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对 现 实想像的要害 ; 它是靠 不住 的悖论 ; 是 牵强 附会 : 各种 不同 的 事物 ; 在宇宙的多重性的 我” “ 看来 ; 从时间范畴来说是一模一 样的。这表明任何已知瞬息的单一的 “我” 的存在是衡量现实 的唯一标准 ; 当然否定了历史、 信仰以及时间的消逝使现有的 事物状况产生的任何差别。 《 对时间的 新驳 斥》与 其 说 是博 尔 赫 斯 向 读者 传 递 的 信 息 ; 不如说是他对自 己的精 心的 备忘。那 是《 论别 集 讨 》全 书 的特征 ; 作为一部文艺批评作品 ; 这本书几乎没有用处。作为 博尔赫斯先于本书出版 的虚构 小说 的附册 ; 这 本 书可 算是 当 然的续集 ; 作为博尔赫斯迄今为止创作成就的衡量标准 ; 它是 一本可以大为发挥的书。如果说 虚构集 《 《 》和 阿莱夫 》无与伦 比 ; 那么 《讨论别集 则是空前绝后。 》 从这时起 ; 博尔赫斯 作品的 主要 特征 是以 独 有的 无法 模 仿的方式不断地自我重 复。他的 魔鬼 已被 驱除 ; 他对 庇隆 的 愤怒不久也将消退 ; 那位魔幻的虚构情节的人、 迷宫的编织者 和错综复杂的虚构小说的创作者没有新的东西可说了。博尔 赫斯现在的希望是生活— —他的生活 ; 美好一些。 —
第二部·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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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部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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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传
虽然 在 我 这 个 年 纪 ; 我 认 识 的 人 几 乎都已 去 世 ; 但 我 仍 愿 以 向 前 看 的 态 度 生活。过 去是 诗 歌、 歌 的 主 题 ; 我 试 图 挽 不去想过 去。 我 宁愿 把 时 间 用 于 想 想 未 来 ; 尽 管 我 剩 下 的 未 来 可 能 不 多 了。 但 我希望 保 持 清 晰 的 头 脑 ; 我 希 望 继 续 梦 想 和 写 作。 我 来 自 一 个 令 人 悲 伤 的 国 家。
博尔赫斯 ; 1984 年 (《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生活中的一天 》 载于 《星期日泰晤士杂志 》)
第三部·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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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1955—1964
世界性的博尔赫斯
1955 年 9 月 ; 庇隆 下台。他 突然秘 密地 到 了巴拉圭 ; 然后又到马德里 ; 在进行了九年蛊惑 人心的宣传 ; 后来又传闻他精神不稳定之后 ; 这 个独 裁 者 的 统 治 终 于 结束。 1952 年 ; 埃 娃 33 岁死于子宫癌后 ; 庇隆日益疏远一度崇拜她的、 她关爱的 无产 者” 自 己听 任军 人摆 布。也 有 “ ; 传闻说 他和 一些 未成年 少女 发生性 关系 ; 就 他 来说这或许根本不算回事儿。在 1948 年后 ( 即 在他和他妻子共享过一段政坛上春风得意的日 子之后 ) 他所犯的不少错误中 ; 最大的错误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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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了天主教会。 1947 年成立 了 官 方 的 庇 隆 主 义” ; 庇 隆 主 义 成 为 国 “ 党 策。1949 年 ; 庇隆炮 制了 一 部新 宪 法 ; 规 定 总统 任 期每 届 六 年 ; 可以无限制地连选连任 ; 全凭他和妻子享有的个人崇拜掩 盖了国内严重的经济危 机。埃娃 去世 时 ; 这种 个 人崇 拜达 到 神话化的程度 ; 被利用得淋漓尽致。 然而 ; 把庇隆主义奉为国教未免过分。教育、 社会福利和 公众道德 是 教 会 保 护 的 领 域 ; 庇 隆 政 教 分 离 的 纲 领 ; 包 括 1954 年通过离婚合法的法律 ; 必然 使保守 派大为 恼火。教 会 反对他 ; 把军方 拉 了过 去。 1955 年 中 期 ; 当 空军 飞 机轰 炸 了 玫瑰宫总统府 ; 企图发动军事政变 ; 杀害了支持庇隆的集会的 数百名群众时 ; 危机迫在眉睫。 向新政体 或 者 说 摆 脱 独 裁 统 治 的 转 变 被 称 为 自 由 革 “ 命” — — —博尔赫斯在 《自传式 随笔》 称之 为 等待 已 久” 革 里 “ 的 命。 