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曦看着他有些沮丧地离去,转头朝顾流惜道:“他喜欢你。”
顾流惜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这紫曦说话太直接了吧,她掩了尴尬,正色道:“我不喜欢他。”
紫曦点了点头,幸好不喜欢,不然主子怎么办?这些年他们这些人,都晓得了主子幼年同那个惜儿发生的事,也都明白那个惜儿在主子心里的地位。虽说当年那些事是童言无忌,主子同她也都是姑娘家,可他们都默认了那个惜儿要是找到了,定要陪着主子的。
紫曦很快帮着顾流惜收拾好了东西,等她坐着马车到了苏府别苑时,她竟然看到了闻墨弦坐在院子里。除了小了些,少了那株合欢,这院子的就是墨园的翻版,再加上闻墨弦坐在那,她以为自己又进了苏府。
紫曦吩咐下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收进房内,也就安静退下。
闻墨弦看着有些愣的顾流惜,轻声道:“怎么傻了?”
顾流惜坐下来,有些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你这般惊讶作何?”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身子没事么?”
闻墨弦摇了摇头:“若君寻得药效果很好,身子虽还有些虚,却不如以往一般胸闷头晕,也有些气力,再说苏府离这并不远,我很好。”
顾流惜仔细看了她的脸色,确实好了许多。她眼里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无论怎样,闻墨弦好上一点,对她而言也是天大的慰籍。
伸手探了下她的手,还是冰凉凉的,眼看院里阳光褪去,热度散了,顾流惜连忙进了屋内,寻了薄毯给她搭上:“虽说好了些,可也要仔细着。”
闻墨弦低着头看她给自己盖着薄毯,秀眉微微蹙,嘴里说着操心的话,眼里晕开一阵笑意,嘴里却是不紧不慢道:“你比若君还啰嗦。”
顾流惜抬眸瞪了她一眼:“你要乖一点,我哪里用得着啰嗦。”
看她又在那装无辜,顾流惜神色无奈中透了些宠溺,轻声问她:“晚膳可在这里用?”
闻墨弦点了点头,“我不辞辛苦赶来看你入住,总不能不给我饭吃吧?”
“哪里敢不给您吃,不过不可以挑食,若君姑娘可同我说了,许多她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给你补身子的,你都不爱吃。本来就吃的不多,还挑食,难怪都不长肉。”
不知为何闻墨弦分外喜欢听顾流惜在那像个老妈子一般操心自己的事,可是又忍不住跟她抬杠,抿了抿嘴,神色微苦道:“那我可以回去用饭么?”
在顾流惜眼里,这个模样的闻墨弦分外可爱,跟个孩子似得,她挑眉笑了起来:“可以啊,不过我可赖定你了,你回去吃,我自然也要跟着过去的。”
闻墨弦脸色微苦,眼里却是掩着笑意。
顾流惜想起她让紫曦去接自己的事,开口道:“你怎么让紫曦去接我了?”
闻墨弦顿了顿,随后状似无意地瞥了她一眼,慢吞吞道:“我不让不她去,这会儿你说不定就不来了。”
“怎会,我说了就一定会来。”顾流惜不好意思地低声回道。
“即使你答应了,林大公子那,你怕也不好推辞,索性我当了那个恶人,把你强要过来。”
顾流惜脸色越发红,总觉得她说话怪怪的,小声开口:“什么恶人?是我自己要来的,又不是你逼我的。”
闻墨弦勾了勾唇,笑的清雅愉悦。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到也惬意,到了吃饭时,许多菜,闻墨弦果然都不怎么下筷子,不过却时不时偷瞄顾流惜,似乎担心她真得要逼自己吃那些不喜的。
闻墨弦身子骨弱,又脾胃虚寒,很多东西她都不能吃,能吃她却也挑得很。看着那砂锅内的枸杞乌鸡汤,顾流惜叹了口气,这是后厨特意给闻墨弦炖的。汤香而不腻,鸡肉炖的酥烂却不老,略带暗黑色的鸡块配着红色枸杞,还有几片去油的山药,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很是不错。可偏生闻墨弦就是不动一筷子。只是喝着碗里的紫薯山药粥,偶尔吃些豆腐,和一些时令蔬菜。
顾流惜拿着白玉碗,盛了小半碗汤,闻墨弦顿时停下筷子,抬眸看着她。顾流惜却是笑了笑,径直舀了勺汤,吹了吹送进自己口中,她喝地很慢,微微咂咂嘴,一脸赞叹的模样:“这汤清亮却香味十足,味道鲜美,山药的清香与鸡肉的味道融合的很好,的确不错。”
说完她看着闻墨弦:“你不尝尝么?”
