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君令作者:最是一年明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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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君令作者:最是一年明冬月-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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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留下身後尚跪著的寒十九,本待一死,却被受此大辱的主子饶过一命。眼中既愧也悔,心中暗自发誓:再也不违逆将军!
  不过短短一瞬,他已全然抛弃了过往影卫的身份及荣誉,也背离了大魏天子、为自己选择了新的真正的主子。
  
  两人於暗夜中一前一後,默默前行。谁曾知,暗处几名影卫,早已循著十九之前燃放的讯烟前来。
  只是赶来时,二人赤身露体、肢体缠绵。几人身为皇帝近侍,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乍然见得此等情景,竟是一时不知所措,都未赶上前来。
  等到乔云飞醒来时,几名影卫也错过了上前施救的最佳时机;为首的吴双,微一思量,只命众人一路暗处跟随,竟也未上前现出行踪!他们几个以有心算无意,以全副身心对精疲力竭,竟然未被察觉。
  
  二人一路沈默艰难跋涉,不去近在咫尺的玉门,舍近求远,绕道西南的银关。
  未知行了有多久,路途上总算见得到民居。
  换过衣衫、补充体力、购买马匹,总算在第二日赶到了银关城内。
  这一行虽是凶险万分,但总算是没空手而回。乔云飞自耳内掏出一枚乌黑小丸,捏碎,其中显出一张薄薄的丝帛来──正是在淳维营帐外,探子趁乱递给他的东西!
  信上短短几个简单符号,寻军中专司密语暗号者破解:“雪川、爆竹!”
  一旁十九也大吃一惊:“爆竹?爆竹威力甚小,除非聚集良多,方能有较大威力!”
  乔云飞也皱眉沈思:“的确。爆竹乃是竹筒装入硝,燃起来比烟火杀伤要大得多。不知封泰有何妙计,难道这爆竹便是攻城妙计?只是……封泰地广物薄,短短两年间哪里聚得齐许多硝石?这探子,既然甘冒大险送出此信,要麽,是最重军秘;要麽,这就是最大的阴谋……”
  寒十九不再接话,等候乔云飞一人默默低语。
  须臾男子已有决断。
  只见他迅速将那丝条再次卷好,放入一枚细小的竹筒之中。
  “速速将此物飞鸽玉门!不容有失!我将快马赶往雪川。你便留在此处。银关四方流通、市井繁华,你就在此地找寻烟花匠人、丹师等,命他们速速多制爆竹,查探其中隐秘。”
  “请恕十九不能从命!”
  乔云飞正在沈思,思绪却被这一声沈著的抗拒打断。
  他抬起头来,只见寒十九麦黄的脸上一脸顽固。“将军,此去艰险。卑职之责在於守卫将军,至於军情军务,与卑职无关,卑职更无权过问。要将军独自一人去雪川,请恕十九誓难从命!”
  “……”乔云飞沈思良久,终於哀叹一声。转过头去,面上却略微带了些无可奈何的放弃。“既如此。你便联系吴双,将此境与我们所推测的消息,传给……传给皇上。”
  
  不过三日,日夜不息,二人抵达雪川城内,展出身份,立时被雪川太守迎进府邸。雪川此际不过区区五六千人,乔云飞日夜巡视城防,见去岁沟壕、老墙,竟未修缮完毕!只是此时也不宜追问罪责,乔云飞闷不吭声,命人召集青丁,日夜修缮。
  然而,一连三日,并无半支援军和半只鸽子到访。
  乔云飞只得亲自回马玉门,追寻援军消息。
  ……
  “呵呵,谁人可曾看到那只信鸽?”面对乔云飞的诘问,王慕猖狂笑道,奸狡眼中神色飞舞。“再说了,就凭你说的四个字,就让我们大军拨去雪川?”
  一旁副将紧随其主:“玉门乃是塞北最重关隘,雪川区区一偏镇,口说无凭,怎能凭将军一语,就轻言三军调派?”
  “总而言之,军令,我是不会给的。乔将军这回扮作女人去探信也确实辛苦了,虽然空手而回,但俗话说得好,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还是请多休息两日吧!”幕僚高才火上浇油,一群人七嘴八舌,竟是想将气喘吁吁、精疲力竭赶来的乔云飞逼退。
  
