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是个年轻人啊。”
弗朗西斯带着恣意的笑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那你就是老前辈了?”
他卡住,脖子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左手握着一柄勃朗宁的粉发女子倚在墙边,抬起文静的眼睛淡淡地看向他。
“啊……Chao’s,”弗朗西斯勉强恢复自然,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欧蕾加诺。”
“我跟你不熟,弗朗西斯。”欧蕾加诺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她伸出纤长的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但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提醒过你,他是加百罗涅的boss,你要注意分寸。”
“好好好,”弗朗西斯耸肩,缓步走上前,手臂撑在欧蕾加诺的脸边,微笑道,“现在我们两个家族都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所以——要去喝一杯吗,欧蕾加诺小姐?”
欧蕾加诺面无表情地用枪托抵着他的喉结推开他:“我说了,我、跟、你、不、熟。”
“别这么冷淡呀欧蕾加诺小姐。”弗朗西斯凑上前,浅碧色眼睛里充满了真诚,“我以十二万分的诚意邀请您共进……共饮几杯,以示我对您关切提醒的衷心谢意。”
“……滚。”欧蕾加诺转身走开。
“来嘛欧蕾加诺~”
“离我远点!”
“不嘛不嘛~欧~蕾~加~诺~”
“弗朗西斯,你再发出那种恶心的声音我就要不顾家族律条在总部内私自械斗了。”
“能让亲爱的欧蕾加诺为我不惜触犯彭格列的家族律条,真是我无上的荣幸呢。”
“……滚!”
千镇躺在床上,她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复,连试图攥紧拳头都觉得两手发软,只好暂时放弃下床活动。
“你还是乖一点不要乱动比较好。”诗寇蒂凉凉地出声,“如果你以后还想自由地乱动的话。”
“我明白。”
千镇望向窗外湛蓝的天光,深深地吸了一口阳光下温暖的空气。
“真是难得的……宁静啊。”
“在那小子没命之前,这种宁静永远只是暂时的。”诗寇蒂的声音里,对身为那大祭司后裔的塞缪斯有显而易见的咬牙切齿。
“我知道。”千镇低低地道。
“说起来……那个守了你三十多个小时的金发青年,”诗寇蒂摩挲着嘴唇,兴味盎然地道,“看上去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千镇一怔:“什么三十多个小时?”
“你当时正在梦境里,所以不知道。”诗寇蒂含着笑意道,“那孩子……叫迪诺吧。从你被救回来开始,就坐在这里,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看着你,直到你今天从梦里醒来。”
千镇垂下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淡淡的影。
他在这里……等了她一天多的时间啊。
“莫非……”诗寇蒂挑眉,“这个孩子就是你相信他超过相信自己的眼睛的那个人?”
“是。”千镇回答。
“啧。”
诗寇蒂皱了皱眉,她放开神识,自然看透了迪诺的心情代表着什么。
她像是抱怨似的小声道:
“真是……我的每一个神裔,都免不了会遇上将她们拉下神坛的人啊。”
千镇在输了一周的葡萄糖和血浆,以及彭格列女仆的照顾和厨房精心设计的三餐后,终于恢复了大半的体力。
她不太喜欢蓝白条的病号服,原先那身衣服又已经丢在了维吉尔基地,装着她所有衣服的行李箱也落在了保时捷的后备箱,那辆保时捷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至于穿回来的那身白大褂,上面的血洗都洗不掉,连勤劳的女仆姑娘们都不想再管它,干脆把它丢进火炉烧了个干净。
“谢谢你,”千镇有些无奈地将叠好的衣服递还给她,“我真的不穿裙子。”
“千镇小姐放心,”梅露信誓旦旦地道,“您穿上一定会非常好看!”
“不是……”
“难道您是不喜欢长裙?”
“不,长裙短裙我都……”
“都喜欢吗?”梅露笑了,“太好了!这可是我们为千镇小姐精心缝制的长裙,是偏向古典美的款式,一定非常适合千镇小姐!”
