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 ； 在 整个 大战 期 间牢牢地控制着政府。奥尔蒂斯总统的一些自由主义的改良 尝试 1940 年彻底失败 ； 他的腐败的伙伴拉蒙·卡斯蒂略取代 了他。 卡斯蒂略很快就受到军方的胁迫 ； 军人们早就觊觎权力 ； 主张公开靠拢轴心国。卡 斯蒂略 犹豫 不决 ； 他 也 许更 倾向 于 站在英国人一边 ； 但又 抵挡不 住美 国贸 易禁运 和 美国 国内 指 责阿根廷政府推 行 法 西斯 主 义、 轴心 国 的浪 潮。 1943 年 ； 亲
· 128 ·
博尔赫斯传
军方干脆夺了权。此前 ； 佛朗哥 1939 年年中在西班牙的胜利 使有些人羡慕 ； 失望的 阿根廷 人觉 得希 特勒和 墨 索里 尼的 暴 行也有吸引人的地方。 博尔赫斯的看法可不是这样。早在 1937 年 ； 他在 南方 《 》 杂志上撰文指出法西斯主义只能毒害他对其文化十分了解的 德国“ 我不知道世界上如果没有德国文明会成什么样子。可 ： 耻的是如今它遭到仇恨教育的败坏。 他是指当时德国学校教 ” 科书宣扬的种族主义。1939 年 10 月《 方 南 》杂志的反 战专 号 上 ； 博尔赫斯直言不讳地谴责希特勒和纳粹分子。 （ 德国的 ） “ 胜利会使世界毁灭和堕落 ； 这一点是无可争辩的。 ” 阿根廷实际遇到的最接 近战 争 的事 件是 1939 年 末乌 拉 圭近海埃斯特角旅游地 的一场 海战 ； 三 艘英国 巡 洋舰 追击 德 国战舰 “施佩伯爵号” 德国战舰驶进蒙得维的亚港避难 ； 但遭 ； 到当时支持同盟国的乌拉圭人的拒绝。一支加强的英国舰队 守候着德国战舰 ； 德国 船员自 己在 蒙得 维的亚 港 口外 凿沉 了 船只 ； 然后逃到奉行开放政策的阿根廷 ； 为战后大批德国战犯 逃避制裁开了一个十分可憎的先例。 1939 年初 ； 博尔赫斯不再主编《 家庭》 杂志 的文学 版面 ； 7 月份这一版面取消。看起 来他 的口味 和观 点过 于 曲高 和寡。 但是在 1986 年 博尔 赫 斯 去 世后 出 版 的 第 一个 集 子《佚 篇 钩 沉 里 ； 他替那份刊物撰 写的 文章 又见重 天日。 他继 续替《南 》 方 杂志写稿 ； 这家杂志成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最坚决反战的出 》 版物。1940 年末 ； 他替 家庭》 《 杂志写 了一篇 激烈反纳 粹的 讽 刺文章 ； 题为 《亲德分 子的面 目 — 》— —他在 那刊 物 上发 表的 最 后一篇作品。 博尔赫斯到那时为止的 最重 要的 出版 方面 的事 件 ； 是 两
第二部·第五章
· 129 ·
个正好相隔一年的短篇小说的发表 ：《皮埃尔·梅纳尔 ；〈吉诃 德 的作者 《 〉 》和 特隆 ； 乌克巴尔 ； 奥比斯·特蒂乌斯 》表明了他 是阿根廷最有独创性和挑战性的作家。 《 皮埃尔·梅纳尔》 博尔 赫斯 受伤之 后写 的 ；《特隆》稍 是 晚一些。两篇小 说都 在《南 方 》杂 志 上 发 表 ；《皮 埃 尔 · 梅 纳 尔 在 1939 年 5 月 ；《 隆》在 1940 年 5 月。连 同 1939 年 8 》 特 月在 南方 《 》杂志上发表的 通天塔图书馆 构成那篇题为 《 》； 《小 径分岔的花园 的核心 ； 发表的日期离撞窗事故不满三年。 