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菱在白鹤芋身边坐了下来。
白鹤芋一颗心砰砰直跳,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檀木香气,闻起来很清新。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她朝着白鹤芋笑了笑,却又不冷落王向婷,“你好,你是她的朋友吗?”
王向婷点头:“是的,沈小姐……”
“你们在做什么?这是设计图?上次的?”
她凑过头看了看。
白鹤芋点头:“嗯,我们在修改。”
“是吗?可是我看你们进度好像不是很好。”沈淮菱笑起来。
白鹤芋有些窘迫。
“是为iris设计的吗?”
她讲普通话其实有一点别扭,但白鹤芋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白鹤芋一开始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直接告诉她,但是转念一想,iris应该就算是沈淮菱名下的产业不是吗?
“对。”她说道。
“cris建议你做的吗?”沈淮菱声音轻柔,她说着,伸手拿过了白鹤芋的图纸,“抱歉,介意我看一看吗?”
“没关系。”
她的图纸还是之前的,其实沈淮菱之前见过一张,还给了一个花朵刺绣的建议。
现在这个建议已经被采用了。
沈淮菱翻看图纸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分钟,她就看完了全部的。
“谢谢。”她说。
白鹤芋连忙摆手:“不。”
她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道谢。
“谢谢你为iris所做的努力,”沈淮菱笑起来,“你很有才华,假以时日,你会更加优秀。”
白鹤芋呆愣住了。
很久,她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很有才华,自己是优秀的。
她被承认了,而且是被这样一个对于她来说站在顶端的人物。
自从她父母双亡以后,痛苦总是伴随着她,随之而来的,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烦恼,人人都说她演技烂,吃不了这一行饭。
在她认为自己完完全全是一个无用的人的时候,庄妍发现了她,希望她能够去“做一做”,而现在,又有人承认了她,亲口告诉自己,其实自己也是有才华的。
白鹤芋觉得鼻子微酸。
但她又觉得脸红起来,她明明来这里是为了修改图纸,却因为庄妍的事情难以安心。
明明可以分开的,她需要好好处理这两件事情。
“谢谢。”她诚恳地说道。
沈淮菱笑了笑。
顿了顿,她才说道:“其实,我本来不想要告诉你。”
白鹤芋迷茫。
沈淮菱站起来,准备离开了:“有一个人希望我可以看看你的作品。”
白鹤芋呆愣住。
沈淮菱说:“小时候,我的母亲常常为我和两个哥哥读童话故事,读得最多的就是《爱丽斯漫游仙境》,那是我们最喜欢的故事。”
沈淮菱露出一个笑容:“我希望你能完成它,也希望在巴黎看见你的作品,再会。”
说着,她没有回头,离开了。
白鹤芋和王向婷久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王向婷忽然醒悟过来,她猛地推了一把白鹤芋:“天啊!”
白鹤芋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桌子。
她自己现在也是懵的,忍不住喃喃自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做了什么关于爱丽丝的东西?衣服?”王向婷问。
白鹤芋在那一刻福至心灵,她的图纸,她那张未完成的图纸,只有庄妍看见。
沈淮菱说有一个人希望可以看看她的作品。
而她又提到了爱丽丝。
庄妍。
只有庄妍。
白鹤芋慢慢瘫坐在座位上,她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脸颊。
毫无疑问,这是庄妍为她做的。
“庄妍……”她痛苦地呢喃出来,“我要怎么办……”
王向婷完全没有能够理会白鹤芋的痛苦,她深陷巨大幸福之中。
对于她来说,沈淮菱无疑是憧憬的一个目标。
她是豪门千金,更重要的是,她的影响力。
“你知道吗?”王向婷说,“我以前看杂志,上面说,被她看中的、认为有潜力的,最后无一不都名利双收。”
白鹤芋不喜欢名利双收这个词,它听起来太势力了。
但是这句话意味着她将成功。
而她也知道,仅仅凭借这一句话,她当然是无法彻底成功。
她决定先将庄妍抛诸脑后,将手中的图纸修改完。
***
一直到临近夜晚,图纸才修整到二人都比较满意的一个阶段。
两人坐在车上,白鹤芋踟蹰半天,才慢慢开口。
“王向婷。”白鹤芋慢吞吞说道。
王向婷看她一眼。
白鹤芋笑起来:“谢谢,很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顿了顿,她说:“其实……一开始我觉得你不会帮我的。”
王向婷一窒,两眼一翻,又是那副泼辣的模样:“为什么?我人品就那么差吗?”
“因为我以为你以为我和冉蝶比较要好。”
“真绕口,”王向婷转过脸去,她不想让白鹤芋看见她脸上的不好意思,“你语文肯定不及格过。”
末了,她又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说的是她和冉蝶。
“我很久都没有和她联系了。”白鹤芋叹口气。
王向婷有点心烦:“算了,别提她了。”
白鹤芋笑了笑。
现在她心里明白了,王向婷其实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儿。
她有时候讲话很难听,甚至是恶毒,但是白鹤芋却觉得她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王向婷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地盯着车窗外。
白鹤芋把她送回家,王向婷下车,但又不是马上离开。
白鹤芋觉得她可能有话想说,果然,王向婷在外头徘徊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白鹤芋。”
白鹤芋“嗯”一声。
王向婷可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话有些吞吐。
“你……能把沈淮菱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第29章
“沈淮菱?”白鹤芋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王向婷神色一瞬间有些古怪,又有点尴尬。(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她呼出一口气:“也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不给就算了。”
白鹤芋连忙说:“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和她真的不熟,只见过两次。”
王向婷看了白鹤芋一会儿,似乎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见白鹤芋神色毫不闪躲,她也不知道心里一种什么感受,顿了顿,才道:“嗯。”
接着,又说一句:“那我走了。”
白鹤芋想说点什么,她觉得她应该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王向婷渐渐离开的背影,她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叹口气,发动车子,朝着iri开去。
刚到iri楼下,白鹤芋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一愣。
是庄妍。
此时接到庄妍的电话,白鹤芋心中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
她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庄妍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在哪里?”