看着梅露充满期待的甜美笑容,千镇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穿,她穿还不行吗,能不能不要打断她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诗寇蒂在她脑海里笑得停不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换作以前的你肯定不顾对方感受毫不犹豫生硬拒绝的哈哈哈哈哈哈……”
“……”千镇抓着衣服僵硬地挺直了背坐在床上。
“好了好了你就穿吧。”诗寇蒂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劝她,“毕竟是所有这么喜欢你的彭格列女仆的一片好意。更何况,这裙子跟我的很像,嗯……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回顾别人的作品,有个作者说,读者不留言,也许是因为她写出的作品让他们无话可说。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样吗?是剧情太平淡,还是没有你们想看的呢…
我还是会写下去……毕竟,我写芙图罗的初衷不是为了能获得任何人的认可,我只是想讲完这个故事。
写完芙图罗我应该还会再开两个家教坑,不出意外应该是中篇,当然也有可能不小心写长。一个是180的走剧情,一个是590的纯甜就算有虐也只是甜出来的蛀牙的萝莉女主文。
下章父上大人出来,为千镇讲明关于她身世的真相。
谢谢你们来看。
☆、父亲
与此同时,彭格列会议室。
迪诺敲了敲门,打开门走进来,看到穿着棕色西装的成熟男子坐在桌旁,摩挲着手杖光滑的圆头,低着头眼神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镇已经恢复了,”迪诺出声,温和地道,“如果您想见她,我现在就为您带路,费鲁乔先生。”
费鲁乔站起身,沉默片刻,对迪诺点头道:“麻烦你了。”
“请不要介意。”迪诺微笑道,“这边请。”
弗朗西斯跟在首领身旁,看着迪诺站在千镇房间门口,屈起食指敲了敲门。
“千镇?”
“等……”门内传来女子的回应,在刚发出一个音后就被女仆欢快的声音打断:“没关系迪诺先生~现在已经可以进来啦,请立刻打开门吧!”
迪诺不明真相地打开了门,然后和身后的两人一起愣在了门口。
千镇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坐在床头的梳妆台前,此刻站起了身,微微有些疑惑地看着迪诺身后的弗朗西斯和费鲁乔。看到费鲁乔时,她的眼神变了变。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单肩长裙,颇有中世纪女祭司的气质。千镇皮肤本就偏白,之前更是因为无规律的生活白得有些发透,被白裙一衬,显得简直不像凡间人。黑发垂落腰间,只束起一小部分在脑后,与雪白长裙和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竟有那么一瞬间和诗寇蒂成神后的模样重合。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虽然并不刻意,但是意外地娴静和脱俗,仿佛一朵在白昼开得安静而优雅的夜昙花。
三人一片安静,迪诺条件反射地看向费鲁乔,发现他的神色复杂而震惊,目光直直地汇聚在千镇身上。
“晶……”
他脱口而出的名字令身旁的弗朗西斯侧目。浅碧色的眼睛一瞬垂下又抬起,他含着轻佻的笑意吹了声口哨,算是缓解了气氛:
“哟,小姐今天真是太美了~”
一旁的两人立刻全部反应过来,费鲁乔颔首,将方才的失态掩饰过去。迪诺扫了一眼弗朗西斯,忍住伸手把门摔上的冲动。
“哎呀,看来几位先生都觉得千镇小姐很适合这条裙子呢~”梅露意有所指地促狭地看了看迪诺,放下掩口而笑的手,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费鲁乔和弗朗西斯,“这几位先生是……”
“他们是贵客。”迪诺一语带过,梅露露出了然的神色,知道这些事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便从善如流地行礼道,“那我就先离开了——啊对了,千镇小姐!”她笑盈盈地转头对刚想把病号服重新翻出来的千镇扬声道,“请不要试图找任何其他的衣服,您唯一可以换下的病号服已经被我们拿去洗了,二十四小时之内是回不来的~”
床前,千镇弯着腰的背影僵在那儿,听着诗寇蒂在自己的脑海里笑得喘不上气。
……平时连换个钢化玻璃都只要一晚上破解个加密文件都只要几个小时的工作流程效率第一的彭格列为什么洗一件病号服要二十四个小时?!
