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青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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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青日话-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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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说得对,”妇女鼓掌叫好:“快来揍我,来,你想打哪儿跟我说,打完了把关爱国叫回来,看赔多少钱。”
  “你个死老娘们儿!”程悍头一回对阵泼皮妇女,发现广大人民妇女竟比地痞更无赖,气地口不择言,放下狠话要烧她房子毁她容。
  “烧吧,我还嫌这房子不好呢!你一把火点着了,我刚好让老关再给盖个新的。”
  第一回合——K。O
  所以程悍经常想,关青跟着这样的妈,竟然没学到一星半点的泼辣和彪悍,把个“怂”字贯彻到底,从小怂到大,真乃怂人中的奇才,怂的顶天立地,怂的坚定不移。
  自那以后,程悍总给关青带口粮,当然他老人家不可能和风细雨地表达他的善举,通常把东西“咚”的往关青桌上一扔,转头,就发现那口粮又“咚”的一声,被关青再扔掉。
  他一直以为是关青的自尊心在作祟导致他抵触自己,直到那么一天,他发现关青不但抵触他,还很有可能恨他。
  初三那年,临近中考,他跟辛福有照例去游戏厅消磨时间,听人说关青那俩哥哥借人钱没还,人家就去家里讨债,但那俩废物跑的无影无踪。于是人家就找上了关青,讨不到钱就揍他,每天揍一顿。
  程悍就跟辛富有去了关青家,刚到门口就见三四个人把关青堵在墙根底下,关青低着脑袋,身前一个人不停拿手推搡他,另外仨时不时还踹他一脚。
  “不说话就以为没事儿了?你哥到底死哪儿去了?说话!”那人抓着关青的头发,使劲儿往墙上磕了下。
  程悍听到这话眯了眯眼,辛福有当下就要冲上去,刚迈出腿就被他给拉住了。
  关青也不挣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摆出一副任凭你打死我我也要把沉默进行到底的架势,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特别让人窝火。
  那人一巴掌扇过去,食指点着关青的脑门恨恨道:“装你吗逼哑巴,真他妈以为老子不敢揍你?没有程悍你他妈算个鸡|巴!”
  这话一出口,程悍的火立刻就窜上来了,当即冷哼一声,
  “哟,哥儿几个还知道他是我程悍罩着的人呐?那怎么着?这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呗?”
  那些人扭头看到程悍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就往后退了步,随后领头的那个又想起自己人多,立时狗胆包天,傲气了,
  “你罩着的人就能欠钱不还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道理你他妈不懂啊?”
  程悍笑了,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到那人跟前,接着抬头挑眉问:
  “你跟谁他妈他妈的呢?”
  那人莫名气短,心虚地往程悍身后瞅了瞅,刚张嘴吐出一个“我”字儿,程悍抬腿一脚踹过去,大皮鞋踹的那人五官揪成一团,紧跟着薅住他的头发向下一拉,这边儿曲起膝盖朝上一顶,撞得那人鼻口穿血捂着脸直喊:
  “上上上,揍他!”
  这仨人都是小混混,程悍又声名在外,再看他出招狠辣熟练,竟只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动。
  那人瞅着程悍阴森森的表情,吓得一个劲儿往后退,又倒霉地被石头绊倒,哼唧一声倒在地上。
  程悍走上前弯下腰,用他那皮包骨头的大手揪起那人的头发,拖死狗一样拖着人走了两步抵在旁边的石头上,
  “你跟我讲道理?欠你钱的人是关青吗?找不到正主来这儿装大爷,还没有我程悍关青算个机巴?他好歹还算个机巴,你有吗?你机巴在哪儿呢?露出来给我瞧瞧。”
  他劲瘦的手臂包裹着一层蕴含爆发力的肌肉,薅得那人头皮生疼。那人鼻子下面挂着两道血,半边脸沾着泥,他抬手试图掰开那只铁爪,抖了抖嘴唇,刚想开口求饶,程悍却骤然发力,把那脑袋揪的离地一尺高,“咚”的一声磕在了石头上。
  那倒霉蛋的双手立时软软地垂了下来,虚虚地在半空中抓了两把空气,哼出口的声线打着颤儿,连眼睛都半眯着睁不开了。
  程悍揪着血淋淋的脑袋,又是“咚”地一记死磕,“叫你跟我他妈他妈的!谁借你的胆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明知道是老子的人还敢动他,今儿要是不揍的你妈都不认识,你就不知道小爷的厉害!”