》 和 通向阿尔穆塔 辛之路》一样 ；《皮埃 尔· 梅纳 尔 《 》也 以 评论考证的形式出现。博 尔赫 斯只把 它当 做写 故 事的 尝试 ； 还没有肯定是不是全心 全意的 创作 虚构小 说 ； 他 发高 烧昏 迷 之后的这一阶段更重要的是通过写作测试一下自己能不能集 中思想 ； 清晰地分析问题。 讲故事人是个批评家 ； 他披 阅了 有关 一个 不 出名 的法 国 后象征主义 诗人。 皮 埃 尔 · 梅 纳 尔的 文 件。 批评 家 是 个 自 负、 势利的反犹分子。梅纳尔刚去世不久 ； 他本人是个谜。他 的文件中间有 一些 零 星的 片 断 表明 他 试 图 重 写塞 万 提 斯 的 《 堂吉诃德 重写的 方式是 把原 来的文 本一 字不 差地 复制 下 》； 来。故事描写了难以置信的创作方面的狂妄自大— —想成为 — 塞万提斯 ； 希望新文本能成为旧文本的毫发不差的一面镜子。 故事开了一个高明的玩 笑 ； 转载 了两 段一 模 一样 的塞 万 提斯的文字 ； 引起批评家的欢呼 ； 仿佛两段不是一回事。这一 高潮说明在 20 世纪做一个有独创性的作家是不可能的。 博尔赫斯借那个自命不凡的批评家之口首次宣称文字除 了模仿之外没有别的能 耐 ； 作家 的作用 完 全值 得怀 疑。他 笔 下的讲故事人为模糊化 的 “ 有 意识 的时代 错位 和错 误属 性” ；
· 130 ·
博尔赫斯传
的技术喝彩。简而言之 ； 早在 60 年代学院式的批评家煞费苦 心地提倡把文学的反建 设付 诸实现 时 ；《 埃尔 ·梅 纳尔》已 皮 经做出了机智犀利的行动。 博尔赫斯在 皮埃 尔·梅 纳尔》 比 《 里 《通向 阿 尔穆 塔辛 之 路 更进一步 ； 是和他的 怀疑 主义分 不开 的 “ 说 到 头 ； 才智 的 》 ： 运用不会徒劳无功。 博尔 赫斯 知道他 有故 事可 讲 ； 此 后每 次 ” 写作都把叔本华的这句话当做座右铭。 皮埃尔·梅纳尔 《 》为 未来的优秀故事开了先 河 ； 在 那些 故事 里营造 起 来的 多彩 世 界受到了怀疑、 质询、 担忧 ； 甚 至有 摧毁 的 危险。 而出 发点 用 梅纳尔的话来说 ； 始终 是 一本 还没 有写的 书的 模 糊的、 期 “ 先 的形象” ① 。 虚构小说的 幻 想 从 未 消失。 博 尔 赫斯 从 不 忘 记 尊 重 读 者 ； 让他或她给迷住 ； 并且得到无穷的消遣。 “在他的 （ 梅纳尔 的 ） 作品里却没有吉 普赛人 热闹 的歌 舞、 班牙 征 服者、 秘 西 神 主义者、 菲利普二世 或者宗 教裁 判所的 火 刑。他 忽略 了或 者 取消了地方色彩。这种轻蔑显示了历史小说的新概念。 博尔 ” 赫斯沉迷于虚构。他在《 埃尔· 梅纳 尔 皮 》里闯 出 一条 路 ； 此 后 10 到 15 年中还将走下去 ； 并且加以变化、 扩大。然后再不 涉足。 如果说 皮埃尔 ·梅 纳尔》1939 年 5 月 发 表后 使《南 方 《 》 杂志的读者们大惑不解 ； 一年后问世的 《特隆 ； 乌克巴尔 ； 奥比 斯·特蒂乌斯 使读者对 作者 是否生 活在 同一 地 球上 产生 了 》 疑问。那是一次更大的试验“ 也许是我短篇小说中最大胆的 ； 一次” 博尔赫斯 1982 年指出。另一个星球的发现 （《 ； 特隆 》的
①
参看第七章。