  ───────────────────────────────────────
  御花园?千秋亭
  一汪碧水潺潺,满池睡莲只余含羞垂落的碧枝,嫋嫋婷婷。
  与塞北戈壁的炎热不同,大魏南土、封泰北境,多数仍旧是寒风萧瑟的情景。然而京中御花园内,千秋亭下的池水,似乎是连通了温泉,竟然冬日也不结冰,碧绿的池水中,不时几尾鱼漂浮上来,显出悠然身姿。确是一大奇景。
  宫中各人都清楚知道,这一池珍贵奇鱼,乃是魏天子的宝贝。
  李熙此刻就独自一人,倚靠阑干,专心致志地喂著鱼儿;也自然没人敢上前打扰。
  只见他一面轻轻挥洒鱼食,一面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微笑地与鱼儿们谈天。只是不一会,李熙突然脸上一僵,手中鱼食也不管不顾洒落在池。
  渐渐,天下之主脸上,竟然显出一股痛极、悲极的神色,一手揪心,一手掐著外袍下摆,嘴唇哆嗦著青白起来。
  无人知道,他口中默默呢喃著的名字:“云飞……”

16 锋镝

  众人七嘴八舌,王慕一脸畅意,诘问一声连著一声。
  “谁曾看到什麽信鸽?”
  “乔将军说得容易,区区四个来历不明的字,就让大军拨去雪川?”
  “玉门乃是塞北最重关隘,雪川区区一偏镇,孰轻孰重?”
  “口说无凭,怎能凭将军一语,就轻言三军调派?”
  “乔将军这次虽然是空手而回,但俗语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是请将军多休息两日吧!”
  ……
  就连一旁站立旁观的寒十九,都悄悄捏紧了拳头。
  “既如此……乔某便先告退了。”
  沈默良久的乔云飞,面对种种诘难,反而未辩驳一句。等到众人似乎无话可说、军帐内稍稍冷场时,才微微一晒,貌似恭敬实则傲慢地回了一句话,不待回答、转身离帐而去。
  十九紧随其後。
  ──自从那日回营後,十九寸步不离,乔云飞也并未再调派他人换班守卫。二人仿佛因著戈壁上的秘密,又了一种新的默契。阴差阳错间,二人似已结成真正的主仆关系。
  “将军……为何不再多说几句?”急匆匆的路途中,寒十九心中焦急、轻轻问了一句。
  “呵……多说无益。何必浪费唇舌?既然有心刁难,即使是收到了信鸽,也可以视而不见。跟他们纠缠不休,反而误了大事!”乔云飞冷笑一声,语中竟是无尽傲然。
  十九不再多问,却发现二人并非冲著回去的营帐而行。他跟著乔云飞左转右绕,竟是来到中级军士们居住的破旧污浊的营帐前。
  眼见到了一座帐前,乔云飞伸手拍拍油腻腻的帐门:“啪!啪!”
  一把粗哑的男声立时回应:“进!”
  掀帐而入,乍然走入一片黑暗,更衬得屋中各物什肮脏、狼藉。
  然而乔云飞却熟极地坐上一把木椅,令寒十九颇为诧异。
  “参见将军!”
  十九这时才看到,一名中年老兵士半跪在地。
  “不必多礼!”乔云飞淡淡道,随即迅速问道:“你能召集多少人马?”
  那汉子琢磨须臾,仍是恭敬回道:“禀将军,最可靠的好手、老兵,大约八九百人;若是近几月结交的,将近五百人。”
  一旁寒十九大为惊诧:何时何地,乔云飞竟已在此军中拥有自己不知道的心腹?若说南北兵士,为防拥兵自立,三年一调一换,哪里又有他昔日的老部下呢?竟能招到这许多人马!
  那二人仍在一言一答,显是熟极。寒十九只觉一股战栗自心内升腾上脊,却也毫不多话,只扮作一杆待命的木桩。
  “……既如此,明日起,集结一千人马、分批陆续散出,在雪川城外松林集合,两日後、戌末亥初为止。”
  “是!”
  “散进散出,便装随行,带足家夥,人不足不要紧,切勿引起骚乱!”
  “是!将军放心!”
  当日起,不少军中百夫长陆续告病,或是结伴出营游玩。王慕领军重表不重里,连月来无人盘查;这会儿少了几个百夫长,也不过是一层层轻轻放过,丝毫没起半点儿波澜。长官未在任,下兵们的行踪自然就更无人去清算……
  
