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那些地方原本是分散开来的小实验室或者休息区,阿诺德先生把这里重新整顿过后就分配给我们用了,现在那些房子差不多都有人住了,”里维犹豫了下,道,“你要是没地方住的话……要不就暂时休息在这里吧,不过这里没床。”
陆宵一怔,赶紧道:“没关系的,我睡沙发上就好了!倒是谢谢你把这个地方留给我……”
见金发男人一脸感动,里维摸了摸头发腼腆道:“不过这里本来是留给值班的人休息用的,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一个人和你一起用这个房间。”
“没关系!”
不……不会没关系的。
里维放下了手,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男人。
明天,巴泽尔来到这个实验基地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地下城。大家对他都有敌意,巴泽尔的手上还戴着那种玩意儿……
他几乎能够看到对方最后的下场。
里维一方面觉得大家对巴泽尔的积怨是理所当然,一方面又觉得巴泽尔有点可怜。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果然还是因为觉得现在的巴泽尔是个好人吧?
可惜的是,恶人变成了好人,也没办法一笔抹消过去啊。
话虽如此,里维还是叹了口气,对陆宵说道:“那个,你……明天开始自己小心点吧。”
陆宵知道里维的意思,笑容略微淡了下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我是生产房的管理员,既然阿诺德先生把你交给我,那以后你干什么活儿都听我的了,”里维想了想,道,“明天你还是先跟着我走吧。”
***
不知何时,陆宵和里维都睡了过去,两个人东倒西歪地瘫在了沙发上,睡得呼噜声此起彼伏。
陆宵睡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手上痒痒的。被骚扰地醒了过来,原来是弗瑞在不停地舔着他的手心。大黑狗见他醒了,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臂,“呜呜”叫了两声。
陆宵打了个哈欠抬起头,输液包已经快见底了。
他伸了个懒腰,看了里维一眼。棕发男人还在那边流着哈喇子说着梦话。
陆宵倾过身,小心翼翼地帮弗瑞拔了针,又默默地抚摸了会儿大黑狗的脑袋,重新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又站在了那扇门前。
打开门,浅金发的皇子靠坐在床上,抱着兔子发着呆。
他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便转过了头来,平淡了说了句:“我等了你很久。”
陆宵摸着后脑勺走过去。上次他们谈了一半,他就被阿诺德弄醒了,余留下很多问题还没问。
陆宵瞄见那只兔子,想起之前就是它帮他恢复原样的,心里微妙了起来,忍不住问了句:“这只兔子……”
巴泽尔低头摸了摸兔子:“应该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它就是我。”
所以上次其实是巴泽尔帮了他一把喽?
陆宵小声道:“那谢谢你了。”
巴泽尔抬眼,微微挑了挑眉,想要问谢他什么,不过看对方那副样子,又没了问的兴趣。
在这个意识世界里,两人都是以自己本身的模样存在着的。
陆宵是原先那个陆宵,黑发黑眸,普普通通一个中国的大学生。
“你明天自己小心点,别招惹那些实验品,”巴泽尔注视着陆宵说道,“我自己动手的我最清楚,在我的实验中成功存活下来的实验品都是超级战士,就算你现在拥有了变化形态的能力也是斗不过他们的。”
“话说,”陆宵蹙眉,“我干了什么你全都知道吗?”这不是根本没隐私了吗……虽然身体就是巴泽尔的,可是这样也不太好吧?
“也不是全都知道,我清醒的时间不太长,沉睡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说过的,我的意识已经很微弱了。”
陆宵讪讪:“哦……”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地球人,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你。”巴泽尔放下了兔子,转过身,坐在了床边,十指交叠放在了膝盖上。
“你一定也很奇怪吧,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兔角兽,”巴泽尔瞥了窝在床头的兔子一眼,“这种生物虽然会在面临危险的时候露出爪牙,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一种比较凶猛的动物而已。”
不,陆宵倒觉得这么凶猛的动物已经足够了……更不用说兔角兽浑身是毒,那不是和毒蛇差不多了吗?难道这还不够?宇宙里有比这更凶残的生物存在吗?
