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可是听说过,京能一带谁没听说过雍王府有这么一号人物,尤其是开镖局这种江湖道上的,对这位人物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欧阳雪猛一怔,脱口一声轻呼道:“原来是——”
忙上前见礼:“民女欧阳雪见过年爷。”
年羹尧连忙答礼,而且一脸谦恭:“不敢当,年羹尧。”
郭怀道:“年爷,这位是群义镖局欧阳老镖头的二姑娘欧阳雪。”
年羹尧居然又微一欠身:“欧阳二姑娘!”
欧阳雪忙又答了一礼:“年爷折煞民女,快清厅里坐!”
年羹尧的确是够谦恭的,谢了一声又道:“特来拜访贵镖局这位郭爷,打扰之处还请二姑娘见谅。”不知道是因为冲着郭怀,还是这位年双峰不愧是位人物,他表现得令人心折。
二姑娘欧阳雪自也懂理,一听说是来拜访郭怀,马上就想到了昨儿晚上三格格的话,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把年羹尧让进了厅里,亲手倒上两杯茶,然后才告退出厅。
望着二姑娘出厅的背影,年羹尧道:“我不只一次听说这家群义镖局,也不只一次听说群义镖局欧阳老嫖头有两个姑娘,可是绝没想到会是这么样的姑娘,二姑娘如此,那位铁肩独撑,不让须眉的大姑娘,就可想而知了。”郭怀道:“大姑娘不只是不让须眉,而且是愧煞须眉。”
年羹尧微微一点头道:“听阁下这么说,就更可以想见,那位欧阳大姑娘是怎么一位巾帼奇女子了。”郭怀道:“欧阳大姑娘当之无愧。”
年羹尧收回了目光,凝望郭怀:“阁下更是一位人间少有,举世无双的奇男子,群义嫖局已经有了那么一位愧煞须眉的奇女子,如今又有阁下这么一位气吞河岳,脾脱群豪的奇男子。往后,还有谁敢不把群义镖局放在眼里,重振声威,凌驾同行,执天下镖局之牛耳,应是指日可待。”
郭怀淡然一笑道:“恕我斗胆直言,年爷不但是过奖,而且夸大其词,言过其实。”
“不!”年羹尧摇头道:“也许你不知道,也许在你意料之中,昨儿晚上海威堂谈笑退敌,一番气吞河岳的潇洒表现,已经使得你阁下的大名跟群义镖局,震动了这帝都九城!”
年羹尧会说话,妙就妙在一句“也许在你意料之中”。
他既然这么说,郭忙也就笑笑没说话,没置一词之辩!
年羹尧道:“王爷一向礼贤下士,他想亲自来看你,但是缘只一面又不方便,你应该知道,在这个时期,阿哥们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受人注目,所以他派我来看你阁下,来的虽是年羹尧,可是跟王爷没什么两样。”郭怀道:“我知道,也不敢当,即便是年爷莅临,我已是受宠若惊。”
“别这么说!”年羹尧道:“年羹尧可算得半个江湖人,也算个明白人,我不讳言,在别人,这是实情,可是在阁下你,未必会把天皇贵胄的阿哥们放在眼内,这也就是为什么你阁下令人心折,为什么雍王爷还有年羹尧觉得跟你投缘,非交你这么个朋友的道理所在。”
或许是正值用人之期,求才若渴的时候。
但是,年羹尧说来无限的真诚,无限的诚恳,这些话,出自这一位人物之口,份量自也不同。不知道郭怀有什么感受,他道:“年爷——”
年羹尧那里马上又截了口:“昨天晚上,王爷在席间没做任何表示,那是因为他有些不便,也是怕落人话柄。今天他让我一早赶来,一半为看看你,表达他心折投缘,想交你这个朋友的心意,二来是为群义镖局跟天津船帮的事,黄金千两,即便身为阿哥,爵封郡王,他也无能为力,拿不出那么多,但是别的方面,雍王府愿意尽其所能——”郭怀截了口:“王爷跟年爷的盛情好意,群义感激,郭怀也感同身受,但是对这份盛情好意,群义跟郭怀只有心领年羹尧道:“阁下——”