  他骂一句就把手上的脑袋往石头上磕一下,磕的极其富有节奏感,搭配上嘴里蹦出的脏话,如同打鼓般动次打次的交汇成一曲脑壳儿碰石头的R&B。
  旁边观战的人都被他这凶残的架势给吓呆了,瞅着那人太阳穴突突往外冒血,鸦雀无声,都怕引火上身。
  辛福有见着差不多了,装模作样拽住他,
  “行了行了,你别再把人打死了!教训两下得了。快,关青,”他朝站在墙根儿下的关青喊,“赶紧过来帮忙。”
  关青动也不动,辛福有心底暗骂,好容易把程悍拖起来,这位大爷又是两记大皮鞋,快准狠地踹在那倒霉蛋儿的命根子上,
  “以后见了老子绕道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几分钟前活蹦乱跳的人,现在上半身瘫痪,下半身癫痫,整个儿一半残疾被人扛出去了。
  程悍拍了拍裤子上的泥,抬头瞅见关青那半死不活的德行火又窜上来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窝囊,你那胳膊腿儿是摆设吗?别人骂你你不还口,揍你你他妈不会还手吗?”
  辛福有拉了拉他的胳膊,“行了,少说两句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程悍不解气,想不通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窝囊的人,走到关青跟前,捏着关青的下巴给抬起来,逼视道:
  “我跟你说话,你往哪儿看呢?说句话能死吗?”
  关青冷清的眸子跟他对视,从那双乌黝黝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极其冰冷的光,其中浓郁的恨意,让程悍头一次不知所措,竟怀疑起自己身在何方,意欲何为了。
  他说:“你不窝囊,你除了会欺负比你弱的人,你又能做什么来证明你比我强?”
  程悍哑口无言,关青突然笑了,极其藐视,极侮辱人的笑,像终于戳中他的软肋,突然间变得高大。
  多年以后,程悍脑海里总浮现出这一幕,并扪心自问得到答案,他的确也不过就是个靠欺负人来彰显自己足够坚强的窝囊废。
  然而在那一年的那一天,程悍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记得关青的那个眼神,记得他恨他。
  

  ☆、 第五章 

      关青能去的地方,那真是太少了。他认识的人他也都认识,可这种人要是想走,想躲,才最是不好找。
  程悍轮轴转找了一天,也没有半点儿头绪。
  他疲惫不堪地坐在家对面的大排档,点了两瓶啤酒,老板乐呵呵地把菜送上来:
  “怎么没见着关青呢?他还没下班?”
  程悍虚脱地叹了口气,
  “不仅你见不着他,从今往后,我怕是也再难见到了。”
  “啊?”老板惊讶道:“他要离开浙江了?没听他说啊,今儿早上他还来买早餐来着,我还问他怎么这么早,他还说你回来的晚,酒吧那边儿才结束。”
  “啊?”程悍惊异:“他今早来过?你确定是他?是今天?”
  老板无奈摇头:“我说你啊,肯定是黑白颠倒惯了,怎么记性差成这样,百分百是今天,百分百是他!要不是我把这盘子吞下去。”
  程悍对他吞盘子不感兴趣,当即站起身:
  “他往哪条路走的?还说别的了吗?”
  “就菜市场那条路,怎么他没回家啊?我还以为他早上去买菜了呢!”
  程悍谢过老板,顿觉浑身打了鸡血,沿着菜市场周边转了好几圈,一眼瞥到如家,灵光一闪,抓住了!
  要说关青走了以后,发现自己对于程悍仍放不下,又无处可去,直接就住到了家对面的宾馆里,他想的挺好,这儿离程悍近,他来回上下班,保不齐还能多看他几眼。
  果然在凌晨看到了程悍那辆小别克,待到清晨又想起他还没吃早饭,颠儿颠儿下楼去买了,等往家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跟他分手了,又独自落寞地回了。
  程悍在楼下找他时,他就躲在窗帘后面,一方面迫切希望他找上来,一方面又害怕再面对。
  他对程悍做了那样的事,万一程悍讨厌他、恨他,他怎么办呢?
  又万一程悍来了只是装作这一切都没发生,委婉地拒绝他,想跟他做回兄弟,又怎么办呢?
