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弼说了话:“一堂主,你错了,宫弼只是不愿见贵帮弟兄受到伤害。”
魁伟壮汉一怔:“宫老知道我——”
宫弼道:“对资帮,我知道的不算少,我不但知道你只是内一堂的堂主,而且还知道帮主姓海,双名无极。”魁伟壮汉惊叫道:“宫老,你——”
宫弼道:“普天之下,知道的人不多,可巧我就是那少数几个人里的一个,我既然知道,跟我同来的这位,自然也就知道了。”
魁伟壮汉还待再说。
突然,一个震人耳鼓,洪钟也似的话声,从厅后传了进来:“一边儿去,我见见这位名满天下的活财神。”魁伟壮汉马上一脸恭谨肃穆色,低头躬身,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那七八个身旁,那七八个也立即躬下了身。旋即,厅后踱进了三个人,三个人一前两后,后头两个,也是两个脸色冷肃,神情剽悍的提刀黑衣汉子。前头那个,不得了,身躯比那位一堂主更要魁伟,简直半截铁塔也似的,豹头坏眼,绕腮虬髯,须发白里泛灰,威猛之态,慑人已极。
他,大踏步走到中间太师椅前,大马金刀坐了下去。
那四个提刀黑衣汉子,成一字的肃立椅后。
宫弼淡然道:“想当初,你在我面前只有站着的份儿,没想到曾几何时,我却站在了你面前,这可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啊!”
魁伟大汉闻言一怔,环目一凝:“你怎么说——”
话没说完,他又一怔,站了起来道:“你——”
宫弼道:“不认得了么?我现在叫宫弼,当年,我叫宫天干。”
魁伟大汉环目猛睁,霹雳大叫:“相爷,真是您——”
宫弼微一笑:“不错,你到底还是想起来了!”
他这儿话刚说完,魁伟大汉须发告张,激动中一步跨到,叫道:“相爷,您想煞了属下了,海无极给您磕头。”推金山,倒玉柱,他就要拜下。
宫弼伸手一拦,别看他只伸手一拦,硬架住了魁伟大汉海无极那半截铁塔般的身躯:
“别急着拜,我先给你引见这位——”
他抬手向郭怀:“这位——”
海无极道:“属下知道,他就是群义镖局的那个郭怀,冲着相爷您,天大的事儿一笔勾销。”宫弼道:“不只是天大的事儿一笔勾销,海无极,难道你看不出,我对这位,执的是下属礼?”海无极一怔,望郭怀:“相爷,他——”
宫弼道:“那位一堂主,回来告诉你了没有,我只是海成堂的总管,海威堂的主人则另有其人!”“他说了,属下正感惊奇,难不成这个郭——”
“不错,这位就是海威堂主人。”
那七八个听傻了。
海无极大叫:“什么,他就是——相爷,您怎么会——”
宫弼截口道:“海无极,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每次出海,喊得震天价响的,是哪两个字?”“属下当然记得,就是‘海威’——”海无极话说到这儿,神情猛震,急道:“相爷,难不成他是——”宫弼道:“这位,他上郭下怀,两个字都是他的姓,只因为他自小被那两位抚养,如今又接那两位衣钵,更是那后一位的义子,那前一位,就是袁大将军麾下那位郭威郭将军。”
海无极颤声叫道:“照您这么说,那后一位就该姓怀,岂不就是皇爷?”
宫弼肃容道:“海无极,以你看呢?”
海无极须发皆颤:“这,这怎么可能,当年事后,皇爷失踪,臣下分散,传闻皇爷已然归天——”宫弼道:“海无极,你看!”
话落,抖手,手中革囊脱落,郭怀的那柄长剑立现,宫弼双手捧起了长剑。
海无极眼泪突然夺眶,嘶声大叫:“皇爷的——”
他双膝落地,立即拜了下去,竟然双肩耸动,为之失声。
那七八个瞪着眼,张着嘴,成了泥塑木雕的人。
宫弼道:“皇爷如若已在当年归无,何来如今的通记活财神宫弼,皇爷不过是暂作归隐,命我来此广作经营,暗中培植实力,以便后日重振七海雄风,海无极,如今这一切你明白了么?”
