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的忽然消失,却让自己迷茫了。
离谦皱着眉,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开始抑制住全身心的慌乱,这才走近那口棺木。棺木上盖着厚厚的一层白缟素,离谦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竟在轻微颤抖。
白色根本不适合他。
脑子里出现一个身着紫衣的细瘦人影,看不清面部,却还是能感受到那人的媚惑。
“该死,谁叫你们蒙上这层布的?!”离谦一边用力掀开棺木上一层层白布,一边不自觉咒骂着,手一直没停。
宫女们吓着跪在了地上,喘喘不安地用余光瞧着离谦不停地撕开棺木面上的布。
待到白色的全部消失,离谦的视野里只剩下一口色泽极好的棺木时,他的手终于顿了下来。
他想到了从殇国回来的前一天晚上,笙歌慎重其事地交于自己的那只淡黄色玉钗。笙歌说,让自己代为交给云纱。
那钗还在自己的怀中,可是人却不见了。
“真是该死!”离谦的五指突然地戳进了棺盖,然后是离谦的一阵失神,只不过一会儿,他便将那棺盖扔到了一边,棺盖狠狠地撞击在了地面上,放出了剧烈了声响。
几个胆小一点的宫女禁不住叫了起来。
离谦低头看向棺木中的那人。
熟悉感顿时回来了。云纱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里面,表情全然是虚弱的苍白。
心蓦地一阵剧烈的刺痛,离谦神手,轻轻抚上了那张失去温度的脸庞。手指似也想要记住这张面庞一般,自己慢慢地沿着脸部轮廓往下滑去,最后抚上细嫩的脖子。
指尖一顿。
离谦的呼吸变紧促。
在离谦踢开大门,走出去后,隔了有一段时间,几个宫女都还是有些后怕地跪在原地。棺木边尽是被撕破的白布,让这里看着有些恐怖。
宫女们缩缩脑袋,咽了咽口水,还是老实地跪着。
——
离谦坐进书房,下令立刻召见朝中掌管军务的大臣。
手指尖还留有那个触感,离谦慢慢收紧拳头,愤怒不止。
那个云纱。
不是本人。
竟是易容术,刚才他卸下那张面具时,待看清那人的脸。离谦短暂的庆幸之后,便是超乎寻常的愤怒……
云纱,云纱!
云纱是逃走了。离谦有着这个意识,云纱毫无留恋地逃走了!没有和自己说,也没有留下书信,竟然还诈死……
这个云纱真的……!
可是,待到离谦冷静了一会儿后,这才仔细想了想这一系列的事情。这才觉得没有对,云纱的势力自己是非常了解的,一个被自己收留的小倌,不可能会有这等本事,竟可以以诈死来瞒过自己的眼。
有人在暗中帮助云纱。
想到这里,离谦出拳击裂了身前的那张书桌。
碎裂的木头间,隐约能看见离谦忽然勾起的嘴角,似已算准了会捕猎到猎物的猎人般的,自信和狂野。
****
凤润的生辰。
上溪阁很是安静,凤君末一大清早便走了去。今日便可带着笙歌一同入宫,刚进院子,便看到那几位侍女向自己行礼,凤君末稍点了点头,随后便径直向笙歌的房间去了。
轻轻地叩了几声门,凤君末见一直无人来开,便推门进去了。
似出人意料,但有意料之中的。房内空无一人,而陆笙歌的行礼也全部不见了。桌面上空无一物,就连一张书信,他也没有想过要留下。
凤君末站在门口,嘴角溢出一个笑,却看似无力。
天下只道我凤君末似无挂记,手段阴戾狠毒。却不知此般笙歌却比过了我……
昨晚和笙歌道明真相,凤君末走出上溪阁后,便吩咐了护卫的人,都从那里离开。他想要给笙歌自己选择的机会,是与他在一起,还是选择去走自己的路。
本来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可是再真正见到所有陆笙歌存留过的痕迹全都消失时,凤君末还是默了……
在笙歌的房间寻看了许久,他这才看见了枕边的一个小小的白色玉佛。这是笙歌每日都带在身上的……
这个他知道,也很清楚。
凤君末握住手中的这小小的玉块时,许多年不曾出现的寂寥之感忽然就冒了出来。凤君末苦笑,仰头看着户外有融化迹象的雪,心中出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凤润的生辰上。
凤浅见凤君末独自前来,便已了然,他细细地干上一杯。随之便是歌舞的表演。
凤润也看到了凤君末身边没有陆笙歌的出现,心里一叹:笙歌果真不愿意来么……待到表演结束,便是皇子们献礼的时候了。
在众多,或稀奇百怪,或精致贵重的献礼后。大臣和皇子们却见到,平日里最受宠的五皇子凤熙王爷,却只献出了一小块普通的玉,细细一看,才能发现那是一块温色的玉佛。
大臣们的心里都非常的诧异。在这个皇子们互相竞争皇位的时节,最受宠的皇子却不懂得珍惜,好好的让出了这一个机会?!