“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是在一个陌生星球中找到这种生物的,”巴泽尔垂着眼,顿了顿,“至于我为什么会到一颗完全陌生的星球上去……平行世界,你听说过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陆宵蹙眉,“不过这和你到了一颗陌生星球有什么关系?难道那颗星球在平行宇宙里吗?”
巴泽尔看向他,露出了一抹有些冷意的笑容。陆宵浑身一凛。
“不,平行世界是我父亲的一项计划。”
“……哈?”
“我的父亲,卢法斯坦因,把我当做了他的实验品。”
接下来巴泽尔说的话,让陆宵深深领悟到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巴泽尔毫不掩饰他自己的变态爱好,而他的父亲不过是隐藏地深了点罢了,实际上却比他的儿子还要变态!
卢法斯坦因,如今的什米亚帝国皇帝,不仅仅满足于当一个星国的皇帝,还想征服一整个宇宙,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寻找平行世界计划”。
平行世界之间的联系就如同一棵大树,大树拥有无数的分枝,可是却只有一根树干——也就是说,相对于同一时刻不同种情况的“平行世界”,它们的过去是在同一个时空内的。
过去是一体的,未来却是不同的,而未来会不同,则是因为人们在从“过去”发展到“未来”的时候,产生了不同的想法,做出了不同的行为。一个“过去”发展出一定数量的“未来”,而那些“未来”又发展出更多的“未来”。
如果能把人送到相对于此时此刻的过去的世界,那么他便能创造出一个新的“平行世界”。
因而卢法斯想做的,就是把星际社会发展这么多年来发生过的大事全部集合在一张小小的芯片内,并将最信任的部下送到过去,让那名部下将这枚芯片植入过去的他的脑袋里。
过去的卢法斯知道了未来的发展,可以借此逐步完成自己的野心,创造出一个“卢法斯霸权”的平行世界。
而当这个平行世界已经确认生成之后,卢法斯要做的,就是自己前去那个世界,把那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给杀了,自己成为唯一的卢法斯坦因。
巴泽尔无意中窥探到了这项实验,并且被卢法斯发现了。
那时候正在准备进行新一轮实验,连实验体也已经准备好了。
平日里总是挂着慈善面孔的皇帝摸着巴泽尔的头,面上的笑容却化作了伪善的面具。巴泽尔从前就能感觉到自己父亲的可怕之处,可是那一刻却是真真正正地从卢法斯慈爱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森森的寒意。
皇帝说:“我亲爱的儿子,为我找到那个世界吧。”并将巴泽尔与那个预备实验体交换了。
卢法斯把他送往了“过去”。巴泽尔明白对方只是为了让他自生自灭在时空的洪流中罢了——这项实验离成功还远,恐怕卢法斯原先也没想过巴泽尔还能回来——不论他被送去了哪儿,他和这个世界都已经不太可能会产生任何联系了。
而巴泽尔当然也没有回到过去的什米亚帝国,而是到了一颗完全陌生的星球上。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哪个空间,哪个时间点。
卢法斯将自己创造出来的时光机称作为“船”。这艘“船”摆渡在河流之间,未来将带着他的部下逆流而上,送去时间之河的源头;也将带着他跨越洪流,到达世界的彼端。
“船”搁浅了下来,而巴泽尔所处的那颗星球上,兔角兽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这种生物对巴泽尔来说非常陌生,让他万分警惕——至今为止星际社会发现过许多星际种族,并全都记录在了《星际百科》上,而巴泽尔可以确定这种生物并未出现在那本书中。
巴泽尔当然不想坐以待毙,可是“船”的操作盘很陌生,巴泽尔只认识其中操控机械起飞的按钮。这东西恐怕除了能成为穿梭时空的媒介,本身的功能和飞行器相差不大。但是如果无法定位自己和什米亚帝国的位置,那就算能让“船”飞起来又有什么意义?更不用说“船”的操作盘上并未显示能源还剩多少,巴泽尔根本不敢随意开启它。
他在那颗星球上呆了三天。
这三天下来,他的时间感彻底混乱。
那颗星球的自转周期似乎比什米亚帝国主星要长,不过他不确定。
三天后,他的身体到达了极限,那些兔角兽开始向他靠近,露出獠牙,仿佛是想趁他一不注意就扑向他的身体。
而三天的观察下来,巴泽尔又明显察觉到,兔角兽这种生物异常地团结。这种团结感让他觉得有些惊异,仿佛这么多的兔角兽全都是一体的一般,很难用语言准确地描述了出来。