海无极爬伏在地,连连点头:“相爷,属下明白了,属下明白了,只是您明知底下在,为什么早不让居下知道---”宫弼道:“你创天津船帮,没有忘本,扩展势力,不犯大错,未尝不是一处基业,时机未到,不必让你知道,现在少主到了,也就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了!”
海无极就地转身向郭怀:“海无极拜见少主,请少主恕属下不知之罪。”
郭怀伸手扶起了海无极,道:“海将军,听我说几句话,一、天津船帮和群义镖局间的事,从此一笔勾销;二、从今夜起,天津船帮归于海威堂下,听宫老令谕;三、我跟宫老今夜来此事,严戒泄露——”
海无极低头躬身:“属下敬谨遵命。”
郭怀双眉扬起:“天津船帮为扩展势力,逐一打击镖局,原无可厚非,但是我要问一问,还不了债,就要人家欧阳大姑娘,这是谁的主意?”
海无极猛抬头:“有这种事——”
环目暴睁,威棱直逼那位一堂主:“熊震山!”
那位一堂主一颤而醒,忙躬身:“属下在!”
海无极震声道:“还不出债要人家闺女,是谁的主意?”
熊震山脸色大变,颤声道:“禀帮主,属下,属下——”
海无极暴叫截口:“我问你,是谁的主意?”
熊震山立即曲下一膝,低下头去:“回帮主,是属下的意思——”
海无极须发暴张,大叫道:“熊震山,你该死,来人,押下去帮规议处。”
身后四名提刀汉子里的两名,轰雷般一声答应。
熊震山猛抬头,脸都白了:“帮主开恩,属下并不是真的要他们家的闺女,属下只是想把——”郭怀抬手拦住了走过去的两名提刀黑衣汉子道:“海无极,你天津船帮的帮规里,可有板打棍责这一条?”海无极忙躬身:“回少主,有,不过那是轻罚。”
郭怀道:“姑念初犯,好在他也并没有真把人家闺女要过来,可以责打四十大板,以观后效。”海无极恭谨躬身:“海无极敬遵少主令谕。”
熊震山一阵激动,颤声道:“谢少主不杀之思。”
海无极挥手祝喝道:“押下去!”
恭应声中,两名提刀黑衣汉子押走了熊震山。
郭怀道:“让他明天一早启程进京,以堂主身份代表帮主,带领李朋,到群义镖局,对欧阳家当面说明勾销债务之事。”
海无权再次躬身恭应:“敬遵少主令谕。”
………………………
第 十 章
一大早,天刚亮没多久。
群义镖局两扇大门还关着,门前街上也没几个行人。
但是,斜对面一堵墙下,却多了个小摊儿,这么早就摆摊儿做了生意,或许这是个卖早点的。所以说或许是,是因为摊儿上蒙着一块布,布下头鼓鼓的,起伏不平,不知道是什么?
摊儿后站着个人,当然就是那卖东西的。
这个人个儿不高,身材有点儿瘦小,可是挺黑,许是经常晒太阳晒的,你不见那张脸跟那双手都是黑黝黝的?黑归黑,人可长得挺俊的,一套合身的粗布裤褂儿也挺干净。
本来是,卖吃的不容干净点儿,谁敢买他的?
不知道是让晒怕了还是怎么,头上戴了顶有沿儿的帽子,,帽沿儿压了个齐眉,这一压把鼻子以上全遮住了。这时候怕晒不嫌太早了么?太阳才刚露面儿!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摆上的摊儿,只知道到这时候还没见他有生意。
也难怪,这时候路上还没见几个行人呢!
不过他倒不在乎,抱着胳膊,半靠在墙上,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做生意要有耐性,只有耐性,总会等到生意的。
转眼工夫之后,门闩响动声中,群义镖局的两扇大门开了。
开门的是二姑娘欧阳雪,她提着扫把、簸箕,又来打扫门口了。
二姑娘她一眼就看见了这个摊儿,当然,门口就这么一个,也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摊儿,一个人,还能看不见?她只怔了一下,却没怎么在意,旋即就把簸箕搁在一边扫上了地。
卖吃的那个人,只静静的看着,也不吆喝,本来嘛!一看这摊儿,难道能不知道是卖什么的,哪还用得着吆喝?二姑娘扫好了地,提着东西要进去,却又停下了,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往下一捆,转身走向那个摊儿。生意来了!毕竟让他等着了吧?