却不料,凤润在见到那白色的玉佛后,却激动异常,连连叫人快点将它送上来。
待到那玉佛最终入手那一刻,凤君末忽然当着众人的面,双膝跪地。林宣待看清这一切时,众人早已一片喧哗,但是凤君末却像是没有听见周围的小声议论般,还是依旧跪在地上。
“末儿?……”林宣起身站了起来,就连凤润也惊住了。他这儿子到底为了哪般啊?竟在此刻做出这种举动。虽今日他未把笙歌带来,可是也不必这样做啊……
和笙歌相认之事,可以延迟的。
正待凤润想要叫凤君末快起之时,凤君末却磕下一个响头。众人更加疑惑和诧异了,这凤熙王爷怎么了?!
倒是只有凤浅优哉游哉,眼睛扫过凤君末一眼便移开了,只是心里叹道:这大概是我见五弟的最后一面了。
“儿臣不孝。”凤君末定定地看着凤润和林宣,“以后便不能伴在父皇和母妃身边了。”此话一出,让周围的人惊住一片。
林宣接过凤润手中的那块玉佛。玉佛的边角早已被笙歌佩戴得磨圆滑了,成色也比当年自己留给陆忠时还要更好。
“你要去做什么?”林宣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非常严重……
“儿臣曾以为,我会和当初一样,想要努力磨练自己,望有朝一日能让父皇赞许,并以此为目的而活。”凤君末的眼神忽然柔和了许多,“可是,我现在找到了更令我想要留住的事物。所以我想要试试看……努力地去将他找回来。”
话一说完。林宣便一下子又坐回了座位上,惊得闭不了口。
再结合住之前凤君末和陆笙歌相视一笑的情形……
——
自己怎么不早一点发现?!……末儿对笙歌,竟是这种感情?!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凤浅忽然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敬向凤君末:“……二哥便在此先与你道别。”说完喝下那一杯酒。
“楠玉之事你不必牵挂,此后我们便各不相欠了。”
凤君末接着再磕了两个头,随后站起了身,低声道了句:“对不起。”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于是周围的喧哗声更加大了。
见此情形,凤润连忙想要召集护卫拦下他。不料,却被怀中的林宣伸手阻止了下来。林宣眼含细泪,浑身颤得不能自已。
“我们之前便是欠了陆忠……”
“现在是时候该还了,你就随他去罢……”
凤润垂下手,握住林宣的。两人此刻都无言语,只道是命运弄人……
作者有话要说:额……因为我码字效率真的很不高。特别是写这种正剧,我脑袋很不给力,文笔也不好。
而且我卡文的机率也极高,写久了自己都觉得抑郁了。
大家还能等我真的谢谢了。
33
第 33 章 赌情 。。。
张妈欠着身,半蹲着在炉里燃起了火,有些空心的枯木发出了细微的炸裂声,细小的火心似萤火虫般,荡在火焰之上。
院子里传来大门轻轻开启的声响。张妈用木棍将柴火翻转了一下,这才拍拍棉衣上的灰尘,起了身,向外走去。
许久不见的笙歌,就定定地站在院子里,想迈步又不敢迈的样子。此间已是傍晚时分,笙歌的脚下落着一层淡色阴影。张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个刚远行回来的孩子。
“我回来了。”笙歌手中还攥着那个淡蓝色包袱,一样的柔色眼眉,一样的柔软细发,似乎他一直都在这里,从未离开过一般,“……娘。”
张妈走向前去,啰啰嗦嗦地抱怨了几句,嘶哑的声音却还是透着欣喜:“看你的袍子,边都磨破了,还有你的袖子,怎么这么多的土……”
笙歌伸手抱住了张妈,似一个孩子在撒娇般的,笙歌用头蹭了蹭张妈的肩膀;“我回来了!”似再次强调一般,笙歌的声音大了一些。
张妈轻轻地拍着笙歌的后背,有些揪心。
刚才虽笙歌没有做出什么异常动作,可是她却清楚地听见了笙歌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有些像是带上了哭腔。