郭怀道:“年爷,群义跟郭怀,自信应付得了天津船帮。”
年羹尧道:“这个王爷跟我都明白,但是,阁下,天津船帮势力庞大得连朝廷侧目,并不是毫无道理的——”显然,他还是认为天津船帮不好应付,还是不大敢相信,凭郭怀一个人之力,对付得了整个势力庞大,令朝廷都为之侧目的天津船帮。
郭怀并没有多做辩驳,道:“多谢王爷跟年爷的关注,那么这样,等群义跟郭怀应付不了天津船帮时,再求助于王爷踉年爷。”
年羹尧还待再说。
只听一阵轻捷步履声传了过来。
郭怀一听就知道,是二姑娘欧阳雪,陪着大姑娘欧阳霜来了。
果然,随着这阵步履声,厅里前后进来了大姑娘跟二姑娘。
欧阳霜显然一夜没睡,甚至没挨床,没合眼,虽然看得出路加修饰过,但仍掩不住她那疲累、推怀神色。疲累归疲累,惟停归谁怀,也许是因为对郭怀这个人看法的转变,也许是因为昏睡多日的乃父老镖头,经过郭怀妙手回春的诊治,已经在今晨醒了过来,她脸色已不再那么冷漠,虽然不再那么冷漠,但仍是那么沉稳、冷静。郭怀站了起来。
年羹尧也跟着站起道:“这位想必就是欧阳大姑娘?”
欧阳霜道:“不敢,正是民女,不知年爷大驾莅临,未曾远迎,还请年爷谅有!”
她随话施下礼去。
年羹尧从容答礼:“应该说是年羹尧来得鲁莽,要请大姑娘海涵!”
“岂敢!”欧阳霜道:“年爷大驾莅临,群义蓬荜生辉,欧阳一家三口深感荣宠,年爷请坐!”年羹尧那里谢一声就要坐下去。
………………………
第 九 章
突然,大门方向传来砰然一声大震。
似乎是两扇大门豁然而开的声响。
怎么会有这样的声响?
不想可知,有人撞开了两扇大门。
四个人微一怔,欧阳霜立即扬起双眉道:“小雪,去看看是谁踹开了咱们群义镖局的大门?”欧阳雪应声要动。
郭怀猜着了八分,抬手一拦道:“两位陪年爷坐坐,我去吧!”
他没等欧阳霜再有任何表示,迈步就走了出去。
他这儿出客厅到了院子里,大门口方向已一前二后闯进来了三个人。
前头一个,是个中年汉子,高高的个子,淡金般一张脸,稀疏疏的几把短胡子。
后头两个,则是两个神情剽悍的壮汉,三个人都是一身黑衣,前头一个两手空空,后头两个则都提一把带鞘单刀。郭怀就停在厅前石阶下,那三个一见厅里出来了人,也立即停在院子里,离郭怀只不过丈余。郭怀永远是那么平静,那么从容:“你们是天津船帮的?”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然道:“你好眼力。”
郭怀道:“两扇大门是你们踹开的?”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道:“你说得也不差。”
郭怀微一点头:“好,现在是你们天津船帮反过来欠群义镖局的了。”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冰冷的一笑:“你大概就是群义镖局的那个郭怀?”
郭怀道:“你好眼力,说得也不差。”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道:“那么我告诉你,别说是两扇大门了,从现在起,京城地面也没有你群义镖局这一号了。”郭怀道:“就凭你跟带来的这两个人?”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足够了,不过我仍然愿意让你知道一下。”
一顿,扬声大喝,声如霹雳:“上来!”
喝声方落,群义镖局的三面墙头,人影一个连一个,翻闪疾快。
转眼间,那高高的墙头上已站上了二三十个人,清一色的神情剽悍黑衣汉子,个个手里都提把带鞘单刀。郭怀微一怔,旋即倏然而笑:“原来如此,天津船帮不会是已经倾巢而出了吧?”
