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全世界作对的然药,让生命恢复成它本来的面目;
若忆让然药回忆起这个灵动鲜活的世界,回忆起她们走过的路;
景凉学会了如何微笑。
谁不想姐妹感情一如往昔,谁不想考虑他人的想法八面玲珑,谁不想实现梦想,世上多少人身患绝症,又有多少人被生活逼得戴上面具——所以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能够保持初心的人,弥足珍贵。
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跨不过去的障碍。
异能的标准,就如同骑士所言:
“你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你想守护的人是谁。”
是我们的能力,让我们做到我们想做的事。弦乐弦意能保护彼此,若忆还原真相让我们不再有误会,银河将她心里的世界描绘给大家看,程序可以陪着他妹妹,程式被治好,店长终于真正学会了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而我遇到了大家。
使用异能时的安心感也得到了解释——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往往是最快乐的。
可是这真的就是真相吗?
【第一个档案结束。】
【下一份:《X的笔记》。】
荧幕往下滚动。
(什么都不知道的冷情在走廊中往前走,经历适才与丧尸的一场场战斗,她已经身受重伤。似乎支撑着她的,只剩下胸中沸腾的热血。)
(她轻轻地笑了。说了一句话。“X,我来找你了。”)
电话被挂断了。我凝视着空白的荧幕,但语音还在读,于是我抬起头来,望着她。
【那些只作为劳动力的人类为什么要留存下来?人这种生物对神唯一的作用,就是维持世界平衡,可是科技如此先进,甚至到了机器人和AI可以取缔生产力的地步。既然这样,那些没有心的、和机器一样的人还有必要存在吗?】
这是一个科技发达,AI已经面世许久的世界。
多少人关系疏离如同机器,多少人人缺乏动力只等着指令。
【人,人类。性,欲|望。人性,人的欲|望。】
【人类的唯一意义,就是工作之外他想要的一切。人要有欲望和希望,才能算是人。】
有种罪存在于每个角落,偏偏没法规管。它不是大恶,但每一刻都在腐蚀这个世界。
(冷情打开门,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了。)
(X坐在破落颓败的屋子中,可是他的姿态,好像这里就是他的王国。他凝视着眼前的虚拟键盘与屏幕,这时候我们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所有异能的具现化都是蓝色。)
银河那漂亮的蓝色发簪;
若忆蓝色的水镜;
还有……X蓝色的键盘。
【世上这样的人很多:缺乏目标,浑浑噩噩地吃喝玩乐,更甚者看见他人的梦想还要加以诋毁,不懂得思考,随时怀抱着一种悲观主义,心中没有道德观念,眼睛里只看得见利益二字。
他们有个名字,叫做‘路人’。
你见过吗,那只会看电视,明明生活已比这世界上的许多人要好,仍然整日埋怨生命的妇人。
你见过吗,那在公司里得过且过,三小时会议能不发表一句意见,遇事只懂推搪的中年男子。
你见过吗,那啃着父母生活费,既不上进亦无目标,以各种理由做借口,从不觉难堪的少年。】
我心中一惊,语音说话开始断断续续,可是她强撑着,读下去。
他们都没有出现在末世里。
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一种审判。
以前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因为只重视个人利益的‘路人’,医院常常有医闹;因为不喜欢别人努力上进的‘路人’,多少人就这样跟随大流,放弃自己的梦想;因为那些缺乏目标的‘路人’,公司的决策一再被拖延,甚至有些‘路人’为了利益不顾这个世界。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银河的画。
稻草人站在原地望着她,明明该是死物的稻草,竟让我看出了温柔的感觉。那微笑、那眼睛,乃至于手腕那里绑着布的绳子都破损了一截露出细细的丝线……一切都太真实,真实得好像这件死物被赋予了魔法,所以能活生生地站在这个世界上。
