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涵从未在旁人面前哭过鼻子,甚至文嘉茹都未曾见过她的泪水。可如今,她却在林筱的面前,失声痛哭。被林筱抚摸着发丝,安慰的感觉,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坏。冷涵的视线一直放在林筱的身上,暗自想着。
听着林筱淡淡地开口说道:“最初,我也是抱着这种思想,活着的。我以为如果我不将谁放在心里,那自然不用担心失去。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会受到伤害。可渐渐地却发觉,心中空空荡荡,比起心中思念着一个人,来得更痛。如果心中不装着任何人,任何物,没有念想的活着,那我们和门口那颗,需几人环抱的苍天大树,又有什么区别?”
林筱的话语平淡至极,眼神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话的口吻,让人无法将她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联系在一起。这也许就是大人们口中,常说道的,成熟。也只有冷涵才知道,林筱为了身上,这份与年龄不匹配的成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若是有余地可选,又有谁会放着天真灿烂不要,去选其他?
“心中空空荡荡,比起心中思念着一个人,来得更痛……”林筱的话语,显得太过隐晦难懂,冷涵没能全部了然。只是重复着林筱说的话语。
“分隔两地并不代表着,你失去了她,不是吗?回忆还在脑海中,时光忙着偷走岁月,却偷不走你的记忆。偶尔的一个问候电话,一封来自远洋的信件,都是你们深厚友情的证明。”林筱对着冷涵认真的说着。
“……”那天晚上,冷涵的话语出奇的少,闷闷地躺在林筱的身边。紧闭着红肿的眼睛,等待入眠,泪水时不时的顺着眼角流出。
第二天,冷涵似乎又变回了原来嬉笑的模样。一向爱赖床的冷涵,那天早上甚至比林筱起的都要早些。当林筱起床的时候,冷涵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若不是另一半的位置,还留有冷涵的体温,林筱差一点就以为昨夜和冷涵的对话,只是一场梦,而冷涵则是一夜未归。
方才走出卧室,便听到了秋姨的嫌弃声:“行了,涵涵,你就别在这里多事了。说得好听,是来厨房帮我的忙。是啊,忙是帮了,不过帮得尽是倒忙。”
“老妈,你在瞎说什么呀!难道没有看出来,我爱的表现吗?”冷涵乍惊乍喜的说着,声音别提有多滑稽。尽管在远处听着,可林筱的脑海中,还是冒出了冷涵说这段话时候的表情。忍不桩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
这一阵笑声,在这个略显寂静的清晨来说,足以引起厨房二人的注意力。见冷涵和秋竹阿姨二人,从厨房内探出脑袋,望着自己。林筱的脸瞬间便红透了。
“哎哟,筱筱,你总算是醒了。快来帮我把冷涵这个烦心的家伙,拖走。”秋竹将冷涵推出了厨房,在厨房和客厅的接壤处,作势比划了一番,随即道:“冷涵,以后你不准踏入厨房一步。不对,半步都不行。否则……扣你半年零花钱。”
秋竹丢下了这句话,便也不再搭理门口的二人。转身回到了厨房,继续忙手上的活儿去了。也不知道冷涵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说辞,还‘爱的表现’呢。秋竹用嫌弃的神情,冲着门外的冷涵白了一眼,嘴里却是好心情的哼起了歌。
看了一眼身旁偷笑的林筱,方才还是哑口的冷涵,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听她若有所思的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林筱,昨晚真是,谢谢你了。”
早饭过后,冷涵和林筱两人,便离开家,向着机场的方向出发。冷涵刚踏入机场航站楼,远远的就看见了文嘉茹,对着自己的方向招手。连忙举手回应着,顾不上许多,忙是牵起了林筱的手,一路小跑着向嘉茹的方向跑去。
“嘉茹,怎么就你一个人?”冷涵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着嘉茹父母的身影。
余光瞥了一眼冷涵依旧和林筱,紧握着的双手。文嘉茹脸上划过一丝的不自然,随即调整好心情,开口说道:“爸妈去办登机牌了,我留在这里等你……等你们,好再多说几句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说了,多说无益,只会平添烦恼。况且,冷涵是讨厌离别的。于是乎,从昨天开始,便已然是说烂了的,叮咛嘱咐的话语。冷涵张了张嘴巴,作势想要对着嘉茹再说一遍。