卖吃的那个人忙离墙站好了,他这里站好,二姑娘已经到了摊儿前,看了看摊儿上,可没伸手去掀那块布:“卖的是什么呀?”
卖吃的忙道:“烧饼果子,姑娘买两套?”年岁不大,说起话来嗓门儿也不粗,挺好听的。二姑娘没说买不买,道:“从来没见过你,头一天来这儿摆摊儿?”
“是呀!原在西城,生意不好,人家教我上这儿来卖,这儿正当天桥口上,过往的行人多。”二姑娘道:“等有人上天桥去,那都快晌午了,早就吃饱了,卖谁去?”
“这倒也是,既然来了,先卖一天看看再说吧!”
“多少钱一套?”
“一个制钱儿两套。”
“那给我包两套。”
“镖局人多,两套够么?”
“人不多,总共四个人吃饭,一个上了年纪,一个不在家,两套够了。”
卖吃的“呃”了一声,掀起那块布一角,慢条斯理的包了两套给姑娘:“镖局里有的是下人伙计,怎么姑娘自己扫地呀?”
“我们镖局里没下人伙计,刚跟你说过,总共四个人,一个上了年纪,一个不在家,我不扫谁扫?”卖吃的又“呃”了一声。
二姑娘接过他包好的烧饼果子,给了钱走了。
卖吃的看着她刚进镖局,身边突然响起了个清朗的话声:“没想到今儿个门口有卖早点的!”卖吃的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居然多了个人,挺俊逸挺滞洒个年轻人。他忙走了定神道:“这位,您是要买——”
“我本来是想买两套的——”
“我这就给您包两套——”
“可是刚才我们二姑娘买过了,我就不用买了。”
“怎么,您也是这家镖局的?”
“不错,我叫郭怀,刚我们二姑娘告诉你一个不在家,那就是指我,我昨儿晚上出去,跑了一趟天津卫,刚回来。”敢情这人是郭怀,只是,他跟人家说这些干什么?
什么时候出去的,干什么去了,都告诉了人家,可真是不留一点儿心眼儿,不懂逢人只说三分话,跟个卖早点的,更犯不着嘛!
卖吃的没在意,本来嘛!谁管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上哪儿去了?“呢”了声道:“天津卫,不近哪?”“也不远,两百四十里地,一晚上我能来回跑好几趟。”
“哎哟!那您的脚程可真快!”
郭怀微一笑:“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不像你,明明是位挺好看的姑娘,偏糟蹋造物的赐与,抹一脸黑,扮成这个样儿,既赶得一手好马车,还能客串一下卖烧饼果子。”
卖吃的吃了一惊,她自己都听得见,一颗心怦怦的直乱跳:“你——”
郭怀不让她说话:“请归告贵上,多谢关注,天津船帮的那笔债,昨儿晚上已经一笔勾销了。不信,姑娘可以等在这儿看,不用多大工夫,天津船帮就会有人到镖局,跟欧阳家当面表明,这样吧!姑娘干脆请到镖局里坐坐!”卖吃的忙道:“不——郭怀道:“姑娘既然不愿意,我也不便相强,那么我失陪。”
他一拱手,转身走了。
卖吃的怔在那儿,瞪圆了一双眼,望着郭怀过了镖局。
郭怀进镖局,前院没个人影,他也没惊动谁,进了自己房去。
屋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水又打好了,一叠洗干净的衣裳,在床头上放着。
郭怀暗暗一阵感动,他这儿刚刚坐下,门口来了二姑娘欧阳雪,她一睑的惊喜:“郭大哥,你回来了?”郭怀站了起来:“是的,二姑娘,我刚进门。”
二姑娘带着一阵轻风闪了进来:“你上哪儿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我不是跟两位姑娘说了么,昨晚上不回来——”
“我知道你说了,我是问你上哪儿干什么去了,用得着一夜不回来?”
“二姑娘,我上天津卫去了。”
二姑娘欧阳雪一怔,叫道:“什么,你——郭大哥,你怎么没说——”
郭怀道:“怕两位姑娘担心,所以我没说。”
“你,你找去天津船帮了?事情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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