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你说,杀父之仇,你我又该如何面对?梦里的那九年,是慕灼华最快乐的日子,虽然已经走过一遍,但不够,我想我们一直那样,一直走下去。”不觉,杀伐果断的倾墨帝竟泪流满面,手里紧紧拽着那个香囊。
那一日,一见到他,一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他便什么都记得了。。。
自己苦苦追寻的香味,竟是自己皇后的体香啊。。。。曾多少次,他们相拥而眠,曾多少次,那香味止住了他的怒气。缓解了他的伤痛。
我还想,再一次抱你入怀中,哪怕只能抱一抱也好。
两个自我纠结的绝世男子,都决定逃避····
“陛下,墨后离开,这后宫是否需要再扩充一些人啊?”那一日,朝堂之上的种种,所有人都看的真切,那墨后,确是杀了陛下父亲的人,陛下不追究,却怎么也做不到待他如最初了。
倾墨帝身着常服,明黄龙纹绣衣华丽考究。“不了,朕已有皇子,过几年再说吧。”
“陛下,一个皇子何等单薄,望陛下为江山考虑啊!”
“外公,慕家没有多情之人,朕不是,父亲不是···”慕知尧一生只娶了右相柳相如之女,柳璃一人。宠爱有加。柳相那些年为了不让景帝怀疑两家,不曾于慕府有过来往,就连女婿横死,他也不曾过问过自己女儿。
“陛下,你可是怪罪老臣绝情,慕将军当年之事不曾追究,更不曾相助于你母亲?”年迈的柳相一脸凄苦,他一世懦弱,他也悔不当初。
慕灼华轻笑,“外公,你恨子墨吗?”
“不恨,当年各为其主,墨后却不曾做错什么,更何况,当年的事,他下的毒,不过只是下在了景帝前面罢了,没有他,指不定死的就是慕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了。”为官多年,柳相倒是明了官场的险恶。
不料柳相会这般回答,慕灼华只觉心里一凉。“外公,当年的事,你知情?”
柳相摇摇头,“这些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景帝就要下手了,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子墨。。。。?”
“墨后?他倒是一心为陛下好的,陛下想想,这么些年,他举荐的人才,有哪一个不是思虑过人,忠心耿耿的栋梁之材?”
“那些年,他为陛下铺的路可谓长远,那三千精骑可谓神兵,若没有墨后的那些兵器,这江山,还姓景啊····”
“若不是为了陛下,墨绯公子自己动手,想必这江山早就是囊中之物了吧?!!”
柳相虽说懦弱,但他看人确是看得透彻,也确是深明大义心胸开阔之人。
“是我冷落了他啊······”
“既然墨后已经是皇后了,陛下难道真的会为了逝者放弃生者?这里不痛吗?”说着,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痛,痛彻心扉···”
总以为自己有万般理由冷落他,却不想,自己不过是在和自己过不去,既苦了自己,也痛了别人,
在他所付出的那些面前,自己所做的,无异于背叛。
那个他曾经不惜一切要娶回家的男子啊,不觉间,自己竟如此伤他。
“外公,你可愿助我?子墨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朕拜天祭祖的后,怎可流落在外?”心里那根别扭的弦徒然崩断。
待到归于尘土,再向父亲请罪吧···
看外孙想通了,柳相笑笑,“华儿,做皇帝是孤独的,外公还能撑两年,墨后虽为男子,但他,确有太多过人之处。这些年,我不曾为你做过什么,快死了才看透,以后的几十年,有他陪着,你会轻松很多。快乐很多。”
倾墨帝缓缓点头,凭栏眺望着这万里江山,心脏那个位置空荡荡的。
世间的事,有太多没有绝对的对错。
若一定要说一个对错,那错的总不是自己。人,总是维护自己的。
☆、谁知明月照沟渠
那白衣男子立于竹筏之上,风华绝代,寂冷如斯。覆于眼上的一方白绫有暗花,端是高贵无暇。
失明半年,他早就不像当初那般跌跌撞撞,即使在陌生的环境中,他能慢慢摸索,再不会像当初那般狼狈。