那高个子的中年汉子冷笑道:“姓郭的,你小看天津船帮了——”
郭怀道:“我本来也没有大看它。”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一变,就待再说,忽然一怔,目光立时转注郭怀身后,郭怀听见了,厅里有人出来了,一个,而且是年羹尧。
只听高个子中年汉子道:“没想到能在群义镖局看见第二个男人。”
郭怀道:“这位不是群义的人,是群义的客人。”
高个子中年汉于一笑道:“那好,天津船帮不伤跟群义无关的人,让他走。”
只听年羹尧道:“天津船帮高义,只是我要是现在走了,往后,群义镖局还会要我这个朋友么?”高个子中年汉子道:“你很够朋友义气,只是你放心,从现在起,京城地面上已经没有群义这一号,也没有群义一个巴掌数得过来的这几个人了。”
年羹尧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这儿是天子脚下,京城重地,你们天津船帮这样公然率众行凶,未免太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王法,没人不让官家管,现在他们就可以派人来管,现在不管,等事过以后也可以派人找上天津船帮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随时欢迎官家的人来!”
年羹尧还待再说,高个子中年汉子话锋微顿,脸色一沉,又道:“我给你数到十的工夫,让你离开群义镖局。”年羹尧道:“多谢好意,不必数到十,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我不会走,想留下来开开眼界,他饱眼福。”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再变。
郭怀那里已说了话:“群义不敢逐客,但请作壁上观。”
年羹尧道:“可以,那得你阁下应付得了。”
郭怀道:“等应付不了的时候,我自然会求赐援手。”
“咱们一言为定。”年羹尧说:“告诉你一声,两位欧阳姑娘已回后头去了。”
显然,这意思是暗示郭怀,两位姑娘已回后头照顾去了。
郭怀微一笑道:“想必是阁下的运筹帷幄,调兵遣将。”
“不,我不敢居功。”年羹尧道:“是两位姑娘自己的主意。”
只听高个子中年汉子冰冷的道:“话说完了没有?”
郭怀道:“不必管我们说完了没有,你随时可以动手。”
高个子中年汉子一点头:“好。”
他这里只这么一声“好”,他身边两个提刀汉子已然钢刀出鞘,闪动身躯,一左一右,腾跃跨步,两把钢刀挟带着风声,直劈而下。
这两个,在刀上的造诣想必不俗,钢刀挥动之间,居然能带起了刀风。
可惜,他们碰见的是郭怀。
郭怀的下半身没有动,只上半身移挪,微一闪动间,两刀同时落空,然后,他抬手微拂。
就这么微一拂,两声闷哼,两把钢刀倏化作长虹,冲天而起,映着旭日,寒光暴问,而那两个,则抱腕疾退,疼得脸上已变了色。他两个刚站稳,两把钢刀带着耀眼光芒直泻落下,“笃笃”两声插在地上,人土半尺余,刀身还不住颤动。
年羹尧脱口叫道:“好,只一招。”
郭怀淡然一笑:“阁下数得不错,他们既然存心来挑群义镖局,就该派些像样儿一点的。”那两个,在刀上的造诣是不错,在天津船帮是好手,也都是以一当十的角色,可没想到在郭怀一招之下,就丢盔弃甲了,绝没想到。
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煞白,厉喝道:“姓郭的,不要得意太早,你再试试。”
一顿,暴喝:“杀!”
“杀”声中,三面墙头那二三十个黑衣汉子钢刀出鞘,一起腾空而起,半空中,二三十把钢刀如旭日,闪闪刀光汇成了一张光网,疾泻罩下,声势相当惊人。
郭怀一笑道:“你们把兵刃抓紧了!”
话落,抬腿,地下一把单刀应脚飞起,郭忙伸手抄住,振脱抖刀,刀花一团,倏化光幕,未见他作势,他整个人已直飞而起,疾迎当头罩下的那张光网。
没听见金铁交鸣声,只听见连声的问哼,闷吟声中,光网与光幕一时俱敛,那二三十个黑衣汉子四散落地,两手空空,各以左手捧右腕,指缝之中渗出了血迹。
再看郭怀,他已落回原处,手里的那把单刀也已插回了地上,气定神闲,潇洒飘逸,没事人儿似的。二三十把钢刀哪儿去了?
一阵蒙雨似的,铮然连声,落了一地。
这是什么武功?简直神乎其技。
那二三十个,连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都算上,个个楞在那儿。
高立石阶上的年羹尧,惊叹出声:“生平仅见,叹为观止,我算是开了眼界,他了眼福了,阁下,你让我到今天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学。”
郭林道:“阁下谬奖,无人不知,我也清楚,阁下是位大家,深不可测,在阁下面前,我是班门弄斧,怕只怕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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