第二部·第五章
· 131 ·
主要事件 ） 在一般科幻小说里可以构成异想天开的线索 ； 在博 尔赫斯的这篇故事里 ； 它却 成了审 视世 界、 批判 现 实的 方式。 特隆的科学 ； 连同数学、 地理和语言都是虚构的 ； 即使如此 ； 故 事的结构简洁 ； 形式严谨 ； 有伊索寓言的格调。 《 特隆 》的叙述部 分 实际 上 没有 谈 什 么 ； 直 到 1947 年 增 “ 加” “ 补遗” 的 部分 才透露 了一 点消 息。第一 部分 涉及 故事 里 的第一项书籍方面的 “发现” 伪托 1917 年版美国大百科全书 ： 描写的一个名叫乌克巴 尔的小 亚细 亚国家 ； 在 以 前的 地图 上 从未标明 ； 有关 特隆” “ 星球 的第 二项补 充发 现是 来自 于同 样 伪托的百科全书 ； 百科全书是从巴西寄给 阿德罗格旅馆” 也 “ （ 就是愉悦旅馆 ） 里一 个名 叫赫伯 特· 阿什 的人 的。故 事背 景 在巴西附近 ； 结束时才交代主要情节 ： 死去的一个人可能来自 故事先前详细描写的星球。 有关特隆的详细描写把我们引入了博尔赫斯特别喜欢的 精心策划的骗局— —正如梅纳尔的欺骗性的工作一样。博尔 — 赫斯创造了一个新的世 界体 系 ； 有 支持 它的 几 何学、 学、 数 哲 学和 整 套 的 思 想 和 生 存 结 构 ； 然 后 以 高 明 的 手 法 让 他 的 读 者— —即文本以外的 己知” — “ 世界— —自 己考 虑是 否 接受 特 — “ 隆” 的真实性。他采用 一个 形象来 成为 他美 学的 标志 “ 特 隆 ： 当然是个迷宫 ； 是人们设计的、 注定要由人们辨认的迷宫。 ” 我们看到故事结尾处的时候 ； 不论是否辨认出迷宫 ； 已经 肯定博尔赫斯幻化特隆现实的意图并不仅仅是一个骗局。故 事首次发表后两个月 ； 他在 《南方 杂志上的一文章里说 ； 1940 》 年整整一年里“ 每天早 上醒来 ； 觉 得现 实越来 越 像是 一场 噩 ； 梦” 。文明世界 确实 趋 于 崩溃— — 5 月 份 巴 黎的 陷 落对 于 布 — 宜诺斯艾利斯以及自由世界其他地方的有自由主义思想的知
· 132 ·
博尔赫斯传
识分子来说是个可怕 的时刻。 在 《特隆》 ； 博 尔 赫斯 一方 面 里 探索新的方式来描绘事 实和想 像、 真理 和它难 以 下定 义的 对 立面之间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裂罅 ； 另一方面 ； 他在影射全球性 的大灾难。 约翰·金说得好“ 在一 个走 向疯 狂的 世界 ； 知识 分子 的 ： 反应只能是极端的禁欲主义形式 ； 享受文学的情节 ； 除自成体 系的文学范畴之外 ； 否认一切秩序。 ” 《 特隆 》的特色之一是由实有其人的朋友和作家来评论特 隆的真实性 ； 有名有姓 的包 括比奥 伊、 内斯 托尔 · 伊瓦 拉、 埃 塞基亚尔·马丁内斯· 埃斯特 拉达、 埃尔· 德 里厄 ·拉 罗 皮 什尔和阿方索·雷伊斯。 福西 尼 … 吕 欣日 亲王 夫 人 ； 当时 布 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位社 会名流 ； 是 第一 个得到 特 隆确 实存 在 的信息的人 ； 因为她用 指南 针探测 时 ； 指南 针在 她的 普瓦 蒂 “ 埃的银器中间神秘地摆动” 。 