但是庇隆主义根深蒂 固。阿 根廷 政局 从此 混乱 不 堪 ; 庇 隆主义和国家新领导人 之间 的对 抗使 情况 更糟。 从 1955 年 到 1958 年 ; 阿根廷由爱德华多·洛纳尔迪和佩德罗·阿兰布 鲁两个将军治理。他们议事日程上的头等大事是消除庇隆盘 根错节而相互矛盾的遗 产。国家 经济 处于 崩溃 边缘 ; 即使 经 过一个短暂的民主时期 ; 到 1966 年为止 ; 军方仍在幕后操纵 ; 企图把阿根廷从破产和衰退中拔出来。不管将军们的看法是 否正确 ; 他们都认为 政治家 们无 能。以前 自由 主 义的 阿根 廷 事实上已经死亡。 博尔赫斯对 形 势 的反 应 很 简 单 : 随 便 什 么都 比 庇 隆 好。 他下台后 ; 阿根廷发生的任何情况只能是对那个 恶劣透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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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的所作所为的改善。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改善 ; 但博尔赫斯 不想理会这一事实 ; 至 少在 此后 20 年 内如 此 ; 那 时候 庇隆 的 东山再起再次激励了他进行新一轮的谴责。 1956 年 6 月 ; 博尔赫斯在蒙得维的 亚对庇 隆主义 进行 了 直言不讳的攻击。他是应 阿根廷 使馆 之邀 前去 讲演 的 ; 并 接 受了当地新闻界的采访。 回答提 问时 ; 他 对新 近 倒台 的政 权 大加嘲弄— —博尔赫斯在这里 开 始赢 得声 望 ; 他 在家 乡城 市 — 以外 ; 对他深恶痛绝的事物发泄公众的怒气。 他还攻击埃塞基耶尔· 马丁 内斯 ·埃 斯特 拉 达 ; 指责 那 个作家暗中为庇隆辩护。马丁内斯·埃斯特拉达在报刊上撰 文回击 ; 说是博尔赫斯 之流的 作家 为了 贬低庇 隆 而不 惜贬 低 自己的身份。博尔赫斯在另一篇文章里取笑马丁内斯·埃斯 特拉达。埃内斯托·萨瓦 托这 时也 成了作 家 ( 他写 的《 道 隧 》 已于 1948 年出版 ) ; 参加了论战 ; 他站在马丁内斯·埃斯特拉 达一边 ; 指责博尔赫斯犯了简单化的毛病。 博尔赫斯立刻再进行反 击 ; 实际 上把 萨瓦 托 自己 的语 言 和庇隆分子的口号等同起来。他借此机会作了一个政治信仰 的声明。 “道德并不起源于国家。 他写道 “ 某些东西 ( 他暗指 ” ; 庇隆主义 ; 但也指任何形式的民粹主义 ) 并不因为成千上万的 人赞扬并把它付诸行动而不再恶劣。 ” 声明有两点值得注意 : 第一 ; 它预示了博尔赫斯和萨瓦托 的分道扬镳 ; 他们两 人有 意识 形态 上的 分 歧— —正如 博尔 赫 — 斯和聂鲁达 20 年代后期的情况一样。 (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阿 根廷最著名的三位作家 ; 博尔赫斯、 萨瓦托和科尔塔萨之间仿 佛有罗马元老院的倾轧风气 ; 其中两位永远吵吵闹闹 ; 谁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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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惯谁 ; 而第三位巴黎化的科尔塔萨自顾自干他的活。 ) 第二 ; 博尔赫斯对群众运动的蔑视态度成了公开的事实。 他的话预示了反集体主义 ; 甚至和民主本身对立的态度 ; 这使 他在整个 60 年代和 70 年代期间成为十分复杂的政治人物。 庇隆下台后 ; 博尔赫 斯发现 自己 不得 不公 布 欧洲 法西 斯 主义上升并在南美那个独裁者统治下达到顶点时形成的道德 观点。全球政治 ; 全球 意识形 态如 今复 杂 得多。 而博 尔赫 斯 从 1924 年以后除在国内旅行讲演外 ; 没有离开过普拉塔河流 域 ; 他把世界看成是由黑白分明的对立面组成 ; 也并不奇怪。 问题是冷战使意识形态 两极 分化 ; 在 拉丁 美 洲触 发了 反 帝和经济保护主义的热 情 ; 对 博尔 赫斯 老式的 个 人主 义产 生 不耐烦的情绪是不可避 免的 ; 至 少在知 识 分子 中间 如此。 60 年代 ; 拉丁美洲许多国家政治上倾向于右翼独裁统治 ; 华盛顿 和西欧一些首都为了阻 止苏联 影响 的深化 对此 大 为鼓 励 ; 马 克思主义必然会遇到反对和不同政见者。 马克思主义建立新秩序的希望的顶峰最终在一位阿根廷 的闹独立的起义者— —切·格瓦拉身上出现。格瓦拉代表了 — 新的理想 ; 浪漫主义的游击队 ; 70 年代初 在阿根 廷以 蒙托 内 “ 罗” “ 人民革命军” 或 的灾 难性 形式 出现。博 尔赫 斯自 己的 社 会和政治理想根植于比较温和的无政府主义— —他父亲的斯 — 宾塞式的价值观 ; 而这 些杀人 不眨 眼的 凶暴的 阿 根廷 游击 小 组带有博尔赫 斯后 期 较为 现 实 主义 的 小 说 里 高乔 战 士 的 气 息。那种危险生活方式的描写反映了一位无与伦比的幻想家 的艺术水平。 