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既然已经没有伤了,也没有必要跟着她们。
宋谣隔一会儿就回头,每次都能见到在不远处跟着的余一青,“师姐,要我说就把她带回派里好了。反正她跟着我们也是会到凌云山的。武林大会也要开了,我们可以带她去泰山,关山也是武林一派,参加武林大会也是合情合理的。”
叶青樱狠狠地一拉马缰,引得骏马痛苦的马嘶,勒得它停下,她怒目看着宋谣,持在手中的火把的光亮晃了一下,“谣儿,平日你怎么样都可以,但这余一青我就是不能让你带回凌云山。”
“为什么。”宋谣也迫着马停下,看着叶青樱是满脸的不解。
“没有为什么,我是师姐,我说了算。”叶青樱心中就是不愿,她觉得宋谣和余一青太过接近,才刚碰见就不顾危险地救她,为她疗伤,想着带回派里,还为了她质疑自己,心里就是堵的慌,甚至只要宋谣一提起,就有着动怒的冲动。叶青樱的话刚说完,宋谣还没来得及再争辩些什么,就见叶青樱掉转马头,朝余一青奔去。
叶青樱执着的火把指在余一青的面前,“余一青,我说了各自走自己的路,不要再跟着我。你是没听懂。”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余一青看着叶青樱带着敌意的眼神和火把上腾出的火舌,忽觉得要是再跟着她们,就要惹麻烦了,可是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叶青樱为什么连跟都不让她跟着。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前面就是岔路,我们往左边,你就往右边走吧。”
余一青没有再跟上去,看着宋谣她们的马越来越远,火光也消失在林间。余一青翻身下马,找了棵大树,坐在树底下,没有了要跟随的对象,余一青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天那么黑,只有一个人的路,感觉比之前的时候难走多了。
人就是这样,习惯一个人的时候,万物无惧,但当人有了同伴之后,再一个人的同时,孤单的感觉会侵蚀到内心。
余一青就这样坐在树下睡着了。
再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有微光。余一青骑上马,漫无目的地晃着,她知道自己要去找仇人,可她不知道该如何找起。有那么几个刹那,她想着要不还是回关山吧,起码有九斋伯伯,有弟弟,有她知道每日要做的事情。
又遇到了分岔口,她实在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她茫然地站在路口,往左还是往右。
想了许久,还是无法决定,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想好了,刻印着通宝的那面落地,她便往左,反面就往右。余一青往上一抛,铜板落在地上,她瞟了一眼,也没有拾起,便拉着缰,策马朝左边的道奔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算是铜板决定了她即将要遇到的人或事,若铜板指向的是另一条路,以后的故事会不会有很大的不同,谁也无法说清。
陶然有些头疼,这头疼不是吃了药就会好的头疼,而是要把事情解决才能好的头疼。
她的客栈,已经空出了几间上好的客房,她请着求着住在后院的沈唐能挪挪窝,将她的房间还给她,可是沈唐就是一丝要换房间的意思都没有。陶然也不知道自己那么简陋的屋子是哪里入了这个冷冰冰的少主的眼了,就死霸着不肯换。
“沈少主,前面的天字号房我给您备好了,你换过去吧。”
没有反应。
“少主,我这屋子有时会有老鼠,脏的很,你换到前面的上房吧。”
没有反应。
“我腾房间是应急的,你换到前面的上房吧。”
没有反应。
“我求你了,你就换个房间吧。”
没有反应。
陶然终于明白了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作者有话要说:
☆、捌
沈唐披着件黑色的狐裘大氅,打开屋子的窗户,外面正在下着雪,恶劣的天气并没有那么快地结束。听得“吱嘎”一声,沈唐抬头,隔壁库房阁楼上的窗子也开了,暗红色带着白边的斗篷,陶然捧着手在嘴边哈气。今日的陶然好像还没有问过沈唐是不是要换房间。
凡叔顶着一头的风雪,大步流星地往后院走,后院积起的雪,凡叔深深浅浅的脚印一个又一个,沈唐凝视着地上的脚印,“凡叔,走路都这么气息不稳,可是有什么事情。”
凡叔长长地吐了口气,“少主,刚我收到消息,在洛水。”
刚提到洛水,沈唐就止住了凡叔的话头,沈唐稍偏一偏头,看到阁楼的窗子还开着,缓缓说道,“进来再说。”说罢一挥手,窗子“啪”一声关上,再听得“吱”的一声,屋子的门开了,凡叔会意,立马跑进房里,在进屋前却还不忘拍掉沾在黑色靴子上的雪。
沈唐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抓着只骨瓷茶杯,案上的香炉还升着烟,闻上去却不似安神香的味道。
“少主,这洛阳的堂口来报,说在洛水上看到有人佩着谪仙剑。”凡叔站在沈唐面前,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样子。
听到谪仙剑三个字,沈唐的脸色骤变,手中的骨瓷杯应力而碎,沈唐的手不小心被割出了几道小小的口子,血珠从伤口里冒了出来,看着都觉得是刺刺的痛。沈唐却似感觉不到的样子,阴沉着脸,“可是九斋翁?”