似站得乏了,他缓缓躺在竹筏之上,任由细风吹动竹筏。不觉间竟睡着了。
触目皆是大红,一袭喜袍绣了凤纹,高傲的凤头高高仰着,因掺了金丝和银丝,质地显得有些硬朗,好在明黄里衣足够柔软。
袖口的祥云纹中掺着鸢尾花的纹样,绝美男子浅笑:这人真是,这般华丽的喜服,真是劳民伤财。
伺候的宦官为他披上外袍,描金高贵的凤凰栩栩如生。
戴上赤金凤纹头冠。雪白的肤色在红衣的称托下更加白皙。绝世容颜又显得出尘高贵。
那人自皇城中来,骑高头大马,也是一身与他相仿的大红喜服,绣着龙纹。
因是男子成亲,因着没有先例,也就没有那般多繁文缛节。
初见他穿红衣时的惊艳,他道:“子墨,你穿红衣真好看。”他回:“你喜欢以后我穿给你看。”牵过他的手,两人含笑,缓缓而出。
两人共骑一匹马,谪仙般的人儿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城中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出乎意料的是,竟是纷纷祝福。
皇帝娶男妻,本就无前例,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朝臣,更不知他是如何给黎明百姓交代的。
感受到怀中人搂他腰肢的手拽紧了些,他说:“子墨,我既说了要娶你,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从皇城一直骑马行到宫门 ,怀中人低着脑袋,没有动静,细细一看,竟是睡着了。“子墨···”
“唔~~困啊~~”
“嗯?”
“啊?哦,没事····”
他才不会告诉他自己一夜未睡,就是担心今天会有非议。
“来。”牵过他的手,郑重的一步步走进大殿。祭祖,拜天,诸事颇多。
绫罗暖帐,满目皆是喜红,大大的床榻之上,墨绯公子手持一本书,静静的等候他回来。洞房花烛夜呢!
薄薄的一本书翻了一页,他却看了一个时辰,局促不安的喝着早就凉透的茶。
被单上没有寓意早生贵子的一系列东西,但龙凤对烛却是点着的。
“子墨?”因是皇帝娶妻,众人也不敢来闹洞房,宫女太监在重重殿门外候着,没有接近。
听见他喊,也猜到他是喝了酒,担心他跌着,墨绯赶紧去抚。“喝了这么多酒?”
温声细语,别样柔情。
跌进他的怀抱,某人嗅了嗅,嗯。是子墨的味道。
“我高兴啊,难道子墨不高兴?”
墨绯浅笑,扶着他坐下“高兴。”
顺手搂过墨绯,坐在自己腿上。“子墨,你可想好了?既然嫁给我了,就要行夫妻之事了。”
墨绯窘迫,雪白的俏脸微微一红。“你不是不行了吗?”他可记得当日为了救自己,他是冒了风险的,极有可能再也不能行房事了。
慕灼华邪魅一笑“哈哈····”抓着他的手就往那敏感地方放去。“怎么?还怀疑?你试试我行不行??”
葱白的手指挣扎收回,脸上却腾起了红云。“你这人,怎的这般····”微凉的薄唇覆上,带着酒味。
墨绯从不饮酒,自是没有酒量的,闻着慕灼华身上的酒味,就觉得有些眩晕。
舌尖轻触,从僵硬到慢慢放松,身下之人越来越不老实,双手环在腰间,竟在解他衣衫。
“别闹···”含糊不清,略带着些鼻音,平添了些撒娇的味道。
“好。直接做正事。”顺势打横抱起墨绯,直往床榻而去。
任由他给自己褪尽衣衫,解下发冠,任由一头青丝斑驳遮着雪白的身躯。“子墨真美!”
“你也不丑。”
“哈哈·····朕迷倒的人可一点不比你少。”笑话,万千少女的梦中良人,自然是英俊不凡器宇轩昂。
那人浅笑,神色却不见得那般镇定。
脖子传来酥麻的感觉,他伏在自己耳边,轻轻说:“子墨,这世间有你,真好····”
突然····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起身离开,他胡乱披着衣裳在后面追,他不回头,一直都不回头。
徒然扭头,却看到他正抱着一个女人,忘情的亲吻着。
“慕灼华····”
那人看他一眼,继续吻着怀里的女人,右手顺势滑进她的衣衫。他看着她猖狂的朝自己笑,笑得那般讥讽。
“你别碰她啊·····”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这是梦啊···
慕灼华,你怎么可以碰别人!!