“欢迎回来……”张妈一下一下地似安慰般拍着自己的后背,笙歌的头埋在张妈的肩膀处,却盈湿了双目。他紧闭着眼,就那样抱着张妈。
院子里的雪大多已开化了,甚至一些嫩草都开始冒出了细芽。
张妈煮好了饭菜,笙歌端坐在饭桌边,自觉地摆好碗筷。笙歌看着张妈忙碌着的身影,是多年以来最为熟悉的。
“见到你娘亲了吗?”张妈为笙歌盛上饭,饭粒多得冒出了碗边。笙歌接过去,眼睛盯着那满满的一碗,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
张妈继续问:“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笙歌的声音闷闷的:“恩……她说对不起我。”张妈听他这样说,心里暗叹奇怪,以她对林宣的认识,当年她虽离开了陆仲,可是对笙歌却是极其的不舍。
而这次,笙歌主动前去与她相认。张妈实在想不出到底因为什么原因,使得林宣没有极力将笙歌留在自己的身边。
从笙歌所要离开穆林的那一天起,张妈就已经做好了,以后再也见不到笙歌的准备。所以笙歌临走前,轻声呼唤的一声“娘。”让她呆滞地看着笙歌转身,而后越走越远。
那时是没想过,会在有生之年,再次听到这声呼唤。
可是此刻,陆笙歌是真的回来了。如同他离去前所做出的承诺般,回来了,可是却有些异样,这是张妈怎么也渗透不了的。
“……可是我现在回来,却变成我对不起她了。”笙歌的声音越说越小声,似犯了什么很严重的错误。张妈从笙歌很小时便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现在倒也知得笙歌脾性。笙歌向来不用别人去操心,虽然自己从未改变过对他的称呼,就算最后陆家没落了也是一样,她一直叫笙歌少爷。
她是希望笙歌能没有负担的长大,可是事实却是相反的。笙歌为了避免自己为他担心,从而学会了将很多的事情都藏在心里。甚至有过一段时间,除了睡觉吃饭,在一天的时间里,笙歌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他不喜欢和其他的小孩凑在一起。
稍稍有钱一点的小孩,会嫌弃他住着破旧的大宅。
而穷人家的小孩,却会做着鬼脸说他竟然住那么大的房子。所以笙歌在许久的时间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似乎留在哪一边,他都是一个异类。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张妈问道。
笙歌点头:“恩,在煌城,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张妈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是欣喜,“是怎样的一个人?”
笙歌这个年纪,在穆林也不算小了,这里的人都过早成亲,小伙子们,都是在十几岁娶了媳妇儿。可是笙歌却一直迟迟未找到中意之人,笙歌的相貌很是漂亮,这周围的姑娘十有八九是对他暗有情意。可是笙歌一直都木木的,无论一些大胆的姑娘怎么示意,他都没有去在意过。
张妈只道是笙歌没长开,以后便会好些。
而没想到,这次笙歌一回来,竟开了窍。
笙歌道也没打算瞒着张妈,便回到道:“……跟我同为男子。”在张妈大惊之时,笙歌低下头道:“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而事实上却是,我和他同为血缘至亲,便不能在一起。
之前的自己从未去介意过各自的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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