闻墨弦抿嘴摇头:“我不喜欢鸡,鸡汤腻。”
“不腻的,这里加了山药,吸了不少油,起锅时撇去了上面的油沫,这汤才如此清亮。你喝一点,不用喝完,好不好?”
顾流惜拿过她的勺子,舀了一勺,伸到她嘴边,哄孩子般道:“来,啊……,喝一口好不好?”
她一直抬着手,红唇微张,示意她启唇喝汤。
闻墨弦原本一直摇头,此时看她如此,这才慢吞吞张了嘴,试探性的喝了一口。入口滋味的确美味,并不如预料般油腻。
看她喝了顾流惜眼里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怎样,好不好喝?”
闻墨弦点了点头,顾流惜又喂了一口,闻墨弦却也乖乖喝了。
不料身后突然出来一声:“主子!”却是紫苏过来了。顾流惜慌忙撤了勺子,却是听得清脆的一声响,随后闻墨弦低头捂了嘴。
顾流惜脸色发红,却是一半羞的一半急的,方才手抖了下,怕是磕到了闻墨弦的牙。她也顾不得紫苏来了,连忙凑过去:“怎样了,疼得紧么?”
紫苏原本是愣住了,此时也急声道:“主子,没事吧?”心里微微懊恼,自己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主子终是肯喝那汤了,却是被自己打断,还害的她磕了牙。想到这,又觉得忍俊不禁,主子何曾如此狼狈过,这顾姑娘的确是来治主子的。
闻墨弦松了手,正色道:“无事。”
只是耳朵止不住发红。随后她低着头自顾自喝着粥,终是不肯再喝汤了。
紫苏在一旁等了片刻,最后才出声道:“主子,若君姑娘让我过来问你,是不是要在这边歇下?天色晚了,怕得主子受累。”
闻墨弦没说话,顾流惜却是点了点头:“这边用物都齐全,你留下确实好些,只是你会择床么?”
闻墨弦摇了摇头,顾流惜自然想陪着闻墨弦,哪怕不是睡在一屋,只要知道这人同她待在一处,她也是开心得:“那便留下,明日我送你过去?”
“好。”闻墨弦自不会拒绝,颔首答应,两人吃完饭,汤药这边紫苏一早带了过来,喝完后,顾流惜陪着她回了房间。
时辰还早,晓得闻墨弦睡不着,顾流惜也就陪着她聊天。想起今日她所说的天岳山庄,还有遇到冉清影的事,顾流惜心里有些急躁。这些事以后都会影响到闻墨弦,她自然不能什么都不说,万一闻墨弦并不清楚,怕是日后会很被动。可是她却一直不知如何说,才不会惹她生疑。毕竟自己不可能会知道心昔阁之事,也不可能晓得冥幽教的事,冒然说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她对自己生嫌隙,而且更怕她不相信自己。
闻墨弦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分明察觉到她眼中的纠结,温声道:“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顾流惜绞了绞手指,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同你说一些听起来很天方夜谭的话,你会不会信我?”
第26章
闻墨弦顿了顿:“你说的是听起来,所以在你心里,那些话并非天方夜谭,对么?”
顾流惜点了点头,闻墨弦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我会怀疑那些话。”看到她眼神暗淡了一下,她复又轻声道:“但我信你,所以你说了我会上心,哪怕我并不信它。”
顾流惜看着她的那双墨眸,里面带着些温和,还透着真诚,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酸酸胀胀的,低头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你可曾注意过天岳山庄?”
闻墨弦眸光晃荡了一下:“嗯,那座庄子已然建立了一百多年,最初是由岳麓山创立的,岳家人擅剑,岳家剑法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到了这一辈岳池旭手里有些没落,不过近几年似乎很有起色,产业也扩大了许多。”
为何有起色,顾流惜心知肚明,她开口道:“天岳山庄日益败落,这一辈岳池旭也并非不凡之人,如何能在短短时间让天岳山庄起死回生?而且天岳山庄也算正气,如何能收留我师兄和那些人?千面狐狸之事闹得这么大,他们不会猜不到。”
“你的意思是有人扶持或者控制了天岳山庄,因此它才能崛起,顺带也成了那些人的庇护之所?”闻墨弦拢了拢眉,询问道。
“不错,但是江湖之人很少精通于商道,天岳山庄的产业能迅速扩大,必有人参与,而这人既有经商天赋,也能行走江湖,这样的人想必也是凤毛麟角。”
“的确,不过我到觉得我恰好遇到了一个?”