博尔赫斯的作品中一再出现这种纪实性的真人真事的介 入 ； 朋友和熟人介入后 ； 仿佛他们身处其中的虚构小说只是布 宜诺斯艾利斯的餐桌谈话。真实时间和虚构空间之间界限的 模糊几乎成了博尔赫斯的文学议程上的问题。 他仿佛始终影影绰绰地在故事后面— —并不抛头露面地 — 操纵着 ； 但仿佛又不 在。他让 读者相 信自 己将 在 一种 文学 形 式、 一种体裁中徜徉 ； 但刚 看完 一页或 一段 文学 ； 又推 翻了 那 种期望。我们现在已经熟 悉的这 种极 端化 的做 法 ； 经 博尔 赫 斯直言不讳地把体现它的文字称作 “虚构小说” 之后变得更极 端化了。 《 特隆 》实际上 以 同 比奥 伊 · 卡 萨 雷 斯 的 一次 谈 话 开 始 的。比奥伊在那部伪托的百科全书里核查一段他认为是起源
第二部·第五章
· 133 ·
于乌克巴尔的文字 “ 性 交和镜 子是 令人憎 恶的 ； 因为 它们 倍 ： 增了人的数量。 他的译述不太准确。乌克巴尔的智者实际说 ” 的是“ 可见的宇宙是幻觉或者 （ 更确切地说 ） 是诡辩。镜子和 ： 父道是令人憎恶的 ； 因为它们倍增并传播了宇宙。 ” 第二种陈述从哲学角度来看更有挑战性。它宣布了故事 自相矛盾的主题 ； 就本书而言 ； 我要探讨的是博尔赫斯作品的 整个主题 ： 如果我们看 到的 东西是 不真 实的 ； 那 么 ； 我 们怎 么 能相信产生不真实的根源呢 ； 不论它是生物还是幻想的再生 ？ （ 尽管可以争论 ； 实际是一样的。 也许我们所能信赖的唯一的 ） 东西是虚构 ； 是非真实 ； 是 一个 奇特的 空间 ； 在 那 里时 间已 被 抹去 ； 以经验为基础的 现实 构想灵 魂是 由 更为 真实” “ 的故 事 工具即幻想制成的。 博尔赫斯在 特隆 《 》里 施展了 惊人 的叙 述力 ： 精心 刻画 的 自负、 生存的恐惧、 许多玩笑似的自传式的参考线索。忧郁的 主人公赫伯特·阿什是 有关特 隆的 百科全 书的 主 人 ； 也是 讲 故事人的父亲的朋友 ； 阿什和豪尔赫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 因此 在某种程度上那篇故事是博尔赫斯对他自己亡父的追思。 1940 年时 ； 博尔赫斯也想到了比 奥伊。他 十分珍 惜他 们 的友情。讲故事人在 特隆 《 》里把他父亲和阿什的关系形容为 “那种密切的 （ 形容得有点过分 ） 英国式的友谊 ； 开始时推心置 腹 ； 不久即使不说话也 能心 领神会。 这种 情况 正 好和 他同 比 ” 奥伊的友谊相反 ： 博尔赫斯就是博尔赫斯 ； 作为对立面是他讲 真话的一贯方式。 那一年 ； 他 最好 的朋 友 和西 尔维 娜结 了婚。 1 月 15 日 ； 他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西南 200 公里的拉斯弗洛雷斯小镇举
· 134 ·
博尔赫斯传
行了简单的仪式。此后 ； 比奥 伊夫妇 在金 塔纳 路 的公 寓每 星 期五都有聚会 ； 形成了惯例。来客中间有舒尔·索拉尔、 佩德 罗·恩里格斯·乌雷尼 亚、 德华 多· 马列亚 和 曼努 埃尔 · 爱 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