稻草人身上是橙色的帽子与短上衣,上衣下是用粗糙稻草扎出的身体,还有务农的人会找到的那种粗绳子。可是他却始终在认真地用他那虚假材质形成的眼睛注视着画外世界的人,勉力露出微笑,即使笨,即使不像人类那么聪明,可是他已然具备一个人最应该有的元素。
他拥有了、注视这个世界的能力。
那恐怕就是X观察完这个世界之后,唯一剩余下来的准则吧。
画画的银河不是在画她想象中的一切,她是要对这个世界说——
“你们在我看来,连没有脑子的稻草人都不如。”
“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心。”
虽然那不过是还没有看透这个世界的女孩子,发出的小小哀鸣。可是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因为语音口中所描述的那种倾向,产生了一丝动摇。
【和那种人在一起,你的才华,你的思想,你的灵魂都会慢慢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一具会走路会吃饭的空壳;和他们一样,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埋怨身边人与事物,还悠然自得,觉得理所应当。他们是拥有眼睛的瞎子,聆听着噪音的聋人,懂得说话的哑巴,会呼吸的尸体。】
这就是丧尸与异能者,最大的差异。
也是——让世界变成这个样子的,X所定下的,终极法则。
语音脸色发白。
她捂住嘴,仿佛自己读了什么不应该读的东西。很久很久,直到旁边的银河都伸手去拉她的手,她才放开手来,继续读下去。
【他们被人权及法律保护,就像学渣成绩不好也能毕业一样。】
第52章 <;第五十二张鬼牌》
若忆开口:“语音,能先暂停一下吗?”
语音错愕,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真相会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但没想过会危险到这种地步。我只猜到了一半。”她叹了口气。
“请张开你们的耳朵,回想一下昨天自己的三观是怎么样的,活动视觉神经,将脑子和眼睛联系起来。”
“这样的话,太危险了。至少我知道,那是不对的。”
【总裁负责判断公司哪一项目最重要,文员写着既定程式般的材料,技术开发改善公司的产品;收银员收银,销售员销售,司机开车。
一旦AI能完成这些事,那么一个和机器人没什么两样的人,也就可以去死了。】
你曾否想过,如果他们死掉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某些人类已经没有存在价值了。】
X真狠呐,一刀下去,这些‘机器人’全成了只配当食粮的丧尸。
【就像繁体字和活字印刷不再被采用,就像洛可可风格消失于西方人们生活当中,这是多么公平的筛选规则。
以前这个世界需要这些人存在——我们需要劳动力。】
【可是当AI发展发达,世界向知识型发展,那么为什么要留下一群只会瓜分资源的废材?按照神的标准,他们不能算是人,因为从神的角度看,人这种生物是为了推进文明,令世界发展得更好而存在的。
工厂里的机器在自行工作,劳动基层全成了丧尸,却什么都没变。即使死了那么多人,生物圈照样保持正常循环,甚至他们可能做得比人类还要好。】
语音的声调渐渐开始发抖。
我抬头望向其他人,然药盯着电脑屏幕看,一言不发;若忆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但她犹在等我们念下去;程序和弦意各自紧紧握住他们亲人的手,看得到缺少血色的皮肤;银河紧咬着唇,仿佛在忍耐些什么。景凉紧皱着眉咳出一口血,手上绷带有一角脱了出来,注意到我的眼神,她勉力一笑,是那种安慰的笑容,她也没有说话。
我握一握语音的手,上前去,继续读。
那些只会泼冷水,冷眼旁观,毫无建树的家伙好像一下子全消失了。每个区的大家齐心一意,似乎再也没有勾心斗角,每个人都做着该做的事。
【如果AI可以完成大部分人类现在所进行的工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有资格活下来?】
(冷漠又抽离的笔触,那是天才科学家X讲话的口气。)
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早就有人问过了。
——是然药。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证明给我看人类吃肉是为了什么,为了能有力气躺在床上玩手机?哦,原来人类已经是那么高贵的生物了,连活动一下手指都必须要杀掉一头猪或者一条鱼了?”