顾流惜眼睛睁圆,直直看着闻墨弦,脸上的惊讶怎么都掩饰不住,这人简直快成精了。自己兜了一个大圈子,千方百计想引到冉清影身上,可是即便如此,正常人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就想到只有一面之缘,之前毫无干系的年轻女子吧。
她这表情明显取悦了闻墨弦,她笑了笑:“那个冉姑娘应该就是你说的那种人,怎么,我说错了?”
顾流惜摇了摇头,她猜出来了自己反而不知如何说了。
“所以,你是想同我说,那个冉姑娘其实同天岳山庄有关系,或者说同千面狐狸的身后之人有联系。”闻墨弦看着有些沉闷的顾流惜,眉头轻锁起来。
顾流惜说得这些她自然也想到了,可是那个冉清影她却是一无所知,这几年也甚少查到她。她垂下眼睑,脑子里不断翻着这些年千机堂送上的与冥幽教有关的消息,再仔细想着天岳山庄生意往来的调查记录,陡然明悟,她突然出声道:“紫曦。”
“主子,何事?”
“让苏彦去查下近年来天岳山庄生的主事之人中,可曾有年轻人。身材比较纤细,估摸着同顾姑娘一般高。还有那边的人也查一下,若都有身形相似之人,记得告诉我。”
紫曦听到闻墨弦提到那边之人,神色很是严肃,立刻点头离去。
顾流惜听到闻墨弦的话,心里总算放心了,无论怎样,闻墨弦是对冉清影上心了,寻着思路查下去,应该能发现冉清影的身份。
闻墨弦心里却有些复杂,她看着顾流惜,心里思绪纷乱。顾流惜身上的迷团越来越多,自己到底该不该问她?
那日的场景她记得清晰,顾流惜分明认识冉清影,而且应该颇有纠葛,不然她情绪变化不会这般大。可是那冉清影虽对她也有兴趣,却似乎并不认得她,这又是为何?她当初不但一眼就认出自己,甚至隐约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可是她确定,当年的事,顾流惜绝对不知道真相,既然如此,那她又如何晓得自己的目的,知道自己要关注天岳山庄幕后之人?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顾流惜,心里低叹道:“惜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流惜自然察觉到她的目光,却无从开口,这些她如何同她解释,看着她复杂的眼神,顾流惜心有些发凉,有些无措,只能颓然低下头。
屋内烛火摇曳,映在两人脸上晦暗不明,屋内气氛突然归于沉闷,压的顾流惜有些难受,却是默默忍耐着。
良久后闻墨弦轻叹一声,这一声叹息,轻缓柔和,似乎透着些许无奈,顾流惜抬起头,心里难受非常。她自己的纠结难熬她都可以忍受,可是她最怕闻墨弦因着她难受,就如此时,她那低低的叹息好比一块巨石压在她胸口,比之方才的沉闷更让人窒息。
可是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时,那人却是缓缓开了口:“你晓得的,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顾流惜欲要开口,闻墨弦却摇头阻止了:“可我也晓得你不会说,不是不想说,而是没办法说,对么?”
坐在烛光中的人,微偏着头,眸里光影晃动,却带着让人无比心安的柔意和体贴。
顾流惜鼻子发酸,心里酸涩难明,红着眼点了点头。
闻墨弦眸里闪过丝疼惜,声音越发柔和:“很多事情,我很想弄明白,除了好奇以外,还有……我想更了解你。不过我并不希望我的想法让你背负更多的压力,所以你说不出口可以不说。只是我能感觉到,你经历地那些事让你很煎熬,也怕你最后会折磨自己……”
对面的顾流惜止不住落下泪来,让闻墨弦止住了话头,她拿出手帕,替她擦了眼泪,低低道:“又哭了?”
顾流惜长长的睫毛沾了泪水,湿漉漉的,烛火照映下,晶莹一片,此时微微抿嘴的模样很让人疼惜。
闻墨弦轻笑道:“你这模样活像我欺负你了一般。”
顾流惜看着她,心里百转千结,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