掠回茅屋,墨绯平静不再。“小九,回周国!”
梦回洞房花烛夜,昔日的柔情都不复存在。
他,不甘!!
☆、当时只道是寻常
“墨绯拜见周国国君。”墨绯公子不卑不亢,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
年迈的周国国君看着下方器宇不凡出尘绝艳的男子,只觉心中苦涩。“子墨···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啊,真好。”注意到他眼上覆着白绫,惊慌问道:“子墨,你的眼睛?”
殿下白衣男子神色恬淡“瞎了。”
“怎么会?怎么会?”
“瞎了便是瞎了,墨绯公子还是墨绯公子!”他还是他,即便瞎了,也还是名动天下的墨绯公子!
“是,是,是,你愿回来就好···”
都说周国富硕神秘,其实不然,十年前皇子夺嫡,自相残杀,到最后,竟只剩下流落在外的大皇子墨绯了···鬼士早就查出墨绯公子乃周国皇子,墨绯却从不承认。直到四年前,景帝以慕母相要挟,慕灼华无奈之下举兵造反,墨绯曾和周国联系,以保周国百年江山为代价换来周国不出兵支援大胤。
“我可没有认你这个父亲···”
周帝一窒,“子墨,这周国不可让给外姓啊!”
“呵~当年你不就是怕你的皇位落入我的手中,才把襁褓中的我流放在外,不顾生死,怎得现在求着我要这江山了啊?”墨绯讥笑抬头望着周帝。
他母亲是前朝公主,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竟最先诞下皇子,前朝的血脉。周帝怎会留下?才满月,周帝便派人把他送得远远的,也是他命大,遇到的人心软,没有掐死他,这才有墨绯公子~~~
周帝苦笑,“无论如何,你体内流的血,始终是我的,总比把皇位给外姓来得好吧。”
“你早这么想,你的儿子就不会死那么多喽!”墨绯笑得更加讥讽。“别不服气,你的儿子里没有一个能与我交锋的!”这份自信,并非空穴来风,是实力!!
周帝认命的点点头,“那倾墨帝也是人中龙凤,当日你嫁与他,我还以为你是计划着吞并,结果你什么都没做。”语气中甚至带着点失望。
墨绯笑得凄凉“我就不可以是真的爱他吗?”
周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爱?皇室中人还有爱情?子墨啊!你真天真,他最后这么待你,你可死心?”
墨绯葱白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起初还有节奏,慢慢就杂乱无章了,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短短一瞬,他又恢复了镇定,碧色茶水一丝涟漪都不曾有。
“呵~国师的位置可还空着?那便我来做吧。”说罢,不待周帝回答,起身走了出去。
瘫坐在龙椅之上,周帝只觉疲惫,想不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当初,自己肯给这个儿子留一丝回头路,是不是他也可以享天伦之乐了?
人上了年纪,就没有了斗志,想的都是天伦之乐。
入夜,倾墨帝慕灼华鬼使神差竟踱进了鸢尾阁。
杨柳细细,那一盏为他亮了三年的灯终究还是熄灭了。自墨绯失宠,鸢尾阁的下人就被他打发走了,后面那两年,都是他和君九在一起。
一步一步登上阁楼,借着月光,恍惚间似乎还有一袭白衣侧躺在那凭栏处眺望他来的路····慕灼华坐上他平时等自己时坐的位置,以他最喜欢的姿势侧卧在哪里,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栏杆,或拿着一卷经书在看。
其实,这么躺着并不舒服~~!只是方便看他来时的路罢了!一念及此,慕灼华只觉有些苦涩。他每日在这里等自己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每次来,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在朝自己笑。
踱进他的卧室,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白色的帷幔,白色的床单,什么都是白色的。妆台积了一层灰,上面的东西都没有变,唯独少了他年少时的发冠——他纳妃,他已经当贺礼送还给了他。
没有胭脂水粉,只几支素色的玉簪,拉开抽屉,是一道明黄的圣旨,缓缓打开,上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倾墨帝后墨绯惊才绝艳,与朕同心同德,特允其有监国之权,称帝之权。一切命令如朕亲下。见他如见朕。违令者,斩。钦此!
熟悉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