在 80 年代前 ; 许多拉丁美洲国家的资本主义现状得以维 持并不由于选民支持 ; 而是由于军方头目的残酷统治 ; 那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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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共产党人被看做颠覆分子— —其中包括一大批作家。博 — 尔赫斯从来没有被列入 那一批 作家 ; 也 没有积 极 参与 政治 活 动 ; 虽然那样 ; 他仍利用超脱的自由说了想说的话。庇隆下台 后 ; 博尔赫斯公开发表意见时显然故意向保守主义倾斜 ; 尽管 他仍不愿表明他的政治派别。 博尔赫斯这一阶段最糟 的情 况是 随着 知名 度的 提 高 ; 宣 扬自己不支持左翼思想 ( 显然和主张真正的思想解放有联系 ) 可能是不明智的。1959 年 ; 菲德尔· 卡斯特罗 和古巴 革命 胜 利后 ; 这一点格外明 显。埃内 斯托· 萨瓦 托和 埃 塞基 耶尔 · 马丁内斯·埃斯特拉达以及他们同一代的几十个知识分子对 古巴革命胜利表示欢迎 ; 几乎 只有 博尔 赫斯一 个 人认 为是 灾 难性的。 把博尔赫斯和上述两人的论争以及他对古巴革命之类大 事的执拗态度说成是博尔赫斯的 “政治化” 未免过于偏颇。后 来 ; 他的执拗被看成是反动的 ; 年轻一代高度政治化的学生和 读者利用这一点来排斥 他的 作品。事 实上 ; 博 尔 赫斯 只是 老 作家的孤芳自赏而已。 此时 ; 好像是为了强调说明这种情况 ; 博尔赫斯几乎完全 失明。左眼视力消失 ; 右眼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 ; 主要是 黄颜色 ; 因此右眼睑有时有些奇特的动作。 从 1927 年开始 ; 阿马多·纳塔利医师就为他进行了白内 障摘除手术 ; 到 1954 年 ; 博尔 赫斯 总共 接 受了 八次 手术。 那 年年底 ; 他的眼科医 师嘱咐 他不 要阅读 书 写。对 于任 何一 个 50 多岁的健康人来说 ; 这都是很大 的剥夺 ; 对于 一个作 家 ; 则 可能是灾难。但是博尔赫 斯一 直知道 迟早 会发 生 这种 情况 ; 他看到祖母和父亲失明 的经 过。他自 己的 视力 一向 很 差 ; 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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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也不起作用 ; 童 年后他 就不 找这份 麻 烦了。 他接 受遗 传 疾患的淡泊态度开始成为他诗作的特征。 视力微弱到这种地步意 味着 他比 以前 更需 要 依赖 别人。 莱昂诺尔多年来一直照管他当然没有问题。母子二人搬到马 伊普街一年后 ; 从 1947 年起 有一 个侍 女帮 忙 ; 她 名叫 埃比 范 尼亚·乌韦达·德罗夫雷多— —也就是范妮。 — 被丈夫遗弃的范妮成了莱昂诺尔发现的好帮手。她和博 尔赫斯母子住在一起 ; 直至 1985 年底豪尔赫·路易斯永远离 开布宜诺斯艾 利 斯 为止。 有 人 说博 尔 赫 斯 对 她没 有 特 殊 好 感 ; 但由于她是他母亲雇的 ; 也就认了。马伊普街的公寓里给 了她单独的房间 ; 做一些博尔赫斯自己干不了的事 ; 因为莱昂 诺尔在处理他儿子的事 务方面 越来 越繁忙 ; 顾 不 上照 管他 的 生活了。 这一时期博尔赫斯工作方面的重大改变是他突然有了可 雇用性。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同政治时代不合调的失明作家 来说 ; 这种带有讽刺性 的现 象确实 使人 惊奇。 他在 米格 尔 · 卡内图书馆之后第一个真正的工作是爱德华多·洛纳尔迪将 军看守政府 1955 年给他 的布 宜诺斯 艾利 斯大 学 文学 教师 的 职务。不久就成为哲学文学系的主任。 这个职位并不像听起 来那 么了 不起。 报酬 少得 可 怜 ; 大 学里的那种位置随政府的高兴是可以撤换的。博尔赫斯是出 名的反庇隆派 ; 但他对 于任何 一个 在被 很快证 明 难以 驾驭 的 国家里想组成政府的人也构成公开威胁。新当权者最不需要 的是学生和知识分子的 异议 ; 即使 他们 倾向于 鼓 励博 尔赫 斯 宣扬的那种反庇隆主义。 教育方面的财力不可避 免地 也很 有限 ; 尽 可 能地 压低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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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教职员工的薪津或许 可以劝 阻精 英们在 知识 界 谋求 工作 ; 那会引起麻烦。博尔赫斯因不必办理烦琐的申请手续就有工 作机会而感激不尽 ; 这 无意之 中改 善了 他作为 巡 回讲 演人 的 生活。埃尔萨·里韦罗·阿 埃多 目击 了他 时来 运 转的 经过 ; 回忆他是多么被动和过于信任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