我抬头看向她,她脸色苍白,仿佛从别人口里听到自己的观点,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是啊,用自己的思维限制住自己,陷在无人知道的误区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为什么没有人想到,思想才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仅仅是用来表达思想的文字,看起来都像是足以毁灭世界再建立邪教的武器。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人都不具备判断眼前文字是否正确的能力——只要稍稍加工,就能让许多人头也不回地忘记他看见过的一整个世界,奔向未知的彼端,只为了屏幕上哪一段段不过是用键盘就能敲出来的话。
——我简直不敢相信,如果X将这段话用以召集支援者,会达到怎样的效果。
杀戮,死亡。丧尸,病毒。
AI和机器取代没有心的路人,而有存在意义的人可以活下来,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控制那些机器,就像以前总裁带领公司里的人往前走一样。那是神所规划的……新的世界……
我们曾亲眼看见过的不是吗——
医院里没有人不听指令,没有人收受贿赂,没有人不用心工作;商业区里的办事速度上了新的层次,几乎每个决策都能很快决定;工厂里没有人员流失问题,也不会出现人为错误。
仔细想想,这正是因为还活着的人都热爱自己所做的事,期望改变或者推动这个世界。
曦寻和顾辞想做医生,想救治病人;银河喜欢画画,一直没有放弃;温柔的若忆和安静的景凉看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却依然抱持对其他人的希望;
如果没有末日,曦寻说不定哪天就堕落在社会这大染缸里,不再记得初心二字;如果没有末日,银河或许再也无法实现梦想,永远躲在衣橱里;如果没有末日,若忆大概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无法改变的一切,心中充满遗憾。
比如说我,无论遇见谁,我都只会觉得自己太过幸运,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我竟没法说末日是不好的,因为如果不是末日,我就不会遇见这样的你们啊。可以认识这样的大家,我何其、何其有幸。
而为了让世界进化成这个模样……需要一次人类大规模灭绝性危机。
(冷情落入颓势,情况不对。)
【曾有人问过一个问题:如果杀掉一千人就可以获得亿万财产,你会不会去杀?而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如果杀掉那些劳动阶层,就可以让那些天才们存活下来,你会不会去杀?】
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异能可以。用一千条生命交换而来的能力,一定有一种异能会让各个领域的天才们存活下来——你能想象吗?自古至今,我们失去了太多超越时代的天才啊,如果杀掉一群只是在浪费粮食的人类,就可以让那些天才复活……有多少人,会叛变。
银河听到此处,双手掩面,哀哀痛哭起来。她哭得那样伤心,似乎失去了一切。
水镜中重又传来X的话语。
“不如干脆承认现实好了,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普通人,对整个世界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那是X的声音,也是X的想法。
所以X的能力是绝对控场。他以为自己是天才,以上帝视角来审判这个世界。
我抬眼看向水镜,X和冷情正在对杀。
(X想要毁灭世界,冷情希望阻止他。)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有很多玩具。我说得很明显了啊,只不过看见那些字的人尽是些亮眼瞎子。小女孩是创世神,积木是这个世界,布偶是人类,香水是人类独有的生命力。】
“给我一支笔,我把银河画给你看。”
“一种传说,据说被吸血姬吸血的人,会陷入永世的梦境里,代价是永远醒不过来。”
“新型病毒感染特征暂时为:全身发热,失明失聪。”
为什么我们会有异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梦中无法醒来?为什么会有丧尸?
异能与病毒,本为一体。
异能是目标的延伸,而那些没有目标但拥有理想的人在梦中度过他们期盼的一生,没有理想和存在价值的……则堕落成魔。
神界定我们这些异能者可以改变世界,可以继续活着;而不具备目标却不至于变成丧尸的人会过上他们要的生活,虽然只是陷在永世的梦境中无法醒来,这样既不抹煞其生存机会,也不会浪费资源;
而对于不符合上述条件的,神直接判断他们再也没有改变的可能,其刑罚是无法感知这个世界,只能沦为魔鬼。
简单,清楚——
残忍。
事情不是这样的。
X忘了,我们是人类,不是黑白分明的机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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