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闻言眼睛一亮,对于‘流星’之论完全无视掉,只过滤出‘好对手’的赞誉,“风家主真是慧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风扬,语气和神情柔和了不止一点点。
“咳咳……”风扬猛地转过头去,刚毅桀骜的面容上竟挂起了一抹晕红。
白无痕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又转头欣赏起自家乖儿子的英姿,看到精彩之处不由地拿起茶杯抿上一口。
或许是因为激动,有些许水滴从嘴角遗漏泻下,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落入颈间缓缓地流下,直至没入衣领。风吹拂而过,流泻而下的黑发随风起舞,拂过冷玉一般的肌肤,黑白的对比,给人一种温柔地错觉。
这美景正落在暗自观察白银的风扬的眼里,风扬不由地感觉喉咙干涩,忍不住用舌舔了舔唇,拿起手边的奉茶狠狠地灌了下去。
不说风扬与白银的这段小插曲,擂台上也起了波澜。
枪,乃百兵之王!刀,乃侠盗所使!
白无痕对战云开!
白无痕白衣银枪,少年风流,方才的比斗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衣束整洁,神清气爽。
云开却狼狈得多,不!应该说十分狼狈,原本那身帅气的戎装已经血迹斑斑,身体上恐怕也伤痕累累了,那些‘前辈们’的手段在白无痕眼里不过是无聊的把戏、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都是自己玩剩下的,而云开显然不同,这些手段怕是首次遇到吧!
“真是狼狈啊,云开!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亏我还将你视为劲敌呢!”白无痕嘲讽道。
“呵呵……可别小看我呢,无痕!”云开拄着刀犟嘴道。
“你还能举得起刀吗?如果用出霸刀或许还有机会,但是,如果不能……”
‘哧——’
云开侧身一滚,躲开白无痕刺过来的长枪。“好快!”冷汗从额间冒出。
“……会死哟!!!”白无痕恶劣地撩拨。
半跪在地的云开低着头紧了紧手上的刀,待抬起头时已然是通红的血瞳!
“进入了吗?霸刀境界!”白无痕面露兴奋之色,跃跃欲试。
刀光一闪,刀枪相交!气势不相上下,竟僵持了下来。
“虽然知道你刚才的话不可信,但还是火大呢!所以……无痕,让我好好揍你一顿吧!”云开跃起挥刀而下。
‘乒乒——乓乓——!!!’
兵刃相击,留下阵阵火花。顶着云开爆烈的攻击,白无痕感叹:‘明明上一次用霸刀还很勉强,这一次就可以收发自如,这种成长速度真是……让人兴奋啊!!!’
“明明可以避开,为什么还要硬碰硬呢?无痕!”最后一击顺着劲道跃开的云开问道,“我的水准还不能封住你的步伐吧!”
白无痕随意地挽了个枪花,“很久以前……就想和霸刀交手了!不过你现在的刀法还称不上‘霸刀’呢!有点无聊……下一招,一决胜负吧!”
“你……”云开目眦欲裂,即使早领教过白无痕的毒舌,还是被撩拨激怒了。
……
“毕竟是强弩之末吗?”
甩开枪尖上的血迹,白无痕俯视着倒在血泊里重伤的云开,没心没肺地嘲讽。随即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啊!好像该下一场了呢!”
台下的人嘘声一片,显然对白无痕的做派不满。
‘明明看得恨爽快,面上却装出正义使者的道貌岸然,真是——太差劲了!’
白无痕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不过是些弱者的无趣之言,没什么价值可言,甚至不值得一哂。
无趣……无趣……无趣……!!!!!!!!!
即使拿到了第一名的名额,白无痕心中也没有多少欢喜,只剩下无边的寂寥。
白无痕是个骄傲的人,所以一向很少朋友;可是一个人活在世上,若连对手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悲哀。
现在他有了朋友,但仍然空虚;因为没有对手!
‘在这种地方,这样生活下去,有什么趣味可言。如果一把枪失去了锐气、进取,那么它就会断裂!’白无痕明白自己已经忍受不了了这种生活,……厌倦了啊!
……
火舌舔舐着白无痕的屋子,将一切焚烧殆尽!只留下断壁残垣!