  乔云飞径自离了玉门,连夜赶往雪川城,强命著城中驻军贡出兵器、马匹、娘草,以车马连日运出城来。
  三日後,数千兵卒,悄悄云集於雪川城外松林、乱糟糟一气扎营。
  山丘顶峰高处,数十人却静悄悄肃立。
  当先一人,身披黑光铠,脚胯一匹黑色战马,面如冠玉,目如流星,仪容秀丽,却又带著一股万夫莫当的气势。
  他微微侧头,神情严肃,原来是在对身边那位千夫长小声嘱托:“集三百人,分一百老兵混於其中,随我驱使;其余六百,集於阴山此处待命。”细长的手指微微敲击牛皮地图,指指点点……
  二人嘀咕半晌,方敲定下来。“若是瞧见讯烟,记得依命行事。”
  “是!”
  此时数个先锋探子,也陆续打马而回:“启禀将军,封泰军仍驻在阴山西北五百里,似是在等候什麽。”
  乔云飞略一侧头,斜觑里透出一股风流笑意,望向一旁候著的:“两相一和,正是如此。”
  原来一日之前,派去银关的影卫们,便飞鸽传讯,报言有封泰军士,混入其中,似有图谋。
  “既然他们等,那我们便也等。那六百人,便由你等分为三队,在此处、此处、此处守候。”
  “是!”
  
  ───────────────────────────────────────
  随时迟了数日,但军中数千人销声匿迹,雪川太守又连夜派出信使,乔云飞私带出兵、违抗军令之事,到底是再也瞒不住了。
  王慕气急败坏,与众亲信商议半宿,连夜拟出弹劾的奏章,派人快马送往京城。
  而高高在上的天子,却已早一步收到了讯息。
  影卫每县一岗,飞鸽连传,当日傍晚,喂养著鱼儿的李熙便又一次震怒了。
  那鱼儿浮靠水面,一只只吐著泡泡;也分不清到底是水中有什麽,还是天要下雨。
  连日来连收到两讯的天子,已不知是惊是怒是愤是忧。
  第一讯乃:寒十九与将军赤身露体,於戈壁缠抱相眠。十九求死,将军饶其一命。
  第二讯则是:两日来,玉门近千兵士陆续私混出城,奉将军之号,集於雪川城外。
  当日里,熙帝连连摔坏了两只玉砚。
  端茶奉水者,无不莫名遭难。
  直至傍晚时分,天子移驾东宫,两名水嫩的小包子──永翔及永翊,一个呜呜哇哇叫嚷著动弹不休,一个正好眠,这才令李熙一展笑颜、转移了注意。

17 传音

  果不其然,静候不过两日,一批混在东行西进来往商队中毫不显眼的商队便被埋伏已久的探子们盯上:破旧三五辆驼车、车辕却压得很深。来往商队太多被劫,大多塞北人稍稍进城一打听,都会知道点儿封泰军初冬东进的讯息,这支商队却自银关出发、偏向阴山逆行。
  早有人螳螂捕蝉,将讯息报给守候多时的乔云飞。
  “禀报将军,阴山西路、夏家村山外,有一商队正向西行,随行虽是大魏打扮,但确是封泰人。”
  “哦?”此际,乔云飞支颐托肘,好整以暇地坐在半截木桩上;周遭虽然是泥土朽木,却无损於他儒雅美玉之质般,除去黑甲後一席墨绿布袍,。密林之中,众多散兵静静守候,蹑手蹑脚,虽有低语交谈、来往行动,却自有一股肃静的井然有序。
  那探兵久闻飞骑校尉美名,立时恭敬地回道:“商队中人,行为举止颇为豪放;外穿大魏的袍子,偶尔风刮起来,却能看见袍底的封泰衣衫。在夏家村停驻时候,小的们派人混做村人,靠近了查看,货物被看得极紧,商队中的平素都很少说话,听口音也是封泰话。其中也有几个魏人,似乎是卖家专派来运货的。”
  乔云飞低头思索,双膝上的牛皮地图,早已被摩挲得有些破烂。良久,他抬头道:“既如此,两百守军、三百游兵,明日午时与我在此处截道。今夜找人进城,去尽力搜罗些封泰旧式衣衫,以及俘虏的封泰军服。其余两队,著此衣衫,布於此处、此处,听讯行事。”
  “是!”“得令!”“是!”几个昔日曾跟过他、或对其有救命之恩的部属,纷纷领命而去。
  军中人情事物,要捋顺也容易非常。乔云飞不是个善於结交的人,但到底有些忠心耿直的旧部;大部分现如今迁调他处,但战场中人命救人命、人命换忠心;部属连部属、部属换实权;关系结关系,旧部、知交乃至於多年前同伍同什的老友,从军十数年,至如今,早已在看不见之处,连接成一片默默流淌的暗网。
  正在反复斟酌计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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