“哈哈哈哈你就从了吧千镇哈哈哈哈……”
“……闭嘴。”她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手指方向僵硬地一变,装作整理被单的样子用力地抚平被子上的褶皱。
……一定是她平时,对这些年轻的姑娘过于温和。
千镇小心翼翼地刚要转身,被梅露强行换上的、脚踝处缀了一圈珍珠的白色细高跟鞋一不小心踩上了曳地的裙摆,倾身将要摔下去。费鲁乔感到身旁人影一闪,迪诺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及时地将她的肩膀接在了怀里。
“没事吧?”迪诺担心地看着她,在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女孩颈侧天鹅般优美的弧度。他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却看到了她脖子另一侧还未痊愈的狰狞的烧伤,握着千镇肩膀的手指顿时一紧。
“没事,可以松手。”千镇伸出手去,努力撑着梳妆台站稳,却感到细高跟仍然颤颤巍巍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摇摇欲坠,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费鲁乔身后的弗朗西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副模样。
啧,枪林弹雨、龙潭虎穴都无所畏惧的人,居然对着一双高跟鞋头疼得要命。
迪诺稍微一用力,将她扶了起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床上坐好,笑容有些无奈。
还是不想依靠他啊……
“别勉强,千镇。”
千镇一顿,听话地坐在床上,这身裙子加上迪诺的话让她不敢随意行动,只好弯下腰去揉有些酸疼的脚腕。却在下一刻,看到迪诺蹲下身,握着她的脚踝,脱下了那双刑具般的高跟鞋。
她僵在原地,看着迪诺十分自然地单膝跪地,为她把那双鞋脱下来放到一边,将她的脚放回柔软的地毯上,抬起头微笑地问:
“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还单膝跪地在她面前,像骑士对他的公主那样;他的手还握着她的脚踝,掌心温度灼热得发烫,令千镇想要瑟缩。她不动声色地想缩回去,迪诺稍稍用力,手下力道轻柔,却让她无可逃避。
“……好多了。”千镇的手攥紧了腿侧的裙边,不知为何差点连话都说不清楚,咬着牙道,“你……迪诺你……别笑了,放手。”
那种笑容……太温柔了,让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
“嗯……放手?”
迪诺像是没听见似的,略略垂眼,暗金色的眼睛里隐约有光芒流转。
“千镇。”
“什么?”
“你今天,”他扬起笑容,炫目得好像阳光,“很漂亮。”
……
都……都说了别笑了!
千镇抿紧了唇,险些把手底下的被单拧成一团,待会儿估计不得不送去重新熨。
“不过……如果只有我看见就好了。”
这句话声音太小,千镇没有听清,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弗朗西斯轻咳一声:
“咳。”
两人立刻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在,千镇立刻加大力气抽回了自己的腿。迪诺起身,像是刚刚才发觉一般对弗朗西斯微笑道:“啊,抱歉,忘了你还在这里了,弗朗西斯先生。”
弗朗西斯嘴角一抽,同时发现自家首领也用隐含着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你特么打扰他们干吗啊?
他默然低头,藏起冤枉的脸色。
啧,加百罗涅家族的Boss对我家小姐啊……
居然把我当作假想敌……宣告自己的主权吗?
真是……有趣。
“这条裙子……”
弗朗西斯抬眼,迪诺转向费鲁乔,看到他站在原地,神色温和地道:
“和晶的婚纱……很像。”
“你也……很像晶。”他看着千镇的脸庞,眼底浮起某些包含怀念、却比怀念更复杂的情绪,“你和你母亲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迪诺轻声问道:“恕我冒昧,费鲁乔先生,晶是……”
“我的妻子。”
“大概是我的母亲。”
这两句话同时响在房间里,弗朗西斯和迪诺同时震惊地看向千镇,却见她平静地望向费鲁乔此刻震动的神情:
“那么您大概就是,我的父亲?”
费鲁乔动了动嘴唇,哑声问:
“千镇,你为什么会……”
“我看到了。”千镇微微弯唇,弧度柔和,“我好歹也是这一代的诗寇蒂。虽然诗寇蒂只能看见未来,但是……”她看着震惊的另外两人,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了解到了从前每一代诗寇蒂的一生。”
她转向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