——白无痕意外死亡,比武名额让渡于其弟——白振羽。
白银看着零落灰败的残迹,面无表情:“可惜了这满园的奇花!”展袍离去,无情地让人心惊。
‘去追寻自己的道路了吗,无痕?不过,这样不告而别真让人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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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集镇,一个白色麻衣斗笠、背负长枪的少年买下了一匹白马,向西赶去,那路的尽头是——西方魔教总坛!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从此以后,白无痕不再是白家的大少爷,而是个流落江湖的孤客——投奔魔教而去!
入教
兰荫镇,是个边陲小镇,却有着不输于大城重镇的繁华。
这里人来人往,物资充足。在向西走,就进入魔教总坛的势力范围,出入魔教的武林人士通常在此补充给养,也带动了兰荫镇的繁华发展——当然还有江湖仇杀。
繁荣而阴暗,美丽而危险,这儿就像是罂粟一般吸引着武林人,但也常常将他们送入坟墓!
今天,有一个新面孔来到了这块充满机遇也充满危险的土地。
这个新人戴着灰布斗笠,一身麻衣斗篷,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在斗篷的遮掩下只留一个刀柄在外。背着简单的行囊,一副风尘仆仆的颜色。他牵着白马走进兰荫镇,来到了这镇上唯一的一所客栈——悦来客栈。
白马的身上布满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个新人在门口吆喝一声:“小二!帮我把马拴起来,好好刷洗一下。”
听这声音清越稚嫩,竟是个少年。
声音方落,客栈里喧闹的声音猛然一静,鸦雀无声。大堂里的人都将视线投向站在门口的新人,这新人显得有些慌张,许是未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引起了这般境况。他的手放在了刀柄上,这只手白皙细嫩,确是个少年的手,但指尖细滑,连茧子都没有,却不像个刀客的手。这只手还有些颤抖,眼看着刀就要出鞘。
可这时,客栈里的人竟都不约而同地将那像针一样的眼神给收了回去,又开始拼酒、划拳……好不热闹!原本倚在柜台旁发呆的小二也突然一改冷淡热情地迎了上去,恭敬地从这新人手中接过缰绳,牵着马向马厩走去。
这新人皱紧了眉,仿佛还没从方才的变故里缓过神来,他狠狠地低声咒骂道:“真是个诡异的地方!”再没心思再吃饭,向掌柜的要了一间房,便上了楼。
等他上了楼,楼下的喧嚣声更热闹了,堂上的武林人他们彼此交换着贪婪而嗜血的眼神,时不时瞥瞥楼上,笑得更大声了。笑声下隐隐还能模糊地听见些低声絮语。
“嘿,是个雏儿!瞧瞧他那只手,就像个娘们!”
“看来又能捞一笔了。嘿嘿嘿……”
“……”
这时,方才离去的小二竟又折返了回来,他压低了声音,眼里流泻出阴毒的光:“这小崽子,老子要了。竟敢对老子吆三喝五,也不撒泼尿瞧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听了小二的话,大堂上的那些武林汉子竟都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甚至有些颇为同情地扫了扫楼上。
这小二是魔教的外门执事,主管这兰荫镇的秩序,也是魔教放在这儿的眼睛。在魔教的地盘上,便是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更何况还是个一看就知道的初出茅庐的小子。
“被这位盯上,可没什么好下场。”
“听说之前被盯上的全都送上圣教圣坛了,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了。而且……那尸身真是……惨不忍睹啊!”
“……”
嗡嗡声响个不停,看着这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武林人脸上的惊惧和忌惮,小二阴沉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
他不由地得意地想像着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若看到圣坛密室的惨象的恐惧表情了。那时,这个小少年一定会和这些人一样敬畏着自己吧!
而此时,楼上的少年将斗笠和斗篷取下,露出一身白衣,一张秀美的脸庞。正是传闻中葬身于大火的正道白家大少爷——白无痕。
他的神情冷淡沉稳,眼神坚毅果敢,哪还有一丝在楼下表现出的稚嫩慌乱。端坐在房间的木床上,侧耳倾听。楼下的人已经认定他武功低微,虽压低声音,但毫无掩饰。他可以轻易地将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楚。
白无痕轻轻地勾起了嘴角,原本冰冷如寒玉的面容霎时变得邪魅诡谲起来。他得意地想:“得来全不费工夫!”