  可这时他已看到程悍走进了宾馆,心跳就开始加快,等了一会儿,他听到走廊里踩着地毯的,那熟悉的脚步声。
  脚步在门口停了,关青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响,在这几分钟里,除了等待本身,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是空白。
  “咚咚咚”
  门响了,关青几乎是靠着自己残存的意志开的门。
  程悍看着面前双眼失神的人,只觉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他侧身闪进房间,几乎是跟关青胸贴着胸擦身而过。
  关青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瞬间额前喷吐的鼻息。
  房间的桌子上摊着那吃了没几口的早餐,看着那咬过一口的包子,程悍心里舒服了点儿,好歹这人跟他一样也饿了一天。
  又看到窗户,马上就想到这人刚才就在这扇窗前看着他焦急地找他,刚舒服了一点儿的心又不舒服了。
  这都瞎折腾什么?怎么未成年还是非主流?还是他妈的十七八青春叛逆期的姑娘?
  他在床边坐下,就着屋外的路灯霓虹灯,风雨欲来的看着还在门口发呆的关青
  “怎么着?不关门等着我走还是你自己要走啊?”
  关青就把门关上了,转过身垂着脑袋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程悍伸出舌尖舔了下下嘴唇,脸色阴狠,是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跟我这儿钓凯子呢?还玩儿失踪?要走你怎么不走远点儿?啊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还故意跟楼下给我留个线索是吧?他妈拿我当猴儿耍,让我跟这儿玩儿寻宝呢?”
  关青不吭声,又是那幅任凭你如何我就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怂样。
  “我跟你说话呢,诶?抬头,你过来来。”
  程悍扬了扬下巴,冲他勾了勾手,“过来,到这儿来。”
  那一举一动像极了当年在镇黑道上叱咤风云的少年,比之当年更具威慑和霸气,还透着那么一股狠劲儿。
  关青轻轻走上前,在他面前垂头而立。
  “你到底怎么个意思?怎么一直不吭声你就赢了是吧?我告诉你关青,我现在不揍人了,但你要是再跟我装哑巴,我现在就走,我也不跟你玩儿失踪,我让你一辈子再见不到我你信不信?”
  然后他就看到关青慢慢抬起头,路灯下那锃明瓦亮的眼睛里满满的纠结与泪,还有他不想承认的爱意。
  程悍正为那眼神感到揪心,就见关青猛地扑上来,他连忙伸手抱住,就被扑倒在床,然后就觉那双手越搂越紧,关青的头埋的越来越深,终于埋到他肩窝处,紧紧贴着他的大动脉,不动了。
  他听到关青那重如擂鼓的心跳,还有极克制的细细的呼吸,以及脖颈处那一溜淌过的湿意。
  程悍自己的心跳也很快,像是被他压得太死太紧。
  “我□□大爷的关青,”他低沉道:“你别想又靠这招蒙混过关。该说的你给我说清楚。”
  关青的手抠着程悍的背,他哑声问:“你想听什么?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喜欢你,我的心意你知道了,你又来找我,你什么意思?”
  程悍深吸一口气,躺在那儿挺纠结的拧着眉,几次张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连音节都发不出。
  “程悍,程悍,”关青念着,在他耳边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恶心,不想让你难做,对不起……”
  他抬起头,目光由上及下一丝一缕地扫过他,就是不敢看程悍的眼睛,他这样抽身坐起,手摸着他的脸和身,一时间又是丽江那晚的那个姿势,而后他一声一声的念:“程悍,程悍…程悍……”
  一声比一声情深,一声比一声小,直到他的额头抵住他的,嘴唇几乎要碰到。
  程悍长这么大,头一回光听人念他的名听的他想哭,最后长叹一口气,满腔惆怅。
  他俩就那么靠了许久,等关青终于平复了心情从他身上爬下来,程悍才跟着坐起来,也不评价他的所作所为,单说:
  “收拾东西,回家。”
  关青就拉着小皮箱跟程悍回家了。
  程悍一进家门就直奔厨房,在冰箱里翻翻找找,关青过来问:
  “你饿啊?”
  “废话!”程悍愤愤甩上冰箱门,“我找你找了一天一口饭都没顾得上吃,怎么不让吃?你回来我还得饿着呗?”
  关青乖乖挨训,抽出他手里那袋速冻饺子,熟门熟路地做饭去了。
  程悍堵在厨房门口看着,一如之前这家里无数个做饭的间隙,都是这么渡过的。
  程悍知道自己说话很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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