刚想开口的话语,却被嘉茹抢了个先,听她平静地说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了,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冷涵你要记得写信给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在国外的住址,递到了冷涵的手中。
“嗯……”冷涵接过地址,承诺般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筱和嘉茹相处近一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也因为如此,她更能理解冷涵和文嘉茹两人之间的深厚友情。于是乎,从头到尾,她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两人说笑叙旧。两人的脸上全没有分离时的悲伤,又都似是刻意地将心中的悲伤隐藏起来。
离别的那一刻,似乎比想象中来的更快一些。没聊多久,父母便出现在嘉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嘉茹,和朋友说再见吧,我们要出发了。”
一边跟着父母的脚步,向着安检口的方向走去。
冷涵和林筱两人,一路跟随。直到在安检关口,再也不能前进一步时,才被迫停下了脚步。站在远处目送着文嘉茹离开,看着嘉茹偶尔回头时,两人微笑着彼此挥挥手。
直到离开的足够远,再也看不清冷涵的身影,文嘉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在冷涵的面前,嘉茹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落泪的,她要努力在冷涵面前,呈现自己最漂亮的一面。
可现在,在这个冷涵看不见,也进不来的地方,自己终于可以尽情地哭个高兴。任凭眼泪流淌,文嘉茹懒得去擦,哭得放肆,毫不克制。父母只以为嘉茹舍不得离开这里,并未细问,默默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冷涵,我们都是软弱的人,不敢承认你我口中的‘喜欢’,早已是友情以外的另一种感情了。你和林筱分明是彼此相爱,却默契地闭口不谈。饶是有谁无意触碰到了两人之间的禁忌,往往也都是烫手般的跳开到一边。可是,永远的不碰触,并不代表可以不用受伤害。
或许你不敢承认喜欢的原因,和我是一样的。害怕开口之后,反倒是失去了对方。如果这样的结果,那还是沉默着不说,来得更好。
感情的事情,真的很难说。你说前世、今世、又或是另一个他世,寻寻觅觅着相遇了,即便是错过了也不自知。茫茫然数十年之后,才恍悟着真爱已然被自己擦肩而过。到头来再为最初的几句那一句不敢、不能,懊悔着孤独终老。
我想我们都是太傻、太傻的人了。哪怕我已经知道你就是那个对的人,哪怕此刻你站在我的面前,对着我微笑,我依旧是不敢上前一步。
只是站在这头,也对着你微笑。我想用力的记住你的模样,茫茫红尘之中,若是连你的样子也忘记了,那便再无可依。
只是希望从今往后,将要与我相遇的人,都只谈酒肉。不互诉衷肠、不感叹离殇。有酒喝酒,有肉吃肉,有歌便唱,如戏一般。没有期望,自然便没有了悲伤。
我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遇到下一个你。那个人是不是也拥有着似你的笑容,是不是拥有和你一样的坏脾气,却好心眼的人。那人会是什么样子的?是男人,亦或是女人?又或许再也遇不到如你一般的人。
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将她拥有。如今想来,并不是不需要,而是不能,亦或是不敢。因为看似简单的事,却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我害怕的并不是,我主动上前一步,向你示好。而是我上前一步,你却退缩着向后两步。
原来,从一开始便早已注定了,生性怯懦的我,和你之间的不可能。
由衷的希望你,冷涵,能够比我勇敢。其实,对于这一点,我从未担心过,因为我深信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要不是刘顾问,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梁磊差一点就要将前些日子,那段不愉快的经历给忘却了。可刘顾问却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出现了。
小本买卖的快餐店,只外面不堂吃,这也注定了本就不大的快餐店面,堆满了货物,一片狼藉的场景。
对于这一切,梁磊早已是习以为常。可第一次出现在快餐店里的刘顾问,却是着实吃了一惊。还没来快餐店之前,他确有想过将要面对的场景,却未曾想过,竟然会如此污浊不堪。见刘顾问犹豫片刻,一咬牙捏着鼻子,走进了快餐店。
“厨房重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虽然心知自己家的店面破旧又污浊,可也看不惯旁人一脸嫌弃的表情,打量着自家店面。于是乎,当刘顾问才踏入店门一步,老板便开口赶人。一边没好气的说着话,一边指了指门板上贴着的标语。
