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岩遽知神荼已反,大惊,忙领本部亲兵,急驰安云。与镇北王父子相见,老王爷已是鬓发衰白,老态尽显,见了安岩,只道一城性命,皆付与你手上。安岩不及歇息,点齐兵将,飞赴郡林,入城登高而望,见王师大军压境,如乌云盖顶,便知大势已去,无力回天。此时城下军中,神荼知安岩至郡林,将书信一封着人送往城内,交与安岩。
安岩展信,竟是他母亲亲笔,信中具言她早知镇北王有反意,劝之无果。恐日后连累隽风山庄,她为庄主,不敢置山庄百年基业与上下百十人口性命于险地。故与朝廷合谋,在昆州安插人手,又将神荼引入镇北王府,以作内应。信中劝安岩不可执迷,见信早日脱身,可保无虞。
安岩读至此处,肝胆俱裂,全不料到母亲这般狠心,摆布出如此局面。又忆及神荼当日所言“庄主若命你言我于王,不可应。”其中深意,此时方知,情至伤处,痛不可当。
次日晨,神荼约战安岩,两人阵前相见,也不搭话,策马战了数合,神荼借二马错身,低声道:“此间不是说话处。”丢个架势,拨马便走,安岩策马追上,二人一前一后,离了战阵,赶至林中。神荼见左右无人,勒马停缰。
两人别有月余,事已大变,再见时俱觉物是人非,百味杂陈。安岩便问:“有何话讲?”神荼道:“你此时若走,我绝不追。”
安岩道:“我母亲此番行事,是为保隽风山庄,你却又是为何?”
神荼便道:“奉命行事。”
安岩又道:“你既负命在身,放走了我,岂不有罪?”
神荼闻言,良久方道:“我虽骗过众人,却不曾欺你。”
安岩久视神荼,忽提枪笑道:“你我交深缘浅,实非人力可违,我如今既知世事不常,却要求你一件事。”
神荼便问:“何事?”
安岩道:“我有报国之志,不愿妄起刀兵,偏囿于父子之义,不得不战,如之奈何?”
神荼闻言默然,已知安岩之志,半晌提剑,道:“请。”
他二人自相识来,前前后后,交手十余次,这一场却与往日不同,只见枪挑剑斩,林黯草惊。两人一心一意俱在对手身上,不敢有半点疏忽。分明是生死相搏,却又无关仇怼,一个愿以命相交,一个要以死全志。如此战有半个时辰,安岩终是棋差一着,被神荼一剑穿胸,坠于马下。
神荼见状,飞身下马。他那一剑不知为何避开要害,安岩竟尚有一丝气息。神荼不肯夺他性命,将安岩伤口包扎了,托上马去,又将马牵至林外,放纵缰绳。马识归途,遂将安岩驮入郡林城去了。城中守将见安岩重伤,急寻医官救治不提。
安岩既败,昆州军军心涣散,城防松弛,镇北王败势已成。次月初,王师至安云城下,城破之日,神荼一骑当先,飞马入城,却见王府方向浓烟滚滚,等官军到时,王府几成焦土。待扑熄火焰,入内看时,只见火场中数十具尸体,俱烧得骨焦肉烂,筋缩肢拳。原是镇北王见城破,不肯受辱,自己点起一把火,与王妃,世子并阖府上下数十口人,无论老幼,皆赴火中。可怜,纵生时何等富贵荣华,死后却连面目也辨认不得。神荼遍访安云城,不知安岩所踪,或言城破之日,安岩仍昏沉未醒,恐随镇北王同殒火中矣。神荼虽自知不曾欺瞒于他,终究意难平,遂请旨永镇边关,北拒胡寇,以全旧人之志。
故事说到此处,本无后话,偏有听书人惋惜安岩少年英杰,却落得如此下场,可见老天不公,那说书老汉便又道,据言数年后神荼曾得一封书信,信中唯一只白鹤,作振翅高飞状,想那安岩名号是飞白鹤,这一封信,许是他已遁入江湖,天高海阔,也未可知。
我既停笔,掩卷思之。话自老者口中出,入我之耳,再至纸上,便是大不相同。由此可推,此事口口相传,必早面目全非。旧事已不可考,当年飞白鹤与神荼这一段故事,是是非非,无人可断,当初少年何等风采,传至今人耳中,也不过落得一声叹息。思及明月大川,桑田沧海,前事俱了,后事滔滔,古往今来有何人何物可得长久?我之呓语,徒与后人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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