器,叫做‘天丛云剑’的,怎么?今天去把那厮拿下?”
“不必!”李弼高兴的笑道:“派人传给他消息,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和东西在西域!哼哼,这狗东西从踏上中原的第一步起,就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但是,我们要从死人身上挖出更大的价值!”
明崇俨老头儿何等聪明,联系李弼的前后话儿,愕然说道:“你的意思……高仙芝就是偷了人家东西的人?!那你打算怎么样?帮那畜生找东西不成?”
“不!我只是要逼出高仙芝真正的身份,让他为我所用!另外,那个什么贱命身上一定也带了好东西,可不能便宜别人!多给他点儿钱,让他快点儿赶过来!”李弼目光转冷,“杀人不能白杀!等他没有价值了,我会让他为东海的百姓偿命的,而且……还会为那些百姓找来更多的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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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雨在陇右的黄土地上砸起一个个粘腻的浆泡,官道上满是左一汪、右一汪的积水,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水幕,一匹黑马驮着一个用黑斗篷紧紧裹住的人,急速奔驰,像刀子一样穿过层层水幕,带起一串儿“噗噗啪啪”的踏水声。
黑马上的骑士身量很小,若不是看他露在黑斗篷外的短腿和胳膊很是粗壮,几乎可以以为是个女子,此人头脸被拢在黑斗篷之中,看不真切,然而在天空中偶尔亮起的闪电光芒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丝丝鲜血控制不住的从他的嘴角飘出,而且,天空每响起雷电之声,这人就会不自禁的哆嗦一阵。
此人正是半是逃亡、半是追杀的倭建命!真是矛盾啊……
倭建命简单的脑袋里面乱哄哄的一片,喉咙、肺里一阵阵的腥气上涌,不时的抑制不住,喷出口来,化作血丝在雨水中消融飘散。
他知道大海的西面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但他从不认为天下有任何生物可以战胜有天神护佑的自己!更何况自己身上还带着两个“神器”,不错,这个大唐确实富饶繁盛,可在他眼中也不过任自己与取与夺的羔羊!
可是他错了,错的很离谱,他永远也忘不了泰山旁垂悬于天空的巨型雷云,还有那直劈而下、水缸般粗细的乌黑色闪电!他的“七支刀”在黑色闪电下就像一根风干的稻草,瞬间化作红色的飞灰,多亏了自己体内还藏着上古神器十握剑(天羽羽斩),再加上自己躲闪的快,又赔上自己养了多年的役鬼,这才逃得一条性命。
直到现在,一到雷雨天气,五脏六腑就会不停的抽搐、迸血,一听到雷电之声,就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道行!道行!等本宫找到你!一定向你讨还所有的一切!”恶狠狠的咒骂被雨滴的“噼噼啪啪”声完全淹没。这倭建命全副身心的去找道行讨债,至于打伤他自己的人……倭建命从没有生出过“讨债”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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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十分。安西军后军辎重也已经离营,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营盘,四周的栅栏却没有拆去。
李弼带着李抱玉、白孝德等直接领兵的军官,骑着马,在龟兹镇西面小河畔安逸的溜着,直到安西军最后一面军旗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这才勒住马,吩咐道:“可以了,各军起营,悄悄跟在安西军三十里后,不得被安西军发现!战兵五军分开走,辎重营跟着抱玉的部队,学者军跟着抱真的部队,教士军跟着常胜宝树王郑长生的部队,一定要隐蔽行事,不许急进,不许靠近安西军三十里,许慢不许快!听明白了吗?”
李抱玉等忙拱手答道:“是!属下明白!”
“去办吧!”李弼说完,腾身而起,化作流光冲向高空,向东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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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堡城,扼守着从陇右进入青海高原的要道,那里本就是海拔突然下降的阶梯部,再加上筑城地点选择的巧妙,使得城前形成了一线天的地形,城墙西、北、东三面临着悬崖,南面就是吐蕃腹地,除了南门外,只有北面城墙开了一道门,从这门向下延伸出一条大路,这大路两面悬崖,宽能容近百人并列,长近三百丈,最后没入山下的黄土高原。
这基本上是个不可攻之地,可是却是个不能不拔出的钉子,进入青藏高原的左右通路都在此城的监视下,而且左右通路窄小崎岖,大军难行,若不拔除这个钉子,粮道和后路全都危险,此乃必克之城!
城下大路十里之外,唐军几乎是贴城扎营了,中路十二万大军,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清理了外围,逼镇在石堡城下。而此时,王忠嗣统领的东路军距此还有两天的路程。
06章 暗袭(下)
却说中路军主帅哥舒翰的麾下,有一胡人亲信,名为“钳耳大福”,原来是一名奴隶,哥舒翰看他身体雄壮、面貌凶戾,便让他做了自己的亲卫将领,这时扎下营盘后,那钳耳大福便问哥舒翰道:“大帅何不先攻石堡城,以求头功?大福愿为先锋!”
哥舒翰却只是摇头,“不急,不急,此役无过即有功!”
两天之后,王忠嗣大军和哥舒翰汇合于城下,当天下午,便由已经修整两天的哥舒翰新泉军所部发动进攻。
整整三百面大鼓在城下依次摆开,千余名健卒擂响巨鼓,在震耳欲聋的轰隆鼓声中,“吱吱嘎嘎”的绞弦声微不可闻,随后,新泉军整整一个营的兵力,站成紧密阵形,挺着藤牌木盾,一步一顿,稳稳的踏上千米大路,逼向石堡城北门。
当先攻部队挺进到距离城墙百米的时候,石堡城安静的城头突然响起声声喝令,墙头上轰然站起一层的人影,无数点箭头儿的寒光在曝烈的阳光下闪烁。
就在此时!只听唐军后方密密麻麻的响起一片“嘣!嘣!嘣!嘣!”的声音,天空顿时为之一暗,只见上前黑乎乎的大球从唐军后阵飞起,带着“呜呜”的风声划过天空,最后狠狠的砸在石堡城头!石块、木屑、肢体、血肉霎时间交织在一起,石块相撞的崩裂声一时间竟然压住了所有的声音,足有两三息的时间后,惨嚎怪叫才在石堡城头轰然爆发!
先攻的唐军已经不动,他们将盾牌举过头顶擎住,唐军后阵的绞弦声再度响起,十几息的功夫后,随着“嘣嘣”声,又是一片黑乎乎的球体飞过天空,落在石堡城头,可是这次落下的却不是浑圆坚硬的大石球,而是一个个陶罐,陶罐在墙头、墙根崩碎,溅出一片片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液体……
城下的先攻唐军方阵最中央,大约百名被严密保护的唐军此时露出狰狞面目,他们拉开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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