“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边有没有一个送餐饭的小工?个子长得不算高,还是小孩模样。”见老板的态度不算好,刘顾问连忙放缓了口气,腆着张脸,对着老板嬉笑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他口中那个小工的身高。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个小工,我这里没有这么点个子的小工。”老板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见他摇了摇头,给了个否定答案。对于眼前的男人,老板心有戒备,并没有对他道出实话。
“我也想着,你这个小店里,怎么能雇佣童工呢。要是有的话,绝对是要举报你这个当老板的。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听到老板的回答后,刘顾问摆出一副高姿态的神情,趾高气扬的对着老板说话。
说罢,转身便走,他甚至连一句感谢告别的客气话,都没有说。俨然一副半分半毫,都不愿在此接着逗留的模样。
确认刘顾问离开之后,老板走到了里屋,将梁磊招呼了出来。稍稍迟疑后,开口说道:“刚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那个男的,是不是之前冤枉你偷存储盘的人?”
梁磊冲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就是那个刘顾问,故意使坏想要陷害他的同事,还冤枉我偷他的东西!”
哪怕时隔多日,这番话此刻从梁磊的嘴里吐出来,也能听出满满的愤恨。很显然刘顾问的出现,再一次让梁磊回忆起了,当初的难堪和屈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由于愤怒灼烧着胸膛,垂在身侧的双拳也跟着微微颤抖。
听着老板蹙着眉头,一脸为难的表情说道:“小梁,我这里留不住你了。并不是你做的不好,说实在的,你是我这里最勤快的工人了。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个快餐店,是我白手起家,一点点做到现在。可能对于旁人来说,这里的一切,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对于我来说,这个小店,便是我的一切。”
“……”听到老板想要炒自己的鱿鱼,梁磊吃惊不已,眼睛睁大,一脸不解地望着老板。希望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玩笑的意味。
但让梁磊失望的是,老板此刻没有半点笑容,一脸的严肃,与他对视着。只听老板继续开口道:“你大概是不知道,雇佣童工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如果被劳动保障部门逮到,我这个小店面也算是要关张大吉了。”
“我懂了。”了解到老板的难处,梁磊虽是心有不甘,可却也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见老板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转而向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从收银台抽屉的夹缝中,取出了一叠子百元大钞,一张张的数了起来。见到此情此景,梁磊略显别捏的将头别到一边——他知道,老板正在结算自己的工资,心中有些委屈,可也无处宣泄。
老板并不是坏人,从一开始梁磊心中便是知道的。让自己离开快餐店,也并非是老板的本意如此。只是梁磊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与刘顾问无冤无仇,他却屡次招惹自己。起先故意设套冤枉自己,现在又咄咄逼人的将自己赶出快餐店。
“小梁,这是你这一个半月的工资,你数数。”快餐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将钱递给了面前的男孩。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面前,一脸愤恨表情的梁磊。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听他开口说道:“小梁,有句话,你要记住。尊重,是靠自己赢来的!”
“尊重,是靠自己赢来的?”梁磊虽是听到了老板的话语,很显然他并没有听懂。如何才能赢来尊重?尊重不应该是与社会地位,和经济一同存在的吗?
如果自己是市长的儿子,那个油脸肥头的刘顾问,敢动自己一下?如果自己身价亿万,借那男人十个胆,怕都不敢伤自己半根毫毛。可老板为什么会说,是靠自己赢来的?还是说,等到某日,自己