巴泽尔犹豫了很久——就如罗兰所说,他不是会往自己身上随便注射行为素的人。然而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多考虑,为了生存下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融入这个星球种族的团体。并且在能够变成兔角兽之后,一旦遇到了威胁,他至少有了自我防卫的可能。
而他的猜测也并没有错。
他的身上只带着一支永久行为素,在他将自己的身体改造了之后,即使他一直维持着人形,兔角兽也对他没有了敌意,开始与他亲近起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牵引着他,巴泽尔开始真正地熟悉这颗星球,在这颗星球上生活下来。
之后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巴泽尔每天都会做下记号——他在那颗星球上过了七百天左右,天空中出现了异象。巴泽尔回到了最开始“船”坠落的地方,进入了“船”内。
“船”内警铃大作,启动按钮不停地闪烁着光芒,仿佛是示意他按下去。
巴泽尔的心中只有直觉,并且他不打算放过任何的机会。
“船”时隔七百多天再次启动,开始起飞。
他冲出了那颗星球的大气层,来到了太空中,并且看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黑色旋涡,而“船”则是自动地朝那黑色旋涡飞去。
“宇宙本身的确出现过时空旋涡,时空旋涡会扭曲时间与空间,这是确有记载的。有人从时空旋涡中进去,一年后又从同一个地方出来。不过时空旋涡很少出现,进去后又出来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有记录的只有这一个人。我恐怕算是第二个。”
陆宵最开始听到卢法斯的计划的时候,还想说那老头是不是在做梦,可是听到后头,他真的只顾得上震惊了。
这父子俩活得还真奇葩……
“那你也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问。
“没错,我回到了父亲的实验室。因为是时空旋涡把我送回来的,能量很大,所以我回来的时候整个实验室的人都被能量冲击到了。实验室是建在一颗小卫星上的,那时候父亲也不在,所以我找了架飞行器就往实验基地飞过来了,”巴泽尔缓缓说道,“不过可能是时空旋涡的缘故,我的意识就是在那个时候变弱的。在接近这个实验基地的时候,我彻底休克了过去,因此飞行器也坠落在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兔子星球XDD
☆、认菜
第八章
陆宵和巴泽尔聊了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
生产房外的世界依旧是漆黑背景加上路灯,陆宵都差点忘了这里是不可能有太阳高照的时候了,而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七点。
里维正用一只手掐弗瑞的下巴两边,另一只手努力地伺机将勺子塞进弗瑞的嘴巴里去。勺子上沾着点暗红色的膏体,估计是营养膏之类的——陆宵家以前养的狗也有生病过,所以对这幅情景不太陌生。
而弗瑞很不给面子的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还翻滚着威胁一般的“呼噜噜”声。
半天没能塞进去一勺子,里维火大地一甩勺子站了起来,暴躁地指着大黑狗的脑门道:“饿死你算了,老子懒得理你!”
回头见陆宵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条件反射地说了句:“噢,抱歉!”
“没事。”陆宵揉了揉眼睛,坐在那儿睡意朦胧地看了会儿弗瑞。
大黑狗的脑袋重新趴了下来。它抬着眼帘扫了陆宵一眼,又恹恹地闭上了眼。
“里维,你们这儿有针管吗?”陆宵忽然问。
“针管?”里维立刻明白了陆宵的意图,双手一合掌,“对,可以用针管!我怎么会没想到!”
他走回到办公桌后,在抽屉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支新针管。
将针头拔掉,用水简单清洗了下,他走回来在陆宵的帮忙下把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