离开白家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他一直在魔教附近蛰伏,一边调养一年前金针破穴带来的后遗症一边收集情报。直到一月前,传来少年神秘失踪的传闻,他才施施然地收拾行囊光明正大地现身于此。
一副不谙世事的稚嫩少年姿态,打的就是以身饲魔的主意。
白无痕离开白家之后,便在想着如何进入魔教,以他前世的经验,魔教筛选教众有三个途径:一是从小开始培养的死忠份子;二是经过试炼留下的武林人士;三是长老们外出找寻的根骨极佳的天才。
但经过仔细思考,白无痕却将这三个途径都否定了。
先不说这些试炼和筛选是否让他露出马脚,就算是成功入了教,也免不了从底层混起。他来魔教本就是为了力量……能攥在他手心里的力量。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聊的打拼攀爬上?
白无痕紧紧地握住拳头,眼中闪过决然之色。他暗道,这一年来云开和明钰的名声大噪,想来他们已经开始为夺权计划做准备了。自己可是决心要与他们里应外合的,若是落后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白无痕‘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坏习惯又开始发挥作用。
他要尽快做回他原来的位置。最快的方法就是再一次成为元鹰的小白鼠,虽然危险,但富贵险中求。
更何况,他杀得了元鹰一次,自然也能再杀他一次!
白无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条路。
是夜,乌云遮住了弯弯的月亮的清冷光芒,逢魔时刻!
一个黑影摸到了白无痕的房门前,迷烟顺着门缝吹了进来。随后,一把匕首顺着门缝伸进来将门锁打开。黑影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
看见卧在床铺上的白无痕,黑影嗤笑一声,小声嘟囔:“明明是个小菜鸟,就算是堂堂正正过招也能将他打得满地找牙。老板竟还让我用迷烟,真是谨慎过头了!”
听这声音,正是这家店的小二。午时放了话,晚间就来劫人,真不知该说他雷厉风行好呢,还是鲁莽猴急好?
白无痕闭着眼睛装晕,并在内心诽谤:“这劫人的素质也太差了,真是丢魔教的脸,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
要是这小二得知他日后那水深火热的日子来源于此,或许会嚎啕大哭、击鼓鸣冤。你说对付一个菜鸟,有谁会拐上十七八个弯,设下重重陷阱来劫人的?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将白无痕扛在肩上,小二利落的跳出窗外,迎上在外面接头的马车,这马车铜墙铁壁,比起马车来更像一个移动的牢笼。将白无痕丢进了马车,店小二扬鞭,马车向西飞驰而去。
故人
那店小二将白无痕丢进马车便再无动作,只是将他的双手紧缚。
马车很宽敞,里面还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的被点了穴,还有些被迷晕的,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被绳子绑着。
少年们的衣服和形容虽然有些狼狈,但并不凌乱。虽被劫掳,却未受什么折磨。想来也是,元鹰虽对他们这些实验品百般折磨,但也仅限于实验之时,平时对他们也是照顾的。就好像农家养鸡养鸭一样,平时待遇不错,但该下手时,绝不会心慈手软。
此时,白无痕注意到角落里蜷缩的一个少年,大吃一惊。
这少年,不,应该只能说是男孩,身形矮小,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算是这群人中算是年纪最小的。一身黑衣,衣衫凌乱,破损之处极多,从衣衫破损之处还能隐见些许血痕。而且,他的手脚上戴着铁质镣铐,被单独捆绑着,镣铐下的皮肤血迹斑斑,显然是经过一番剧烈挣扎的。
这是个桀骜厉害的男孩,但却并不是白无痕吃惊的原因。
若是未看到男孩的脸,白无痕可能还会赞叹怜惜此人;但当目光触及男孩那比女人还要美丽的眉眼之时,白无痕眼中只余忌惮。
白无痕是个骄傲的人,如今这世上能杀了他的人很多,但他却不屑一顾,只因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