“不是,据报是个大约十七、八的姑娘。”
“十七、八岁”这个年纪就能拿着谪仙剑,难道是九斋翁的徒弟,“那人是抓住了?”
“被三个年轻的姑娘救走了。”凡叔讲到这的时候,明显感到了沈唐越来越盛的怒气,自己说话的底气也弱了下去。
沈唐将碎瓷撒在案上,声音僵硬,“出去。”
凡叔根本不敢再停留多一刻,急急告退。
沈唐眼里的阴影越来越浓,浑身散出危险的气息,呼吸愈重,后颈隐隐显出淡蓝色的水纹,右手不受控制地向前伸着,右手手掌忽地破裂,血肉中化出一颗珠子,散出幽蓝色的光。沈唐的脸显出痛苦的神情,又如同失了神志一般,跪倒在地,任由珠子在掌中不停地转着。
过了许久,沈唐重重地跌在地上,手中的珠子已经消失至血肉当中,手掌上的破裂也已痊愈,只是掌中有一块皮肉的颜色略嫩,后颈的水纹也消失不再。
屋子的窗户糊着的纸不知何时被戳了一指,冷风从洞眼里透了进来。
泰山有盛事,连带着周边的城镇都热闹的起来,余一青虽然没有目的地,但阴差阳错地也算是没有走错路,距泰山是越来越近了。聊城,就是她现在的落脚地。
余一青混在个酒楼里,竖着耳朵,听着坐在边上的江湖人讲着现在江湖上的事情,当然,现在最热的消息当属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听到余一青觉得要想融入这个江湖,泰山的武林大会自己是非去不可。余一青让小二给她烫了一壶酒,切了斤牛肉,烤了半只鸡。她就坐在酒楼的二层,靠着栏杆的位置,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素衣罗布,风尘仆仆,路边上的叫卖的小摊贩总是能抓住人的耳朵,外来的新奇玩意儿,胭脂水粉,吹得天花乱坠的神兵利器。自从余家出事之后,上了关山的余一青再也没能体会这样的生活了,她闭着眼睛听着那些市井的声音,竟然也有些湿润了眼。
待她睁开眼,便发现有只黑黑的手伸在她的那半只烤鸡上,余一青拾起筷子重重地敲在那只黑手上,“哪里来的小贼。”
黑手的主人吃痛地“哎呀”,缩回了手。
余一青带着假意的愠色,瞪了一眼桌边的人。可刚假意生气的脸在看到桌边的人之后,便连假装都装不起来。
怎么会有人有那么无辜澄澈的大眼睛。
估计比余一青小个三四岁的年纪,戴着破旧的小布帽,身上的衣服也打着满满当当的补丁,一双手都沾着黑色的煤灰,上面长着许多的厚茧,可惟独这脏兮兮的脸蛋上长着双水汪的大眼睛,眼波里的清澈,让人能够一下子忘却烦恼,长而略卷的睫毛,显得这双眼睛格外地好看。
余一青竟然忍不住伸手去抚这个小姑娘的眉眼。
小姑娘往后仰,避开余一青的手,嘴里念叨着,“娘亲说过,不能随便让人碰自己的脸蛋,不过,看你人也不坏,你把半只鸡给我,我让你碰一下下。”
明显得稚气未脱的回答,可余一青也没多少成熟,竟然将桌上的烧鸡往小姑娘的面前推了推,“喏”。
小姑娘也是实诚,抓起烧鸡要走的时候,身子往前倾一倾,凑近了余一青,“来,给你碰一下。”
余一青也有点着了魔的感觉,手指轻轻地掠过小姑娘的眉,“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听到余一青问,又往后退了退,小黑手指了指桌上的那斤牛肉,“你给我那个,我就告诉你。”
余一青嗤笑,“那我点的东西不都给你拿走了。”
“是你要问的,我又不逼你。想知道总要给代价的,况且我看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要吃的意思,与其浪费还不如给我。”小姑娘一副我是在帮你的表情。
余一青不置可否地笑着。
跑堂的正准备给余一青的酒加个炉子,看到小姑娘在这,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将炉子放在桌上,便轻车熟路般地拧上了小姑娘的耳朵,“又是你这个家伙,怎么赶也赶不走。”