“刚到iri楼下。”
“吃饭没?”
“没有。”
那边顿了顿,问:“想吃什么?”
白鹤芋怔了片刻,这是要……请她吃饭?
她刚想问庄妍想吃什么,电话那边的庄妍似乎在和什么人说着话,然后,白鹤芋听见庄妍问自己:“日料,吃吗?”
白鹤芋心中那种难言的感觉又翻涌上来,她说:“好啊。”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白鹤芋几乎是下意识地翻出了镜子。
快到夜晚了,镜子中的自己有点憔悴,白鹤芋翻出口红,抹了一点。
是庄妍那支纪梵希。
她心里终于好过了一点了。
并不是之前庄妍带她去的那间日料店,而是另外一家新开的。
吃饭是三个人。
庄妍自然是一个,同来的还有沈淮菱。
白鹤芋起先是在店门口等的,她心情仍是忐忑的——意识到了自己喜欢庄妍,和不喜欢的时候,等她来一起吃饭,两份心情,肯定是大相径庭的。
直到她看见那辆红色宾利上下来两个人。
沈淮菱先下车,见了白鹤芋,挥了挥手。
她和下午在星巴克见到的那样,穿了一件背心裙,外头披了一件外套,模样娇俏不出分毫差错。
见到白鹤芋来,她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
白鹤芋也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淮菱很开朗,和此刻一言不发的庄妍不同,她一坐下来,就和白鹤芋聊起天来。
“我很喜欢吃日料,”她说,“在法国的时候也会和ri去,可惜去的次数不多,我们工作都很忙。”
说着,她看了看庄妍,庄妍回望她,笑了笑。
那笑容,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之中,肯定是包含了默契这一样东西,白鹤芋和庄妍没有的,这一刻白鹤芋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
“我本来是和ri谈事情的,ri说你没有吃饭,我就提议ri请你一起来吃饭。”
沈淮菱眨眨眼睛,朝着白鹤芋笑了笑。
庄妍忍不住按了按微蹙的眉心,出声道。
“livian……”
沈淮菱并没有看向庄妍,她看着白鹤芋,接着说道:“但是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日料,你喜欢吗?——其实这家店我也是第一次来,新开的。”
白鹤芋连忙点头:“还可以,食物挺好的。”
沈淮菱两手支颐,蓝绿色的眼睛饱含笑意。
“那就好,我问过ri,她不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
大概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不知道怎么说吧。
白鹤芋在心里想着。
庄妍不喜欢吃日料,她意兴阑珊。
就在这个时候,沈淮菱的手机响了。
沈淮菱接了通电话,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稍微有点事情要离开,看来只能让你们两个在一起吃饭了。”
庄妍耸肩,表示无所谓。
白鹤芋有些发愣。
事情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又回到了她和庄妍两个人。
沈淮菱很快就离开了,剩下白鹤芋瞪着庄妍。
庄妍挑眉:“怎么?”
白鹤芋摇头:“好意外。”
庄妍说:“有什么意外的,是她叫你来的,她有事走了,剩下我和你,不是很正常吗。”
白鹤芋不明白。
庄妍没有说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白鹤芋觉察到她似乎情绪不佳,但是她直觉告诉自己并不能去询问。
庄妍给白鹤芋也倒了一杯酒。
“放心好了,这种酒,喝不醉的。”
“庄妍……”
庄妍忽然抬头,漆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白鹤芋,那一瞬间,白鹤芋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庄妍笑了起来:“纪梵希105。”
她说的是白鹤芋抹的口红色号。
白鹤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嘴唇。
庄妍说:“你也喜欢这个颜色。”
白鹤芋想说自己之前是不喜欢的,但是因为这是……
因为这是庄妍给她的。
她不知道庄妍还记不记得,不过看起来,是不记得了。
庄妍很快就转移开了注意力,她用筷子戳着鱼子酱,忽然,她说道:“你说了谎。”
白鹤芋一窒,不明所以,以为她说口红的事情。
“你明明不喜欢吃,却说自己喜欢。”
白鹤芋明白了,她在说自己方才应答沈淮菱的问题。
白鹤芋当即反驳:“我没有。”
她对于这些食物,虽然称不上喜欢,但也不是讨厌。
庄妍却摇摇头:“我又何尝不是在说谎呢?”
白鹤芋不懂,她没明白庄妍说的是什么,她直觉庄妍可能有点喝醉了,可是看她神态,一丝醉意也没有。
“走吧。”庄妍忽然站了起来。
白鹤芋连忙问:“去哪?”
庄妍回头,促狭地笑了笑:“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喜欢的人走了,我们留下来,也就没意思了。”
白鹤芋似懂非懂,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白鹤芋把车停在了iri的停车场,然后坐上了庄妍的车。
道路两旁已经亮起了路灯,一座接着一座,她们开车回家,中途的时候,庄妍打开了电台。
电台里在播放一首轻柔的英文歌曲,白鹤芋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听过,这旋律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深陷其中,她忍不住跟着轻哼了出来。
庄妍听了一会儿,辨出歌词来。
“dwnbyteriverbytebat
'anyriingun。”
白鹤芋忽然说道:“这首歌听起来很孤独。”
庄妍说:“一听就是北欧风。”
白鹤芋垂下眼帘。
两个人又静静地听着这首歌,庄妍忽然说:“你还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是你吗?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白鹤芋抬头去看她,想了想,忍不住去看自己胸口。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