“哎哟,疼,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小姑娘忙伸手去解救自己的耳朵,连半只鸡也顾不上了。鸡就要沾地的瞬间,余一青接住了,她将鸡放回盘里,抓住跑堂的手,斥道:“是我叫她过来吃的,怎么,你有意见。”
跑堂本是恶狠狠的模样,一见余一青出声,忙堆出笑脸,“我是怕她吵着客官,既然是您叫来的,那是我多嘴了。”跑堂赶紧松手,将桌上的酒暖到炉子上。
小姑娘咧着嘴,笑出声来,她拉着凳子坐下,扯了半只鸡的鸡腿,递到余一青的手中,“看来你真的是好人,这鸡腿我请你吃。”
这本来就是我的鸡腿好吗!余一青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出的却是另一番,“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以后怎么找你。”
“我叫江小雨。”小姑娘捧起那小半只鸡,啃了起来,“你叫什么啊。吃,快吃。”
余一青盯着那只鸡腿上的黑色爪印,轻皱着眉,不知该如何下嘴。“我叫余一青。”
酒足饭饱之后,江小雨又哄着余一青再剁了两斤牛肉,拎了壶烧酒,拉起余一青的手,“来,我带你去逛。”
余一青一手被江小雨牵着,另一只手急忙抓起玉青白和包裹,紧紧地跟着她下楼去。
江小雨带着余一青左拐右拐地,余一青眼见着周遭越来越荒凉,人越来越少,这小姑娘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过了没多久,余一青看到了个破陋的大窝棚,窝棚外有三三两两的乞丐在晒太阳,见到江小雨出现在他们面前,懒洋洋地伸出手要东西。江小雨将其中的一块牛肉扔到了他们手上,“马爷爷还没有出发吧。”
“没,你进去吧。”
江小雨拉着余一青就往窝棚里跑,窝棚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一些,余一青动了动鼻子,很是难受。江小雨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有任何的不是。窝棚一角躺着个老乞丐,从其稍显整齐的衣物能看出这应该是比刚那些乞丐高一等。
江小雨把烧酒和牛肉都摆在那老乞丐面前,“马爷爷,这是小雨的新朋友效敬你的。”
老乞丐将面前的头发往边上撇了撇,俯身闻了闻香味,有些满意地将手支起,“算你这小女娃知道我的胃口,不过,我了解你,你肯定有事情求我。”
“马爷爷你真是料事如神。”江小雨朝余一青眨了眨眼,可余一青就不是个会看眼色的人,五年多的关山生活,她早就忘却了和人说话、揣摩人的心思是怎样的了。
江小雨将余一青拉近,在她耳边嚅嚅,“我观察你挺久了,每次有人说武林大会你就听得入迷。不过,这武林大会可不是想去看就能去看的,得有人带你过去。”
“小雨,你在嘀嘀咕咕什么,有话就说。”老乞丐撕了两张牛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马爷爷,你能多带一个人去武林大会吗,就是我这朋友。”
老乞丐打量着余一青,“既然你开口,我吃人的嘴短,带她去也不成问题,不过她怎么着也要像我们的人吧。”
江小雨得意地拍拍胸脯,“这种事情简单,就交给我了。”
余一青见江小雨那么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略略有些不安,这小姑娘想对自己做什么。余一青的手不自觉得握紧了玉青白的剑身。
作者有话要说:
☆、玖
凌云山上,苍峨派的夜落师太站在大殿前,早前巡山的弟子来报,看到叶青樱三人已在山脚的渡头下船。夜落师太内心喜悦,特意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